17

從山上下來,一路老房子,長長的青石板街,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光滑得發亮。

陸五行一時還沒從那一瞬間的驚豔中醒轉過來,直到從山上走到了山下公路旁,陸五行才一臉嬌羞地悄悄跟陸測講:“師父,我覺得,我戀愛了……”

陸測回頭直接敲了敲陸五行的腦袋:“暑假過完就高三了,這個時候還想東想西?而且你有小夥伴嗎,你跟誰戀愛啊?跟鬼嗎?”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陸測回過頭一臉鄙視:“你三歲的時候就那麽跟我說過了好嗎,你當時流着口水死命扒着我師妹,牙都沒長齊,就想跟人家親親。”

“這次這個特別好看。”陸五行低頭看了前方齊河的背影一眼,複又快速地低下頭,“嘤嘤嘤我覺得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了……”

“顏控不可怕啊少年,”陸測語重心長,“顏控還偏偏長得醜,那就完蛋了啊少年。”

陸五行委屈地擡起臉:“我哪裏醜了?好歹也是我們學校顏值排名前十。”

“那是因為你不怎麽說話啊少年,你說一句話,排名起碼就往後跌十名,再說幾句,得了,百名開外了……還好你在學校沒啥朋友,”陸測搖了搖頭,“不然你就要排名倒數了。”

而小狐貍的情緒不高,尾巴恹恹的,耳朵也恹恹的,貼在齊河的胸口,卻覺得他的胸口心跳不同往日的響,撲通撲通,一下一下的。是走路走太快了的原因嗎?小狐貍疑惑地仰起脖子看着齊河,卻發現常年不見表情的齊河臉上,似乎有一絲微妙的紅暈。齊河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飛快地閃開了:“餓了麽?”

吳情縱搖了搖頭,他心情不好,不餓。

只是吳情縱一直被嫌棄慣了,心中雖然有些不好過,但也算平靜。齊河沒有急着啓程回A市,而是在F鎮上逛了逛。這個沒有旅游開發的古鎮還保留一些古樸的氣息,又與現代化相結合,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F鎮的小籠湯包算是當地特産,各處都有。齊河讓兔子吳思齊去打探哪家味道比較地道,兔子看上去年紀小,看上去又特別乖,所以不光打聽到了哪兒的小籠湯包比較好吃,還從爺爺奶奶那邊順了一些紅薯幹來,吳思齊特別會看臉色,拿回來了就直接分給齊河一半:“大肥特別喜歡吃。”

齊河低頭看了眼小狐貍,小狐貍看着吳思齊樂呵呵地跑過來,卻依舊趴着動都不動。齊河接過地瓜幹,湊在小狐貍的嘴巴旁,小狐貍一動不動,齊河有些擔心了:“小雪球,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平時不覺得怎麽,但現在不知道為何,吳情縱特別反感這種被飼養喂食的感覺。他猛地一下撐了起來,爪子抓過齊河手上的紅薯幹,不小心露出的指甲還在齊河的掌心劃了一下,吳情縱也顧不上了,只拿起紅薯幹就往嘴巴裏塞。

齊河沉沉目光看着小狐貍,本來擔憂的神色又如同雨過天晴明朗了起來,嘴角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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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希伯恩在後面揉着紅腫的皮膚,無比心酸——

他因為能力強大對于太陽光沒有太大的畏懼,但經過長時間的暴曬也有些受不了,再加上明明自己經歷了那麽大的心理轉變,卻一個人都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麽!他很想說啊,西波爾和他的小情人就留在時間夾縫裏了啊,在靜止的世界穿梭啊,一遍又一遍啊,不生不死不滅,簡直恐怖片啊!吓死人了好不好!可是這些人為毛線都不問!平時不都好奇心很重嗎!還有那只醜狐貍,幹嘛偏偏要先走化形搶自己的風頭啊!打死不讓自己上頭條的節奏嗎!

而且自己被曬成這樣也沒人問一句——嗚嗚嗚,沒爹的孩子像根草。

一行人走進了當地有名的飯館,齊河特地問了一下有沒有包廂——中午人不多,自然是有的,只是陸測有些奇怪:“幹嘛非要包廂啊?”但也跟着走上了二樓。

包廂簡潔幹淨,也沒什麽挂飾,就是間與外面相隔的房子罷了,窗戶望出去,也不過就是街道和遠處的山,算不上什麽風景。夥計很快地送上了菜單,齊河把小狐貍放在肩上,小狐貍趴着,也可以看到菜單。

齊河點了幾個菜之後,菜單又交給了陸測——一路這麽輪下來,到亞希伯恩的時候已經點了一桌菜了,亞希伯恩接過菜單的時候,衆人的眼神皆是鄙視——你一個吸血鬼點什麽菜?浪費糧食。

亞希伯恩卻篤定了要彌補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掃了掃菜單,然後拍地關上:“有毛血旺嗎?來份大的。”

等菜的時候大家都無聊,這時候陸五行方才發現了亞希伯恩身上的紅色灼傷的斑點,大驚小怪道:“哎喲,你手上怎麽啦?皮膚癌?”

陸測拍了他一下:“怎麽說話的呢?明明是荨麻疹。”

“……沒事,就是太陽光照得太多了,有點吃不消,呵呵呵。”

鹦鹉君在吳思齊的肩膀上,抖了抖爪子,嚴肅道:“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亞希伯恩正襟危坐,心想:哈哈哈你終于憋不住了吧要問我西波爾那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哈哈哈,亞希伯恩作肅穆狀:“你說。”

“就是科學的說法來說,月亮本身是不發光的,月光是太陽光的反射啊,怎麽你們吸血鬼只怕太陽光,一見到太陽光就要死要活的,偏偏不怕月光呢?”

“……”

陸五行扭頭看着鹦鹉:“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嘛。”亞希伯恩撇了他一眼:這小子還算有點同情心。而陸五行頓了頓,繼續道:“量變産生質變嘛。”

亞希伯恩感覺自己一點都不想說中文了。

齊河把小狐貍單獨放在旁邊的位子,吳情縱踮着腳尖趴在桌角,菜逐漸送了上來,雖然吳情縱情緒不高,但小籠包、水煮魚、毛血旺、玉米烙、幹鍋鱿魚等各種家常又美味的菜色香氣四溢,直沖鼻子,又都是吳情縱只聽過沒吃過的,吳情縱一下子眼睛都一動不動了,盯着桌子上的菜。

齊河扭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了弧度——嗯,确實是挺好養的呢。

下午又在小鎮逛了逛,到了傍晚,又慢悠悠地開車回了齊河的家。

到了家門口,齊河掏鑰匙開了鎖,卻沒有推開門,幾個人都理直氣壯地站在後面,陸測還在催:“齊河你動作快點,我尿急。”

齊河緩緩地回頭:“亞希伯恩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亞希伯恩眼光一閃:“……你是想問我西波爾去哪兒了麽?哈哈哈好吧我告訴你西波爾跟林長文停留在靜止的時間裏了一直沒出來呢,而既然現在沒出來以後也不會出來的,說是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了。唉呀媽呀終于說出來了,Thanks for asking.”

齊河又掃了掃抱着糯米丸子在啃的陸五行和尿急坐立不安的陸測,淡淡道:“我總覺得有件事應該在進門前問。”

陸測已然不耐煩:“還要問什麽?狐貍怎麽化身了?不就是亞希伯恩鱷魚眼淚正好滴在他的背上了麽,這就是機緣嘛,快開門。”

“我就想問一下你們三個,什麽時候回去?”

陸五行昂着下巴點了點少年樣的兔子:“說你們呢,什麽時候回去?”

兔子圓溜溜的眼睛一閃,吳情縱心中一驚——自己和兔子鹦鹉果然要被趕走了麽?他的心像栓着一塊巨石,現在被人往下一拉,一下子撕裂一般地疼了一下,他擡頭望着齊河,齊河的下巴的線條協調而堅韌,薄薄的嘴唇顯得薄情又冷漠。

小狐貍低下頭,齊河緩緩開口:“陸測,陸五行,亞希伯恩,我說的是你們三個。”

三人“嗯?”了一聲,然後又“嗯?!”了一下,Σ( ° △ °|||)︴齊刷刷地驚悚狀看着齊河。

“我是外賓,我的樂隊演唱會還沒開呢,這邊跟我說誰來接待我來着?貌似是羅又?哎呀我還是等到人家過來再說,不然就這麽走了太不禮貌了。”亞希伯恩死命推開門擠了進去。

陸測沖齊河笑了笑:“師父讓我來看看你。”亦從齊河身邊側過,還沖吳情縱揮了揮手,擠了進去。

陸五行弱弱地看着齊河,低聲道:“我,我,我跟着我師父。”然後也走進去了。

齊河嘆了口氣,走進了大門,嘀咕道:“小雪球,看來我們家要開始收房租了。”

吳情縱腦袋立了起來,耳朵動了動:我們家?

然後他又趴回了齊河的懷中,心情大好:嘿嘿,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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