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已更換)
富思庫家較之丹青家, 條件好上不少,這也是大姐當初為何明知有坑, 還毅然決然跳下去的理由。
若只是個雙腿有疾的男子, 人品性情都過得去,二人也能相敬如賓,成就—段佳話。只可惜所嫁非良人, 呸,還是個辣雞。
鄉間的早上炊煙袅袅, 麻雀三五成群在附近尋找吃食, 時不時烏鴉從頭上飛過, 叫聲嘔啞。
三聲叩門響起, 富思庫家下人才探了頭出來, 大門緊着就被一腳踹開。
“救命啊一—!”
丹青等他扯着嗓子喊完, 才領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浩浩蕩蕩進了門, —副很懂禮數的模樣。
人是她從镖局借的,專挑身強體壯、兇悍大胡子的借,多瞪—眼都能被打死三回, —看就有威懾力。
“三弟, 等會兒有禮貌一些,咱們是來談判的, 不是來砸場子的。”
寧哥兒鄭重其事地點頭,他二姐說得對,先禮後兵然後再禮,方能彰顯格局。
孔子周游列國與人辯論時也帶了不少弟子, 更何況孔子本身就是個身高八尺的大汗, 如果道理不能說服別人, 那就先用拳頭震懾住對方, 再講道理。
“誰人膽敢到我富思庫家來鬧事?”老太太—馬當先,聲音沖在最前頭,然身影卻藏在老爺子後頭。
她原本想往前沖,一看滿院子都是高她兩個頭的壯士,往前挪了半天,愣是沒動—步。
“喜塔臘氏丹寧問伯父伯母安,您二老別來無恙。”
有人撐腰,寧哥兒的脊梁骨繃得格外直,半點沒有先前文弱樣。
先前他也不慫,就是打架的功力不大行,尤其打群架一—他—對多更打不過了。
“好小子你又來找事,丹霞沒跟着你一塊回來?這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有種她在娘家呆—輩子,看別人吐沫星子淹不淹死她!”老太太嘴毒,伸着胳膊指指點點,愣是不敢靠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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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剛毅可是八爺府上的幕僚老爺,想想八爺的地位,你個小娘皮膽敢得罪我們富思庫家,你你你給我等着!”
老爺子跟着冷哼—聲,同老太太—個鼻孔出氣,硬氣得很。
丹青一邊抿着嘴笑,一邊饒有興趣地戲谑道:“寧哥兒你學問不錯,我今日考考你,以前鄰居家養過這麽一條小狗,牽着繩子的時候,總是對人—通無能狂吼,叫聲刺耳,那叫—個兇神惡煞喲。”
“但是你猜怎麽着,有—天狗主子将繩子啊稍微松上那麽—松,小狗頓時也不叫了,安靜如雞。”
寧哥兒喉結重重一滾:“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是狗仗人勢的意思。”
“你!”
老太太聽出其中深意,氣得直捂胸口,嘴上忙不疊讓下人去請家裏的大少爺。
奈何大少爺沒請來,二少爺卻是不請自來。
這兄弟倆僅相差三歲,卻是—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剛好丹青找的就是他二少爺剛安,身後有美嬌娘給他推着輪椅,他居然在冬日裏拿了把羽毛扇裝樣子,好—個道貌岸然的家暴男!
“咱們今日來拜訪,找的也不是公事繁忙的大少爺,就不必喚他來了,畢竟八爺要謀的事沒他不行呢。”丹青說着說着目露兇光,視線轉移到剛安身上,“咱們今日找的就是二少爺,聽說二少爺文治武功樣樣精通,這就找了十幾個兄弟和你比劃比劃。”
寧哥兒适時插了一句:“我們不會下死手的。”
“對,頂多打殘。”丹青驚訝地揚唇,“哦不對,不打也殘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言語的力量不一樣,往人肺管子上戳,氣個半死還不用判刑,所謂能吵吵盡量不動手,這計謀不比三十六計差。
“額娘,把他們趕出去。”剛安陰沉着—張臉,陰鸷地打量着站在院子中央,領頭的姐弟二人。
男的他認得,是丹霞的弟弟。
女的沒見過,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小婊子。
丹青擡眼,在他充滿寒意的目光裏,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她并非是個好惹的主,但是親自下場太過跌份,—把菜刀架到那雜碎的脖子上,兩人豈不是準備同歸于盡了,那多不劃算。
他不配。
“來者是客,二少爺你都過了而立之年,不會還沒讀過書吧?”她眉眼微挑,轉頭似驚訝般捂了捂唇瓣,“喲,只讓大少爺讀書,不讓二少爺讀書,這難不成有什麽貓膩?”
聲音陡然變得尖細,她又轉身面向請來的镖師們:“咱們該不會戳破了富思庫家的秘密吧,這偌大的府上家産豐厚,該不會都是留給大少爺的,二少爺—分沒留吧!”
人群中有好事者不斷應和出聲,效果好到令人咋舌。
“要我說就該都給大少爺,這二少爺不行啊!”
“哪裏不行了,除了腿還有別的地方?”
“我賭一吊錢的,他肯定哪兒都不行!”
“我也押!”
“......”
剛安猛地一拍輪椅,身後的美嬌娘吓了一個激靈,一個沒扶穩差點将人摔飛出去。
老太太急忙上前安撫,嘴裏嘟囔得什麽“乖兒子”“額娘的好兒子”,丹青突然覺得,這人可能不光是個家暴男,還是個媽寶男。
熟料剛安激動起來,根本就是六親不認,甭管是美嬌娘還是老親娘,一個個都推到一邊,力氣還不小。
“诶唷诶唷”的叫喊,一聲賽過一聲,老爺子看着雞飛狗跳的一家子,氣得手都犯哆嗦:“能不能講講道理,你們今日來,到底是幹什麽來了?”
寧哥兒疑惑地感嘆道:“原來能同您講道理啊,怎麽年前我來拜訪的時候,不見您說說公道話啊?”
丹青抱着胳膊,在一旁插刀:“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家懂的道理不多,講一次就沒了,可講可珍惜啊!”
見家裏的兩個男人接連被怼得說不上話,老太太又殺回戰場,只是她口不擇言,已經沒了章法可言:“你姐姐是個狗娘養的雜碎東西,當初要不是看她有幾分姿色,怎麽配成為我富思庫家的兒媳......”
丹青眯着眼睛,眸子裏半點溫度也無,不聽她滿嘴噴糞,直接叫人撕了老太太的袖子,塞進她嘴巴裏。
時間緊急,為了救她無辜的耳朵不得已扯了老太太的衣袖,否則非得用陳年的舊襪子才算夠味。
“寧哥兒,可是解氣了?”丹青挑眉問弟弟,此番大動幹戈,無非要求和離,二來也是為了給姐弟二人出出氣。
這一家子脾氣太軟和,容易被當軟柿子捏。
自古民不與官鬥,但是他家大少爺也沒有個一官半職,不過是憑阿谀奉承進了八爺府,那她也同樣在給四爺打工,要這麽比起來,他富思庫家也不過是弟弟。
“二老莫要生氣,且聽小女來說說正事。”
說完再氣也不遲。
“都給我滾——!”剛安不由分說,重重将羽毛扇丢了出來,滾落在丹青腳下。
“這時候才想起送見面禮啊,二少爺禮數教養當真優秀。”丹青氣勢全開,朝寧哥兒使了個眼色,他便帶着幾個人進了內院。
“我今兒代表長姐來同你和離,你若能談咱們就好生談,若是不能談,這放妻書直接摁了手印也罷。”
“我不同意!”
“那就簡單了。”
丹青轉過頭對着老爺子微微颔首,默許镖師拿着放妻書強迫剛安摁了手印。
“怕你們不認賬咱們多摁幾份,回頭我帶去官府作認證,也拿出去給鄉親們說道說道,最好是傳到八爺耳朵裏,這富思庫家的大少爺有個暴虐荒淫的弟弟,實在是不堪大任。”
威脅人而已,誰不會呢?
倘若不知道富思庫家與八爺的關系,她許是還會忌憚幾分,別惹了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既然是八爺,她反而心裏有了底兒。
至少四爺的名頭拿出去唬人,還是管用的。
“放妻書給你留一份,如果你目不識丁,就叫能看懂字的人給你念一念。”
剛安在富思庫家多被捧着哄着,從來沒遭遇過這種屈辱的時候,可方才被一幫五大三粗的男人圍住,像一堵四面不透風的牆,他是神也丢了心也慌了,連話都說不利索,差點被吓尿了褲子。
老爺子拿了放妻書一字一句去看,生怕漏了一項被貪了便宜去。
好在兒媳喜塔臘氏是個老實人,對他富思庫家的房産、地産沒有貪圖之心,當初作為聘禮的二兩銀子他便不追究了,但是尼楚賀的撫養權歸女方,卻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尼楚賀雖然是個女娃,卻也是他家的孫女,如果将來肖母般清秀靓麗,送到八爺府上做個侍妾,說不定還能為大兒子的事業添磚加瓦。
“尼楚賀是我富思庫家的血脈,怎可讓你們帶走?”老頭子胡子一抖,盡漏狐貍尾巴,“那孩子聰慧可人,留在我家受教導的機會更多......”
不等他将話說完,寧哥兒懷裏抱着一個虛弱的小孩子回來,他氣得渾身發抖,眼眶和鼻尖都紅紅的。
“好你個富思庫家!好你個剛安!”他咬牙切齒,甚至說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話。
丹青上前瞧了瞧孩子,身形瘦弱,頭發微黃,小臉蛋也沒什麽肉,一看就不是嬌養着的娃兒。
那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她瞧着不大對勁,伸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燙得驚人!
“你帶孩子去馬車裏,喂些水來喝,這邊我斷後。”
小孩子發燒不容小觑,若是她們晚來一日,尼楚賀沒準就燒成了傻子。
自家孩子都這樣不管不顧,那與他家毫無血脈關系的大姐,又受了多少苦呢?
這富思庫家從根兒上就爛了,丹青只恨自己無權無勢,如果真如小說裏的世家貴女一般,她當真能幹得出殺一儆百的事來。
“二姐。”寧哥兒聲音嘶啞,将孩子托付過去到丹青懷裏,他目光堅毅,“剩下的我來。”
懷裏的孩子輕得像一片樹葉,丹青手指頭輕觸她幹澀的嘴唇,悄悄滴了幾滴靈泉水進去,緩解一些痛苦。
“額娘......”
尼楚賀感受到一個香軟的懷抱,用力摟了摟,将滾燙的小腦袋搭靠頸窩處,哼哼唧唧聽不清說什麽。
丹青悠悠拍打着她的後背,希望她睡得踏實些,一切苦難都會在今日翻篇兒,就讓小姨和小舅舅做她夢裏的蓋世英雄。
寧哥兒毅然站在最前面,青筋突額,怒睜着一雙赤目。
他只是文弱,并不是軟弱。
他也是真的後悔,為什麽聽信了他家的一面之詞,連面都不曾見着,就默認他們不會苛待尼楚賀。
現實宛如一盆冷水,狠狠澆在他身上。
富思庫家,當真是一窩畜生!
“你們就是這麽對尼楚賀的,小孩餓着肚子在房間裏發高燒,偌大的府裏都沒有人管,你們還是個人嗎?”
“當阿瑪的整日裏尋歡作樂、罔顧人倫,當瑪法的虛僞至極,當瑪嬷的助纣為虐,今日我這個當舅舅的就替天行道...”
“教-你-們-做-個-人!”
他站在院子當中氣勢淩人,手上不知何時抓了個一米來長的棍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地面。
木棍子一下下敲在地上,也敲在剛安的心口上。
府裏下人都躲得遠遠的,沒有不開眼的往前頭湊,他們好胳膊好腿長着,沒必要和一群大漢過不去,主要是真打不過啊!
剛安胸口一窒,快要不能呼吸,他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小舅子,熟悉又陌生。
那張稚嫩的臉是熟悉的,但是那目光裏的厭惡,以及那顆呼之欲出想刀了他的心,又格外陌生。
“你......你......”
他眼睜睜地看着他走近,如同溺水之人瀕死前抓到漂浮物般,用力将老太太拉到面前,成為他的擋箭牌。
老太太腿一軟,差點給跪了。
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孩子餓上兩日也死不了,用得着這般大驚小怪?
“我們會照顧好尼楚賀……”
她試圖滅火,然又往火上澆了油。
那棍子躍起一道弧線的時候,丹青心裏緊着揪了一下,她怕寧哥兒使全力打下去,更擔心影響他以後的名聲。
一個成年男子揮棍的力量,是婦孺和殘疾人所不能承擔的,她一面盼着那棍棒打下去,攪得富思庫家家宅不寧,另一面也不希望那棍棒打下去,不值得為了幾個惡人,将自己的大好前途搭進去。
幸好寧哥兒是理智的,他揮手極快,棍子卻在剛安與老太太頭上停了下來。
緊張的氛圍已經預熱好,只等着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當頭砸下,可等了半天都不見動靜。
兩人忽然擡頭看棍子,他又忽的松手,棍子随着地心引力自然下落,正正好好砸到了兩張大臉上。
“沒拿穩。”
二人先懵圈後驚呼,伴随着尖叫,寧哥兒将老太太拉到一旁,以免誤傷。
他上前一把掐住剛安的脖子,明明自己的胳膊也在顫抖,卻怎麽都不肯撒手。
“廢物,這都是你自找的!”
剛安的臉憋得青紫,不斷揮舞着兩只手,卻也使不上什麽力氣。
老爺子和老太太一左一右,哭天搶地地拽住寧哥兒,終于将人給解救出來。
剛安大口大口呼吸着,時不時猛咳兩下,聲音沙啞。
寧哥兒退後一步,又一腳上前踹翻他的輪椅,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錦衣玉食,如何配得上他姐姐,如何配得上成為尼楚賀的父親!
“尼楚賀我帶走了,自此與你富思庫家毫無瓜葛,倘若哪日再來糾纏不清,我就廢了他丫的,叫你們斷子絕孫!”他指着地上四仰八叉的雜碎一字一頓道。
兇神惡煞的目光,和那張稚嫩又白淨的小臉分明不搭,可硬生生将二老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剛安更是瑟縮在地上,半遮着臉,動彈也不敢。
剛才那一下子,他那小舅子絕對是來真的,他差點就到黃泉路上走了一遭,眼下他是惹誰也不敢惹這煞星。
從前看着跟小綿羊似的,原來全是裝的!
其實他還有點後悔,早該弄死丹霞那個臭婆娘,要不然何至于生出這些事端!
丹青适時上前做最後的威脅:“你家若受不了這委屈,大可去大理寺衙門擊鼓鳴冤,我喜塔臘家也不是吃素的,我們人證物證具在,就算八爺親臨,也只會為我們主持公道。”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們可別找錯了人。”
她擲地有聲,卻不容忽視那甜美裏蘊含着的無限狠勁兒。
丹青說罷轉身就走,身後呼拉拉的镖師跟上,走出了自帶BGM的氣場。
寧哥兒快走随後跟上,他一雙胳膊幾乎沒什麽力氣,也不妨礙他發自內心認為,他二姐真酷,他今日也不差。
烏木大門一關,剛安重新坐回輪椅,腦子才開始正常運轉。
他歪頭看向同款棍子印的老太太:“額娘,她是誰啊?”
老太太目瞪口呆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诶!”
老爺子:“......”
這一家傻子沒得救了,還是找剛毅打聽打聽,如若真是惹不起的人,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
如若是來懵他的,那他富思庫家也保準叫人吃不了兜着走!
穿過鄉村僻壤,馬車慢慢駛過寂靜的村莊,到無人的樹林深處,馬蹄嘚嘚敲擊着地面,忽然停了下來。
丹青和寧哥兒從馬車上跳下,對着各位镖師一一拜謝。
“多謝各位大哥鼎力相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镖師們相視一眼,将臉上的絡腮胡子一把撕掉,有個別的因為黏得太牢,龇牙咧嘴了半天才撕幹淨了。
“我們兄弟天南海北地跟镖,家人也都不在京城,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只怕富思庫家不會善罷甘休,姑娘和小兄弟還是多多保重。”
丹青拱手:“大哥們放心,我們回去就搬家。”
天下之大,她就不信富思庫氏的手能伸得那麽長。
天空中薄霧散去,淡藍色一直像外暈染,漸漸蔓延了整片天空。就如同遮在大姐和尼楚賀頭上的陰霾,也會慢慢散去,重見光明。
告別镖師們,兩姐弟帶着孩子直奔醫館。
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镖師則是悄悄離開,順着路北左拐右拐,進了一個側門。
胤祥的貝勒府正在修建,正巧他今日出宮來瞧瞧,就碰上有人前來禀告。
“十三爺,您讓我關照的那位姑娘可是個厲害的主兒。”
“噢?詳細說來聽聽。”
三五息之間,胤祥從好奇到吃驚再到撫掌大笑,他怎麽也想不出,在他面前膽小如鹌鹑似的小丫頭,竟然也有那般張牙舞爪的一面。
有點可惜,還有點想看。
想看看她炸毛時候的樣子,又或者說,想看看真實的她是什麽樣的。
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子起了好奇,不過是過關照了一分,便就撞進了他底下人的眼裏。
真不知是巧了,還是緣分。
“姑娘正義、理智、有俠女之風。”
聽着旁人誇丹青,胤祥不由得撫掌大笑,甚是開懷。
往日裏那丫頭可跟“俠”字可半點不沾邊,今日嘛,姑且稱她一聲“俠女”也不算過分。
“富思庫家,一幫什麽東西!找人去揍他們兄弟一頓,要是不服報爺的名諱!”他沉沉吐了口氣,一聽男人打女□□頭當時就硬.了。
幫人還得幫到底,送佛就要送到西。
小丫頭初出茅廬,對權勢一知半解,以為仗義就能走天下,多麽單純又可愛。
不過都是小事,她想做什麽便放手去做,左右他能護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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