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翻舊賬

吃着三明治也少不了得喝點小酒。

可惜開了封的果酒微醺，但不醉人。

羅伊喝了幾口便皺着眉頭放下了杯子，果酒甘甜，度數不高，口感其實不錯，卻不是很合他的口味。

他轉動着手裏的杯子，無意識的看向阿道夫，這一看才覺得有趣。

阿道夫估計是吃了太多的三明治嘴裏有點幹渴，喝酒如同牛飲，跟喝水沒什麽區別，可惜他酒量是真的不好，幾杯下肚以後便暈頭轉向困乏不已，不多時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羅伊見狀便找了個毯子給他蓋上，自己轉身出了門。

今天的天氣陰暗且刮着風，可對羅伊來說，卻是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他循着小路走啊走，就走到了神殿跟前。

他知道哈森今天要給孩子們上課。

可惜還沒到課間，沒等到人的羅伊百無聊賴的轉悠了兩圈，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直直走向了神殿門口。

但剛一伸手往裏探了探，羅伊的指尖就兀的傳來嗞喳的電流聲，他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發出了一聲嘆息：“至于這麽抗拒嗎？我好歹也嫁到你們獸人族了，怎麽防的更嚴？”

昏暗的神殿裏，神像的表情晦暗不明，只一雙眼睛透出一絲光亮。

羅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發現毫無神跡可言，便不屑的啧了一聲，嗤笑道：“無趣。”

話音剛落，他似有所感的往旁邊一挪，一顆小石子還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彈跳了兩下掉到地上。

羅伊：“……”

“……你在這裏做什麽？”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哈森，“不要招惹獸神，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招惹？我只不過是友好的打了聲招呼，”羅伊漫不經心的轉身，面對這位部落的祭司，“我有些疑問，這裏恐怕只有你能夠解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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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了解什麽？”哈森表面上風輕雲淡，實際卻戒備得很。

事實上自從他上回一時大意被羅伊擄走之後，心底就對這個兒媳婦有些抗拒，這是普通人對強于自己的非人類的本能反應。

而且羅伊一個人來找他……周圍又沒有其他人在場，他必須警惕起來。

“這麽怕我做什麽？你現在可也是我的哈森爹爹了呢，”羅伊輕笑了聲，忽而正色道，“我記得你會中文，你也是華國人？既然都是一個地方來的，為什麽要讓我兩次失憶？為什麽要讓我和你的兒子結契？”

這些問題上次他就已經想問了，只不過當時滿腔的羞憤懊惱，一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個傻子的老婆，還傻不拉幾的獻身給人幹了菊花，羅伊實在是氣得很，動作快于思維的先一步吸了哈森的血洩憤。

現在想想這事還是有點不爽，但主動和被動是兩碼事，現在和阿道夫在一塊兒是羅伊自己樂意，可這不意味着他會不去追究這件事的真相。

“你差點把我的兒子害死……可你也是阿道夫的契機。”哈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堅定，“我給過你機會離開，你自己回來的。”

“……”羅伊被堵得無言以對，轉移話題道，“結契當天，你給我吃了什麽？”

哈森平靜的看着他：“你不會想知道的。”

“說吧，”羅伊道，“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你确定想知道嗎？”哈森遲疑的道，“可你并不值得信任。”

“別和我繞圈子。不要以為你是阿道夫的爹爹，我就……”羅伊有些不耐煩了，“直說吧，看在阿道夫的面子上，我會手下留情，別逼我……你知道你兒子有多愛我，如果我打算離開，阿道夫他——”

哈森的身形不易察覺的頓了頓，心中一緊，羅伊戳中了他最擔心的一點，但他置若罔聞般的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嗯？”羅伊有點疑惑，但他并不覺得哈森會被對他造成威脅，于是便伸出了手。

哈森給他號了脈，不消一會兒便道：“……你懷孕了。”

“哈？”羅伊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前腳剛被凱爾祝福好孕，後腳就真的懷孕了？

羅伊嗤笑道：“先不說血族是沒有脈搏的，男人不會懷孕你知道的吧？”

哈森鎮定的與他對視，篤定的重複道：“你懷孕了。”

“你……你給我吃的是生子藥？”羅伊仔細一想便猜了出來，他面色古怪的道，“你瘋了嗎？血族和獸人能生出什麽樣的孩子？這怕是有種族隔離的吧？”

“……”哈森聽不懂種族隔離，但也能猜出三五分，他面色自若的道，“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要殺要剮由你，別傷害阿道夫。”

羅伊嗤笑一聲，嗜血的犬牙隐隐作痛，饑渴難耐——

可阿道夫想要個孩子。

心中惱怒的羅伊忽然冷靜了下來，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是那樣的家夥嗎？”

哈森一怔。

羅伊玩味的摸了摸下巴，突然間語出驚人：“換個角度想想，懷孕了是好事，我還沒懷過孕呢……血族繁衍困難，我正需要這個，即使生出怪物也是我的後代。”

哈森聞言睜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羅伊會這麽說。

“吓到了嗎？”羅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這個世界血緣高于一切，說不定我的後代能統治世界呢。”

哈森這才聽出來羅伊這是在揶揄他，他的嘴唇輕輕嗫喏，最終只是說道：“……既然你懷孕了，多注意身體，最近很多人得流感，別被傳染了。”

“我一個血族還怕流感？”羅伊嗤笑了聲，“還以為你會知道更多的事情呢，看來不過如此。”

哈森抿着唇不再說話。

羅伊看了看天色，平靜的道：“你該回去給孩子們上課了。”

哈森不易察覺的蹙眉：“你就這麽放過我了？你不恨我嗎？”

“恨什麽？你兒子的心全在我的身上，”羅伊笑了笑，“阿道夫已經不屬于你了，你也變相的擺脫了他。”

哈森沒有說話，眉頭卻皺的更緊了一些。

“你說過我是阿道夫的契機是嗎？我會教好他的，這也是你期望的吧，”羅伊柔聲道，“不過我也說過，我會等到冬天，一個冬天之後，我的孩子也該生下來了吧？等春天來臨之際，我會帶着阿道夫和我的孩子離開。”

“你，”哈森頓時傻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問道，“你要做什麽？”

“沒做什麽，”羅伊看起來漫不經心，“我的血脈使我崇尚自由，漂泊四處，即使居無定所。”

“如果只待在一個地方多沒意思，這個世界是畸形的，我不應該被困在這裏。”

羅伊說完見沒什麽可問的了，轉身就走，哈森則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可長袍下緊握的拳頭，預示了他的心情并不是那麽的平靜。

作為祭司，哈森其實不止接受過一次預言。

當他穿越而來時，自稱金手指小天使的拇指神使便開口說出了第一個預言：“第一位來到此地的穿越者，你将帶來一族的繁榮，改變他們的思想和生活。”

哈森當時很是疑惑，但并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等哈森當上了祭司，才漸漸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後來，小天使也說過不少預言，這些預言的期限長短不一，都一個一個的實現了。

在羅伊穿越而來的前兩個月，哈森召喚小天使的時候，對方又突然冒出了一句：“第二位穿越者，他将破開獸人大陸的門，他使你的兒子面貌一新，也使你承受剜心之痛。”

哈森當時沒懂這句話，等兩個月後，他在思索如何安置這位剛剛降臨的穿越者時，腦袋裏閃過一絲瘋狂的念頭。

在向神使請求之前，他還向獸神求了三個蔔卦。

這人能否改變阿道夫，吉。

這辦法能否可行，吉。

造成的後果會不可挽回嗎，吉。

哈森這才舒了口氣，放手去做。

前兩天，他又向獸神詢問了三個問題。

羅伊懷孕了嗎，吉。

阿道夫和羅伊在一起會有生命危險嗎，吉。

阿道夫的變化正在發生嗎，吉。

可哈森沒想到羅伊今天會突然來找他，還這樣的回答他。

他也沒想到羅伊壓根沒提解除婚契的事，更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打算帶着阿道夫和孩子遠走。

哈森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道：“我敬愛的神明，你就是這樣預謀的嗎？”

“再過七日，就要下雪了，”他看了看天色，表情晦暗不明，“冬天很快就到了。”

羅伊的步子悄無聲息，等回到家裏發現阿道夫還在酣睡。

阿道夫，你也要當爸爸了你知道嗎。

他靜靜的看了阿道夫一會兒，輕輕把人推醒。

羅伊讓睡得迷迷瞪瞪的阿道夫去到床上再睡，又收拾了下一片狼藉的餐桌，忙活完之後，這才平躺在阿道夫的身側。

他也是傻了，怎麽會覺得哈森會有回現代的法子呢，明明連他自己都回不去。

還有孩子？羅伊聽哈森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時，真的覺得很搞笑，可是他的心思動了動，真的想留下這個未成形的受精卵。

當他一個人流連在燈紅酒綠之間有時候真是突如其來的寂寞，羅伊真的想要個孩子，可是一直都沒有合适的人選，原本想挑選一個被初擁者，但是新生代們真是讓他倒足了胃口。

他也一直擔心新出生的原生血族會太過親近生母，像新生代一樣太親近人類不是一件好事，可家庭不完整會導致孩子的性格扭曲。

養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已經到手的孩子也沒有流掉的道理。

四百多歲的他也該有個繼承人了，要不然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他得有多寂寞啊。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微改了改，羅伊欲蓋彌彰的感覺不知道有沒有凸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