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抓小偷

夜色沉寂，清涼如水。

一抹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冒出來，向一棟單元樓的停車棚溜去。避開轉角唯一的一盞昏黃路燈，邱老二出現在梧桐縣電力局家屬院裏。

一排排停放整齊的單車、摩托車很快出現在眼前。沒錯，果真都是好東西！猴子沒有騙他。

邱老二內心竊喜，神情緊張的四處觀望，周圍無人。他朝自己的掌心吐了口唾沫用力的搓了搓，多少緩解一些內心激動、緊張的情緒。今晚只要偷一張單車出去，最少也能賣個百八十塊，就頂得上他那一家子大半年的收入，完全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但他的目光只在那些單車上停留了一刻，最後定格在了那有着鮮亮紅色外殼的泛着金屬光澤的摩托車上，在他的眼裏，那每一輛都是好幾千塊錢啊。

不是他胃口太大，頭一次上場就貪心不足，實在在他現在太需要錢了。

自從被猴子收留有吃有住，他就徹底的羨慕上了這種花天酒地的生活，特別是賭桌上下注時以小博大的刺激，以及贏錢時熱血上湧的快感，更讓他深陷其中欲罷不能。

第一次拿出十塊錢放到賭桌上的羞怯在錢財迅速增長後消失無蹤，只是那樣令人膨脹的快樂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很快他就輸得身無分文，現在倒欠了賭場近三千塊錢了。

邱老二摸了摸背後沉甸甸的液壓老虎鉗，心裏更加踏實。

他要做的就是選一輛摩托車，上前剪斷大鐵鎖就好，就在不遠的地方潛伏着猴子給他找來的另外一個搭檔，到時候他會出來拔線打火啓動車子，兩人便可開着車風馳電掣的逃離現場，無跡可尋。

貓着腰悄悄的潛過去，看着梧桐縣摩托車停放數量最多的地方，這些鐵家夥實在太神奇了，只要一腳踩下去，就能跑得像飛一樣快。男人對速度有着本能的熱愛，邱老二一輛又一輛的摸過去，內心的膽怯一下就消散了，就像在老家地裏挑南瓜，小的、嫩的長得不好看的一律淘汰。

最後他的腳步停留在一輛嶄新的車前，車頭上栓着的大紅綢花，車身锃光泛亮，就是它了！

邱老二強壓着內心的歡喜，像撫摸着情人的身軀，嘴裏喃喃低語，內心憧憬着自己學會騎車後，把它騎在身下像風一樣馳騁的樣子。當然他并沒有迷戀到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只聽咔嚓一聲輕響，鎖在摩托車輪胎上的大鐵鎖就在他手裏的液壓老虎鉗下一分為二了。

正當邱老二洋洋得意，突然燈光大亮，十幾束手電筒發出的強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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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小偷！”

靠！倒黴！

邱老二并沒有被突然的變故吓着，反倒前所未有的清醒。“你要記住：被人撞見一定要努力突圍，千萬別束手就擒，只要你手裏有刀子，那些人不敢對你怎麽樣的，誰不怕死啊？萬一對方人多勢衆一時不敵，就算進了公安局你也不用擔心，凡事有我呢。”

“‘坦白叢寬，牢底坐穿，抗舉從嚴回家過年。’到了局子裏你可別聽那些警察的話，來個死不認帳他們也拿你沒辦法。”

想到猴子出發對他的再三叮囑，種種後果都為他考慮到了，邱老二心裏有底完全不心慌，當即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刀子，“你們誰敢過來！”惡狠狠的不退反進。

邱老二把猴子的話奉為聖旨綸音，完全沒有懷疑過他的正确性。

可惜這一次顯然不太靈驗，這些圍困着他的人見他拿出了刀子不但沒有退縮，反倒更進一步，快速的縮小包圍圈，“有兇器！快抓住他！”

很快就有血從他的刀尖飛濺出來，像開到荼靡的花……

小野柳村裏程邱兩家還在為縣城之行躊躇路費而争執着，村長就收到了來自東屏鎮派出所的通知：小野柳村的村民邱老二被關押在梧桐縣公安局了。

這下目的地明确，所有的人齊齊趕赴縣公安局，大家全被‘關押’兩個字給吓着了！祖祖輩輩窩在大山裏的人們對公安局有着本能的畏懼。

出了這天大的事，魏老婆子再也拿不出主意，只是死守着程鋼、程強和程鐵蛋三個男孫在家，不準出屋門一步。在她看來，邱老二這回犯了事都被公安局關押了，鐵定要吃槍子兒回不來了，斷了香煙的老邱家絕不會與程家善罷幹休，不能叫他們也斷了自家的香火。

“都是你養的好女兒，”在東屏鎮前往梧桐縣的班車上，王秋紅終于不再跟汪菊香維持表面的客氣，惡狠狠的說道：“這哪裏還只是個白眼狼？根本就是個惹禍精！”如果她的兒子要跟着抵命，她也不會讓這對母女好活。

“她，她二嬸，這怎麽能怪琳兒呢，邱老二犯事又不是琳兒讓去的……”汪菊香實在忍不住，嗫嗫的說道，只是在程家衆人的厭惡的目光中，嚴重的底氣不足，擔驚受怕也達到了一個多月來的頂點。

很快到了梧桐縣，一行人直接去了公安局。只有汪菊香，趁着大家沒心情注意她，偷偷一路問詢，終于來到了縣一中的校門口。

她想得很簡單，一定要趁別人沒有找到程琳之前，把家裏的情況告訴她，讓她趕緊藏好，最好永遠都不要讓家裏的人找到，妯娌王秋紅那滿含着恨意的目光讓她回想起來都直打冷顫。

汪菊香到的時候學校正在上課，她徘徊在校門口一時犯了難。說實在的，程琳這會兒會在哪裏，她也一點底都沒有。

找到學校裏來純粹是想碰碰運氣。

“你找誰？”與邱老二出現在校門口不同，門衛處的大爺見一個中年婦人着急不安，只會當哪個學生家裏出了急事，不會有什麽防範。

“大爺您能不能……能不能幫我找個人？程琳，我女兒，我有急事！”

“哪個班的？幾年級？”

汪菊香搖了搖頭，有些聽不懂門衛說的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