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謝寧曜連忙解釋:“阿甚, 我沒事,可能是午宴吃的有些撐,又受了點涼, 不用傳禦醫, 我喝點茶解解膩就好……”

李及甚急道:“別胡鬧,都想吐了, 還不看病,怎麽能成。”

趴在塌上的李限也趕忙下來詢問:“阿曜, 你可難受的緊?別硬憋着,吐出來就沒那麽難受了……”

李及甚趕忙接過小內監遞上來的嶄新痰盂捧着, 說:“想吐就吐, 先吐出來,會好一些。”

外間的皇帝與皇貴妃也聽到了裏面的動靜, 趕緊就跟了進來。

謝玉一邊輕撫着小侄兒的脊背,一邊接過宮人遞上來的綢帕, 急道:“曜兒,吐吧,吐出來好受些, 這準是午宴吃太多, 積食了……”

皇帝催促着宮人趕緊去請禦醫來,同時安慰着:“阿曜, 在皇姑父這裏, 就像在家一樣, 想吐就吐, 不用擔心什麽……”

謝寧曜原還想忍耐, 但看見李及甚為他捧着痰盂的這雙極為好看的手,想起這雙手拿着劍及其冷靜做的事, 便再也忍不住。

他一把奪過痰盂,自己抱着跑到角落裏蹲下,哇哇的吐了許久,将胃裏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淨,以至于最後只能吐清水出來。

衆人都圍了上來,謝玉拿着綢帕為他擦嘴,李及甚端着茶水為他漱口,李限與皇帝雖無事可做,也都焦急的站在一旁。

謝寧曜吐過後,心裏便舒暢了許多,謝玉趕忙将小侄兒扶到了塌上歇息。

這時禦醫也到了,還不待行禮,皇帝便說:“不用虛禮,趕緊給曜兒看看,怎麽就吐的這樣厲害?”

原本就沒病,自然看不出什麽,禦醫一番望聞問切,卻也只說有些積食又吹了涼風等籠統的話術,連藥方子都沒寫,只留下一小瓶開胃助消化的藥丸,囑咐飯後吃幾粒。

謝寧曜不住的喝清茶漱口,笑着說:“你們也太大驚小怪,我早說過沒事嘛。”

李及甚道:“沒事就好,吐這一遭,你也夠受罪的,往後莫要去涼風裏站着,我不跟在你身邊,就這樣胡鬧。”

若是以往,謝寧曜必定要與李及甚鬥嘴一番,這會兒卻再也不敢,只說:“阿甚,我知道了,以後一定改。”

李及甚只覺奇怪的緊,他就從未見過這樣聽話的阿曜,他想着,也許是在宮裏的緣故,阿曜不願再讓皇帝覺得他太飛揚跋扈。

謝玉見侄兒确實好了,嗔怪道:“就這樣貪玩,每每玩的汗流浃背,再被涼風一吹,可不得積食.嘔.吐,再不改,姑媽認真要打你的!”

皇帝連忙說:“今日是中秋佳節,可不興教訓孩子,阿玉莫再吓唬曜兒。”

謝玉笑道:“原來二郎也知道今日不該打孩子,我不過訓曜兒兩句,你也心疼,你就舍得打阿限,可見你這個兄長多可惡,還不趕緊哄哄阿限,別傷了他的心。”

皇帝長嘆一口氣,用手摩挲着幼弟的頭臉,感慨:“都是皇兄不好,不該這樣急于求成,不該中秋佳節還打你。”

李限原本十分委屈,見兄長竟能給他道歉,自是高興不已,卻還是嘀咕着:“若這頓打早晚躲不過,還是早打的好,皇兄倒也不必自責。”

這是以往從沒有過的,就算真打冤枉了他,最多也就是賞許多寶物,可他又不稀奇寶物,能得皇兄一句軟話,他便很知足。

皇帝笑道:“好,甚好,阿玉,你瞧瞧他這個樣子,往後他再犯錯,你也莫要給他求情,哪天朕結結實實打他一頓廷杖,他才知道什麽叫正經挨打受罰。”

李限連忙說:“哥、嫂子,我錯了,再也不敢胡言亂語,還請嫂子不要同我一般見識,往後嫂子一定要多多幫我求情,不然我這樣不聽話,還不得被我哥給打死。”

他很清楚,皇兄也就還聽些皇貴妃的勸,自然趕忙讨好,若他叫的皇兄,那便只能稱皇後為嫂子,但叫的哥,自然可以稱呼謝玉為嫂子,他知道謝玉喜歡這樣的稱呼。

謝玉笑道:“你這孩子,慣來嘴甜,讓人不得不憐愛,只是以後別再這樣喊我們,讓人聽見,終究是不成體統。”

皇帝卻說:“阿玉,這裏是乾清宮內室,又沒外人,朕早說過這兒就是我們的小家,叫哥、嫂子才好,朕愛聽,這回還算他懂事了一些。”

謝玉含羞道:“二郎,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去大殿赴宴了。”

随後他們一行人便齊往前頭保和殿而去。

在路上,謝玉又拉着侄兒的手囑咐了許多,諸如別貪嘴吃太多,若還有哪裏難受,要即刻告知姑媽,不可逞強等等,謝寧曜自然連連應是。

晚上是皇宮家宴,只有諸位妃嫔、公主、皇子等皇帝近親,謝寧曜照例被安排與謝玉同坐一席,旁邊便是李限與李及甚的席位。

謝寧曜只見每人的座位上都只一個軟墊,唯獨李限的坐上有三個軟墊之多,定然是皇帝特意囑咐過的。

畢竟就連首領內監都不敢擅自加坐墊,皇帝喜怒無常,近來又對幼弟及其的嚴厲,有時受罰後還專門讓其坐硬板凳是為加罰,故而定是皇帝親自吩咐的。

他心想,李限真不愧是聖上最愛的幼弟,外面都傳聖上愛這個幼弟勝過兒子,果真不假,對弟弟的照顧可謂細致入微。

皇宮家宴雖沒有午宴那樣盛大,卻也有許多樂師、舞姬助興,倒也十分熱鬧。

謝寧曜還想着白日裏在禁園見到的那等可怕場景,自是沒什麽胃口吃飯,甚至都沒注意周圍的人都在說些什麽,只提到他時,他才敷衍着應和幾句。

他發現李及甚也沒怎麽吃東西,往常李及甚的飯量可不止這麽一點,他不知道是否李及甚也覺今日那樣虐.殺.人,很惡心,所以胃口不好。

李及甚從來都是什麽也不怕的,他深知,李及甚絕不是為虐.殺.人而吃不下飯,是為皇帝将其當作淩.遲的劊子手來用,這就是一種侮.辱!

謝寧曜可太了解李及甚那股清高孤傲的勁兒,像萬思通這樣的污.穢小人,李及甚連多看他一眼都覺晦氣,更不用說親自折磨,根本不可能。

李及甚如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将萬思通送進昭獄,再囑咐裏面的刑.官多加關照,那才是真叫生不如死,何必髒了自己的手,沒的叫人惡心。

宮宴結束之後,皇帝親自派了貼身首領內監送了李及甚與謝寧曜出宮。

待內監們告退,馬車走到距離宮門較遠之後,車內就只他倆,連笙竹、蘭廷等貼身小厮都被趕到了另外一輛馬車上,李及甚才問:

“阿曜,你今日到底怎麽了,好似變的很怕我,究竟是為什麽?雖則昨夜昀大哥讓我管你,但我也沒如何嚴厲管你,就只囑咐過幾句,怎會讓你這樣怕?”

他懼怕李及甚的原因主要是,李及甚竟能那樣冷靜的虐.殺.人。

但當他看到李及甚也吃不下飯,也覺惡心的時候,他反倒好受了許多,還有些心疼。

他心想,李及甚能得到皇帝如此器重,背後竟付出了這許多代價,尋常人根本做不到的!

謝寧曜笑着說:“你以前不是就想讓我怕你嗎,如今我已有些怕你,這不是正合你意?”

李及甚道:“可我要的怕不是這種,我只要你胡作非為時,能因怕我生氣,收斂着點,何曾要你真怕我?”

謝寧曜笑着問:“我何時真怕你了?你可別自欺欺人。”

李及甚道:“怎麽沒有,在乾清宮,你分明就是想推開我,卻又不敢,若是按着你以往的脾氣,怎會不敢,你生氣動怒起來,別說推開我,打我罵我也不在話下。”

謝寧曜笑着說:“我何曾打罵過你,別血口噴人!”

……

李及甚無法再反駁,且見謝寧曜對他的态度已有了很大的變化,至少不再那樣懼怕他,便放心多了。

皇宮距離謝府不遠,兩人閑談中就已到家,這會兒已到歇息的時辰,整個府邸仍舊燈火通明。

錦繡早等在寶輝院門口,見兩人回來,便将他們帶去了旁邊的錦祥院。

兩人進入裏屋後,只見一大家子人都在,看似阖家團圓,其樂融融,實則專為等他們回來。

謝老太太趕忙就站了起來,将兩人拉到她身邊坐下,問:“曜兒、甚兒,在宮裏可吃好了?”

謝寧曜笑着說:“吃的很好,聖上還賞了我倆好些寶物呢,只是今日太遲了,阿甚讓內監明日再送家裏來。”

老太太心裏的大石頭這才算終于落地。

謝家人都很擔心謝寧曜在宴會上的那番行為,極可能會惹怒皇帝,當今聖上喜怒無常,誰也猜不透。

老太太握住小孫兒的手,道:“曜兒,你的膽子是真大,就敢在宴會上與衆人鬥嘴,我看得都恨不得即刻帶你回家,我家曜兒不受那些人的委屈。”

謝寧曜笑着說:“祖母,我哪裏受什麽委屈了,他們不是都被我說的啞口無言嗎,我這叫舌戰群儒,厲害吧!”

老太太笑道:“我家曜兒最厲害,沒曾想還是你這猴崽子讓你小姑媽在宮裏熬出頭了,阿玉有了皇貴妃的名分,即便是無所出,後宮亦再無人敢欺她。”

謝瑾笑着說:“往後可不能再将曜兒當孩子看待了,他比家裏誰都厲害。”

衆人紛紛附和,這次就連謝啓都忍不住誇了小兒子兩句,謝寧曜受寵若驚,這還是謝啓第一次誇他!

老太太高興,只不肯睡,更不肯讓衆人回去,還讓謝啓、謝勳不許管束孩子們,只由着幾個孫兒玩鬧。

不過原本也就謝寧曜愛玩鬧,幾個哥哥與李及甚陪着他玩罷了。

謝瑾與陳夫人只恐老太太上了年紀,夜裏遲遲不睡,有損身體,故而勸了幾回,卻十分不中用。

最後還是謝寧曜說:“祖母,我困了。”

老太太立馬就讓大家夥都回去歇息,又讓錦繡親自送了謝寧曜與李及甚回寶輝院。

謝寧曜根本不困,他只是想讓祖母早些睡覺罷了,洗漱完畢,他躺床上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他見李及甚那邊床上還是空着的,便讓飛瓊去問,錦心親自到他床邊來回:

“小爺,我也不知甚少爺是怎麽了,一直都在淨室熏香,我從未見過熏那樣多香料的,別是遇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我又不敢問……”

謝寧曜連忙就說:“我去看看。”

錦心即刻拿起床邊起夜穿的長襖,一邊為他穿上一邊笑道:“小爺,不用着急,我看着甚少爺很好,你只去勸勸他早些睡就成。”

淨室就在兩人卧室後面,是專門用來沐浴熏香的,都不用出卧室,走過一個夾道,再過一小小的穿堂就到。

謝寧曜在門外便看見煙霧直從門縫往外鑽,錦心輕輕将門打開,只見裏面煙霧缭繞,濃香撲鼻。

李及甚以為又是丫鬟們來勸,只說:“你們不用管我,自去歇息。”

謝寧曜用眼神示意錦心關上房門出去,他要單獨勸李及甚,錦心瞬間心領神會。

他只見李及甚躺在香薰塌上,只穿了薄薄的一層衣物,煙霧太濃看不清楚,卻更有了朦胧之美。

李及甚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道:“真不用管我,你們去看着阿曜,讓他早些睡,他若問起我,就說我在書房趕一篇文章,明日就要交給聖上。”

謝寧曜坐到香薰塌沿上,笑着說:“你這是要把自己熏成香料?”

李及甚立即坐了起來,道:“阿曜,這會兒已經很晚,你還不睡,來這裏做什麽,我熏完便睡,很快的。”

謝寧曜隐約猜到了李及甚為何熏香,定然是嫌棄今日禁園虐.殺.人的血腥味弄髒了自己的氣質。

他還是故意問:“阿甚,你到底怎麽了?往常你都不耐煩熏香,你總說書墨自香,為何今日還用這許多濃香來熏?”

李及甚不得不随意扯了個謊:“今日在皇宮,遇到條瘋狗,我将之斬殺,那瘋狗大概染了惡.疾,臭不可聞,穢.物雖未沾染我分毫,卻甚為膈應,熏香去去心裏的味。”

謝寧曜當然明白李及甚這番解釋之下的真正原因。

他自然更高興,這至少可以證明李及甚并不像僞裝出來的那樣,只是因不能違抗聖旨,不得不做而已。

這讓他對李及甚是又敬佩又懼怕,明明如此厭惡,卻能表現的格外平靜,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謝寧曜進屋後就熱的不行,這淨室開了地龍,又有熏香的熱氣,他立即脫了外衣,只留薄薄一層睡衣,拉着李及甚躺下,笑着說:“我與你一起熏。”

李及甚想再勸,卻又怕吓着謝寧曜,無奈道:“折騰這麽大一晚上,明日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幫你向學裏告假。”

謝寧曜趕忙拍馬屁:“阿甚,你真好。”

李及甚又驚又喜,道:“難得見你誇我一回。”

謝寧曜笑着說:“那我以後經常誇你。”

李及甚十分随意的伸手摸了摸謝寧曜的臀腿,道:“若太熱,我拿墊子來給你墊上,別燙着。”

謝寧曜瞬間面紅耳赤,連忙就說:“不燙。”

這香薰塌設計的很巧妙,下面放着數個大薰籠,塌面密密刻有雲紋狀縫隙,那薰籠裏的香.煙自穿過縫隙往上走。

因臀上肉多壓着容易受熱,今日熏的又太濃,李及甚才怕煙氣燙着他。

兩人這會兒對面躺着,離的很近,李及甚上身沒穿底衣,只披着沐浴後的極薄絲綢開襟長袍,隐約都能看見裏面。

謝寧曜早看過李及甚大部分身體,但每次還是忍不住想看,他見李及甚胸膛寬厚結實,腹部肌肉亦十分健美,眼睛就根本挪不開。

李及甚卻一心只想着謝寧曜受不住這濃煙,沒一會兒便說:“也熏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睡吧。”

謝寧曜正在興頭上,哪裏肯走,笑道:“我還沒熏夠。”

李及甚不得不陪着他再熏一陣。

謝寧曜又嚷嚷餓了,讓門外候着的丫鬟們去弄點好吃的來。

李及甚忙道:“這麽晚了還吃什麽,禦醫都說了你這兩日得清清腸胃,吃了又難受,可如何是好!”

謝寧曜的倔脾氣上來,大喊着說:“我就要吃,錦心,傳宵夜來。”

李及甚道:“不許傳!”

謝寧曜還不依不饒,錦心在門外十分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李及甚微怒道:“再胡鬧,我當真教訓你了!”

若換做從前,謝寧曜哪理他這等威脅,但自從見了李及甚那樣可怕的一面,李及甚生氣,他就無法自控的感到恐懼。

他盡量僞裝成從前的樣子,說話的聲音卻有些顫抖:“不吃就不吃!”

李及甚見他怕成這樣,連忙安慰:“阿曜,別怕,我不過吓唬你而已。”

謝寧曜再無心熏香,尴尬的笑着說:“阿甚,沒什麽能讓我怕,你也不能,我困了,我們睡覺去吧。”

他嘴裏說着不怕,早雙腿發軟,連站起來都費勁,李及甚拿起一旁的長襖迅速穿上,也幫謝寧曜穿上長襖,一把将人抱了起來。

李及甚将人抱到了恭桶前放下,道:“你睡覺前都要小解的,快些罷,我等你。”

謝寧曜面紅耳赤的說:“你轉過去,別看。”

李及甚轉了過去,聽到完事,還幫他提了褲子起來。

早有丫鬟打了熱水等在門外,兩人洗手後,李及甚仍舊抱起謝寧曜,一邊往卧室走一邊說:

“中午吃的都吐了,晚上又沒怎麽吃,我知你餓了,忍忍,這兩日我不去學裏了,只來伺候你,這會兒,你也省些力氣,不用你走。”

李及甚将謝寧曜放到大床上,蓋好被子,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阿曜,你到底為何突然就這樣怕我?是不是阿限給你說了什麽?”

謝寧曜連忙解釋:“不不不,沒有,只是我哥都讓你管教我了,你知道我怕疼怕挨打,你手勁兒又那麽大,打人肯定很疼!”

李及甚驚道:“你為何認為,我會打你?阿曜,就算你真有錯,也該你父兄責罰,我沒資格動你一根毫毛,更何況你背上被松針磨紅,我都難受,又怎麽會打你?”

謝寧曜當然明白這些,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怕,為了緩和氣氛,他笑着問:“那你準備怎麽教訓我?”

李及甚道:“我自有許多辦法,比如,讓廚房做你最愛吃的來,讓你看得見吃不着。”

謝寧曜笑着說:“你要捆着我?不然你還攔得住?”

李及甚道:“我自抱着你,你能掙脫出去?若你還要撒野混鬧,我便讓錦心裁來極寬的紅綢帶,捆的嚴嚴實實也不傷你肌膚,我再将菜夾你嘴邊,就不給你吃,夠狠吧。”

謝寧曜都被逗樂了,笑着說:“夠狠,我哈喇子都得流一地!”

李及甚陪着他慢悠悠的閑聊,見人睡着後,李及甚才回了自己大床上睡。

随後幾日,李及甚果然在家陪着謝寧曜,日日監督他吃清淡飲食,直到将禦醫給的小藥丸都吃了,才允許他正常飲食。

因李及甚總有事面聖,皇帝又想着讓謝寧曜多勸勸李限,故而兩人總是被召入宮,學裏倒是不怎麽去了,直到入冬後,兩人才恢複正常上學。

這日大雪,又遇上翌日國子監旬休,謝寧曜便約着衆好友到府裏梅園,賞雪、賞梅、打雪仗玩。

最讓他高興的是,樊星入、樊星亦兄弟倆還有恒表哥都會來!

樊家雙生子也就初入京的時候在謝家住過一些時日,畢竟雙生子是長公主的外孫,京裏還有他們的親舅舅,自然都在這兩家輪着住。

更何況下半年時,樊家也已在京買好宅子,全家都搬了來定居妥當,雙生子自然回了本家住。

再則樊家管教子弟也極為嚴苛,在京定居後,立即就為雙生子聘請了西席,日日功課繁重,故而不能再随意玩樂。

雖雙生子偶爾也會來謝家串門,小住幾日,但始終都不曾讓謝寧曜玩盡興。

謝寧曜心裏記挂着這事,也不要李及甚叫他起床,一大早就自己醒了,忙就下床要去開窗戶看雪是否停了,他念叨着:“外面這樣亮,該不會晴了罷!”

李及甚忙給他穿上貂鼠長襖,只将窗戶開了一道縫給他看。

只見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堆了很深,天上還如扯絮搓棉一般的下着大雪。

謝寧曜喜不自禁,笑道:“阿甚,我們趕緊洗漱穿戴吃飯,等會兒他們都來了。”

李及甚将窗戶關嚴實後,說:“還早呢,你就這樣猴急,他們都是頂好的,他們一來,你就高興的很!”

謝寧曜心知李及甚口中的“他們”單指樊家兄弟,笑道:“自然是極好的,你能學到他們一半,我也高興。”

李及甚不好再計較,只不接話。

兩人洗漱穿戴完畢,又吃了早飯,謝寧曜忙忙的便來了院門口張望,只等客人上門,李及甚自是陪在他身邊。

沒一會兒,只見學裏諸多好友相約一齊先到了,為了好玩,但凡學裏有交情的,謝寧曜都邀請了來。

月尋冥最是激動,比方覺明還先一步跑到謝寧曜跟前,一把将人抱住,說:“阿曜,我回了趟西域,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李及甚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拉開月尋冥,及其認真的說:“我們中原人沒有見面擁抱的禮儀,往後再也不可如此!”

謝寧曜忙道:“阿甚,你別這樣,他是客人。”

月尋冥說:“沒關系,我不生氣,我只想阿曜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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