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貳拾伍
子夜時分,涼沫初忽然醒轉,這一情形讓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南璃有些措手不及,他派去找尋女大夫的下屬這會兒恐怕還在路上。
一睜眼看到南璃正坐在床邊的矮凳上,涼沫初又閉上眼,聲音微弱道:“把桌上從左邊數第三株藥草和旁邊的紙包給我。”剛醒過來的她意識還不怎麽清醒,加之滿屋子都是熟悉的草藥味道,涼沫初根本想不到她其實并未在自己的房中。
這屋裏的确有不少草藥,用小泥盆種着的或是從何處采來的,已經研磨成粉的或是剛摘下不久還濕漉漉的,他估計蔔羽可能把涼沫初屋裏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搬來了。但拿過來的途中順序早就亂了,這會兒亂七八糟的擺在一起,哪還分得清什麽左邊右邊的。
南璃見涼沫初閉上眼後再未睜開,只得無奈道:“涼姑娘,這兒是在下的房間。”
涼沫初聽見這話掙紮着坐起身,快速的将整個房間環視一周,果然不是她的房間。她雖感到奇怪,卻也沒有多問,目光直接掃向那七零八落散了一桌的各色藥材。看到那些她細心呵護的花草,一個壓一個的被亂丢一氣,涼沫初先是皺了皺眉,旋即輕嘆一聲,指着最右邊的幾株枯草道:“你把桌上所有的綠色紙包和那幾株藥草給我。”
南璃答應一聲,把所有綠色紙包挑了出來和枯草一并遞了過去。
藥粉和枯草都是止血或補血用的,沒什麽特殊之處,不過是傷口比起普通傷口更深,留的血更多罷了,不需要什麽特別的藥物。暈倒前涼沫初撒過一把藥粉,她會随時帶在身邊的大多是毒/藥,只不過那一包有些止血作用,才被她臨時拿來應急。畢竟不是專門的止血藥,這麽久的時間過去,除了毒發,自然不會再有什麽其他效用。她醒來的時候,傷口的血已止不住的再次滲出。
紙包裏的藥粉都是她親自調制的,不過三兩下,涼沫初便挑揀出來所需的那幾包。
南璃靜靜地看着涼沫初找藥粉,靜靜地看着她選好藥草,又靜靜地看着她旁若無人地去解衣帶……
等會兒!
涼沫初動手的剎那,南璃心“騰”地一跳,顧不得關心眼前人的傷勢,轉瞬間落荒一般逃到前廳。
……
倒了一杯涼茶喝下壓壓驚,南璃走到院裏,仰望着靜谧天穹上那一輪明月,想起方才那一幕,頓覺有些哭笑不得。一個姑娘家不在乎,他一個男子卻反而感覺尴尬,南璃不禁苦笑着搖搖頭。
二十餘年未曾踏出涼山一步,二十餘年未與人有過交流,除了涼家家主和那個年輕人以外,涼家上下只知七小姐的名號,卻從未有人真正的見過她,甚至從未有人知曉她真正的名字。
涼沫初從來沒有有意的去隐瞞自己的身世,南璃知道她不在乎。初次聽到有關涼沫初的情報時,南璃着實驚訝不已。這個看上去好像什麽都不懂,簡單得猶如一張白紙的姑娘,竟然是涼家最機密最核心的所在,是世人聞之色變的毒醫聖手,是連末微雲那個古怪的家夥都曾贊嘆過的研毒行家。
想來也是,如此一個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研制藥劑中的單純姑娘,若是還得不到幾分成就,未免太過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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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一遭,南璃被擾亂的心境漸漸平靜下來,回到前廳,他又斟了一杯茶水,端起茶水隔牆而立,他敲敲門框問道:“涼姑娘,可換好藥了。”
卧房卻未傳來任何聲音,他又問了一遍,仍然無人應答。他屏息側耳傾聽,屋中僅有涼沫初輕微的呼吸聲。
大抵是睡了吧,他不好再進去,暗暗猜測着。
杯中本為涼沫初準備的茶水又放回桌上,南璃出了院子借着月色随便尋了一處空閑的院落,今夜他是如何也不能在自己的房中休息了。
……
隔日午後,昨夜充當搬運的小厮忙活了一宿的蔔羽抻着懶腰、打着哈欠順着湖堤溜達到滄瀾茶肆。
午後正是客人多的時候,一身惹眼的道袍,走起路來總帶着“叮鈴鈴”空靈清澈鈴聲的蔔羽一現身,頓時引起茶館裏正喝茶胡侃的茶客們的注意。茶館裏倒是有不少人還記得這個總喜歡坐在臨窗桌邊,點上一壺茶便能呆坐上一整個下午的年輕人。看見蔔羽踏進茶樓,紛紛起身與蔔羽打招呼,蔔羽也是不拒,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容燦爛的一一回禮。
有那新來的或是沒注意過蔔羽的茶客,見這情形也都急忙和一旁剛剛才聊熟的茶客打聽起這人,茶館裏頓時熱鬧起來。
蔔羽來此尚有正事便無心參與這些閑談,他走到櫃臺側面,不聲不響的一伸手拍了拍正在偷懶打盹的四兒。睡夢中的四兒被這一拍吓得一個激靈,“噌”得睜開惺忪睡眼,待定睛一看不是南璃,他懸起的心又落了下來。蔔羽總算是客,他也不好埋怨客人,只好一臉委屈地道:“蔔公子,你可是吓死小的了。”
蔔羽一副半是歉意半是幸災樂禍的欠揍表情,笑呵呵道:“四兒,你家東主可在?”
瞧着蔔羽這模樣,四兒郁悶道:“東家在側樓呢。”
“多大的事啊,別愁眉苦臉了。”蔔羽竟然很沒自覺的還安慰了一句。随即他向門外走去,邊走邊笑道:“那邊有客人要水,你若再不過去,下次沒準就真是你家東主過來了,哈哈。”
“啊?”氣郁的四兒聞言一擡頭,果見有一桌客人正揮手叫他,那着急的模樣怕是喊他有一會兒了,四兒可不敢再顧自己那點可憐的小心情,一溜小跑奔了過去。
“哈哈。”早已走遠的蔔羽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
“南東家,我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蔔羽離側樓還有一段距離便朗聲笑道。
南璃今日将那藏青色發絲染了绛紅,配上一身暗紅的衣衫,不同他往日的溫文爾雅,到有一番別樣的風情,優雅內斂中又隐隐蘊含無盡肆意張揚。
蔔羽獨有的金鈴響聲早已被耳尖的南璃聽得清清楚楚,他斟上兩盞上好的清茶,正是蔔羽常飲的小葉綠茶。南璃自己先托了茶盞細細品着,等着蔔羽進來。
“涼姑娘可醒了?”剛一看到南璃,還來不及往裏走,蔔羽四顧瞧着這屋裏似是只有南璃一人,也沒打招呼便趕忙問道。
南璃颔首,幽幽望着盞中水面輕浮的幾縷嫩葉,溫聲道:“恩,她過會兒便到。”
蔔羽四下看看,幾步走到南璃一側的木椅前坐了上去,也不與他客氣,端起南璃給他倒好的茶,仰頭一飲而盡。放下瓷盞,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目光真誠的望着南璃,打聽道:“诶,你沒把我的事告訴她吧。”
南璃一杯茶剛喝了一半,聽到蔔羽的話,他擡起頭,溫如春水的眸子裏波光閃爍,他笑了笑,道:“你是說什麽事。”
看南璃這神情,蔔羽心裏一突突,他小心地試探道:“你知道我說的什麽。”
“哦~”南璃聲音溫柔,笑容神秘。
眼見着蔔羽臉色越來越不好,他輕輕吹了吹盞邊浮葉,悠然道:“說了。”
“欸?!”
蔔羽瞪大雙眼,腕上的金鈴“叮鈴鈴”響起一陣缭亂,“你是認真的,莫不是騙我?”他還不信,只以為是南璃的惡趣味。
“我又不是你。”南璃笑道。
蔔羽攤倒在椅子上,雙眼流露出絕望的神色,失魂落魄道:“我是不是完了。”
他到并非介意南璃将那些事告訴涼沫初,就算南璃不說,他早晚也要告訴涼沫初,只是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南璃沒搭理他,繼續端着茶盞細細品茶,“她已來了,你自去問便是。”
他話音剛落,蔔羽一擡頭,正看到涼沫初從門外進來。
涼沫初進了屋子,摘下那頂她已有些時日未戴的草帽,她面色還有幾分蒼白,身體也尚在恢複,不宜被烈日暴曬。
她依然冰冷的傾城容顏之上浮現一絲柔弱病态,這病仄仄的樣子卻沒有擾了她的美,反而将她素來清冷的氣質添了一分嬌弱,寒中帶柔,更惹人憐愛。
可惜此時火急火燎的蔔羽早已無心欣賞佳人,他見涼沫初進來根本連瞧都未往他這邊瞧上一眼,心中更是焦急。他一個箭步竄出,将涼沫初攔了下來,急道:“涼姑娘,你聽我說,此前蔔羽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絕非故意為難姑娘,姑娘千萬莫要誤會。”
涼沫初似是才看見蔔羽,望向他的星眸如寒霜初綻,她薄唇微彎,“你的劍我已經拿來了。”涼沫初指了指她常坐的位置,牆邊正倚着一柄染血的桃木劍。
“哦,謝謝。”蔔羽瞥了一眼随意敷衍一句,又忙道:“涼姑娘可是原諒在下了?”
“什麽?”涼沫初莫名。
蔔羽驚訝,莫不是被貌似君子的南璃那厮騙了?他反問道:“南璃沒有告訴你?”
“哦。”涼沫初還以為他在說什麽,她奇怪道:“你不是已經把東西還我了。”
“恩。”蔔羽點頭。
“恩。”涼沫初也點點頭。
蔔羽求助的目光望向南璃,欲哭無淚,“你知道她說的什麽意思嗎?我聽不懂。”
南璃不厚道的笑道:“她已經原諒你了,或者說,她從未怨過你。”
“……”
……
湖畔青柳依依,蟬鳴吱吱,安靜閑逸的午後,陽光透過軒窗斜照進茶樓,将空氣中懸浮的微塵都映照得清晰可見。細碎的冰塊靜靜融化成水,給這暑氣潮潮的夏日帶來清涼,南璃端着茶盞在一旁飲着茶,蔔羽坐在涼沫初的對面,面上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
蔔羽沉聲道:“涼姑娘,我之所以趁姑娘不備盜取了姑娘的錢財,又建議姑娘開下如今這醫館,皆是被逼無奈,如此下策,惟為一事。”
涼沫初歪過頭冷冷望着他,未言。
“此前種種,只因蔔羽聽說姑娘芳名後懷疑姑娘正是涼家神秘的七小姐,卻苦于無法驗證而不得不做出的試探,姑娘如何恨我怨我,我願做任何事來償還,只希望涼姑娘能救救我的夫人!”
蔔羽一咬牙,下一刻,一撩衣擺,竟跪到地上。
一般而言,如此情境,是該有一人将他攔下的。可惜的是涼沫初不懂,故而未去扶他。至于懂的南璃,他只是覺得敢這般招惹涼沫初的人,下跪都是輕的。
無人來牽,蔔羽只得忍着羞恥,跪着道:“蔔羽已帶她尋遍天下名醫,皆無藥可救,如今,只能求姑娘了。”
“哦。”絲毫不為蔔羽悲苦的敘述所打動,涼沫初只是點點頭,答應了一聲。
然後一個繼續翻閱自己的醫書,一個繼續靜靜飲茶。
時光安穩,歲月靜好。
……
尴尬到雙頰緋紅的蔔羽,還是沒人扶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最後一點的時候,忽然覺得蔔羽好苦(* ̄(エ) ̄)心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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