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這時，程琳才發現，現場的每一個人都穿得非常臃腫。

此時京城的天氣并沒有冷到要穿外套的地步，可這裏穿皮夾克的人比比皆是，就連穿羽絨服、大棉衣的都有！

“啧啧~”那年輕男子湊到程琳的袋子邊捏了捏，“什麽貨？這也太少了點吧，咱們這一路可是六天六夜的火車，路費吃喝的開銷能賺得回來嗎？”

這時程琳才看清，對方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個頭高高的眉目清秀，臉上挂着微笑看起來并不讨人厭。

他穿好衣服，就開始動手整理自己的行李，帶的包也是兩個，不過比起程琳的那兩個來說，體積足足大了兩倍還不止。

看來對方是個有經驗的？

程琳周圍環視了一下，這裏等候着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圈子，貨、人都紮成一堆一堆的，在她身邊也就只有這個年輕人。想着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樣，而自己還經驗全無，又要一同經歷六天六夜，便主動上前問他要不要幫忙。

“你這小身板兒行嗎，那成，你就幫我提下這個吧。裏面全是吃的到時候咱們路上吃！”年輕人很活潑爽快，連推辭一下都沒有，見程琳拎着行李确實輕而易舉，這才遞了一個放在一邊的小包過來給她。

兩人正說話間，就有車站的工作人員拉開了一直關閉着的鐵栅欄，開閘放行了。這時候全場一改之前的閑适，背的背，推的推，催促的呼朋引伴的，滿耳都是嘈雜一片繁忙。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物品，誰也顧不上別的了，只見行李壓在人身上，就像一座座移動的山。

很快一群人如潮水嘩啦一下就從閘門沖洩而出，只餘粗重急促的喘息、腳步淩亂。程琳看得目瞪口呆，實在不明白他們是怎麽做到的，那場面如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且還亂中有序的全員通過！

“乖乖~”似乎程琳跟着的年輕人也被驚着了，嘀咕了一聲忙催促程琳，“快走！”

程琳回神緊緊的跟上，剛進去，車站那司空見慣的工作人員就很面無表情的關了鐵閘上了鎖，剛才還擠得滿滿當當的候車點，立馬就已空無一人，除了一地在風中翻飛的垃圾。

容不得四處亂看，程琳必須保持高度的注意力，才能确保自己不會被大部隊落下，一路小跑也就騰出時間瞄了一眼自己的車票。正好前面帶路的年輕人也是十六號車廂，兩人一直同路。

好不容易上了車，程琳才知道‘擁擠’這個詞到底是形容的一個怎樣的場景。

這輛列車上的人倒是沒有多到需要站着的地步，但就是行李多，貨架上放滿了貨不說，地上、過道處到處堆放着的都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包。

程琳跟在那個年輕人的後面，進站的時候慢了一步，他們上車就比較晚了，結果找自己座位的時候一路只能全靠摸索着過，連個落腳的地兒都難找了，一包包行李盤踞在過道，像一道道難以逾越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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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更是火藥味濃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埋怨聲或争吵聲，幾乎全都是關于放貨引起的，不是包擺放的占了別人的地方，就是腳踩到了人，喧鬧的聲音差不多快要把車廂頂棚給掀翻。

好在前頭有個帶路的，程琳磕磕絆絆跟着走好歹是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才發現到處都沒了放貨的地方，她只得把兩個袋子放到自己的腳邊，再把腳放到袋子上。為了不影響到對面的人，只能抱着膝，蜷曲着身子，姿勢很別扭的坐着。

跟她一路的年輕人望着她咧嘴笑了笑，到後面隔兩排的座位上坐了，程琳只覺得他的牙特別白，笑容很幹淨陽光，看上去就個鄰家大哥哥，是與沈磊完全不同的類型。

不過說真的，如果這會兒沈磊在這裏會怎麽樣呢？憑他那麽大的塊頭，連壓帶踹的，別人會一路罵過來吧？這個念頭只一晃而過，程琳自己都覺得好笑，這個時候車廂裏人仰馬翻，她卻想到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很意外的人。

車廂裏的喧鬧一直持續到車開，都沒有任何安靜下來的跡象，程琳只能無所事事的打量車廂裏的乘客。

“特馬的，這一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程琳這邊是雙人座，她的座位靠着過道，臨座的人靠窗，坐着的是一個高大威猛的魁梧漢子，一說話那濃重的鄉音就暴露出他豪邁的東北味兒。

“是啊，趕緊的掙錢，掙到錢了咱們也當大戶過過卧鋪包廂的瘾！”他正對面的漢子年紀跟他相仿，應該是同伴，邊敞開了衣服抹汗邊回應着。

到這時候程琳也有些明白過來，等車的時候為什麽大家都把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了。穿在身上帶進來一件算一件，這車廂裏可供放貨的地方确實不多。

“有卧鋪包廂啊？”男人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一下就引起了程琳的興趣，早知道還分大小戶她打死也不擠這裏啊，這六天六夜的旅程她不知道要怎麽熬呢。

“小姑娘一個人？”抹汗的男人看向程琳笑了笑，他嘴邊留着濃密的大胡子完全遮蓋住了嘴，只那雙眼彎彎，神色奇怪。

那目光實在太過熱切了一些，嚴重超出了第一次見面、說話的陌生人應該保持的距離感。這種具有侵略性的态度給程琳的感覺非常不好，她忙打消了探聽消息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坐好，“我跟我哥來的，他就在那邊。”順便朝後面呶了呶嘴，埋頭不說話了。

想來那人是相信了程琳的話，伸着脖子朝程琳身後望了望就收回了目光，再說話就正常多了，“咱們這節車廂是臨時多加出來的硬座，除了這裏，其他的全是卧鋪車廂，只是人家貨多的一兩個人就占了一間，一般人買不到！”

程琳嗯了一聲做為回應，再也不插嘴。但不大功夫那人又指着地上的袋子問她，“小姑娘你們帶的是什麽貨？”

“跟大家一樣。”程琳含糊的回了一句便又表現得像個沒出過遠門的膽小孩子，規規矩矩的坐着，連眼睛都不亂瞟了。她到了這會兒才終于明白，自己這一趟光帶泡泡糖有些出格了。

滿車廂的人都是做服裝生意的，本錢小些的帶的是夾克、棉服，生意做的大的一般都是皮衣、羽絨服。看來最賺錢的買賣還是做服裝。只可惜她行事匆忙，又只憑一時的記憶和沖動，考察不足，現在想改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