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謝寧曜很好奇阿甚到底拿住了鄭仁什麽把柄, 竟能這樣篤定問罪。
鄭仁原仗着國舅爺的身份,就連謝家也不放眼裏,認為謝家功高震主早晚被收拾落敗, 更何況是李及甚這等毫無根基的禦前新貴。
他冷笑道:“哦, 你倒是說說,我何罪之有?”
李及甚亮出禦賜腰牌, 怒喝:“爾等所賴皇恩浩蕩,挂名吃空饷, 屍位素餐、以權謀私、蠅營狗茍……”
鄭仁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別在我跟前賣弄你那些學問,誣告也要講真憑實據的!你以為得了腰牌就能彈壓我?!你也太自以為是。”
謝寧曜與林祭酒都很驚訝, 聖上竟賜了李及甚玉制腰牌, 這可是一品大員才有的,李及甚雖入讀國子監有監生功名, 卻無任何官職,絕不該領受此例。
滿朝文武有此玉制腰牌的也沒幾個人, 得了便可随意出入宮門,不會被任何人盤問,普通銅制腰牌出入宮, 必被盤問登記。
其實鄭仁已被吓住, 只是強撐着沒表現出來而已,主要是他想着李及甚得此腰牌, 就能随時面聖告禦狀, 那可了不得!
鄭仁實不甘心這樣放過謝寧曜, 以後可再也難有如此好時機, 更何況謝寧曜一下打也沒挨, 他哪裏肯罷休,想着至少得讓這謝霸王也痛挨幾下。
于是他又逼迫:“祭酒大人, 我向來聽聞您兩袖清風,最不懼權貴的,謝寧曜打架鬥毆就該罰,若您當着我的面都敢徇私,就別怪我參您一本!”
林祭酒冷笑道:“鄭指揮使也知我不懼權貴,得罪的同僚甚多,每日參我的更多,不差您一個,謝寧曜該受的罰都要受,但絕不是因你威脅。”
李及甚卻說:“祭酒大人,我願用魁首所獲木樨花,抵過謝寧曜的罰,這總符合國子監規定。”
林祭酒氣道:“你可知這木樨花将來是能加官晉爵的?用來抵學裏小罰,簡直暴殄天物!”
國子監乃最高學府,雖則裏面不乏憑借父祖餘蔭進來的蔭生,以及皇帝特許的恩生,這類纨绔子弟,但更多的是全憑本事考進來的監生,由各州郡縣考試選出最優者錄取。
因此國子監真可謂聚集天下英才,大考奪魁也就難上加難,每次奪魁獲木樨花一枝,數量累加至十,将來入朝為官便可晉升一級。
國子監學制四年,三月一大考,即便是每次都奪魁,最多也只能獲得十六枝木樨花,倒也不會怎麽影響朝中官職,只作适當獎勵。
謝寧昀就因多次奪魁,直接從五品做起,一般狀元授翰林院修撰乃從六品,探花、榜眼授編修乃正七品。
若不是起步高,謝寧昀不可能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坐上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位。
謝寧曜都知道,“木樨花加官制”這項特例是國子監獨有的,可以說是國子監與地方搶優質生源的主要手段之一。
因地方上最優秀的學生不一定願意來京城上學,即便國子監為貧困學生提供吃住還給學金,也沒太大的吸引力。
首先,京城花銷過高,又遍地皇親國戚、高門顯貴,地方上的世家公子來京讀書也要受許多欺淩,更何況是寒門子弟,大多來京的路費都湊不夠。
其次,地方也會給優秀學子補貼留住人才,科舉又是極為公平的,在哪裏考都一樣。
國子監被逼無奈,才不得不想盡辦法說服聖上,出了“木樨花加官制”這狠招來,全天下學子就沒有不眼饞的。
謝寧曜也知道,木樨花可用來抵消懲處,因曾有奪魁學子頻繁受學裏纨绔欺淩,忍無可忍将其重傷,按律必須做退學處理,國子監舍不得好學生,故而出此規定。
李及甚道:“祭酒大人,我心意已定,還請您按照學規執行。”
林祭酒自然不願意,十分強硬的說:“木樨花只能免除魁首本人處罰,不能借予他人。”
李及甚沉聲道:“想來祭酒大人定是記錯了,當初那位魁首用三枝木樨花分別免除了本人與兩位幫他打架的同窗的懲處,緣何不能用此先例?”
林祭酒長嘆一口氣,說:“他們是犯了大錯,故而用此抵消,也不算糟蹋了木樨花,謝寧曜這點小罰都是他該受的,再不嚴加管束,叫他從此改過,對他将來又有何益?”
李及甚堅定道:“您不用與我分析這許多利弊,我只要阿曜免于受罰,其餘我不管。”
裴知遇痛恨自己方才怎麽沒想到可用此先例,他忙說:“祭酒大人,我也願用木樨花抵消謝寧曜的懲罰。”
林祭酒怒道:“你們一個二個都想氣死我不成?!這類規定解釋權歸祭酒,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鄭仁樂得在一旁看熱鬧,他早知道這林祭酒是個剛直不阿的清廉之士,他還擔心威脅這種人沒用,卻不曾想不用他威脅,這種人一根筋,不怕得罪誰,自然會秉公處置。
謝寧曜也不想耽誤李及甚前途,連忙說:“就二十下而已,打不壞我,用你前途換這點小錯免罰,實在太不劃算。”
李及甚輕拍了他手背安慰,走到林祭酒跟前耳語了幾句,林祭酒面色一沉,溏淉篜裏當即改口:“也罷,既然你願意,我亦無話可說。”
鄭仁一聽可就不依了,急道:“祭酒大人如此斷案,我不服,謝寧曜一天不受罰,我就到您的弘文閣鬧一天!”
林祭酒深知這國舅爺是個無賴潑皮,實在難纏,只覺頭疼不已,萬分為難。
李及甚沉聲道:“你盡可去鬧,我也可多去面聖幾次。”
鄭仁氣的直跺腳卻也不敢再說什麽,只是握緊了拳頭。
林祭酒一聲令下:“繼續打,罰完讓他寫下所有押寶賭錢的學生,一個也別放過,全部罰完再來報我!”
板子再次落下,鄭佑哭喊不止:“二爺啊,求您,救救我……”
鄭佑是庶子,在外不能與嫡子兄弟相稱,只能跟奴仆一樣稱呼少爺或爺,鄭仁排行老二,他就只能稱呼其為二爺。
林祭酒心知這番鬧劇,定是因鄭仁與謝寧曜的私人恩怨引起,他懶怠再看,拂袖而去。
不過經此一事,林祭酒反倒有些敬佩起謝寧曜來,李及甚與裴知遇都不是尋常恩惠就能收服的人,謝寧曜卻能讓他倆放棄前途就為幫其免這點小罰!
板子打過半,鄭佑已痛叫哭喊到撕心裂肺,臀腿上也沁出越來越多的血,學監不得不将他堵上嘴。
鄭仁亦覺丢臉的緊,大罵庶弟:“沒用的東西,不争氣的孽畜,養你有何用……”
謝寧曜擔心沒人盯着,鄭仁會賄賂學監輕打,就站在一旁看着打完一百二十板子以及加罰的十板子。
學監雖懼怕國舅爺的威勢,卻更怕謝霸王以及這位禦前新貴,膀子甩圓了的打。
這場懲罰下來,鄭佑臀腿早已血肉模糊,流下來的血在黑亮的青磚地板上彙成好大一灘,直能照出人影。
謝寧曜心滿意足的帶着李及甚與裴知遇,走了出去。
鄭仁當然不會管庶弟,追出來瞪了謝寧曜一眼,終究不敢再說什麽,灰溜溜的走了。
謝寧曜忙問裴知遇:“都傷了哪裏,要不要緊?”
裴知遇面淺的很,看周圍聚集了許多學生,只說:“謝小公爺,我真沒事,您的大恩大德,我必銘記于心。”
他們這場打鬧早就引起全國子監的熱議,被祭酒大人當場逮住,親自處罰,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且又在午休時間,自然都忍不住前來繩愆廳附近圍觀。
謝寧曜大喊道:“都散了散了,有什麽好看的!”
衆學子沒有不畏懼謝寧曜的,立即作鳥獸散。
方覺明等早就在外守着,他們知道謝寧曜沒被罰,也就放心了。
蕭立鶴笑道:“阿曜,你是怕連累我們,才讓我們先回學堂的罷,你也太不夠意思,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能抛下我們獨自去行俠仗義!”
方覺明心裏越發難過,想到李及甚能幫阿曜逃脫責罰,他卻不行,他就覺得自己真沒用。
他們一行人回學堂就到了下午上課的時辰,只能各自歸位。
課間休息時,謝寧曜趁着裴知遇出恭,偷摸着在其書囊中塞了些碎銀子。
他深知裴知遇可沒錢買傷藥,若當面給,裴知遇定然不受,也就只能如此行事。
放學鼓響,謝寧曜趕緊就拉着李及甚回家。
剛上車,他便看見裴知遇想追上來還銀子,但裴知遇太內斂,不好意思喊住他們,更不好意思追着車跑,也就沒能當面還他。
謝寧曜還給裴知遇寫了紙條:
“別還我,更別偷摸放我課桌裏,否則你還幾次,我就再給幾次,每次我都多給一些!好好拿去用,等你飛黃騰達,別忘記報恩就行,請叫我天使投資人!”
裴知遇攥着紙條和銀子,望着遠去的華蓋大馬車,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李及甚将探出身體往後看的謝寧曜拉了回來,沉聲道:“你幫他也要有個底線,別把自己搭進去,若我沒能得玉牌,說服不了祭酒大人,你這頓打就挨定了。”
謝寧曜笑着問:“你該不會是後悔用木樨花救我了罷?”
李及甚道:“木樨花算什麽,既或是狀元又如何,都不是我要的。”
謝寧曜笑着說:“阿甚,我實在不懂,你怎麽變的這樣自負,連狀元都看不上。”
李及甚也不知為何,在謝寧曜面前竟越來越藏不住話,他忙解釋:“我不過為你安心。”
謝寧曜笑着說:“等你入朝為官,我求叔父幫你鋪路,定比那木樨花有用的多。”
李及甚不置可否,立即閑扯到了其他上:“今日雖沒留窗課,你也別盡顧着去找他們玩,多看點書總有好處。”
……
兩人閑聊着不知不覺便已抵家,這幾日天道大熱的很,他們回到寶輝院就先洗澡更衣。
謝寧曜穿戴整齊出來,飛瓊便說:“方才二老爺打發人來過,讓你去外書房。”
他即刻高高興興的去了,叔父對他總是格外的溺愛,他自然喜愛叔父。
及到外書房,他見叔父正伏案寫着什麽,書房四角用于降暑的冰都幾乎化完了,可見叔父已在此許久,傍晚不太熱才沒讓再上新冰。
謝勳見侄兒來了,便放下筆,招手道:“曜兒,過來罷,站着發什麽呆呢。”
他一邊往裏走一邊笑着說:“我見你寫的認真,不忍打擾。”
謝勳拍了拍侄兒的肩背,語氣滿是寵溺:“我竟不知你何時這般懂事的。”
他笑着問:“叔父叫我來,可是又得了什麽好東西,要送我玩?”
謝勳點了點侄兒的腦袋,佯怒道:“我送你戒尺炒肉可好?成日裏沒個正經,不怪你爹每每忍不住要訓斥你一番。”
他從不怕叔父,嬉皮笑臉的說:“好容易早回家休息,叔父還要寫文章,也太勞累了些,讓侄兒給您捏肩捶背,放松放松。”
謝勳一壁從書架上抽出個極為精致的紅木雲紋匣子,一壁嚴肅道:“莫再閑扯,這裏面是書聖真跡《初月貼》,我教你如何識別真僞……”
他絲毫不覺驚訝,早習以為常,叔父作為首輔公務再繁忙,總是會抽出空閑來親自教導他的。
以往是手把手帶着他練字,一字一句教他讀書、寫文章,如今見他實在不愛讀書,每每得了寶物,都叫了他來觀賞把玩,只為他多長些見識。
謝勳将書案騰空,取出真跡,平鋪于上,及其仔細的教了小侄兒,又拿出幾幅墨寶來,其中有真有假,讓其舉一反三的去辨別。
他深知小侄兒腦子很聰明,只不肯吃苦讀書罷了,便将文玩墨寶等當作消遣來教,果然學的又快又好,他将《初月帖》收回匣子,說:
“我一早就聽聞覺明将安國公摯愛的青龍偃月刀送了你,我們家卻一直沒得能與之相配的回禮,這幅書聖真跡倒還能抵得上,你拿去回送覺明。”
他忙道:“叔父,很用不着,覺明說了不要我回禮的,若我執意回送,他定要生氣。”
謝勳耐心教導道:“曜兒,以後得了貴重禮物,要即刻告知父兄長輩,來而不往非禮也,更何況是那等無價之寶,縱然人不要你回送,你卻不能當真的,可記住了?”
他連連點頭,其實這些道理叔父兄長都教過他,只是他與覺明太過熟稔親近,他便沒想這許多。
謝勳将匣子交與侄兒,叮囑道:“拿回去收好,路上莫要貪玩,再失手摔壞了,真要打你的。”
他想起從小到大,因他貪玩淘氣又莽撞,不知弄壞過多少叔父摯愛的文玩墨寶,叔父每每都說要打他,一次也沒舍得打過。
叔父總是教他,再寶貝的愛物也只是物,曜兒怎可與物去比,就是拿天上的日月星辰來換,我們也只要曜兒。
他知道叔父是因他年幼喪母,父親又常駐邊塞,擔心他養成自卑怯弱的脾性,故而總是過于溺愛他。
叔父教導子侄是極為嚴苛的,二哥是叔父的嫡長子,別說弄壞貴重物品,就是說錯一句話都要挨打受罰的。
正因阖家上下都如此溺愛于他,便将他養成如今飛揚跋扈的秉性。
他捧着匣子出來,高高興興的往寶輝院去了。
謝寧曜自然不會知曉,此時此刻,魏姨娘就帶着謝寧昭躲在外書房側面的閑置耳房內。
魏姨娘瞪着已經遠去的謝寧曜,氣道:“你可瞧見了罷,不知這次你爹又給了他什麽好東西,裝在那樣精美的匣子裏,定是個寶物!”
謝寧昭嘀咕着:“爹的東西愛給誰給誰,既或是不給他,也落不到我手裏,縱然與大老爺分家,将來家産大頭也是二哥的,與我什麽相幹,給二哥還不如給六弟。”
庶子幾乎不參與家産分配,成婚後就做旁支單獨去過,只得些薄産度日,再幫着家裏做事領點月錢,這乃名門望族始終興旺之根本,再多庶子也不會分散家業。
魏姨娘怒道:“不争氣的東西,二老爺的寶物都與了他,将來還能剩下什麽,你能得的就更少,現今不做打算,将來再如何哭鬧也不中用!”
……
謝寧曜回到寶輝院,立即就邀李及甚一起欣賞書聖真跡,李及甚得知是回送方覺明的,便說自己對書法沒興趣。
他心知阿甚與覺明慣愛争個高低,只要是覺明的東西,阿甚就不看不碰,覺明也總是擠兌阿甚,他懶怠勸什麽,只由他們性子去。
……
次日到學堂後,謝寧曜即刻便将“書聖真跡”回送了方覺明。
先是方覺明說什麽都不收,還是謝寧曜佯裝生氣,方覺明才不得不收下。
謝寧曜發現,自從李及甚奪魁後,方覺明就像變了個人,突然就變的十分用功讀書,竟每每都能抵擋住誘惑,不與他們去玩鬧逍遙。
他認為,方覺明就是受了點刺激,一時興起罷了,最多不過十天半月就再也吃不下讀書的苦。
世人大多好逸惡勞,就算是好學生一旦松懈嘗到玩樂的甜頭,都很難再用功,更何況是方覺明這種自小嬌生慣養的纨绔子弟。
這日中午,他們一行人又翻牆出來到騰雲閣吃喝玩樂,只少了李及甚與方覺明,兩人都在學裏作詩。
這項窗課是皇帝剛下的禦旨到國子監,并不強制令所有學生做,能作會作的盡可一試,下午上課之前就要交,選出前三名有賞。
謝寧曜越發覺得奇怪,雖則皇帝偶爾也會聖駕親臨國子監授課,國子監的學生都可自稱天子門生,但聖上可從不曾特意布置什麽窗課。
蕭立鶴一邊為謝寧曜夾菜一邊笑着說:“沒有覺明在旁說些傻話,我們還真是無趣。”
顧雲起道:“我就不信覺明從此真能用功讀書,只等他膩煩了,自來找我們一起玩樂。”
宋景行笑着說:“扶光,依我看,覺明怕是在賭氣,你總偏心李及甚,他有些吃味。”
謝寧曜無奈道:“讓他賭氣去,若他從此能用功讀書,我還要去找方伯父邀功呢。”
……
須臾用飯畢,他們正準備去外間小樓臺上納涼聽曲兒,卻又聽得那邊傳來李從威一夥人的聲音。
“我估摸着啊,謝家終于是快要被收拾了,只等他家落敗,謝寧曜還不是任我把玩。”
“小郡王,您眼光可真高,只看得上謝寧曜,我給你找了那麽多大美人,你是一個也不碰,您遠用不着為他如此克制自己,他将來不過就是您的玩物。”
“我何曾為他克制?!你根本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只有謝寧曜對我胃口。”
“那您可夠等了,依我看,謝家緊還要興旺許久,如今李及甚可是禦前大紅人,謝寧曜還真是巨眼識英雄,謝家也是會籠絡人,先讓李及甚成了謝家人。”
“李及甚清高孤傲且陰鸷狠戾,謝寧曜又是那副臭脾氣,嘴上沒個把門,李及甚定然認為謝寧曜在玩弄他,謝家養他也是幫謝寧曜養的玩物,早恨他們入骨。”
“俗話說升米恩鬥米仇,就算謝家對李及甚再好,李及甚這種人只會認為自己是寄人籬下,一點兒不如意也要記恨許久的,将來說不定就是李及甚扳倒謝家。”
“今早禦旨就到了軍營,想來謝寧晔現已抵家籌備婚事,只等不久将來迎娶永淳公主,往後可有好戲連臺看了。”
“按謝寧晔的性子怕是不會輕易妥協,抗旨不遵可是殺頭大罪。”
“永淳公主國色天香,又是聖上最寵愛的女兒,謝寧晔真不識擡舉!”
……
蕭立鶴三人已氣的握緊了拳頭,他們忍無可忍,挽袖子就要過去打人。
謝寧曜卻說:“李從威肯定知道我們在這邊,故意說給我們聽的,不能上當,你們回學裏幫我告假,我要即刻回家去。”
三人冷靜下來也想明白了,紛紛安慰謝寧曜:“扶光,你別着急,回去好好勸勸你二哥,讓他別沖動。”
他們出了騰雲閣,謝寧曜即刻上了馬車飛奔回家,三人自抄小道再翻牆回學裏,一齊去為謝寧曜告假。
回府後,他便直奔紹武院去了,還沒入院門就聽得裏面大吵大鬧。
他忙跑了進去,穿過那片假山後,他便看見二哥抱着一大壇酒坐在院子裏的一棵桂花樹上悶頭喝,姑媽、嬸母、嫂子都在樹下連勸帶訓,三哥也在樹下勸解。
謝寧晔最先看見了飛奔而來的幼弟,他口齒不清的大喊:“阿曜,這樣大熱的天,你別跑這麽快,小心中暑……”
陳夫人早急的大哭了一場,哽咽着說:“孽障,你快下來,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曜兒定是在學裏聽說了你的事趕回來的,若曜兒中暑都怪你……”
謝瑾怒道:“謝寧晔,你趕緊給我下來,這會子還瞞着你祖母的,再鬧大了如何能瞞得住,你就忍心她老人家在這大熱暑天裏為你着急心痛……”
陳姝連忙勸慰:“也不是就想不到別的辦法,你先下來,我們慢慢籌劃。”
謝寧晔一邊大口喝酒一邊狂笑着胡言亂語:
“聖旨都下了,還有什麽辦法?我平生所願只有馳騁沙場、開疆拓土,伯父當年橫掃燕雲十六州,氣吞萬裏如虎,何等威武……”
陳夫人哭的越來越厲害,謝寧曜抓着她的手,不住的安慰:“嬸娘,你別急,我有辦法幫二哥。”
謝寧曜心知二哥也是被逼到無路可退了,才會如此癫狂,獲封冠軍侯的少年将才又怎麽可能甘心從此釋兵權,再不上戰場。
陳夫人邊哭邊說:“沒造化的種子,你今天誠心想氣死我,眼看着你爹就要回來,他見你這樣,還不得把你往死裏打,我就得你這麽個孽障,你若沒了,我也不活了……”
謝寧晔抽出腰間佩劍,借着酒勁在樹上亂揮,高聲唱着:“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他們都明白謝寧晔不能抗旨不遵,大概是想“意外”摔個半殘,甚至以死明志,借此換得一線生機。
謝瑾急的不住踢打謝寧暄,罵道:“虧你也是練武的,趕緊想辦法把你二哥弄下來,你二哥若是傷着一星半點,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陳夫人吓的幾乎暈厥過去,若不是陳姝扶着已然癱軟在地。
謝寧暄急的滿頭大汗,他再武藝高強卻也不可能上樹将同樣武藝了得的二哥帶下來,只會更給二哥制造摔傷的契機,因此他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多餘解釋。
陳夫人抓緊了謝寧曜的雙手,哭着說:“阿曜,你平日裏鬼點子最多,快些想想辦法讓你二哥好好的下來,他若是摔壞了,我也不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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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