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姜還是老的辣

如果說在沒有見到這個邱老二之前，程琳還能在心底強行一遍又一遍的為魏老婆子開脫，畢竟在她短短二十多年順遂安逸的人生中，還沒來得及用深深的惡意揣測別人。

覺得她們也許是被貧窮壓得走投無路，不得已才要拿孫女換親的，雖然魏老婆子重男輕女對原主也太苛刻了些，但也應該并不真想讓原主死，畢竟換親是這裏長久形成的習俗。可是現在看到了邱老二本尊，程琳覺得自己還是把人性想像得太美好了一點。

邱老二這個人也不是說長得有多醜，反倒因為少幹活的緣故比其他的山裏男人還白淨一些，只是程琳第一眼看到他就發自內心的不喜，無關外表，而是他的神态。

那看着她的目光，毫不掩飾着赤果果的欲望，如果目光能實質化，估計這會兒她身上的那層尼龍紗衣早已不存在了。

輕浮、吊兒郎當，與原主對他的評價完全相符。

換個說法：這邱老二根本就不是過日子的老實人！

這種人程琳在自己的年代見得多了，但大都是家裏有點小錢的纨绔二代，吃飽了飯沒事幹，成天好吃懶做惹事生非，但這樣的人出現在一個窮得吃土的深山小村裏還真是稀奇。

這人不妥當就連程琳都看出來了，難道魏老婆子活了一大把年紀又同一個村裏住着知根知底會不知道？

顯然不能！

“嗬！邱老二，你倆眼都看直了啊，怎麽樣，你媳婦比起那些小寡婦的滋味如何？”這話是邱老二身後一個扒着程家籬笆看熱鬧的小青年說的，他看着程琳對邱老二擠眉弄眼，滑稽得很，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當然好啊，這可是我家拿兩個丫頭給我換的！”邱老二的回答頗有些得意洋洋，全然沒有犧牲自己家妹妹的尴尬和不自在。

而且聽他說話那意思，就好像跟花錢買了頭大牲口沒什麽區別，全然沒有對程琳有任何尊重的意思。

邊說着，人已近前，圍着程琳打量。 看他的神情倒是滿意，伸手就準備摸上程琳的臉。

那只指甲縫裏滿是污黑的手晃得程琳直犯惡心，擡手啪的一聲給打落了下去，惡狠狠的道：“拿開你的髒手，再伸過來小心我給你剁了！”

“你……”邱老二估計沒料到程琳會有這樣的舉動，吃痛過後臉色就變了，只是不等他再說什麽，程琳就氣勢沖天的吼完轉身回屋，還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當面打邱老二的臉，這事真是臨時起意，如果邱老二一激動惱羞成怒了主動退親，程琳也算能緩口氣了。本有心再說點什麽激一激邱老二，可程家這一家子人全都在邊上虎視眈眈的看着，程琳怕鬧得太過火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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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明明熱鬧嘈雜的院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全都沒料到程琳竟然如此的‘大膽’！哪有過禮訂親的日子，姑娘這麽彪悍的？

“哎——”程大姑只叫了一聲，程琳就聽到院子裏魏老婆子的吼叫，“趙二你個沒臉沒皮的，瞎說什麽？我孫女可是考中縣上學校的文化人，你拿她跟誰比呢！”

“你道跟你家娘們兒一樣沒氣性？連帶你邱二哥的名聲都被你毀了，有你這樣送恭喜的嗎，分明就是來鬧場子的，快走，快給我轟出去！”

魏老婆子中氣十足，在村裏都是出了名的霸道人，當即節奏就被她給掌控了。

“喲，別打別打，我跟邱老二開玩笑呢，沒別的意思，真沒別的意思……”

“那是，我媳婦有氣性，不愧是文化人！”所有人都以為剛被程琳給了個沒臉的邱老二會發火，甚至有可能拂袖而去直接親事作罷。

沒料到聽了魏老婆子的話，臉上立即多雲轉晴了，他耗着自家爹媽要娶程琳這個黃毛丫頭，可不就看中了她文化人的身份？既然是與衆不同的文化人，有些脾氣自然也是能容忍的，往後不喜歡了自然可以調教。

哎，這就是‘姜還是老的辣’的意思吧，一招先發制人，就把那個邱老二給擺平了！程琳貼着木門聽着外面很快的風平浪靜下來嘆了口氣，自己的用心算是白費了。

原本程琳只是讨厭邱老二這個人，剛才那個小青年打趣的話并沒往心裏去，但現在細想，怕是還有別的意思？

不讓自家孫女讀書而去給孫子換媳婦，還能說山裏老婆子見識少目光淺短，但為了能多換劃算，把孫女推給一個快三十的光棍完全不考慮孫女的幸福，這就已經很過分了，如果還有什麽其它的事情，這魏老婆子到底是有多可惡？

有多可惡程琳很快就見識到了。

她正呆坐着盤算下一步該怎麽辦，突然耳朵一動，聽到兩個人細碎的交談聲。

“……你怎麽想的，就這麽由着咱媽把琳丫頭嫁到邱家去？那邱老二是個什麽東西你不知道？”

“咱們女人家只能給家裏的兄弟換親，那是沒有辦法，但好歹也找個差不離的人家不是？”

“好吃懶做不務正業，這些年邱家那老兩口只要掙點收入，哪次不是被他拿去鑽女人房裏了，人家都說十裏八村的寡婦都是他的媳婦，提到親事誰敢把自家的閨女往這火坑裏推……”

“我昨兒聽到訂的老邱家，這心裏啊就哇哇的發涼，你還是不是當娘的了？”

“嗚嗚……我有什麽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媽那個性子，還有王秋紅一個勁兒的在旁邊煽風點火，說咱們家三個男娃，只有一個女娃，幫誰換了另兩個兄弟都沒着落……”

“再說這日子都訂下了，半個月後就成親，我還能怎麽辦……”

程琳在這裏接觸過的人不多，但一聽就聽出來了，對話的兩個人一個是汪菊香，一個是程大姑。

這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滿滿都是無奈，但落到程琳的耳朵裏，整個人如墜冰窖，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知道這事魏婆子辦得過分，卻沒料到會辦得如此過份！

原主可是她的親孫女啊！怎麽能就為了多換一個孫媳婦回來，把她往大家公認的火坑裏推呢？怪不得原主那麽決絕的撞牆自殺了，這會兒程琳聽了，自己也想撞牆啊！

天！半個月後就成親？現在程琳總算是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對這家人能回心轉意，好好的對自己，那是不抱絲毫的希望了。

不是她太傻太天真，真的是她在原主的身體裏才清醒過來，第二天就訂親過禮，沒給她留回神的時間啊。

程琳還抱有希望，她現在是頂替原主的身份，好歹也是程家的人，他們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絕吧，還想着如果程家人能放過她這一馬，到時候順手幫這哥仨解決了老婆問題也不是不行。

現在只能說：還是她把人性看得太美了！

越窮的地方越重男輕女程琳一早就有心理準備，只是實在想不到，魏婆子對自己的孫女會做得這麽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