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女大十八變

時候确實不早了，等程琳安頓下來坐在床上，牆上的挂鐘已指向淩晨一點。

洗過澡坐在幹淨整潔的房間裏，身子底下的被褥散發着清洗過的清香，程琳的腦子還有些懵，渾身上下卻不由自主的松懈下來，生不起一絲警剔。

回想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完全跟做夢一樣。

臨時起意從程家逃離出來，差點堅持走不到東屏鎮，沒料到汪菊香臨行塞給她的一個看似普通的項鏈卻給了她逃出來的機會。好不容易到了鎮上，人也累暈了，好在遇到熱心的消防戰士們。

可一通打不通的電話卻又打破了自己的全盤計劃，對前路都茫然了，結果又讓她平安的進了梧桐縣城，徹底的擺脫了程家帶給她的換親危機。

但露宿街頭的生活也并不是那麽好過的，就連尋個靠牆的夾角睡覺都會天降橫禍，被人當竊賊好一通追趕不算，還遇到黑吃黑！回想起來，整個過程完全是不給活路的節奏啊。

程琳覺得自己當時都絕望了，現在卻又峰回路轉，還能好端端的坐在有高床軟枕的房間裏！

房間不大，也談不上什麽擺設，簡簡單單的安置着油漆斑駁的床、櫃，但對此時的程琳來說，這裏給她帶來的安全氣息和滿足感比她自己的豪華別墅更甚！

剛才從關婆婆的碎碎念裏，她獲悉了沈磊與關婆婆的關系。

原來關婆婆的兒子也曾是一名消防戰士，只是好幾年前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暴發搶險中失去了年輕的生命。關婆婆中年喪夫，晚年喪子，現在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守着自家陳舊的三間平房過日子。

消防大隊兒子的戰友們沒有忘記她，時不時的輪流來串門，幫着做粗重的活，才令她的日子過得不那麽孤單。

她的兒子為救危難之中的人民群衆失去了生命，現在每一茬來了又走的消防戰士們照顧這個老人已經成了傳統被保留下來，就像剛才關婆婆帶着自豪的口吻所說：“別人都當我是個孤老婆子，其實我有兒子，還不止一個！”

怪不得剛才沈磊安撫她時，那麽篤定的說這裏很安全，可以說這裏就是他們那些消防戰士的第二個家。

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現在大床的吸引勝過一切，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程琳斜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連姿勢都沒功夫擺正。

此時遠在一百多裏之外的小野柳村程家卻沒那麽平靜了，因為她的出逃，家裏掀起了軒然大波，到大半夜都沒消停。

當家的魏老婆子向來精神矍铄，但現在卻垂頭喪氣給老邱家賠禮道歉。昏黃的油燈在山風中明滅不定，一屋子人影飄搖，氣氛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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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願意拿兩個閨女換程琳一人，結果成親的日子就要到了，新娘子卻不見了，無論如何，程家都少不得要給個交代。

“誰說親結不成了？那丫頭只是暫時跑了，她能跑到哪裏去？早晚不得乖乖回來！”王秋紅的反應最激烈。

她的女兒程秀緊張的站在她的身邊，一雙原本水淋淋的眸子像蒙了塵的珍珠，灰暗無光了。白天的時候剛去了一趟程二姑家裏，新選的女婿家底殷實一表人材，滿心的歡喜未及傳揚出來，立刻就被程琳的出逃給生生的吓了回去。

女兒的心思做娘的自然最清楚不過，說完了話不忘拍了拍那雙緊緊拽着她衣袖的手，以示安心。

如果程琳找不回來或者老邱家執意退親，那程秀就只有嫁到鄰村換親一條路了。雖然新女婿家底不錯，也能拿出一大筆彩禮錢來，但程秀嫁過去也是要出嫁妝的，裏外一算鐵定不夠給大兒子換房媳婦回來，而換到鄰村那家，雖然不及程琳以一換二劃算，但好歹大兒子的媳婦是不用愁了。

這個帳不用她算，婆婆魏老婆子心裏門兒清。

“是啊是啊，親家你們別急，那丫頭跑不遠的，明兒一準就回來了，耽擱不了成親的日子！”魏老婆子的心裏一下通透了，頭也擡了起來，那丫頭根本就無處可去，不知道藏哪個山旮旯裏了，等肚子餓得受不住了，早晚都得回來。

要知道向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小輩低頭她這還是第一次，面上帶着讪笑，內心卻把程琳罵了個狗血淋頭，想不到養了十七八年的是一頭白眼狼！

邱老二跟程家的男人出去找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邱家父母在程家坐立難安，但他們都是極老實的莊稼人，雖然覺得這事怕要不妥，但面上卻不敢給人臉色看，況且魏老婆子其實比他們要高出一輩，還在跟他們小意說話，即使心中不悅，也只有悶聲不吭。

“說不定現在邱二哥已經把人給帶回來了呢。”程秀得了她媽的示意，忙起身倒了茶水遞過去，好安撫住邱家人。

邱父對程家女人們給出的說法無動于衷，只拿了自己的旱煙杆叭叭的吸着，而邱母接過程秀遞過來的茶碗，倒是認真的打量了她兩眼。平常看着長大的孩子，倒沒怎麽在意，只是今天的程秀因心裏着急，面色帶了幾分粉，在朦胧的油燈下神色柔和，竟是出落得不錯，好看得她都有些不敢認了。

除了臉好看，胸前鼓鼓囊囊的，腰肢也纖細，果真是女大十八變了。

程秀被邱母盯得有些有好意思，扭身又回到王秋紅身邊去。那碩大豐滿的臀劃下一個半圓，風情萬種。邱母便心裏無端的有火，自家兒子這不是自讨苦吃嗎，也不知道圖程家大房的那豆芽菜什麽，黑黑瘦瘦的沒一點看頭。

就為了她搭上自家的兩個女兒不說，現在還逃跑了！

要是當初看上程秀多好啊，這丫頭一看就是好生養的，生下三兩個孫子，老邱家才叫香煙有繼。“秀兒啊，好久不見你去找你三妮四妮姐玩了呢，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要親近些啊。”

可不是一家人了？三妮四妮都是要換到程家來的新媳婦兒。聽邱母這話，魏老婆子和王秋紅都松了口氣，只要人家不悔親，這事兒就還有救！只盼着男人們快點把程琳那丫頭抓回來。

邱母有心示好，屋裏的氣氛便立即松快了，兩家人繼續商議成親的事宜，除了程琳嫁過去這一樁，還有三妮四妮嫁過來的事呢，日子就在眼前要讨論的細節還有很多。

汪菊香做為放跑女兒的罪魁禍首，自然是被排斥在兩家人之外的，魏老婆子一回來就把她關在了自己的屋裏，怎麽發落還得看尋找的結果。

這時候她也睡不着，扒在窗邊支楞着耳朵探聽着堂屋那邊說話的聲音。如果女兒被抓回來就真的沒有活路了，老天保佑她逃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