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1)

趙夏意回到屋裏的時候欠條已經被劉麗榮拿在手裏了。

劉麗榮瞥了眼趙大剛說,“喲,趙廠長可真有錢啊,三年四百多塊錢。啧啧,這頂的上一個技術工人一年的工資了。”

罪魁禍首趙大剛坐在椅子上哪裏還有面對趙小娟時的嚴肅勁兒,這會兒就像個犯了錯誤挨了批評的小媳婦兒,頭都快擡不起來了。

趙夏意打圓場道,“媽,您就別說罷了,這些錢難倒就沒有您給出的?”

這話說的劉麗榮太糟心了。

以前的時候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把鄭秋娘倆當好的,還給出去那麽多錢,現在欠條在手裏了,那要不要再弄回來?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趙夏意道,“現在真去找他們要就怕有人說我們落井下石了,而且真問他們要估計他們也沒那麽多錢還,就先這樣吧,只要他們一家子敢再上門,那我們就要錢,看他們還敢不敢來。”

雖然她也心疼這些錢,四百多塊錢可不是小數目了,但她覺得拿這些錢牽着趙小娟一家子別上門也不賴,不然把人逼狠了,見天的上門哭鬧看着也糟心。

錯誤是自己犯下的,瞎眼的也是自己,劉麗榮已經認栽了,覺得趙夏意這麽說也不錯。自從知道小姑子一家人的嘴臉,劉麗榮是再也不想看到他們了。

以後有錢有東西她攢着給她哥給她爸寄過去多好,給了鄭家人就是浪費,簡直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

趙大剛忙點頭道,“夏意說的沒錯。”

他頓了頓,“明天許家的人就該上門了吧?咱們今天是不是該定一下菜單?還有夏意,你現在去找許沐晨問問,明天是直接定親還是明天商量一下再決定定親的日子?明天的話會不會太趕了,他們能準備齊全東西嗎?”

“我現在就去。”趙夏意在找許沐晨這事兒上非常積極,趙大剛說完她就穿棉衣圍上圍巾準備去許家了。

到了部隊大院兒許家門前的時候,許鳳英一家正準備回去,一開門就對上趙夏意,許鳳英先是一愣,接着眼前一亮,“你不會就是沐晨的對象吧?”

眼前的女人身姿挺拔,哪怕沒有穿軍裝,身上自帶的氣質都讓趙夏意猜測到對方是個軍人。哪怕這會兒刻意放緩了聲音,趙夏意也知道眼前的人應該是個很嚴肅的人。

聯系到今天是年初二,趙夏意猜測這女人就是許沐晨的姑姑了。

許沐晨的姑姑照顧過許沐晨,這點讓趙夏意對許鳳英的印象非常好,也更加尊敬,“是的阿姨,我是許沐晨的對象趙夏意,就住在機械廠家屬院兒。”

小姑娘長的美豔,但眼角眉梢并不輕浮,反而雙目明亮。還有再提起許沐晨的時候趙夏意的眼中有光,帶着淡淡的愛意,這讓許鳳英非常滿意。

不管名聲怎麽樣,只憑着小姑娘知道維護許沐晨,那許鳳英就不可能像她哥那樣不滿意對方。

許鳳英點點頭道,“不錯,很好。”

說着又介紹了許鳳英的丈夫和孩子。

人群後頭,跟着出來送人的許沐晨看到趙夏意的時候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來。

許沐芸撇嘴,“天天往人男同志家裏跑,不害臊。”

她的聲音不大,但大多數人都聽見了,許鳳英表情微僵,非常不悅,許沐晨臉上的喜色也淡了下去,“看不慣可以離開。”

這是說的許沐芸了。

許沐芸忿忿的咬着唇,沒想到大哥為了這麽個沒禮貌的女人這麽說她。

趙夏意笑眯眯的跟許鳳英一家道別,然後便跟着進去了。

至于許沐芸會不會不高興,她才不想管呢。

進屋後趙夏意便跟許沐晨還有許根生夫妻說起明天見面的事,順便說定親的事兒。

許根生看了眼孫子,問道,“你說呢?”

許沐晨想了想對趙夏意,“後天訂婚,行嗎?”

說出這話許沐晨比誰都要忐忑,畢竟距離後天也就一天的時間,他們要用一天的時間準備定親的事兒,想想都很匆忙,但他又格外的期待,特別的期待能早一點訂婚。

哪怕他知道訂婚不是結婚,真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還是會分開,他還是非常渴望。

趙夏意笑了笑說,“好。”

許沐晨松了口氣。

許根生說,“那就後天定親,明天我們就不過去了。”

他說完曹慧蘭對趙夏意說,“我現在跟你回去一趟跟你爸媽說說這事兒,咱們跟個孩子說這個多不好啊。”

的确,定親的事兒最好還是長輩們談,于情于理許國盛這個當父親的都得走一趟,于是說,“我去吧。”

但曹慧蘭看他那樣子又擔心他去惹了人家不喜,便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說着曹慧蘭又看了眼岑美芳,“你也一起吧。”

後媽也是媽,在婚姻大事兒上總該要出面的。

于是趙夏意便和許沐晨一起領着許根生夫妻還有許國盛夫妻一起往機械廠大院去了。

到了大院裏頭看見趙夏意領着這幾人進來都非常的好奇,湊在窗戶邊上看着。

到了趙家,趙大剛夫妻也很意外,沒想到許家會這麽重視,忙邀請他們進屋,又讓劉麗榮去準備飯菜,許根生攔住道,“快別忙活,我們不餓,倒是有些口渴,給杯水喝就行了,咱們過來是商量正事兒的。”

于是趙大剛親自去泡了茶水端過來又客客氣氣的和許國盛握了手。

但話還是許根生和曹慧蘭來說的。

也按照許沐晨的意思說了後天定親的事兒。

趙大剛覺得定親無所謂,要是人不好別說訂婚了,就是結婚了還能離呢。所以早一天訂婚晚一天訂婚都無所謂的事兒,然後便點了頭。

他一答應,許根生夫妻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又好一通寒暄互誇這才告辭離開。

趙夏意和趙大剛夫妻一起送他們下樓,到了外頭又是一番磨蹭,最後人走了,大院裏的大娘們便出來問怎麽回事兒了。

趙大剛嘚瑟道,“沒什麽,後天夏意和沐晨訂婚。”

這年月大部分人相了親後就直接結婚了,還夾雜一個定親的就很少了。大部分也就心疼孩子的會多來上這麽一遭。

趙家就這一個閨女,先定親再結婚倒是也能理解。

回到家,趙大剛的臉就拉下來了,“要不是沐晨是跟着許司令兩口子長大的,這婚事說破天我都不會答應,看看他爸那德性,真以為是個軍醫就多了不起了。好像跟我說句話就侮辱了他一樣。”

這點趙夏意到不覺得她爸矯情,實在是許國盛的表現實在不怎麽好。岑美芳好歹還客客氣氣給個笑臉和劉麗榮說話呢,許國盛就一直端着一張臉,話都不多說一句。

不知道還以為許沐晨不是他兒子呢。

劉麗榮也嘆了口氣說,“別管他們了,反正他們又不一起住,以後和咱閨女接觸的也不多。”

趙夏意道,“您忘了,他們調任到魯省軍區去了,許沐晨可就在那兒服役呢。”

這就有點糟心了,婆婆不是親婆婆是個後的。

劉麗榮只能把事情往好處想,“在一個軍區又怎麽樣,他們還能逼着你們回去?就沐晨估計也不樂意去。當兒子的都不去,你個兒媳婦還湊什麽。”

趙大剛哼了一聲,“他們對你不好你也不用慣着他們,誰稀罕他們呀。”

許國盛現在調任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趙大剛有些看不上,“不就是覺得自己上了歲數了想起自己這個有本事的兒子了,想着跟兒子緩和關系了,現在想起來對不起兒子了,早幹嘛去了,晚了。人心是挽回不回來了。”

這事兒趙夏意的意思也是這樣,反正就像許根生說的,就當個普通親戚來往就得了,多了也不可能有,而且她也不是吃虧的主,真給她吃一次挂落她能記恨一輩子,然後一輩子都不上門。

趙大剛想起許根生夫妻又開始感慨,“許司令夫妻為了沐晨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剛才的時候他們除了互誇,還說了定親的事兒,說他們那邊寬敞,定親就直接上他們那邊去,那邊是許司令的房子也不存在其他的想法,到時候許司令再找個相熟的廚子過去幫忙整治一桌酒席,兩家人一起吃個飯就當定親了。

這事兒趙大剛答應了,他覺得在哪兒吃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兩口的一片心意,讓他感動。

第二天一大早,許沐晨便準備出門采購定親要用的東西了,曹慧蘭攔住他道,“定親用的東西哪有讓你們自己準備的,都該是父母準備。”

岑美芳笑道,“你奶奶說的沒錯,沐晨啊,你在家等着就是了,我和你爸去買就行了。”

許沐晨看他奶奶,曹慧蘭說,“就這麽辦,不過沐晨你也想想要買什麽東西,他們家就這麽一個孩子,咱可不能讓人覺得咱不重視。”

許沐晨懶得和他爸說話,于是拿起紙筆開始寫他昨晚上想了一晚上的清單,寫完了還擔心許國盛買不好的,連品牌都給寫上了。

等許國盛拿過清單眉頭都皺了起來,“這只是定親又不是結婚有必要買這麽多東西嗎?”

許沐晨的臉直接就冷了下來,然後蹭蹭上樓,下來拿了一疊錢和票放到許國盛跟前,“我自己出錢。”

許國盛的臉直接就黑了。

岑美芳尴尬的笑笑,“這怎麽好拿你的錢,你結婚我們出錢是父母應該的,你……”

“花我的錢。”許沐晨執着的說。

許根生将錢拿起來給了許國盛,“那就用他的錢吧,這樣你就不用說別的了。”

這是許沐晨的所有積蓄了,拿出來都花在趙夏意身上他也滿意,定親怎麽了,他就想給趙夏意最好的。

不過許國盛還是有話要說,“爸,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一下買這麽多東西會不會被人說嘴啊。”

這下許沐晨臉色更難堪了,直接将錢拿回來出門去了。

他自然不可能去前面跟人擠得,他拿着錢找他小舅就是了。

許國盛微微皺眉,“這孩子的脾氣……”

“脾氣挺好的。”許根生一雙眼睛看着許國盛,“你沒有資格說他的不好。”

許國盛張了張嘴,到最後一句話也沒說。

因為他知道再說下去又該回到許沐晨小時候的事情。這事似乎永遠都過不去了,許國盛覺得滿身的疲憊。

似乎看出他的糾結,許根生心裏忍不住失望,若非是自己的兒子,他真想跟這樣的人老死不相往來。

一方面愧疚于自己對兒子的疏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一方面又失望于兒子的不争氣。

在許國盛眼中只看到了許沐晨在生活中的缺點,卻未發現許沐晨是個溫暖又心軟的孩子,更沒看到許沐晨在部隊上如何的拼命如何的建功立業。

人的缺點真的能掩蓋住所有的優點嗎?

許根生自知學問沒兒子高,可在做人方面卻不覺得兒子比他好多少。

錯在他,在許國盛年幼時沒能好好教導,因果循環。

許根生進房間了,許國盛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斂眉。岑美芳安慰道,“既然他不願意讓我們插手那我們不插手就是了。”

許國盛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許沐陽看着父母,難得開口,“我們與大哥常年沒有生活在一起,說白了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我們心裏不曾真心對待他,又何必強要求他眼中有我們。”

說完許沐陽也回房間去了。

只不過他這話看似說的一家人,實際上還是說的許國盛了,一家人中就許國盛與許沐晨的關系是最親近的,其他人到底隔了一層。

岑美芳微微皺眉,“沐陽,你……”

“媽,我們什麽時候回家。”許沐芸一天都不想在這呆了,太煩人了。

岑美芳道,“當然是你大哥定親之後。”

定親之後,還有兩天呢。

許沐晨按照自己列的單子拿給車興旺,讓他幫忙采購,還跟車興旺說,“小舅,後天定親,你和舅媽過來。”

車興旺一愣,當即笑道,“好。”

車家子嗣不豐,只車興旺和許沐晨的媽車丹丹姐弟兩個,在革命中父母全都犧牲,後來車丹丹也犧牲了,就剩了車興旺一個,車興旺結婚比較晚,前年才結婚至今還沒孩子。

車興旺倒是沒問為什麽買這麽多東西,外甥要買他就給準備,林林總總的還真不少,車興旺還給他弄了輛板車,“拉回去吧,回頭再送回來。”

許沐晨點頭拉着便走,車興旺又叫住他,“你爸說什麽了沒有?”

許沐晨回答,“沒有。”

“走吧。”自知自己這外甥什麽毛病,車興旺也沒指望他能說多清楚,揮揮手就讓他走了。

許沐晨行動很迅速,一上午的功夫就将所需要的東西采購齊全了。

至于酒席要用的菜,是小劉和許沐晨一起去買的,後來加上一個被許根生推出來的許沐陽,三人去搞定的菜品,廚子也是許沐晨親自去請的。

當然這年月不能普漲浪費,幾個肉菜,幾個素菜都有講究,省的被人抓到把柄。

與此同時,趙夏意和劉麗榮也在百貨商店買衣服了,按照趙夏意的衣服根本不用單獨買衣服,因為她的衣服足夠多,什麽款式的都有。但她媽覺得定親是大事兒,必須得莊重。

然後在劉麗榮的堅持下趙夏意買了一件藏藍色的呢子大衣。

摸着厚實,款式也好看。

但趙夏意覺得太冷,大正月的她就喜歡穿厚厚的棉襖,下面穿個修身的棉褲,再圍上一個大圍巾。

偏偏她媽劉麗榮女士覺得太土太醜,配不上定親這樣的好日子。

在劉麗榮的堅持下,趙夏意又被迫買了一件高領毛衣,一雙黑皮鞋,一條黑褲子。

趙夏意恐懼的看着她媽,“我會凍死的。”

“大過年的說點吉利話。”劉麗榮瞪了她一眼說,“從咱家到許家就那麽點路,到了屋裏還冷什麽。堅持一下。”

趙夏意吸吸鼻子,很想說她不想堅持,但她怕說了她媽得揍她,便老實的閉了嘴。打算到家找老趙同志幫忙勸說一下。

結果回去後老趙對劉麗榮的眼光頗為贊同,“這顏色款式都好看,咱閨女個子高穿着好看。”

趙夏意的臉直接黑了。

傍晚的時候大院裏的人終于都知道趙夏意要定親的事兒了,見了他們少不得詢問什麽時候結婚。

趙夏意滿臉黑線,這親還沒訂呢,就開始問結婚的事兒了,有點早。

而且大冬天的穿衣服不好看,她才不要冬天結婚呢,頂好是夏天結婚,穿上漂亮的裙子,身邊站着個穿綠軍裝的新郎官,想想都美的很。

第二天天意亮,趙夏意就被劉麗榮從溫暖的被窩裏給挖出來了,洗漱完畢匆忙扒了幾口米飯,趙夏意就被劉麗榮摁在桌子前面開始捯饬,不管趙夏意如何拒絕如何的嫌冷,劉麗榮還是将高領毛衣給她套上了,只不過在毛衣裏頭還給穿了一件非常薄的小夾襖,黑褲子裏頭穿了薄棉褲,黑皮鞋裏頭穿了厚襪子。

就這樣趙夏意還是覺得冷,但劉麗榮的眼刀子直接甩過來了,“你敢脫下來看我不把你給撕了。”

平時怎麽穿都行,都要定親了還不正經的捯饬,劉麗榮都覺得心塞。大冬天的要是有夏天的一半臭美她也不唠叨了。

許沐晨便和許國盛夫妻還有龍鳳胎帶着定親用的東西上門了。

這年月定親不講究也不重視,結婚的時候有條件的七十二條腿,差點的三十六條腿,到了鄉下可能一袋子口糧就結了婚。

能将定親辦的熱鬧的不多,有也是大戶了。

許沐晨昨天給趙夏意買的除了自行車是大件兒,其他的都是小件兒,比如手表、收音機、女士用的雪花膏等等,就連鋼筆和墨水也都買了。

東西不在多,但都不便宜,所以昨天的時候許國盛才覺得有些多有些離譜。

但有錢難買人樂意,要不是沒結婚,許沐晨都想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給趙夏意花。

哪怕趙夏意最後不樂意嫁給他了他都不後悔。因為他從趙夏意的身上感受到平等對待,還有被人喜歡的感覺。

東西提在提籃裏,自行車許沐晨推着,許沐芸提着雞鴨魚肉還有兩瓶酒,許沐芸手裏的牛皮袋子裏裝的是許沐晨為趙夏意買的三身衣服。

到了趙家樓前的時候院子裏的人都震驚了,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許沐晨脊背挺直,飛快的上了樓,阻隔掉那些目光。

許國盛沒再言語,跟着上去。

許沐晨大步流星走在前頭,看到開門的趙夏意時眼睛都亮了一下。

大紅色的高領毛衣非常喜慶,頭發紮在腦後團成了丸子球看着就精神。

在這一刻,許沐晨忘記了緊張,嘴巴一咧就露出一抹羞澀的笑來。

是的他不好意思了,眼睛都不敢看趙夏意了。

“快進來。”趙夏意讓開位置讓客人進門。後面便是長輩們的主場了。

進了門兩家客氣一番,又上了那些禮,而後兩家人便往許家坐席去。

到了許家,許鳳英一家子也已經到了,請來的大廚也開始忙活起來了。

曹慧蘭和許根生老兩口臉上的喜色就沒落下去,看到趙夏意的時候怎麽看怎麽喜歡,拉着趙夏意的手就不松開了。

兩家人進屋說話,趙夏意和許沐晨在院子裏幫大廚子收拾菜,趙夏意說,“你和大叔誰做的好?”

許沐晨說,“當然是大叔了。”

趙夏意說,“那你不好好學學?”

許沐晨還未說話,身後傳來嗤笑聲,趙夏意回頭就看見許沐芸未收斂的嘲諷,趙夏意問她,“你笑什麽?我讓你大哥學做飯你不服氣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許沐芸就更加嘲諷了,倒不是她多心疼大哥,畢竟這哥不是一個媽生的跟她又沒什麽感情。她單純就看不上趙夏意理所當然的指揮許沐晨罷了。

許沐晨對他們一家四口這些親人冷眼相待,結果對個還沒進門的對象百般讨好,怎麽能不讓她氣悶。

許沐芸道,“我就沒聽見哪個女同志好意思說讓男人去學做飯的,難不成讓我大哥做飯,你在後面享福?”

趙夏意看着一臉忿忿的許沐芸,若是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她都以為許沐芸是在心疼自己大哥了,可明顯這姑娘就是看不慣她,故意這麽說的。

她眨了眨眼點頭說,“對啊,我家裏就我這一個孩子,我從小到大別說做飯,就是燒水都沒燒過,我才不做飯呢。而且你大哥就喜歡給我做飯吃,那怎麽辦啊。”

說着趙夏意還笑眯眯的看向許沐晨,“對吧,沐晨?”

這個稱呼讓許沐晨心裏一甜,唇角彎了彎,“嗯。我做。”

許沐芸一聽頓時氣壞了,狠狠的瞪了趙夏意一眼直接回屋去了。

趙夏意笑的前仰後合,開心極了,“你看,你把你妹妹氣跑了。”

“嗯。”許沐晨并不是很在意,“實話。”

實話總是不中聽,但讓趙夏意心情好。

許沐晨請來的大叔早年間也是開過飯館的,也算看着許沐晨長大的,聽他們三個你來我往的,還挺樂呵,“年輕人啊。”

話音一轉,“不過這年月男人做飯的太少了,總覺得做飯是女人的活,我倒是覺得男人做飯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也這麽覺得。”趙夏意說,“憑什麽女人就一定要下廚房,誰會做誰做得了,非得一個伺候另一個才能彰顯男人的獨特地位嗎?”

這話是她的心裏話,說完趙夏意搓了搓胳膊說,“不行了,我們進屋收拾吧。”

那大叔笑道,“行了,你們進屋暖和去,我上廚房收拾去,可比外頭暖和多了。”

趙夏意和許沐晨是今天的主角,是該往屋裏當吉祥物去

倆人并肩往屋裏走,許沐晨忍不住又看了趙夏意一眼。

趙夏意低聲問,“你看什麽?覺得我今天特別漂亮?”

“嗯、”許沐晨臉龐微紅,不好意思的将目光移開,以往趙夏意上面穿棉襖下面穿棉褲,腳上再蹬一雙厚棉鞋,身段看不出來。但今天這身打扮卻将少女的曲線勾勒出來,呢子大衣被她高挑的身高撐了起來,顯得越發的高挑。

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眼睛晶亮帶着笑意,讓許沐晨說不出不漂亮這話出來。

他覺得他運氣可真好,能有這樣好的對象。

好對象趙夏意飛快的說,“你今天也很帥。”

許沐晨今天穿的是軍綠色常服,身子挺拔的像一株小白楊。雖然他平時也是這身打扮,但是今天格外的不同,眼角眉梢帶着喜色,看着比以往更帥了。

定親的男女互誇完了,推門進去。

屋裏氣氛挺熱鬧的。

許鳳英也不是熱絡性子,但卻積極的跟劉麗榮說話。

趙大剛則是跟許根生夫妻說話,這就顯得許國盛一家四口格格不入了。

許沐芸看見兩人進來擡眼瞪了趙夏意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岑美芳皺了皺眉,“沐芸,你注意點你的态度。”

許沐芸湊在她媽耳朵邊上咬耳朵把趙夏意的話說了,岑美芳有些驚訝,但還是告誡道,“那是他們的事,跟我們沒關系,你別多管閑事惹人嫌。”

“知道了。”許沐芸答應的心不甘情不願,覺得趙夏意就是故意的。

随着趙夏意倆人的加入,氣氛更加熱鬧。

許鳳英道,“一看這小姑娘我就喜歡,我就想這姑娘怎麽這麽漂亮,我以前都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結果就被我侄子給處到手了。”

許鳳英的女兒孫笑靠在許鳳英身邊噘嘴笑了起來,“媽,你這麽誇表嫂我可不高興了,難道你女兒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嗎?”

“不害臊。”許鳳英笑了起來,用手掰着她臉讓她去看趙夏意,“你有臉說你比夏意好看?”

孫笑樂了,“還真沒有。”

孫笑性子不像許鳳英那麽嚴肅,為人比較開朗,直接起來拉着趙夏意上樓玩去,“表哥,我們能去你房間嗎?”

許沐晨目光落在趙夏意身上嗯了一聲,趙夏意便被孫笑拉着上樓了。

到了樓上,倆人還能聽見樓下的歡聲笑語,孫笑趴在趙夏意耳邊說,“你看許沐芸那熊樣兒。”

趙夏意循聲望去,許沐芸的一張臉都快扭曲了,“啧,這又誰惹着她了。”

“誰知道呢。”孫笑對許家熟門熟路,拉着趙夏意就進了許沐晨的房間。

許沐晨的房間一如既往的簡潔又空曠,像是沒有多少東西,孫笑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說,“委屈表嫂坐床邊兒了。”

坐就坐,趙夏意并不覺得怎麽樣,今天這是趙夏意和孫笑第二次見面,但孫笑和趙夏意脾氣差不多,倒是能說的來。

趙夏意問,“你和許沐芸關系不好?”

“不好。”孫笑說,“她就會裝腔作勢,看着怪累人的,我才不跟她玩呢。”

雖然倆人可能好幾年也見不了一次面,但不妨礙孫笑讨厭許沐芸。

孫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彈弓說,“我覺得這彈弓好眼熟啊。”

趙夏意一愣,“你也覺得眼熟?實不相瞞,我也覺得眼熟。”

“我想想。”孫笑拿着彈弓回想在哪兒見過,半天一拍腦袋說,“我記得小時候來這邊的時候碰見有人拿彈弓打表哥,結果有人英雄救美。”

說着孫笑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救人的是個小姑娘,跟我差不多大,嘴裏喊着,‘欺負弱小不是真英雄。’你說那麽小的孩子怎麽那麽多戲啊。不過這彈弓怎麽上表哥這裏來了。”

她說着話沒留意到趙夏意表情的變化,她記起來第一次來許沐晨房間裏問起彈弓時許沐晨的表情,似乎有些慌張和忐忑,所以他為什麽忐忑?

趙夏意問她,“你怎麽知道這彈弓是那個小姑娘的?”

“看見的啊,彈弓被那小姑娘扔了,然後表哥撿回來了,沒想到他到現在還留着。”孫笑說完就把彈弓放下了,生怕表哥看見了會不高興了。

趙夏意嗯了一聲,低頭看着這彈弓,心想,那個女孩真的好幸運,能夠在許沐晨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了。

她那個時候在哪裏呢?

大大咧咧如孫笑,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她小心問道,“表嫂,你不高興嗎?”

“沒有。”趙夏意笑了笑,與她說起其他的話來。

樓下許沐晨坐在遠離衆人的角落,不時的擡頭看一眼樓上。

他在想,夏意在樓上想什麽呢?

中午時分,大廚在幾個徒弟的協助下整治了一桌酒席出來,不說多豐盛,但也不錯,起碼讓人說不出個不字來。

大圓桌張開,客人坐落,外頭傳來車興旺的聲音。

許沐晨站起來道,“爺爺,我小舅舅來了。”

衆人一愣,許國盛的臉有些不好看了。

許沐晨沒理會其他,徑直出去接人了,許根生警告的看了眼許國盛,轉頭又和趙大剛說起車興旺來。

車興旺是許沐晨的親舅舅,外甥定親當舅舅的上門合情合理。

當年車丹丹犧牲後,車興旺和姐夫的關系也沒多麽不好,那時車興旺自己還是個小青年,他想把許沐晨接身邊給照顧着,但許國盛不同意,轉頭接受了一個遠房親戚的要求請了親戚的女兒去幫忙照顧孩子。

後面的事大家也都清楚,許沐晨在這親戚女兒手中成了這副模樣,車興旺大為震怒,和許國盛大吵了一架,還将許國盛打了一頓。

這是憤怒之後做出的舉動,別說是許國盛了,就是許根生也不想去追究。

他覺得許國盛就是活該,活該被打。

你說你忙,可你沒耽誤結婚生孩子。有了孩子了又說倆孩子忙不過來,等忙過來了就把沐晨接過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要不是曹慧蘭夫妻終于忙完工作想孫子了去看孫子,都不知道許沐晨受了怎麽樣的對待。

從那時起車興旺便不上許家門了,想許沐晨了就在外頭見見他。偶爾碰見許根生也客客氣氣的打聲招呼,然而和許國盛卻是連最基本的客氣都沒有。

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車興旺一進門,許根生笑着招手,“過來坐,咱爺倆兒可是好久沒一塊喝杯茶了。”

“晚輩也是忙啊。”車興旺笑着過去,在許根生邊上坐下,又跟趙大剛打招呼說起話來,全程看都不看許國盛一眼。

“飯菜好了。沐晨,倒酒。”車興旺将拎來的酒遞給許沐晨,“就喝這個。”

今天人多,許沐晨自然是緊張的,但他覺得哪怕緊張也是高興,他蜷縮了一下手指,接過酒瓶子去找東西打開酒蓋。然而手指頭卻開始微微顫抖有些拿不穩了。

這時一雙白皙的手伸了過來,跟許沐晨粗糙的手指不同,對方握住酒瓶說,“哥,我來吧。”

是許沐陽。

許沐晨抿唇看了他一眼沒松手,“不用。”

哪怕手抖了,也是暫時的,他相信他一定會好的,也一定要好。

他不能在他這樣的時候讓趙夏意嫁給他。

許沐晨固執的開着瓶蓋,嘗試了好幾次終于打開,轉身又握了握手指去倒酒了。

許沐陽心情複雜。

作為一個醫生,哪怕不是心理方面的醫生,對許沐晨這種情況也覺得棘手。

時間太長了。換做是他,恐怕也做不到不埋怨。

趙夏意和孫笑從樓上下來,各找各媽,只不過趙夏意左邊是劉麗榮,右邊就是許沐晨。

趙夏意聞着酒香有些饞,嗅了嗅鼻子說,“真香啊,這酒好,沐晨,給我倒一點兒。”

車興旺這不是第一回 見趙夏意了,聞言還是笑了起來,“你可真識貨,這可是茅臺,這酒要是不香,那可就沒什麽香的了。”

劉麗榮笑着呵斥,“你喝個什麽酒啊。”

“那有什麽,大喜的日子,就該大家一起喝喜酒。”曹慧蘭說着也道,“沐晨給我也喝一點兒。”

這下劉麗榮才不說了。

許沐晨給曹慧蘭和趙夏意倒了酒,又詢問的看向岑美芳,岑美芳搖頭,“我就算了。”

曹慧蘭道,“喝點,陪你親家母喝一杯。”

于是岑美芳也不拒絕了,也得了一杯,許沐芸噘嘴,“我可不喝。”

她的目光落在趙夏意身上,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長輩喝兩口夜間得了,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居然也喝酒,還主動去要,真是不害臊。

注意到她的目光,趙夏意故意笑了笑,然後抿了一口酒,一臉的享受,“好酒。真香啊。”

劉麗榮簡直沒臉看了,趙大剛同志已經很車興旺哥倆好了,一塊給許根生敬酒了倒是沒顧得上自家閨女。

曹慧蘭笑眯眯道,“這酒我家也有兩瓶,我都給夏意留着。”

酒貴重不貴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慧蘭疼愛趙夏意的這番心意讓劉麗榮覺得妥帖,她看着趙夏意說,“夏意,你以後可得孝順爺爺奶奶。”

趙夏意将酒杯放下,站起來朝兩位老人鞠了一躬,說,“爺爺奶奶,您二老放心,我以後肯定會心疼沐晨,不讓他受委屈的。我也會好好孝順你們的。謝謝你們将他養大,讓他成了一個內心溫暖善良的人。”

她的話音一落,屋裏就安靜了一下,接着曹慧蘭便忍不住落了淚。

從來都是男同志為了娶媳婦給老丈人和丈母娘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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