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收錢的快感

混得面熟了，大家也都輕松了些，程琳也知道了這節車廂裏并不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司機’，像她這樣的萌新選手也有不少，睡醒了的人無所事事便津津有味的追着那些愛賣弄的人打聽即将到達的俄羅斯市場盛景。

不管是親身經歷的還是道聽途說得來的，大家都有話說，平和的氣氛一直持續着，當列車終于駛出國門，快到貝加爾湖時，大家的情況才有了變化。

程琳東張西望不知所以，明明才剛出境，為什麽大家就都忙碌起來了呢？

跟她一樣一頭霧水的還有陸明軍，“喂，大家這是幹什麽？”

車廂裏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包裹，連個搭腔的都沒有。

“車上屬于咱們國家的乘警就要下車了，出了境就該俄方的人上了，海關要上來檢查的，你們趕緊的把貨都藏起來！”周二哥這時候卻是難得的把話說得這麽長，自己又開始一層一層的把衣服往身上穿。

程琳還在雲裏霧裏，陸明軍倒是乖覺，立馬行動起來。

不得不說，人的行動力是非常有潛力可挖的。明明之前大包小包堆得像山一樣的貨物，被人拆了包，一件衣服一件衣服鋪到座位底下、壓在座墊上，竟飛快的消失着。

等到站停車，果真有幾個高大魁梧的大胡子俄方工作人員上車檢查，此時車廂裏倒一眼能望穿，沒遮沒擋，很順利的大家都過了關。

“好了，咱們就等着數錢吧！”火車再次啓動，程琳臨座的連襟兄弟抹了把熱汗，神情卻是十分的激動。不單單他，整個車廂裏都氣氛都熱烈起來，個個都憧憬着‘錢’景在望了。

程琳這才後知後覺，剛才那一關真的很兇險。從連接着卧鋪車廂的過道裏，時不時的有八卦傳來，大多是幾號車廂的誰誰誰貨被查扣了，多少件，羽絨服還是皮夾克，數據精準活靈活現，每個參與八卦的人不是帶着劫後餘生的欣慰就是幸災樂禍的調侃。

烏蘭烏德火車站到了，這時正是晚上，可整節車廂裏卻頓時熱鬧起來，車上上來一些人，操着俄語，或夾生的中國話，一遍又一遍的喊叫着‘庫勒特卡’，程琳恍若再次穿越置身于未知世界，車廂裏‘拉德納’‘涅’‘達外伊’‘筆資尼斯’……完全聽不懂的語句在耳邊響成一片。

有很多人已經在交易了，拿貨的、收錢的忙亂成一團。那對連襟兄弟也剛跟一個有中國血統的俄羅斯人談妥了價，正準備出手自己的貨物，此時陸明軍倒是如魚得水，一口與大胡子們相差無幾的俄語說得可以亂真，而周二哥卻是老神在在，絲毫都不擔心自己的貨賣不出去的樣子。

程琳顧不得再左顧右盼，之前陸明軍跟周二哥都有跟她說過，她的泡泡糖确實很暢銷，到了地頭趕緊的去賣。

她個頭矮小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在人群裏左沖右突，竟然很順暢的就擠下了車，周二哥趴在窗口，把她的紅白編織袋給遞了出來，“別賣便宜了啊，八萬盧布少一分都別賣！”

“還有要提防收到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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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琳感激的點了點頭，與剛上車時的情況完全相反。這個周二哥話雖然少人看起來冷漠，但倒真的是個信得過的人，而且又是有過來俄羅斯倒貨的經驗，如果不是他提醒了程琳盧布與美元的彙率，她連自己要賣多少錢都不知道！

‘紙上得來終覺淺’，這句話程琳總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在來俄羅斯之前，她肯定也是做了功課的，對照着銀行給出的彙率表，把美金、盧布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周二哥給提了醒，她覺得自己的泡泡糖一罐也就賣個三四千盧布頂天了。

可在車上聽周二哥說，現在俄羅斯貨幣貶值得非常厲害，幾天之內彙率相差就已經非常大了，不漲價就得虧本。

程琳的泡泡糖才剛拿出來，身邊立馬就被人給圍住了。即使天色黑暗，但車站到處都是人，連鐵軌上都不例外，一束束手電、電燈的光照亮了這一方天地，根本不妨礙交易的進行。整個小站充滿了躁動、激情，還有恐懼的情緒。這是被人群包圍住的程琳此刻的想法。

如果她真的只有十八歲，這時候或許該害怕得落荒而逃了，但想到自己都二十好幾的人，雖然沒有經過什麽事，好歹也是要臉面的，丢不起那個人，只好哆嗦着與人喊價、交易。

萬事開頭難，只要開了頭，其實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程琳收着錢、遞貨，但更緊張的是要守好自己的袋子，自己的個頭矮小，四面被人堵住生怕袋子別人搶了去。

那小小的編織袋裝不了多少貨，這讓圍過來的人越發的急切，面前人面容模糊，只能看到全是伸過來舉着錢的手，“別擠別擠！”程琳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有着自己的金手指，貨自然是不愁的，只是架不住別人不知道，一個個争先恐後！

程琳把手伸進袋子裏，拿出來的卻是小六倉庫裏的貨，不管拿多少，那袋子總癟不下去。好在買到的人立即就退了場，根本不會再去注意她，只有程琳自己一個人興奮難耐！

一罐一罐的泡泡糖給出去，一把一把的錢收回來，真實的手感以及火熱的場面嚴重的刺激到人的神經，收錢的快感能讓人忘卻恐懼，很快沉迷到無法自拔的境地。

“程琳，賣完了沒？要開車了！”窗口周二哥把頭伸了出來，他有些擔心，那小姑娘下去有會兒了，一袋子泡泡糖還沒賣完？

“來了來了！”程琳這才清醒過來。再拿貨就是從袋子裏拿了，錢收了也只放到自己随身帶着的包包裏。一袋貨拿下來還帶一袋回去，是個人都要發現問題不對了。

等她拿出最後一罐收了錢，火車已經鳴笛有一會兒了，她剛才怕自己的行為引起別人的注意，時不時的就換一個位置，現在離車門已經有些遠了，夾雜在往回擠的中國商人大軍裏，擠得有些艱難。

“來，把手給我！”這時突然從車門處伸過來一只手，程琳立馬抓住，是陸明軍出來迎她，他把身子探到車門外，整個人像挂在火車上，一手抓着車門把手，一手伸過來接應她。

程琳幾乎是被人擡起來的，好在陸明軍力量夠大，一把把她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