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謝寧曜見李及甚喝了藥睡的十分安穩,他便來了自己書房。

飛瓊早将散落一地的文玩墨寶收拾妥帖,這會子正站在案前盯着一把鑲滿寶石的劍鞘犯愁。

謝寧曜嫌棄道:“不就一把破劍,摔壞就摔壞了,趕明兒我便将這劍賞給隐青大哥,正好他不喜這等富麗俗氣的劍鞘,将珠寶拆下來賣錢也算物盡其用。”

飛瓊哽咽着說:“小爺倒灑脫了,前年你為小丫頭用布擦拭劍鞘,沒用綢緞,從此便只要我進書房收拾,就寶貝成這樣!如今又來說什麽氣話!”

謝寧曜有些愣神,這寶劍是他爹第一次從關外回來給他帶的禮物,那年他還不滿七歲。

他高興的夜夜都要抱着睡覺,祖母姑媽擔心劍鞘滑落裏面的劍傷到他,便只讓他抱着劍鞘,又怕那上面鑲的寶石硌着他,還命包上厚厚的棉布才肯讓他抱。

足足抱了好幾個月,大哥教他寶劍要懸挂,他才戀戀不舍的将其懸挂在書架上。

方才不小心撞到書架,他就擔心摔壞了劍鞘,卻又不願承認自己如此珍視謝啓送他的第一個禮物,故而裝作不在意。

想到這些,他愈加覺得謝啓真不配當爹,就連飛瓊都比謝啓了解他。

飛瓊将掉落的珠寶一一收到了錦囊中,說:“小爺,拿出去找個好的鞘鋪子再鑲嵌上罷。”

謝寧曜爽快道:“你也別難過,我早不稀罕這等俗物。”

飛瓊素知這小主子是個嘴硬的,不再勸慰怕還好些,便嘆息着走了出去。

謝寧曜倚在門框上,見人走遠了才快步來到案前,将掉落的珠寶看了又看,有的已然摔成了幾瓣,他撫摸着劍鞘,一個勁兒的嗐聲跺腳。

他也覺得自己沒出息,不該将謝啓随便送的俗物當作寶貝,可還是不免難過,便一氣坐在案前發呆。

沒一會兒,有人來回:“小爺,老太太讓您去那邊屋裏。”

謝寧曜正是滿腹委屈無處訴,一溜煙的跑了過去,只見祖母和姑媽齊坐在暖塌上賞一瓶紅梅。

他更加難過了起來,嘀咕着:“原來連你們也不疼我了,竟絲毫不擔心我給他打壞了!”

老太太笑道:“你老子打你幾下,哪就能打壞?你這不活蹦亂跳的?我與你姑媽現已痛下狠心,往後不再慣你,犯錯便讓你爹着實了打!”

謝瑾笑着說:“也不知是誰,一聽曜兒挨了打,急的抓天,一刻不停的往回趕,一路上都在罵我大哥,抵家後聽見沒打重,那老壽星就裝腔作勢的要給孫兒立規矩了。”

老太太嗔怪:“瑾丫頭越發的伶牙俐齒,連我也成了給你逗趣兒的,實該叉出去打嘴。”

謝瑾招手笑道:“我該打嘴,也要先給您老的寶貝疙瘩上藥,曜兒,還不過來。”

聽了這些他心裏便舒坦許多,面上仍舊裝作十分委屈的樣子,走過去坐到暖塌上說:“這回我真真冤枉挨打,祖母可得幫我主持公道……”

她們一邊聽他講,一邊命屋裏的仆婢都出去,謝寧曜挨罰若傷在臀腿,從來就不願被任何仆從看着或幫忙上藥,嫌丢人,非要家裏人上藥才行。

謝瑾幫着小侄兒脫了衣物,讓趴在一旁。

謝寧曜想着打的時候那麽痛,到底傷的怎麽樣,他便回頭去看,只見從臀至胫全是橫七豎八的紅印子,有幾道深的,大多顏色很淺。

老太太滿目心疼的念叨着:“曜兒哪裏挨過這麽重的打,好可憐見的!”

謝瑾笑道:“難為我大哥了,他親自責罰子弟,哪回不是打的皮開肉綻,打這樣輕,怕是他覺着連撣灰也算不上,偏又要動這個手,他是怎麽收住力的,佩服佩服。”

老太太也被逗笑了,說:“你這話倒是不假,你大哥那蠻力使出去容易收住最難。”

更何況她們都知曉,曜兒生的白,哪怕就是掐一下也要紅幾天,一點兒小傷就顯的很,這傷不上藥都不打緊,只是已脫了也就順帶上點藥。

謝寧曜氣道:“這還輕?都要痛死我了!就像割肉那麽痛!”

其實除了最後打在屁股上的那幾下,其餘的都不怎麽疼了,但他還是裝作很痛,只為博得祖母心疼,好讓祖母把謝啓罵一頓。

老太太一面心疼孫兒,一面又覺得曜兒日益長大是該好好管管,且想着謝啓到底還是很有分寸,便說:“就是要你痛則改過,不痛,打你幹嘛?”

謝寧曜急忙繼續講述自己的冤屈,聽完,老太太仍是說:“那也沒多冤枉你,但凡你平日裏聽話、莫扯謊,你老子能不信你?”

他氣道:“你們怎麽都成了我爹一夥的!”

謝瑾已仔細的上了藥,一面幫他穿好衣物,一面勸:“曜兒,別說你還有其他錯處是該打的,即或全然冤了你,又或是你爹沒緣由的就要打你,你也只能受着……”

最終還是老太太保證,明日得空,準叫來謝啓好好說他,謝寧曜才肯作罷。

謝寧曜嗅着紅梅清冽的香氣,問:“祖母,表哥年前就應下給我畫的仕女圖,約莫還要多久能得?”

老太太嗔道:“當今聖上問你表哥要畫還不得呢,你成日裏煩他畫你那些沒要緊的玩意兒做甚!那恒兒也是個怪物,怎麽就樂意聽你使喚?!”

謝寧曜十分驕傲的說:“表哥疼我呗,我在家這麽可憐,舅爺爺家裏都知道要可勁兒疼我。”

他的舅爺爺也就是祖母的兄長,舅爺爺雖已七十高齡仍舊康健的很,舅爺爺的孫兒名叫華恒,也就是他的表哥。

華恒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已是名滿天下的大畫師,創造出類似于《清明上河圖》的《大乾神都游》巨幅畫作,他的工筆畫是一絕,且擅畫人物,尤長仕女。

他性情古怪,素有“天子邀來不上船”的雅稱,因此他的大作是一畫難求,皇帝都約不到,偏偏謝寧曜讓他畫什麽,他都畫,以往謝寧曜還讓他畫過鬥雞等玩物。

老太太點着孫兒的額頭說:“貧嘴滑舌,你大表哥說下月親自給你送來。”

謝寧曜這次要畫倒真不是為了玩,他有大用處,于是這般牽腸挂肚的,确定下月能得,他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望向紅梅,嘆道:“年前好容易得知缇姐姐的下落,偏生那江南又遭了洪災,派多少人去找也找不着,我還記得,缇姐姐最愛紅梅……”

謝寧曜知道祖母一直都在找多年前的義姐,名叫“華缇”,祖母名叫華紋,華缇這個名字還是祖母給她取的。

原本華缇只是品階極低的宮裏女官,陰差陽錯救了進宮玩耍不慎落水差點淹死的華紋,便被華紋認做義姐,她到了年紀放出宮婚配,也是華家給張羅的婚事。

十多年前,華缇突然隐姓埋名舉家搬遷,她們便失去聯系。

謝瑾安慰道:“慢慢去尋總能找到,探子不是說缇姨好似有個長的很好看的孫兒,縱然缇姨年邁樣貌巨變,長的極美的小公子可不多。”

老太太眼已含淚,她不願去想更為糟糕的結果,只說:

“讓你大哥二哥加派人手,如何我也要得知她的下落,即或是她還要隐姓埋名,也得偷着接濟些錢財,否則我寝食難安!”

謝瑾自然連連應是,她兒時最喜歡的就是缇姨,總愛去缇姨家玩,即便老太太不吩咐,她也會催促兩個哥哥竭盡全力尋找。

這時外面有小丫鬟問何時傳飯,謝瑾想着老太太不宜過度憂思,便命馬上傳飯。

謝瑾又打發了雲舒去請李及甚過來一起用飯,片刻後,雲舒來回:“李公子說他昏睡半日儀容欠佳,不宜面見貴人,明日下學後一定前來賠禮道歉。”

老太太便說:“那孩子想必是個面淺的,讓他來和我們一道用飯,他反不自在,況且這大冷寒天的,他又受了傷,還是靜養為上,不宜多挪動。”

謝瑾吩咐:“讓廚房多做些清淡進補的飯菜送到寶輝院,将老太太日常喝的人參養血湯,減輕些劑量早晚服侍李公子喝一盅,只他小孩子家的也莫要補過了,見他臉上血色好些,早上的就可免了。”

雲舒自然一一應下,謝寧曜誇贊道:“姑媽,還是你想得周到!”

謝瑾笑着說:“你也是小孩子家的,懂什麽待客之道,成日裏就知道玩。”

她又囑咐道:“李公子如今住在那裏就同曜兒一樣是你們的主子,誰敢怠慢了他,你即刻來回我!”

雲舒連連應是。

謝寧曜與祖母、姑媽用飯畢,便回了自己的寶輝院。

李及甚也方用完飯,正站在屋檐下望着院子南面一叢紅梅出神。

大雪已停,院裏早堆起極厚的雪,唯有幾處碎石甬道被清掃了出來,餘者皆留着觀賞,瓊玉滿地,越發稱得那叢梅嬌豔欲滴。

謝寧曜是從院子一側游廊回來的,他倚在雕花門框上望着身披大紅羽緞鶴氅的李及甚,在雪後傍晚清冷餘晖的照耀下真如谪仙下凡。

他想着:趕明兒讓表哥教我作畫,若是能在阿甚大美人身上作畫豈不有趣的很!

謝寧曜跑過去笑問:“看什麽呢?”

李及甚誦道:“煙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從何處回!醉眼開,睡眼開,疏影橫斜安在哉?從教塞管催。”

謝寧曜當然明白李及甚用這首詞點他呢,他只裝不懂,含含糊糊的說:“你怎知我喝醉了?诶,這地轉好快,頭暈,快扶扶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