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氣人這方面,趙大剛和趙夏意一脈相承,劉麗榮有時候覺得自己是養了一兒一女,小的不靠譜,大的也不靠譜,真是心累啊。

劉麗榮懶得理會他們,燒了水攆他們去洗漱睡覺,等收拾完了,李麗榮想跟趙大剛說說許家的事兒,結果趙廠長躺下就呼呼大睡了。

算了明天再說吧。

趙夏意起來後家裏爹媽都上班去了,一看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她突然記起來讓許沐晨來找她的事兒,所以現在許沐晨來了還是沒來?

趕緊爬起來洗漱,就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趙夏意以為是許沐晨,結果打開門一看居然是有一陣子沒見到的鄭秋。

此時的鄭秋跟她印象裏的鄭秋還是有些不一樣,人更瘦了,眼窩深陷,精神卻很亢奮的樣子,看到趙夏意的時候似乎又恢複到了沒被揭穿時候的模樣。

鄭秋說,“表姐,我來看看你。”

趙夏意樂了,“你是想來跟我炫耀你的戰果的吧?”說着趙夏意真心實意的誇獎道,“你這一步走的挺對的,下一步你是不是想和隋鵬飛他們分配到一個地方去?最好隋鵬飛和王倩倩分倆地方去?”

鄭秋驚訝的看着趙夏意,她這個表姐現在真的這麽聰明了?連她怎麽想的都知道了?看來她舉報隋鵬飛的事兒也沒瞞得住趙夏意了。

鄭秋也沒反駁,反而更輕松了,她留意着旁邊的住戶沒什麽動靜才放心的說,“我都要下鄉了,你肯定不能再記恨我了吧?”

“記恨啊。”趙夏意道,“你忘了我這人最小心眼了,更何況你騙我那麽久。”

鄭秋:“……”

她深吸一口氣說,“那舅舅在家嗎?”

“你傻了,這什麽日子,你舅舅上班去了,所以你就別進來了。”

說着趙夏意直接将門關上了,至于鄭秋生氣不生氣,高興不高興的,關她什麽事兒啊,有本事把自己的心思亮出來,看看是她姑支持還是她爸支持。

她敢打賭,舉報隋鵬飛這事兒絕對是鄭秋自己偷摸幹的,根本就不敢讓人知道她對隋鵬飛的那點小心思。這年月當小三可是個不得了的事兒,那是搞破鞋,被人舉報輕的被批,重了那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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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夏意根本不會同情她,甚至都怕自己

趙夏意隔着門板說,“鄭秋,我建議你離我遠一點,不然你對隋鵬飛的小心思可就藏不住了。你說我要是告訴隋鵬飛是你舉報的,他以後會怎麽樣呢?”

鄭秋看着關上的門板氣的直發抖。

又一次!

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她被趙夏意關在門外了!而且趙夏意居然還敢拿隋鵬飛的事兒威脅她!

鄭秋不敢這時候跟趙夏意叫板,生怕趙夏意真的将這事兒抖摟出去,她憤恨的看了眼門板咬唇下樓,迎面與一個穿着軍綠色衣服的男人擦肩而過,鄭秋稍微停頓喊了聲,“許沐晨。”

許沐晨微微一頓,回頭瞥了眼鄭秋,見過但不認識,然後繼續擡腿走路,鄭秋被忽視的徹底更生氣了,“許沐晨,你都不想知道趙夏意是什麽樣的人嗎?”

說出這話鄭秋莫名的暢快,看着許沐晨的時候腦子裏飛快的盤算着該怎麽說。

許沐晨驚訝的看着對方,原來對方認識趙夏意啊,趙夏意是什麽樣的人呢?

見許沐晨停下,鄭秋心裏稍微好受一些,她将發絲塞到腦後,笑了笑說,“說來也巧,我是趙夏意的表妹,我差不多是在趙家長大的,我們和親姐妹也差不多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許沐晨站着沒動,他記起來當年趙夏意去部隊大院跟人幹架的時候,似乎每次剛剛打完趙家的家長就能出現,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就是這眼前的女人帶路的,五官變化不大,使壞的心思變化也不大。

鄭秋心裏鄙夷,果然傳聞不假,長的好看也白瞎,就是個悶貨,她真不信趙夏意那樣的人能和眼前的男人能呆的下去,和隋鵬飛比起來真的差遠了,但鄭秋臉上卻一臉真誠,“我表姐這人啊,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太暴躁,打小就跟人打架,長大了後怼遍家屬院無敵手,沒人敢惹,以前可沒少欺負人呢……”

鄭秋每說一句,許沐晨的臉就越黑一分,鄭秋心裏得意,繼續道,“她以前和隋鵬飛的感情可真好啊,甚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沒想到說分就分了,怪可惜的。”

“她很好,很優秀。”許沐晨打斷鄭秋的話。

鄭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他說誰很優秀?趙夏意除了一張臉到底哪裏優秀了?

許沐晨更不高興了,眼前的女人不光心眼壞,耳朵還不好使。那天他和趙夏意在國營飯店碰見的不就是這女人,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忘了那天趙夏意說的什麽了?

但許沐晨本就不喜歡和人交談,他覺得和眼前的女人交談沒什麽用,根本不能通過對方了解趙夏意,于是擡腿便走。

一連被忽視,鄭秋有些崩潰了,“你等等。”

許沐晨等她才怪。

鄭秋急了,直接嚷嚷道,“你跟趙夏意處對象你會後悔的,說不定哪天給你戴頂綠帽子。”

“你不好。”許沐晨突然轉身看着她,眼神冰冷帶着厭惡,“長的醜,心惡毒。”

說完再不理會鄭秋拐彎進了樓道。

鄭秋站在臺階上搖搖欲墜,她被一個悶的跟傻子樣的男人嫌棄了?說她惡毒?她怎麽可能惡毒,她不過是說的實話罷了。

“我看也是,心眼沒有比你更壞的了。”旁邊的房間裏出來一個大娘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鄭秋被吓了一跳,腳下踉跄竟摔了下去,還是樓下有人上來正好伸腳給擋了一下才沒繼續滾下去。

曹大娘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白瞎了趙家這些年對你好了,你舅舅和舅媽拿你當閨女待,你居然背後說人閨女的壞話,我呸。”

鄭秋愣愣的想反駁,可對方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後面又出來倆大娘,跟曹大娘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批評起鄭秋來。從頭批評到腳,反正就沒一處合了三個大娘的眼得人一句誇的。

而鄭秋躺在地上腳踝疼的厲害,根本起不來,幾個大娘也沒一個說幫忙的。

最後鄭秋忍着委屈掙紮着起來拖着一條腿走了。

待她走了,曹大娘說,“剛才許沐晨說話我聽見了,雖然話少了些可人真不傻。”

另一個大娘樂了,“你還真以為人家傻呢,大院子弟可不少吧?能年紀輕輕混到營長的才有幾個?真當有個司令爺爺就什麽都厲害了。這還是得人優秀,只不過不愛說話罷了。”

曹大娘笑了起來,“那夏意這次可真是挖到寶了。”

趙夏意的脾氣的确不好,但曹大娘也不覺得趙夏意除了脾氣還有哪不好的,辣就辣點呗。

曹大娘納悶兒道,“你說夏意以前那些壞名聲怎麽傳出來的?”

幾個大娘也是一愣,“不知道啊。”

以前大家說起趙夏意可不只是小辣椒,順帶着還有嚣張跋扈,欺負人,欺負表姐妹……

曹大娘想到這個就有些疑惑,“你們不覺得,以前就是鄭秋和她那媽話裏話外的訴說委屈說夏意嚣張跋扈欺負人的?夏意可是咱們打小看着長大的,小時候多可愛的小丫頭啊,怎麽後來就傳出那麽些不好的話來,大家也就都不樂意理會她了。”

“還真是。”劉大娘被她一提醒也想起來了,“鄭秋每次都欲言又止一副不想多說還委曲求全的樣子,現在想想才是真的壞啊。”

“呸。”李大娘皺眉道,“現在想想這娘倆真不是東西,他們鄭家這些年可沒少在咱廠長家占便宜,鄭秋差不多就在趙家長大的了,居然養大個白眼狼。”

幾個大娘你一言我一語的批判起鄭秋來,越回憶越覺得是這樣,以前沒明白的事兒突然間都想清楚了。

曹大娘道,“不行,這事兒我得跟麗榮說說。”

而許沐晨到了趙家門口擡手敲門,趙夏意還以為鄭秋去而複返,隔着門板上,“鄭秋你再來惡心我,我就去跟隋家說你幹的好事兒了,看隋家會怎麽對付你。”

許沐晨:“……是我。”

趙夏意一囧,連忙開門,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是你啊,沐晨。”

沐晨……

許沐晨因為這個稱呼有些不好意思,“嗯。”

趙夏意看着他,他也看着趙夏意,半晌趙夏意說,“你進來坐,我換衣服。”

趙夏意的身上還穿着在家穿的薄棉衣,許沐晨進來後也沒關門,生怕被人看見說閑話。

趙夏意趕緊去換了衣服又把頭發随意編了大辮子甩在腦後,“我們今天去哪兒?”

“博物館。”

這是許沐晨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來的結果,豐城是重工業城市,加上這些年革命鬧的,在城內處對象能去的地方也實在太少了。而這處博物館是前年新建的,占地面積不小,也的确珍藏了一些東西。

許沐晨覺得趙夏意不是多勤快的人,去太遠的地方或者需要長時間走路的地方肯定不樂意,去博物館就不同了,離着他們這邊距離不遠不說,博物館面積不小,逛一天估計才能逛完,上午他們出門晚,去逛一會兒就到了吃飯的點,下午兩點多再去,下午四五點回,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了。

趙夏意雖然驚訝許沐晨選的地點,但也沒反駁,反正比去公園吹冷風強。

“走吧。”

倆人下樓的時候又碰見了曹大娘等人,曹大娘等人因為許沐晨主動維護趙夏意的事兒對許沐晨好感增加,誇獎的話也跟不要錢是的。

趙夏意還覺得奇怪,“她們今天怎麽跟變了人是的。”

許沐晨沒吭聲,也完全沒有說碰見鄭秋這事兒的意思。

一上午倆人就是逛博物館,許沐晨看的很認真,每件文物都仔細去看介紹,趙夏意心猿意馬,總覺得有什麽事兒沒幹。

中午照例國營飯店,下午繼續逛,許沐晨還是那認真的狀态,趙夏意繼續心猿意馬,思考自己到底有什麽事兒沒幹的。

這正是許沐晨看文物,趙夏意看許沐晨的真實寫照。

傍晚紅霞滿天,路上積雪融化後一片泥濘,趙夏意小心翼翼的走着路,完全忘了自己一整天對着許沐晨的這張臉想了什麽。

到家的時候才五點多,但天基本黑透了,北風又吹起來了,趙夏意拽了拽許沐晨的袖子。

許沐晨不解的看着她,似乎在詢問什麽事。

趙夏意說,“你知道處對象的時候倆人還能幹什麽嗎?”

許沐晨搖頭,目露疑惑,趙夏意看他這樣,覺得她就是個勾引純情公子做壞事的妖精,想了想還是沒說,萬一将人吓到怎麽辦。

“回吧。”

然而許沐晨固執的想送趙夏意到家,趙夏意忍不住笑,覺得許沐晨真的沒有想象的那麽呆,你看,還知道主動送她到家呢。

上了樓,許沐晨終于不走了,“明天再來。”

趙夏意點頭,“好。”

進了家門,迎接她的就是家裏二老的審問:

“去哪裏了?”

“什麽時候出去的?”

“明天還出去嗎?”

‘你倆在一起幹嘛了?’

趙夏意無奈的看着二老一個個回答,“早上十點左右出門的,曹大娘等人可以作證,去了博物館呆了幾乎一天,那裏的人都能作證,明天還會出去,至于去哪還不知道。”

趙大剛給劉麗榮使個眼色,然後走開了,劉麗榮問她,“你沒對小許做什麽壞事吧?”

喲?稱呼都變了。

趙夏意察覺到中間的不同,慢吞吞道,“我還能做什麽啊。”

“好好說話。”劉麗榮嚴肅的敲她腦袋,“我看出來了,小許這人比較老實,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人不傻,你別欺負他。”

趙夏意直呼冤枉,舉手發誓,“我真的什麽都沒幹。”

趙夏意很好奇,“你們之前不是挺不樂意的嗎,為什麽現在态度突然變了?”

劉麗榮這才說實話,“下午回來的時候你曹大娘跟我說了一些事,今天鄭秋來過了是不是?”

“是。”

劉麗榮說,“她下樓的時候碰見許沐晨了,跟許沐晨說了你的壞話,結果許沐晨出言維護了你,将鄭秋氣的摔下樓梯了。”

既然知道了許沐晨是什麽性格的人了,許沐晨能主動維護趙夏意這件事就讓人覺得難能可貴。

趙夏意是她自己的孩子,劉麗榮都不敢說趙夏意是很優秀的孩子,可許沐晨偏偏就那麽說了。他這樣性子的人,這麽說來,顯然心裏就是這麽想的,曹大娘說的時候連一向吱吱歪歪的趙大剛都不吭聲了,顯然對許沐晨的行為很滿意。

而且曹大娘還說了一些和李大娘劉大娘那兒得來的話,很多問題都指向了鄭秋。

曹大娘的原話是,“以前我們也沒覺得夏意哪裏不好,打小聰明漂亮,你家就這一個孩子驕傲點就驕傲點呗,性子潑辣點就潑辣點呗,以後沒兄弟撐腰也不用吃虧。但鄭秋和你那小姑子三天兩頭的在外頭欲言又止,時間長了大家難免心裏亂嘀咕,再加上孩子不懂事,從外頭聽來什麽話,可不就有了那些不好的傳言了?現在想想夏意在外頭除了調皮搗蛋脾氣暴躁了點,還真沒欺負過誰,要說欺負誰好像大家都覺得欺負了鄭秋。”

這些話裏頭的信息可就多了,夫妻倆在曹大娘走後一合計也是越想越心驚,他們以前不光縱容了鄭秋母女帶壞夏意,還忽略了這娘倆在外頭的使壞。鄭秋不光是想将趙夏意弄鄉下去,恐怕還有其他的打算。

夫妻倆越想越後怕,明擺着就是欺負他們家沒兒子,先把他們唯一的孩子弄鄉下去,再圖謀大的利益好吃絕戶。

幸虧他們夏意及時想清楚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他們閨女找的對象也知道維護閨女了,不就是悶了點嗎,他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悶就悶吧,起碼不用擔心許沐晨在外頭背着閨女幹壞事兒不是。

夫妻倆想明白了,就從各種方面彙總一下得來的關于許沐晨的消息從中挑選優點,也知道為許沐晨說話了,然後就擔心趙夏意對許沐晨幹壞事兒了。

趙夏意雖然聽了許沐晨維護她的事兒很感動,可一看自己爹媽維護起許沐晨來又覺得無語了,“你們大概是忘了我才是你們閨女。我還能怎麽滴他啊。我想親他都沒親呢。”

劉麗榮:“……真不害臊。”

趙夏意不知道害臊有什麽用,難道害臊就能找到好對象了?跟自己對象有什麽好扭捏的,所以她對這話也沒什麽感覺。要不是環境不允許她早就這麽幹了。

晚飯的時候趙廠長可能因為心虛,竟沒叽叽歪歪的說什麽,反而替許沐晨說了句話,“他一個男人的也不知道去哪兒,就在附近轉轉行了,他不愛說話你就多說點?”

趙夏意已經不想和她爸媽說話了。

這大概變成許沐晨的爹媽了。

睡覺的時候趙夏意就在回想白天許沐晨維護她的事兒,這男人怎麽都不說呢?

結果因為太興奮,趙夏意睡不着了,半夜裏趙夏意覺得燥熱掀了被子,結果不小心睡着,天亮的時候感冒了。

頭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塞住不通氣,頭暈腦脹整個人都非常不好了。

起床上廁所趙夏意就覺得頭重腳輕,差點沒摔地上去。

好不容易從廁所掙紮出來,就聽見外頭敲門聲了,打開門一看是許沐晨,趙夏意努力咧嘴笑了笑,“你來了。”

然後整個人朝前面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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