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契機

程琳睡飽了睜開眼，天色早就大亮了。

與程家原主的昏暗房間不同，關婆婆的這三間屋子雖然也是平房，但收拾得齊整，窗明幾淨的滿屋透亮。躺在床上睜眼看陽光從玻璃窗子裏照射進來，金色的光線裏細小的塵埃歡快起舞，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睡得還習慣吧？”程琳剛出房門，就看到了在偏屋廚房裏忙活的關婆婆。“我熬了粥，送餅子吃最好，肚子餓了吧。”

衣來伸手，飯來開口，這是程琳以前的生活常态，但現在被一個萍水相逢且自己都還需要別人照顧的孤寡老人這麽招待，她還是有些臉紅。

她忙伸手接過關婆婆端來的粥，“您放着我自己來就好！”她現在可算是白吃白喝還白住，不但沒工資發給人家，連飯錢都還要先欠着。而且看關婆婆的樣子，她早就吃過了，這一份還是專程為自己留的。

“哎！可憐見的，你就放心的住在我這裏吧，往後有我老婆子一口吃的，就餓不到你。”關婆婆看向程琳時眼眶紅紅的，“好好的孩子，那些人怎麽舍得禍害！好好讀書，将來出息給他們看，女娃并不比男娃差！”

關婆婆幹枯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太瘦了，太瘦了，要好好補補！”

程琳愕然，在她睡覺期間發生了什麽嗎？關婆婆帶着憐憫的目光讓她很奇怪，但她實打實的關心又感覺到舒心。

“你還沒起床的時候磊小子來過了，你的事都是他告訴我的，而且他說了，要你安心別再到處亂跑了，學費的事有他。”關婆婆看出程琳的疑惑，“那是個好孩子啊，他發了話，就一定會幫忙的。”

“昨晚上也太驚險了，要不是磊小子他們正好經過，你一個小丫頭出了事可怎麽得了！”關婆婆邊嗔怪，邊後怕的拍了拍胸脯。

程琳則滿頭黑線，自己的那點兒底就這樣全兜光了啊。

不過還真是得好好感謝人家，不管是暈倒在東屏鎮街頭，還是在梧桐縣巷子裏遇險，都多虧了人家幫忙！

“什麽？學費……”的事有他？程琳的反射弧似乎變得有點長了，好一會兒才抓住要點。

關婆婆了然的笑着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想，頓時程琳整個人都楞住了。

她好不容易才從學校畢業出來，又要上學？

不行不行！程琳連忙搖了搖頭，這事絕對不行。

Advertisement

不過她現在差的就是錢，除了接下來的生活費，還欠他的醫藥費呢，資助學費還不如直接把錢借給她，賺了錢還能還清外債呢。

程琳吃過早餐也無所事事，幹脆纏上關婆婆讓她帶着自己去買菜，順便熟悉一下梧桐縣城的環境，想來她在這裏得呆上一些日子了。

再次走上梧桐縣街頭，吃住無憂之後心境與昨晚完全不同。

陽光下的街頭清新明亮，這年頭街上沒幾輛汽車，到處是清脆的自行車鈴聲伴着說笑的人聲飛揚，街頭巷尾關婆婆熟識的人不少，一路招呼不斷，鮮活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街道兩旁的景觀樹并不十分高大蔥郁，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投下如同金子一般的光斑，在馬路上跳躍着，與晚上的陰暗完全不同。

梧桐縣做為一個西南偏遠省份的山區小城，其實很小，城中心只有東西向、南北向兩條縱橫交錯的十字街，但小巷子很多，全都依地勢而建，也沒有什麽規劃，有蜿蜒曲折的，也有以十字街為中心呈放射性分布的。

初看有些讓人眼花，但實際貫穿全城也花不了一兩個小時的腳程，從關婆婆的院子到最近的菜市場，已經走了全城直徑的三分之一。

那是一個露天的集市，據說是梧桐縣城內最大的菜市場。賣菜的小販大部分都是城郊的農民，販賣的也多是自家當天的出産，雞蛋圓溜溜青菜綠油油；母雞咯咯叫魚兒水中游；蘿蔔黃瓜西紅柿蠶豆毛豆小豌豆應有盡有。

除了各種當季菜蔬，市場裏還有不少當街擺賣日用品的小攤子，買菜的人家裏少個盆，差雙拖鞋什麽的順手就捎回去，賣菜的人需要換季菜種、農具碗盤，也都一應俱全。可以說這裏的貨物包羅萬向，應有盡有，就是程琳這個見識過後世商品種類大爆炸的人，看到了仍舊新奇，且看得興致盎然。

沒有城管的集市，确實談不上秩序井然，小攤子這裏一叢那裏一排，各人尋各人看中的地方随意擺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好在這是露天的市場，地方夠大周圍又沒什麽店鋪，即便嘈雜但也別有一番熱鬧。

看到這裏程琳倒是心下一動，照她目前的情況，擺個小攤豈不是正合适？

她是從來沒有放棄要回家的人，但回家的前提條件就是得給小六補充足夠的能量。這個能量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很有可能跟她脖子上戴着的項鏈有關，但要尋找到同樣的材質的石頭，容不容易先不說，光就回小野柳村去找汪菊香了解情況，憑她現在就做不到。

程家之所以那樣對她，程琳也想得明白，不過就是窮鬧的。如果她能拿出給程勇程鋼娶老婆的錢，他們也不會往死裏逼她了。但她現在口袋裏比臉還幹淨，回去只能是送羊入虎口。

說到底，不能沒有錢，而程琳現在就恰恰沒有！

可現在就有一份契機擺在她的面前，那就是沈磊。

對那個長相不俗的男人程琳內心很複雜。感激那是肯定的，但要主動去接近又心裏打鼓，貌似自己根本沒有說服他的能力。

怎樣才能讓他答應借錢給自己擺攤做生意呢？這是個問題。

有求于人，必先投其所好，可他好什麽，程琳這個從來就沒讨好過誰的人完全沒有經驗。但不管怎麽說，就沖他幫過自己，又答應資助自己上學的事，就值得自己跟他搞好關系。

想通這個關節，程琳也不那麽抵觸跟他接觸了，當天下午她就決定去消防大隊給幫助過她的人道個謝。

“應該的，你這麽想就對了。”關婆婆其實也一直在觀察着程琳，見這孩子說話有情有義，也老懷大慰。“今兒周末，他們下午沒有訓練，我熬個湯你給他們送過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