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打劫

主要是那汽車的殘破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很老舊的大方頭汽車鏽痕累累，半自動的車門完全靠售票員手動，不用力都合不攏，車窗玻璃碎掉了大半，汽車啓動一路帶風。

最讓她難以忍受的是車內的座椅，不知道坐了多少年了，滿是污垢的座椅布套被磨破了洞，露出座椅的鐵支架來，車廂裏彌漫着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可兩地來往的就只有這麽一班班車，根本沒有挑選的餘地。

大清早車上坐的都是趕到市裏去進貨的生意人，跟司機和售票員熱絡的打着招呼，對汽車的條件完全無視，有人趕不及吃早飯，邊說話邊往嘴裏塞大肉包子、豆漿和油條。

程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小心翼翼的避開裸露在外的鐵支架。沒等多久，車內的人就催促着司機快開車，不知是進貨的人都有自己熟悉的位置，還是程琳這個新面孔受到別人的排斥，總之她坐的那排一連兩個座椅上就只坐了她一個人，這倒也清靜。

汽車啓動，車外清晨的清涼空氣一下撲了進來，車廂裏的難聞氣味消散了些，沒那麽難受了。此時程琳滿懷着憧憬，等她這一趟從清泉市回來，很快就能自力更生，賺了錢趕緊把欠沈磊的外債和關婆婆的夥食費還上，再賺到一大筆就回去小野柳村，從汪菊香的嘴裏尋找石頭項鏈的來歷。

車輪滾滾，程琳距離回家的路似乎也在一點點的縮短。

心情舒暢，程琳在腦海裏又跟小六聊了一會兒天，從小六的嘴裏，把清泉服裝批發市場的位置又核實了一遍，希望小六這回靠譜點，別讓她到時候跟無頭的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出縣城之後，路面也變得崎岖起來，上坡下坡不斷，整輛車就像大海的驚濤駭浪裏搖曳的小木船，有種随波逐流、不受控制的感覺。當然也僅僅是程琳的感受，車廂裏大部分人應該都熟識，正聊得熱鬧，從熱門的貨物聊到有趣的顧客，笑聲不斷。

剛開始程琳的興致也很好，一個人欣賞着窗外延綿起伏的群山。她一直生活在海城大都市，很少有接觸大自然的機會，更是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山。坐在公路上行駛的汽車裏看山，與在程家門口仰望着看井口大的天空完全不同，沒了生存危機，每一處都是驚奇。

時間慢慢的過去，太陽也掙脫出群山的懷抱，從窗子裏吹過來的風變得熱躁，人的精神也萎靡起來。漸漸的車廂裏變得安靜，坐在車裏無所事事，身體随着道路上的坑窪左右搖擺，瞌睡蟲爬了出來，很快鼾聲一片。

程琳是被汽車急剎車的沖擊力撞到前排的座椅靠背上驚醒過來的。

鼻端在猛烈的刺痛過後，麻木得失去了知覺，但發達的淚腺卻不受控制的打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齊刷刷的掉了下來。

“郭師傅怎麽回事！”顯然跟程琳一個待遇的人不少，即使是熟人，熟睡中莫名其妙的吃了這麽個暗虧，心情一樣不爽。

但前頭沒人回應，等大家紛紛抹了淚珠子看向車外，都齊齊楞住！

天！他們的汽車不知什麽時候被人團團包圍住了！

“開門開門！”有粗嘎的聲音伴着鐵器與鐵器相撞的清脆聲音傳來，賣票的中年女同志已吓得面色蒼白，但人卻還死死的頂着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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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們這破車，能頂得住老子一棒？識相的還是趕緊把門打開，讓哥幾個拿點煙錢就走人。”程琳伸出頭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敞胸露懷，二十來歲吊兒郎當的男人扛着一根烏黑的鐵棒圍着汽車轉過來！

“怎麽回事？”程琳吓得趕緊縮了縮脖子，把頭埋進車窗下邊。

“主人，是車匪路霸！”同樣沉寂下來了的小六突然驚呼出聲，好像剛想起來一般。

“車匪路霸？”原諒程琳對這個詞非常的陌生，完全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就是搶劫啊！”小六跟程琳一起穿越過來，除了弄丢自己的身體，連知識儲備都損失了很多，但好在它對眼前的事還是有權威的解釋。

“車裏各位都是大老板，随便撒撒水，也夠咱們兄弟抽煙了，痛快些，給了錢咱們好讓路。”那幫人少說也有十來個，車前被人擋住了，司機無法開車，但有那名售票員死死的頂着那扇有問題的車門，那些人一時之間也一愁莫展，便把主意打到了窗口。

反應快的人這時候已經起身，跑到車門處跟售票員一起頂門了。車內除了那一瞬間的驚愕，很快大家便都有條不紊，顯然對這樣的現象并不陌生。

“大家堅持住，我已通過車載對講機向上面反映了情況，公安同志很快就會趕過來了。”郭司機是一個個頭不高卻身形敦實的禿頂中年人，他因激動面色有些泛紅，邊檢查駕駛室車門的鎖栓，邊揮手安定車內的衆人。

“靠近窗邊的小姑娘快蹲到座位底下去，小心別把頭露出來！”回頭注意到了程琳這裏善意的提點了一句。

怎麽辦怎麽辦！程琳顧不得嫌棄破舊的座椅，乖乖的把整個人埋了進去。就在剛才，她座位旁邊僅存的半面玻璃窗子已經在那些人手起棒落中支離破碎了，碎玻璃四濺，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就要遭殃了。

“男同志都去後面取家夥，不能讓他們翻窗進來！”也不知道是誰喊的，立馬有人響應，所謂的家夥，不過是一些長短不一的木頭棒子。

不過有了這些木棒，外面的人想爬窗的行動就收斂了很多。

見外面搶劫的似乎也并不是那麽強大，程琳從座椅底下冒了出來，也拿了根木棒在手裏。她只是被這突然的狀況吓着了，其實膽子還是很大的，見有女人也參與到了對抗劫匪的行動中，自己怎麽也藏不住了，頓時覺得熱血沸騰,竟生出一股豪情來。

“小妹妹你不要靠窗太近，就站在阿姨的身後，有人爬進來直接給他一棒子！這些無法無天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一個二三十歲的精幹女人似乎很欣賞程琳的行為，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