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又一課

“惡魔？”羅伊怔了片刻，反而笑了，“這世界上有惡魔嗎？你從哪裏學來的這個詞。”

“你……惡魔！”可亞當堅持着他的說法，他畏懼又惡狠狠的看着羅伊，“我不……信你！”

“你不信我？”羅伊的笑容迅速冷卻，撲騰着翅膀轉身離開，“那你就等死吧！”

忽然，他懷裏的阿道夫抽搐了下身子，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咳！”

羅伊離地的腳尖又穩穩放下，他不顧對他怒目相視的亞當 ，将阿道夫安穩的放在了一處空地上，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醒一醒，我親愛的阿道夫，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間。”

阿道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開口的時候卻是異常的嘶啞：“羅伊……我看見山爆炸了……還有閃電……”

“別說話，你的嗓子需要休息，”羅伊看了眼如同困獸一般原地打轉的亞當，“你不是想要帶這個半鳥人回去嗎？那我們就帶上他。”

“惡魔！騙子！偷鳥蛋……混蛋！”亞當還在罵罵咧咧，似乎如此才能平息他內心的憤怒，才能将他自己經受過的痛苦與恐懼轉移……仿佛一切都是這個騙子的錯，他和米亞就能輕而易舉的和好了。

“阿道夫，能起來嗎？”羅伊對聒噪的亞當置若罔聞，反而輕柔的摸了摸阿道夫的臉，“這裏，還疼嗎？”

阿道夫起身，并沒有感覺哪裏不妥，他疑惑的摸了摸臉，摸到了一點圓形的凹陷：“我這裏怎麽了？”

“你被岩漿濺到了，這裏有一塊這麽大的疤，”羅伊給他大致比劃了下，又往上瞥了瞥對方的側臉，“真可惜，要破相了呢。”

那圓形的小傷口只留下了淺淺的一點疤痕，與但與周圍皮膚形成了鮮明的色差。

“那羅伊還喜歡我嗎？”阿道夫擔心的問，他表現的有點焦慮，“我會不會變得很醜？你會繼續喜歡我的吧？”

“怎麽會？你的命已經是我的了，”羅伊環住他的脖頸，親吻他的疤痕，故意調侃道，“不過這可怎麽辦啊，阿道夫本來長得就黑，這下子原本英俊的臉上有了疤痕，就不那麽好看了。”

“可是你不能不要我……你都有我的孩子了，”阿道夫有點緊張的抱緊他的羅伊，着急的都開始胡言亂語，“你不能不喜歡我，我們都結契了！”

“你們夠了沒有！”不知道是不是結契這個詞刺激到了亞當，他抓狂的沖着他們大吼道，“你們快滾啊！騙子！都是騙子！滾出我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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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氣憤的講話都不結巴了，真是個巨大的進步，但是被打斷了溫情的羅伊卻冷笑了一聲。

“呵，”他直視這個處于狂躁邊緣的半鳥人的眼睛，輕松的聳了聳肩，挑釁般的攤攤手道，“好，我是騙子，有本事你別信我的話，再來我們的部落了，米亞将帶着他的蛋離你遠去，他會找到一個更愛他更呵護他的雄性，至少在我們部落裏一抓一大把。”

亞當頓時氣得臉都綠了，但羅伊卻仿佛看不見似的自顧自的道：“你就呆在這裏吧，等不了多久這座山會再度發怒，聽見隔壁洞穴裏沸騰的水聲了嗎？你聽見溫泉上被燙傷的大鳥憤怒的吼叫了嗎？我之前還想在那兒清洗一下衣物，看來是不行了，至于你？你就留在這兒等死吧。”

亞當氣得眼睛瞪的老大，他大力的撲騰起翅膀，羽毛都掉了好幾根，可突然間仿佛靜止一般，面色難看的閉上了嘴——

他聽到了那些泡沫破碎的聲音，他聽到了那些同族的哀嚎，這個惡魔、這個騙子，此時是對的。

“我想你也沒辦法離開，你要守護你的同族，這裏又是你的家，即使山神的怒火将要吞沒你們……離開？等于背叛。你要背叛嗎？”

亞當垂下了他的翅膀，低下了他的頭顱，他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的選擇，”羅伊按住有些想開口的阿道夫，面帶微笑的繼續道，“努力活着吧，至少活到山神息怒的那一刻，說不定米亞回來看你最後一眼，哦別相信我，畢竟你已經把我當做騙子了不是嗎？”

等出了山洞，阿道夫有些悶悶不樂，對着羅伊欲言又止。

即使火山依舊在震動、爆發，滾滾岩漿依舊在锲而不舍的前進，羅伊此刻卻像走在自己後院一般的氣定神閑，畢竟最擔心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誰還在乎其他呢。

羅伊瞥了眼已經快憋不住的阿道夫，若無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說就說吧，活着那麽的不容易，不說出想要說出的話多麽的難受啊。”

“為什麽我們不把亞當硬抓回去？還有那些鳥，”阿道夫不理解的道，“米亞和他的孩子還在等他，岩漿會淹沒他們的。”

“我剛剛不是解釋了嗎？他暫時不會回去，”羅伊聳了聳肩，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你以為，他們像你這麽弱的會死在火山爆發裏嗎？”

“我不弱！我很強的！”阿道夫有點生氣的舉起一只羅伊，“而且我也沒有死！”

“……好吧，你不弱，畢竟你是我的雄性嘛，現在又是我的人了，最不濟你還有我，”羅伊從不與阿道夫争論這些，他甚至放軟了語氣，“但是，亞當和大鳥常年生活在火山裂縫附近，天天受到毒氣熏陶，卻一點事兒都沒有……火山爆發的時候，除了他們自己，他們甚至救回了一山洞的蛋，況且最奇妙的是……那山洞除了水沸騰了點，連一塊兒石子都沒有震下來，這樣一個完美的避難所，你覺得他們會有事嗎？”

阿道夫随着羅伊的解釋慢慢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我要交給你的另一課了，凡事不要看表面，而是需要時間深入去看，仔細去看。”

羅伊摸了摸阿道夫的頭發，看着他似懂非懂的表情，耐心的道：“剛開始呢，你覺得亞當他們是壞人，恨不得馬上沖上去打架，揍死他們……可後來，你聽了他的經歷又覺得他是個好人，想着要救他們……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單純的好和壞。”

“像你的爹爹，對你們部落多麽的好，誰會想到他會壞心的讓失憶的我和你結契呢？當然，我後來原諒他了，畢竟他送給了我你這樣的大寶貝呢……”羅伊提起往事卻像是說別人的事情一樣，語調溫柔，像是在講故事，“你看我，對你溫柔吧？我以前可是個大壞蛋呢，前不久還剛剛逼着亞當和米亞決裂，但你覺得我真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嗎？”

阿道夫頓時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羅伊最好了！對我超級好！”

“我可不是好人，”羅伊朝他笑了笑，親了親他的嘴角，“我只是喜歡你，才對你好，但我不是一個好人……永遠的好人只在童話和故事裏，每個人都有惡的一面，只是有些人控制住了，有些人控制不住。”

阿道夫聞言，卻認真的看着他：“不，羅伊就是一個好人，最好的人！”

羅伊笑了笑，不再去否定他，只是道：“不明白嗎？你以後會明白的。”

到部落之前，羅伊已經提前收好了蝠翼，并囑咐阿道夫不要說出這事兒……他原先還擔心對方會不會也像亞當那麽驚恐萬分，結果他新晉的被初擁者疑惑的看了一眼他，說：“我覺得沒什麽奇怪的啊，羅伊的翅膀很酷很好看！”

羅伊簡直要被阿道夫的盲目誇獎給打敗了。

等穿過了最後一片森林，伫立在部落大門等到天黑的哈森，遠遠看見他們簡直喜極而泣，和笑着哭出來的安迪抱成一團，大家長埃裏克則拍了拍阿道夫的肩膀，大笑道：“我就說我的兒子不可能輕易……呸呸！不說那麽不吉利的話！”可他的手都是顫抖的。

認識的獸人們，像熊魚蛇三人組和切西爾艾斯甚至裏根巴德之流，紛紛松了一口氣，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那座冒煙又着火的山發生了什麽。

不認識的獸人也在外圍祝福着他們，感謝獸神的仁慈——這些人大多數是白天和鳥人們吵架的獸人和一些善良的雌性、還有一些一起陪同的家屬，他們感覺這都是奇跡啊！最神奇的是原本留在部落裏的羅伊居然是和阿道夫一起回來的！

只有米亞，絕望又無助的站在原地，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羅伊五六句解釋了關于火山的事，又三兩句敷衍了關于睡不着覺的小崽子們腦洞大發，看到羅伊從發怒的山神嘴裏活着回來之後散播的神奇言論。

最後他走到了米亞面前，抿着唇，無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米亞瞬間承受不住的跌倒在地上，淚流滿面的仰頭望着他，哽咽道：“他、他死了嗎？”

羅伊挑了挑眉，故作驚訝的道：“你在說什麽傻話？亞當他只不過是暫時不想回來了而已，他還沒死呢。”

米亞如釋重負般的松了一口氣，可滿臉的失落懊惱怎麽也擋不住，捂着臉抱着蛋難過的抽泣着。

羅伊看差不多了，便半蹲下來拍了拍米亞的腦袋，安慰道：“別難過，他會回來的，畢竟他兒子還在你手上嘛……乖。”

結果米亞一聽，哭得更難過了，簡直快上氣不接下氣，一臉為難的羅伊就只能招來安迪，讓對方幫他安慰一下這個可憐的雌性。

唉，真是沒辦法，哭得他都不忍心再逗弄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夏森之林投喂的地雷~=333=麽麽紮~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