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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對工作人員投以感激又感動的目光。
季慎沉思。
難道,他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什麽。
不過在大庭廣衆下,這些是不好問的。
“過來。”語氣冷淡。
喻晴吓得要哭。
老板是不是生氣了,口氣兇巴巴,臉色好臭。
要不還是先道歉了好了。
季慎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垂眸看她。
小助理蔫巴巴的,像脫了水的小蘑菇,整個人都癟了。
噗。
突然覺得好想笑。
季慎強板着臉:“你最近是怎麽了?”
“啊,什麽?”小助理怯怯問。
“最近一直躲在後面,是怎麽回事?”
“不,不可以在後面?”小助理結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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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是不可以。
“對,不可以。”大老板很惡霸地定規矩。
“噢,好,我知道了。”小助理委屈巴巴。
然後她改成躲在前面。
季慎:“……”
季大老板在拍雜志內頁,看見自家小助理就躲在前頭放置雜物的箱子後。
只要他的頭轉到別處,用餘光就能看見那邊伸出一顆小腦袋。
堅定不移繼續偷窺。
雖然這個位置的确是在他的“前面”。
季大老板參加活動,被媒體團團包圍。
他正對着門口,談笑風生。
而他的小助理,就躲在門柱後,探出一半臉。
她還知道這樣容易被發現,遂戴上帽子墨鏡跟口罩,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季慎:“……”
季大老板忍無可忍,命令她:“你現在只能在我旁邊,距離不能超過三尺遠。”
小助理露出驚恐表情:“不行不行,我千萬不能這樣做!”
大老板挑眉:“為什麽不行。”
小助理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我收了錢……”
哼,收了錢就可以躲這麽遠嗎。
“誰給的錢,要你做什麽。”季慎逼問。
小助理抵死不從,堅定不吐口,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以為這樣他就沒辦法了嗎。
“過來。”
喻晴磨啊磨,磨過去。
季慎長臂一伸,攬住她的頭頂。
沒理會她睜着圓滾滾的眼睛,他揉了一把頭發,捏她的耳垂,然後……摸摸她的小臉蛋。
看見她的眼神馬上迷離起來,季慎滿意地眯起眼,用誘惑般的口氣說:“現在,要不要告訴我?”
小助理臉頰紅紅,暈呼呼的,陶醉在被摸摸的快.感裏:“嗯……”
“說一下又沒關系,對不對?”
“對……”
“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他繼續哄她,“這是我倆的小秘密。”
小助理被摸的暈頭轉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趁這個機會,大老板伸手到她身後,偷摸了把毛茸茸,瞬間她的耳朵更紅了。
水潤的大眼睛失去焦距,染上了一層薄霧。
真話不知不覺就被騙出來了。
喻晴回過神,覺得周圍的溫度好像比之前下降許多。
定睛一看,發現老板就站在她眼前不遠處。
他笑得如沐春風,語調溫柔:“原來我的助理,想幫餘曼曼拍我的裸.照啊?”
小助理一個機靈,背脊生汗,搖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當然沒有!”
“那麽,是想幫她下藥?”
她繼續努力搖頭以正清白。
“那就是傳信跟報告行程了?”
喻晴弱弱舉手:“那個,人家有手機,不寫情書,還有餘小姐手上的老板行程表已經到一年後了。”
她這個臨時助理是不可能得到這些資料噠!
季甚輕哼:“這些都不是,那你是答應什麽,需要收了錢然後一直在旁邊偷看?”
什麽,她的偷看被發現了!
喻晴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原來老板有看到啊……”
他要多瞎,才能看不見大活人在自己周圍轉悠?
季慎挑眉。
在老板淩厲眼神的逼迫下,喻晴終于說出理由。
小助理捧臉而嘆:“我覺得,餘小姐應該是覺得我太美了。”
季慎:“……”
“我這麽好看,對她産生了威脅,所以她把支票甩給我,想讓我離老板得遠遠的。”
“但我舍不得老板,不能讓你見到我,但沒說我不能看你啊,所以我就躲起來了。”
小助理講完還不忘吩咐:“老板就繼續裝作沒看見我。”
季慎:“……你就沒有想過,她可能是叫你辭職嗎?”
小助理非常驚訝:“是這個意思嗎?”她原地轉了個圈,“那……老板再見。”
她兩張支票在手,還要啥自行車啊。
紅燒肉也沒錢重要。
季慎眼睜睜看着小助理對他揮揮手,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回來。”
☆、第 23 章
大老板把小助理拎回來, 放到椅子上。
他板着臉,臉上嚴肅:“你覺得你哪裏做錯了?”
喻晴深沉了。
她有做錯嗎,應該……沒有啊。
季慎垂眸, 形成居高臨下的氣勢:“當初你簽雇傭合同時,上面是不是寫了你要盡心完成應盡職務?”
好像有這一段。
可是上面也寫了只要賠錢啊。
他慢吞吞地說:“合同上面寫了,如果是受雇人臨時中斷合約, 會根據延宕造成的損失進行索賠。”
這個意思,難不成這個意思……
小助理不自覺挺直腰,兩手撐在椅子上,眼睛越睜越大, 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老板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對,我就是這樣的人。”他毫不留情打破她的僥幸, 還強調了一遍, “無庸置疑。”
她一下子就蔫了,眼眶泛盈, 輕咬下唇,可憐巴巴瞅着他。
這樣看他是沒用的。
大老板面無表情。
好,老板很殘暴很冷酷,她不能辭職了。
小助理委委屈屈地爬下椅子,準備去工作。
“上去。”老板厲眉一豎。
吓得她趕緊縮回腳。
“我話說完了嗎?”
沒有沒有。趕緊搖頭。
今天的老板好兇喔。
季慎覺得自己太好說話了, 不然看看外面,哪個員工敢對着上司說辭職就辭職,還揮手說再見。
他認為今天務必要讓她明白,身為老板的尊嚴是不能冒犯的。
“你跟餘曼曼是怎麽說的?”
她剛剛全說了啊, 難道老板沒在聽。
男人都是大騙子,騙她把話出來,又不認真聽。
小助理氣鼓鼓。
“所以她根本沒有親口回答你,結論全靠你腦補?”
“因為她一直叫我收下,不肯說原因。”小助理在椅子上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我猜測的原因應該都挺實在的。”
季慎:“……”想吐槽。
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是真心覺得餘曼曼是因為你太美?”
喻晴不滿:“難道我不好看?”
她當然長得好看。
不是那種一見就難以忘懷的長相,五官分開講的話,并沒有什麽特色,讓人一看就忘,但合在一起,原本略微寡淡的臉孔,卻平添了份精致感。
像是美麗的瓷娃娃那樣。
最難得的是她的眼睛,鮮活靈動,顧盼間煥發着灼灼光彩,讓婉約清純的面容多了份生氣。
那雙微挑得妩媚杏眼迷蒙時半開半合,更勾得人心癢難耐,難以自持,舉手投足間,充滿着十足的吸引力。
套句老話,就是個經典的電影人長相。
導演最喜歡用這樣的女演員,特色全在眼神,最容易雕塑成電影需要的模樣,長相既不會搶了電影風頭,在需要她出場的時候也不會壓不住場面。
前陣子有個制片人看到她,專程詢問季慎。
他知道她沒這個心思,直接替她婉拒。
那個制片看起來十分惋惜。
感嘆道:“長得這麽好,真是可惜了。”
聽到別人誇贊,當時他心中種異樣感。
現在仔細想想,大概是覺得慶幸。
慶幸她不想當演員,才會興致勃勃做助理。
不然養得水靈靈的小白菜要被外頭的豬拱了。
“嗯,不好看。”季慎面不改色地說謊。
聽到這話,椅子上那根小白菜耷拉着肩膀,迅速萎靡了。
不過是一句不好看,怎麽表情像是天崩地裂一樣。
“真,真的嗎?”她強撐着身子,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慘啦,老板竟然說她不好看。
這樣她的勾引大計是不是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不能辭職,也勾不上紅燒肉,她的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喻晴可憐兮兮,試圖做最後的掙紮:“那老板喜歡什麽模樣的?”
不太難的話,她可以酌情改善,做不到滿分,及格也不錯啊,反正只是上個床而已,不用太講究。
太麻煩的話就算了,不符合經濟報酬率,換個人比較快。
“真的要聽?”季慎瞥她一眼。
小白菜點點頭。
“會乖乖聽話。”
點點頭。
“平常不會離我太遠。”
繼續點頭。
“也不會動不動就辭職的。”
嗯嗯,還有呢。
“就這樣。”
小白菜陷入思考,這些條件跟外表沒什麽關系啊……
“外表只是皮相,個性不合,長得再合胃口都沒用。”
雖然這句話老生常談,但老板說的還是很有道裏。
“所以還要辭職嗎?”
不了。搖搖頭。
“那回去工作。”
被帶偏的小白菜到了晚上才想起來。
不對啊,她又不是要找靈魂伴侶,個性合不合有什麽差。
肉.體合就好了啊。
哼,壞人。
隔一天收工時,季慎把喻晴叫過去。
他說:“餘曼曼在附近,你等等去見她,帶上你的支票問清楚。”
喻晴聽到渾身一顫,結巴道:“我,我要見她?”
她真的不想發抖的,這是生理反應,控制不住。
季慎看起來訝異:“難道你不想弄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
其實她真的沒那麽在意。
如果事事都要追根究柢,那有很多東西都夠她煩惱一輩子。
像是她穿書,像是她變成狐貍精。
跟這些事情相比,支票算什麽值得深究大事。
喻晴承認自己有點鴕鳥心态,總是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并不去考慮以後。
而且探讨完,支票可能就沒了QAQ
她就想抱着它們睡覺做美夢嘛。
但是,事事追求完美的老板,不容許自己的小助理抱着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态。
于是他大手一拎,親自帶她過去。
小助理垂死掙紮:“老板不是不喜歡餘小姐,讨厭到都不想看見她嗎?”
季慎淡淡說:“我什麽時候這樣說過。”
難道是陳哥跟小常哥騙她。
“我只是煩她而已。”
這就是讨厭她啊!
餘曼曼看見季慎迎面走來,面露驚訝。
季慎說:“我帶助理過來。”
餘曼曼視線慢慢下移,躲在季慎身後的女孩露出馬尾,正輕輕晃動。
她頓了頓:“坐。”
在老板冷幽幽的眼神下,喻晴不舍地拿出那兩張票:“老板不讓我收。”
喻晴邊說話邊拼命眨眼。
她真的盡力了,只是被老板識破。
希望大小姐看在她這麽努力的份上,至少不要派墨鏡大哥在巷子口蓋她布袋。
“給你就是你的。”餘曼曼說,“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喻晴感動得眼眶紅紅,不愧是大小姐,這個回答就是威武霸氣。
“理由?”追求真相的大老板并不滿意這種回答。
聽到這話,大小姐不自在地動了下。
她咳咳一聲:“反正,我可以承諾什麽事都不需要你做,也不會有任何不良後果。”
季慎哼了聲:“我就煩你這種态度,墨跡。”
餘曼曼聞言挑起漂亮的眉毛,耳墜上的寶石發出耀眼的光芒:“我送東西給喻小姐,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助理又如何。”她對喻晴說,“來我這兒做,他給你多少我給雙倍。”
大小姐一言不合,竟然直接搶人。
兩邊都是大大,她怎樣都得罪不起啊。
喻晴弱弱說:“我有簽合同,不能違約………”
餘曼曼:“了不起就賠錢,我難道還出不起?”
大小姐語調強硬,喻晴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只好求助老板。
享受完助理的讨好目光,季慎才道:“餘曼曼,你不覺得你挺幼稚?”
“呵呵。”餘曼曼還他一個冷笑,“物以類聚,你跟我坐一張桌子,然後說我幼稚?”
季慎輕曬:“話不投機。”垂下眼,“走了。”這句話是對喻晴說。
欸,那兩張支票……
“她愛灑錢做凱子就讓她做。”
喻晴愣愣跟着季慎,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不是喜歡季慎嗎。
不是到處追着他跑嗎。
不是锲而不舍追了好幾年嗎。
這一言不合就吵架是怎麽回事。
但她更想知道的是:“我真的可以拿嗎?”
“看她那樣子,想說又不好意思提……”季慎嗤了一聲,“大概是上次推倒你的補償,講句道歉像是要了她的命。”
喻晴驚訝,這是推倒的補償?
有錢人的世界怎麽那麽難懂。
她遲疑道:“我是不是不該拿,畢竟是我自己沒站穩……”
“嗯,那你還她。”
可惡,老板這時候應該要講“沒關系收下”,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拿着啊。
喻晴萬分糾結,考慮好幾天,最後決定找機會把空白那張還回去。
她真的很心虛,因為被推倒完全是她的體質問題,餘曼曼只是甩了一下手。
真的不是她的問題。
為何不兩張都還。
因為她缺錢。
而且她怕都不收會讓餘曼曼誤會自己還在介意。
之後有機會再報答她好了。
然後,報答的機會是來的這麽的快。
喻晴在陳方那裏看見餘曼曼生日宴會的邀請函。
她眼睛一亮,拿着邀請函去找季慎。
“老板帶我去!”
季慎看了一眼:“我又沒有要去。”
小助理非常失落,蔫巴巴的,她背對着老板,滿是蕭索:“我從小到大,從沒有參加過這種宴會……”
“之前不是去過?”
“那是工作,而且都是油頭肥腸的老男人,沒有美女,沒有富二代,沒有撕裙子……”
等等,為什麽會有撕裙子。
想了想,這種生日宴的确年輕人比較多,她會感興趣也很正常。
季慎說:“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看到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兩手抓着他的手臂,就是看不到,他也能想象的出來她的尾巴一定在瘋狂亂搖。
突然有點手癢。
“過來。”伸手摸摸她的頭,趁她不注意偷撸兩下尾巴。
小狐貍暈陶陶,毛都蓬起來了,季慎哄她:“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點點頭。
“有多好?”
多好啊……
給她吃飯,給她住,還給她發錢……
小狐貍陶醉:“老板,就像我爸爸一樣好。”
季慎:“……”
作者有話要說: 喻晴理直氣壯:“給吃給住給錢,還操心她是不是收賄絡,這不是爸爸是什麽。”
當時有人猜到大小姐給支票是賠禮。慌得我跳起來,你們好厲害,嗚嗚嗚。
每一次看到你們說好可愛好萌跟哈哈哈,我那一整天都好快樂,謝謝小天使,筆芯。
☆、第 24 章
季慎爸爸什麽也沒說。
他只是好幾天不理她。
要不是陳方問起除夕要吃什麽, 她都沒發現這件事。
“所以,從除夕到初三,大家都放假?”喻晴問。
“你跟小常沒放假, 老板還要跑通告。”無良經紀人說道,“但按規矩,留下來加班的人可以吃大餐, 公司買單。過年餐廳很忙,現在應該訂不到位,要不要叫外賣在酒店吃?”
問小常,他表示吃什麽都好, 讓喻晴選。
她看着菜單上左邊的豪華龍蝦火鍋跟右邊的烤雞筵席料理難以抉擇。
看起來都好好吃……所以她捧着菜單去找陳方。
陳方說:“不然問問看老板?”
這時喻晴才察覺,自己好像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季慎了。
“老板最近是不是很忙?”
“他每天都很忙。”陳方順口說。
女孩子的直覺一直都很靈敏。
上學期隔壁寝的A跟B天天一起出門上課, 喻晴時常在寝室門口碰到她們, 忽然有一天就只剩A了。
喻晴問室友林萱,林萱的課表跟喻晴不同, 出門時間也不一樣,跟隔壁寝的A和B不熟,她聳聳肩,說道:“B好像交男友了,應該是提早出門跟她男友見面。”
但喻晴不這樣認為。
如果只是一周一次兩次, 或許理由就像林萱說的那樣,但一周五天,天天早上七點出門只為了見男友,難道晚上跟假日都不能見面?
肯定沒這麽簡單, 她覺得她們兩個中間一定出了某些問題。
果然在學期末時,小道消息就傳出來:B交的男友是A的暗戀對象。
至于A在想什麽,喻晴沒有去了解。
人生就是這樣毫無意外。
所以,喻晴現在直覺老板在躲她。
她旁敲側擊問過別人,但小常神經線條粗,渾然不覺:“沒有啊,你怎麽會這樣想?”
好經典的直男回應。
“可我之前每天都會見到老板,現在已經五天連個面都沒見到了。”
小常思考中,他今早有看到季慎,但看不出來老板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啊……
最後下結論:“應該是你想多了?”
喻晴:“……”
想回到十五分鐘前,把那個來問小常看法的自己揍一頓。
喻晴認真檢讨自己,這幾天是不是做了什麽得罪老板的事。
她想來想去,能稱得上讓季慎不高興的,應該就是那句“爸爸”。
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
平常化妝師姐姐也會摸她的頭,就是普通的觸摸,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但每次季慎指尖碰過的肌膚,都會泛起些微的灼熱,顫栗感從腳底直竄背脊,頭皮發麻。
只有他碰才會這樣。
老板又喜歡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問她問題。
總是一不留神就講出來了。
或許以前忍的住,但現在越來越難控制。
但是這句話,是真心噠。
她沒有爸爸,兩輩子。
上輩子的喻晴,是媽媽一手帶大。
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情不正常時,是在幼稚園的時候。
那時老師要大家畫全家福,喻晴畫得很快,停下筆東張西望時,發現自己的圖跟大家都不一樣。
她只有媽媽,可是大家都還多了一個爸爸。
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老師口裏說的“回去要跟爸爸媽媽說喔”這句話,指的是兩個人,而不是單獨指爸爸,或媽媽。
那時候曾經想問媽媽,那她的爸爸呢?
但媽媽沒有給她機會提問。
她的母親為了生計整日奔波。
喻晴早上出門時,媽媽才剛睡着;她寫完功課上床睡覺時,媽媽往往還沒有回家。
喻晴只有周末晚上才能看到母親,因為她假日還會兼差。
她總是一個人在孤零零的家裏吃飯。
只有固定擺在飯桌的餐錢,告訴她這個家還有人。
真好,今天她還沒有被抛棄。
家長會是自己去的,聯絡簿是自己簽的,每一年的校外教學,她都直接拒絕參加,因為這樣要多拿錢。
我的家庭整潔美滿又安康,父母都慈祥……
一開始會羨慕其他同學,後來她漸漸麻木。
不要想太多,不要去思考,越是比較,越是憤懑。
忌妒別人的圓滿,厭惡自己的殘缺。
聽說,她還沒有出生,她爸爸就跟媽媽離婚了。
聽說,她爸爸早就死了。
聽說,媽媽跟娘家吵了一架,好像是因為她。
母親那邊親戚對喻晴的冷淡,似乎都有了原由。
甚至不敢問母親,後悔生下她嗎?
是不是消失了,大家會更滿意呢?
她拚了命讓自己看起來優秀又懂事。
這樣子,才有不被放棄的理由。
喻晴從小就是模範生,以優異的成績拿獎學金考進市一中,最後比錄取線多三十分進了大家夢寐以求的省大,她在學校時參加儀隊,假日做志工,功課好開朗又活潑,人人交口稱贊。
終于,在某一次鄰居對母親說:“你女兒真是出色啊。”
母親露出笑容。
她總算是個有價值的女兒了。
喻晴不怨母親,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能改變的只有自己的未來。
但很偶爾,非常偶爾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會想,如果她有爸爸會怎樣。
媽媽或許不用這麽辛苦,假日時可以一起出去玩。
在她上臺領獎的時候,爸爸會在下面驕傲的對其他人說:“上面的是我女兒。”
在學校被其他人嘲笑“你沒爸爸,你爸死了。”的時候,她的爸爸會從天而降,把那些欺負她的同學通通教訓一頓。
然後,自己可以不用這麽累。
假日可以去看電影,去逛街,而不是去做志工,只為了證明自己是善良熱心的女孩子。
她不壞。
喻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正常的。
不只一次聽過別人語帶可惜地說:“從小就是單親,真是可憐……”
她選擇不去在意。
喻晴已經很習慣去釋放善意來獲得好感。
大家對她好,都是有理由的。
同學喜歡她,是因為她功課好,可以借她的筆記來抄。
老師喜歡她,是因為她學習認真又省心,是個好學生。
男生喜歡她,是因為她漂亮。
女生喜歡她,是因為她大方開朗又好相處。
長輩喜歡她,是因為她懂事又有耐心。
朋友喜歡她,因為她對朋友好,從不生氣。
喻晴心裏清楚,他們喜歡她,都是因為她先對他們好。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釋放善意。
這一世也一樣。
她好相處,他們才喜歡她。
但有個人不同。
她什麽都還沒做,他就對她好。
或許對季慎來講,只是微不足道的善意,只是舉無輕重的小事。
但對她而言,這是完全不同的。
喻晴後來選了烤雞大餐。
因為過年外面人多,他們不想出去擠,酒店的餐廳可想而知一定也人山人海,季慎被認出的機率大增,增加麻煩。
他們只能在酒店房間吃。
而火鍋這種東西,總會讓屋裏漫着一股味兒,久久不散,依照老板的潔癖,可能不太喜歡。
在除夕夜裏,他們三個圍在季慎房間裏。
喻晴咬了一口魚蛋,問小常:“你不回家過年,家裏不會不高興?”
很多人家裏認為寧可少賺那些錢,過年也要團圓。
小常嘴裏含着食物,說話模糊不清:“他們過年都會出國。”
喻晴用筷子戳戳碗裏的肉,悄悄擡起眼:“那……老板呢?”
這是喻晴隔了五天,頭回見到季慎。
他還是跟之前一樣,整齊襯衫跟休閑褲,為了方便吃飯,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
頭發沒有梳得太整齊,每一次低頭,額邊的碎發都會掃過他的眉眼。
有時候會撥一下,有時候皺眉不管。
他看她一眼:“家裏沒人。”
話很短,但意思可以很多。
喻晴心中轉過無數念頭。
房間裏電視開着,每一臺都播着除夕特別節目,小常切來換去,看看這臺又看看那臺。
“欸欸欸,楊倩倩耶,沒想到她會唱歌。”
騷年,你沒看出來她是對嘴嗎?
“宋麗這身衣服有點……嗯……”
醜,喻晴在心裏幫他補充。
季慎沒看電視,他一直專心夾菜,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咀嚼的動作慢條斯理,配上矜貴的面容,燒雞外賣被他吃出了高級餐廳的感覺。
“老板不想看電視?”喻晴第二次試圖搭話。
季慎看過去,上面的歌手正在載歌載舞,燈光特效驚人。
他說:“去年跟宋麗合作過,看了三個月。”
言下之意,看過了不想看。
他們講話的聲音很低,小常應該沒有聽見。
恰好這時候,他剛好又換臺。
主持人正好在訪問一個女星。
季慎目光還沒收回:“這個上禮拜在公司碰過面。”
所以,今天他也沒興趣。
喻晴仔細看,噢,沒錯,這個女星是星耀的藝人。
她不免感嘆。
老板真是句點專家,他不想跟你聊天,你就完全找不到破綻。
小常這時看膩電視,坐回來,打開一瓶酒:“來來來,大過年吃飯怎麽可以不喝酒?”
對啊對啊,喻晴把杯子遞過去。
後面眼神掃過來。
她覺得背脊生涼,脖子一縮,悄悄往後看。
季慎正夾了一口菜往嘴裏送,對上喻晴眼睛,輕輕挑眉。
仿佛不明白喻晴為何轉頭。
裝傻她也會。
喻晴給自己倒了……四分之一杯的酒。
小常驚訝:“你怎倒這麽少?”
“平常不太喝,這樣就夠了。”
她很想多倒一點,但從她拿上酒瓶,打開瓶口,注入杯子這幾個動作,老板的臉卻是越來越黑……
那就只喝一點點。
但老板無情地拿走她的酒杯,一飲而盡。
“才幾歲喝什麽酒。”
她成年了,哼。
“上次喝酒的情況,還記得嗎?”
她記得啊。
那次宴會是喝三杯,這次她只倒了一杯(是四分之一!)。
喻晴後來測試過,結論是只喝一杯是不會變回狐貍的。
之前是一口氣喝得太多太急才會這樣。
小助理不死心,偷偷伸出魔爪悄悄靠近酒瓶。
季慎不知道是不是背後長眼,每次都能在她将将要摸到的時候,突然看過來。
吓得她趕快縮回手。
季慎跟小常把帶來的幾支酒喝的底朝天,一口都不分她。
小常雖然收到無數來自喻晴的暗示,他也覺得喝一點無所謂,但老板說不行……
只好裝作沒看見。
但他們是戰友,是同事,要共患難!
所以趁着老板去洗手間時,小常偷偷拿出他珍藏的易拉罐啤酒:“這給你,趕緊喝不要讓老板發現。”
本來那啤酒是拿來配宵夜的,現在就便宜她了。
喻晴趕緊打開,發出輕輕“啵”一聲,一口氣幹完。
然後酒精上頭,臉上升暈,淺淺淡淡的粉色。
小常:“……”
這樣誰會沒發現。
為了避開老板的死亡凝視,小常決定棄友逃生:“我頭有點暈,先回房睡了啊。”
喻晴眨巴眨巴:“你不守夜嗎?”
小常搖頭:“我家沒這個習慣,你幫我守。”睜眼說瞎話。
“喔。”
季慎出來就看見坐在沙發前對着電視傻笑的喻晴。
目光落在前面的啤酒罐上。
季慎:“……”
他走過去。
喻晴發現季慎,笑嘻嘻問:“老板老板,你還生氣嗎?”
“我哪裏像是生氣。”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她嘟起嘴巴,上面有剛剛吃飯時沒擦幹淨的油光,紅潤潤的,“我覺得我惹你生氣了。”
他涼涼看她一眼:“哼,爸爸。”
果然是這個。
好記仇啊。但她不計較。
“我那時候講錯了,你願意原諒我嗎?”
“看你的誠意。”
喻晴沉吟一會兒:“誠意啊……”
“你閉上眼。”
喻晴把手貼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睫毛很長,刺得她手心發癢,心裏也癢。
季慎眼前落入一片黑暗。
鼻尖萦繞着女孩清甜的香氣,耳邊噴着熱熱的呼吸,聲音軟糯:“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唇上微微一涼。
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貼上。
☆、第 25 章
季慎從洗手間出來時, 看到對着電視發呆的助理跟桌上的酒罐,心裏沒多大想法。
他下意識是目光掃過房間,确認了小常不在。
不在, 喝不喝酒就無所謂了。
然後一愣。
他為何要替她擔心會不會被發現。
就算被發現了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這樣看來,被人叫爸爸真是不冤。
心中略帶不悅,他默默走近, 想把她趕回去睡覺。
不在眼前就心不煩。
結果她還傻呼呼地問:“你還在生氣嗎?”
他哪裏像是生氣,心中這麽想,直接問出口。
答案讓人啼笑皆非。
什麽叫她覺得是生氣就是生氣,那他覺得他沒生氣也是沒生氣。
而且, 他只是……在思考而已。
季慎在工作上面一貫嚴謹,這種處理方式, 也反應到他的生活态度上。
因此當喻晴說“像爸爸”時, 他開始思考,是哪個舉動造成這樣的誤解。
用最嚴苛的角度一一檢視這些日子以來與喻晴相處的時光。
然後他不得不承認, 有些超過了。
他不太像一個老板對待員工。
對方也不像普通員工這樣敬畏他。
這已經逾越“覺得有趣”這個範疇。
或許別的藝人助理都是這樣相處,別人看起來只是關系好,不會多想。
但季慎知道,自己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這麽熱心。
他可以蒙騙所有外人,卻沒辦法說服自己。
之前陳方說起這事, 他還覺得陳方杞人憂天。
現在想想,或許是當局者迷。
他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
并開始思索接下來要怎麽處裏他們的關系。
是繼續維持現狀,還是更進一步,或是幹脆就此疏遠。
他在衡量喻晴這個價值, 是不是值得他花心思去維持。
好比他的妹妹,好比陳方。
季珍從小對他有天然的崇拜跟親近感,是他來到這世界後相處最久的親人,有鑒于此,季慎願意多花時間去照顧她的感受。
季慎不是每一世都有這樣的家人。
陳方是自己貼上來的,某種程度跟季珍非常類似。
但季珍是他從小看到大,對于她的想法行為,季慎了解十分透澈。
他不了解陳方,花了很多時間觀察,最後才接納他。
至于為什麽不跟她說話。
季慎當時心不在焉,随口說:“因為爸爸。”
他只是在想,這段關系于他而言,是不是有必要的。
結果她好像不滿意他的回答,就撲上來了。
季慎:“……”
周身都是女孩子清淡的花香。
幹燥溫暖的手覆在他臉上,濕熱的鼻息打在他的下颔,泛起陣陣顫栗。
季慎想,他為什麽沒有躲開。
女孩從伸手蓋上他的眼,詢問到貼上至少花了二十秒,這個時間差足夠他做出任何反應。
如果他不想,随時都能中斷。
喻晴終于對朝思暮想的紅燒肉上下其手。
酒只能壯膽,并不能讓本來不存在的情緒無中生有。
她想這麽做已經很久。
本來不想這麽着急。
可是季慎最近忽然與她保持距離,她才發現,如果老板真的下定決心跟她做陌生人,自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原本按捺不動,是為了以後能獲得更多,不是為了做朋友。
反正大家都單身,如果最後的結局一定會走向形同陌路,那不如現在放手一搏。
借酒裝瘋,精髓就是那個“裝”字。
甫一接觸到他的唇,喻晴覺得有股熱流傳入四肢百骸,入口馥郁甜膩,甜到牙龈發酸,一開始她只是輕輕碰,後來猶感不滿足,她試探着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唇瓣。
對方巍然不動。
如果不是呼吸帶起微弱的起伏,她還以為自己親的是石像。
她不高興。
不喜歡他這樣的反應。
她咬了他一下。
喻晴猝不及防被大手拎起。
“……”她眨眨眼。
悄悄擡頭,對上對方的眼。
男人瞳孔墨色幽深,眼尾狹長,上挑着勾勒出微揚的眼角。
喻晴很喜歡他的桃花眼,低眉淺笑間,動魂勾魄。
她依舊趴在他的身上,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季慎突然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
粗砺的指腹磨蹭過的肌膚,泛起密密麻麻的癢意。
從眉角,到下巴,到脖頸。
她禁不住,輕哼一聲。男人一頓。
喻晴覺得很舒服,見他停下動作,迷蒙的眼睛微微撐開,軟軟瞪他一眼,仿佛在催促。
男人低低淡淡的聲音響起:“我手上比了什麽?”
這個時候了,才還管你手上比了什麽。
但她不回答,他就不動作,兩人僵在那兒。
喻晴只好不甘不願低頭看了眼:“你伸出拇指跟食指。”
這樣的答案可以了嗎。
季慎點點頭,薄唇抿着,淡淡看着她。
喻晴覺得受到鼓勵,正了正身子,另一只小手偷偷摸摸,伸向腰間……
然後她眼前一暗,迎頭罩下一塊大毛巾,蓋住她滿臉。
毛巾還在發熱,明顯是剛剛烘過的。
男人手像鐵鉗似的,在她臉上搓了一通,不粗暴但也說不上溫柔,微微施了些力,把剛剛暧昧跟旖旎的氛圍都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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