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如以身相許

疼痛從頭皮傳來，程琳覺得自己下午才包紮好的傷口似乎又要裂開了，現在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痛！

“跑啊，小妞兒怎麽不跑了？”抓住她的男人邪笑着，在光影蒙蒙的巷子裏露出一口慘白的牙，不知他是什麽時候點的煙，已燃到了煙屁股，他歪着頭吐了出來卻留了最後一口煙霧噴到程琳的臉上。

濃烈的焦油味道頓時彌漫在程琳周遭的空氣裏，呼吸不暢嗆得嗓子發堵，劇烈的咳嗽讓她直不起腰來。

“臭婊子不老實！”男人突然收了笑，面色猙獰，揮着巴掌就扇到了程琳的臉上。

程琳頓時只覺得眼前金星四濺，連意識都有些模糊起來。

“幹什麽的！”這裏距離巷口已經很近，能清晰的聽到外面大街上汽車剎車的聲音，也不知道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喝斥是誰發出來的，程琳無暇他顧人已滑落到地上。

“咦，程琳？！”聲音極驚訝卻又很熟悉，程琳努力睜開眼，就看到了劉鋒清極誇張着的一張娃娃臉。

“救命！救命！”人在極度恐慌下，很難保持什麽理智。這時候程琳見到劉鋒清，那是非常的驚喜和依賴，伸手就牢牢的抓住了人家的手臂。

雖然她與劉鋒清也才剛認識，都算不上熟人，但畢竟人家曾對她伸出援手，好心的參與了把她送醫并墊付了醫藥費的行動。

“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這麽晚還會在這裏？”劉鋒清忙把人拉了起來，不解的問道。

只是，這個問題……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老大回來了，那些混混肯定被抓住了。”見程琳低頭不語，人還在一個勁兒的瑟瑟發抖，顯然是吓壞了，劉鋒清忙出言勸慰道。

老大？沈磊！

程琳一聽到這個名字，頭越發的不敢擡起來了。

能來人解救她于水火，自然是萬幸的事，必須心存感激，但那個人是沈磊，程琳的心裏又直打鼓，看來她的事是瞞不下去了。

下意識裏程琳是很排斥見沈磊的，畢竟他與沈石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見到他總不自覺的把兩人混在一起。除了求而不得，沈石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管束着她，跟朋友去了酒巴總會被他抓回去，太晚夜不歸宿也會被他發現電話沒命的響，如果無視超過兩次，他人就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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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在她的身上安裝了監視器一樣，沒有什麽事是她能瞞過他的耳目的，在他的面前，一舉一動從來都無所遁形。

而這個完全陌生的沈磊，目光犀利依然能給她一樣隐瞞不了任何心思的感覺，這就讓人不能忍了，沒人願意時刻被人管束。

“說說吧。”駝鳥狀态果然裝不了多久，很快沉悶有力的腳步聲就停在了她的面前，不必擡頭，程琳都知道來人是誰。

言語不多，短短的幾個字蹦出來卻極有份量，明明幹淨好聽的聲音，偏讓人有種不怒自威的錯覺。即使白天彼此才第一次見面，現在再聽到他的聲音，程琳就很确定來人是沈磊無疑。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況且人家還一連救了你兩次……”程琳正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突然腦子裏一跳，小六那貨又出來了，并且語不驚人死不休！

對自己這個有事就裝死，沒事就作妖的渣寵，程琳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恨不能掐着它的脖子，再讓它說不出一句話來才好。她算是認栽了，自從她把它帶回了家，就再沒過過一天順心日子。

這家夥號稱‘無所不能’，實際上每天以碾壓她的智商為樂，現在更是把她坑到了九十年代，像乞丐一樣流落街頭連回去都遙遙無期。如果不是當初沈石死活不同意給她，她都要懷疑自己落到這步田地是不是沈石為了擺脫她弄出的陰謀。

只可惜小六這個廢物連個身體都沒法具現出來，只能在意識存面與她單獨交流，程琳想怎樣卻無從下手。

也幸虧只能與她單獨交流，不然它這話說出來讓人聽了，還不定怎麽看她呢！

“閉嘴！你是不想活着出來了是吧？”程琳現在也算摸清了它的底細。這家夥現在就跟坐牢似的被關在了她的意識裏，如果她找不來足夠的能量，不只是她回不了家，它也同樣不得解脫。

小六能感覺到程琳真正的情緒，忙收斂的閉了嘴，“主人，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聽不見！”

與小六之間的對話雖然程琳都是在意識裏進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她那一驚一乍的樣子還是引起了沈磊的不滿，那完全就是拒不合作的态度啊。

“怎麽，想回東屏鎮派出所？”沈磊皺着眉，發現自己今天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這丫頭根本就是騙了他，說什麽家在梧桐縣城，全都是謊話，她不過就是想跟着他們逃離東屏鎮，離家出走！

而他還偏偏就上了她的當，把人從東屏鎮上給帶出來了。

剛才要不是他們執行完任務回駐地，十分巧合的經過這裏，他又從車窗裏看到了巷子裏這一幕，出來管了個閑事，今天她就真的麻煩了。真出了事那這個責任誰負？盡管他現在非常的不想再看到這個丫頭，但事已至此，貌似這人還就已經成了他的責任。

所以即使小丫頭不開口，他仍然耐着性子再問了一遍。

程琳不傻，雖然她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一直被家人保護着閱歷并不怎麽豐富，甚至連個正經的男朋友都還沒來得及交，但她與沈石打過不少的交道，往往當他把話的尾音提得高高時，就意味着耐心快要用盡了。

“沒有，怎麽會呢，誰沒事想進派出所啊！”見風使舵這招常使，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之後，程琳的臉變得就快了，仿佛剛才那個垂頭不語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樣，忙松開了劉鋒清，直接抓住沈磊的手，還讨好的搖了搖。“謝謝，真的謝謝你們，如果你們剛才不出現，我就慘了！”

現場的人誰都沒料到程琳會使這麽一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他們非常意外的是他們的班長沒有把人直接給扒拉開！

這完全與他們認知中老大的人設不符啊，要知道這家夥對女性向來是退避三舍的，無論是大隊後勤女兵還是地方上慕英雄之名找上門來的女性，他連話都不會跟人家多說一句。

據說有一次，地方警察大隊與他們消防大隊共同演習，一名非常出色的女警官拉了他的衣服，結果演習一結束他直接當着人家的面就把那衣服扔了，讓人家女生很下不來臺。可現在竟然被一個小女生抱住了手臂，難道……這次他要直接剁了自己的手不成？

一衆兄弟想到這裏，忍不住吃吃的壞笑，雖然面前這個還只能算個孩子，但也是女的嘛。

不過當沈磊的目光橫掃過來，立即人人斂聲屏息，好像剛才的笑聲不曾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