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貳拾陸
清晨,涼沫初站在院子裏對着将自己從涼山一路帶到此地的黃牛正認真的發呆。黃牛自從來滄瀾茶肆以後便再沒有被涼沫初征用,每日裏順着石徑慢悠悠的下山,在湖邊溜達一圈吹吹風,或是挑一處水美草嫩的地方往上一卧,吃會兒睡會兒,曬上一整日的太陽。
昨日答應了蔔羽,今晨要去瀾滄城中為他夫人驅毒,涼沫初想起這頭慢吞吞的黃牛,便将它牽了過來。時辰尚早,南璃還沒過來,涼沫初無所事事只好對着黃牛那雙撲棱棱水靈靈的大眼睛發呆。她随手撈了兩株青草,自己叼一棵,喂了黃牛一棵,一人一牛對着嚼起來。
“涼姑娘。”
南璃沒讓涼沫初等候太久,她這正要打算摘了草帽倚到牛背上小睡一會兒,南璃便到了。涼沫初支起帽檐,眼神中滿是好奇的先是朝着南璃頭上看了過去,幾日來,猜測南璃的發色已經成了她平淡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點調劑。
果然不出她所料,沒讓涼沫初失望,南璃今日竟将本來看着還不怎麽顯眼的绛紅發絲染為了惹眼的銀白。在清晨淡薄的曦霧中,他眸光似水,銀發閃爍着微光,再搭上特意換上的一件以銀色絲線滾邊、衣襟袖擺皆飾以銀灰雲紋的素白衣衫,整個人都似是被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芒,若隐若現間恍如誤入凡間的谪仙一般,不染纖塵。
“呃……”涼沫初面容一僵,她覺得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用語言已經無法形容。
“涼姑娘,我們可否啓程了?”南璃輕笑,毫不在意涼沫初在看到他後所流露的那份說不清的微妙表情。
“恩。”涼沫初匆匆壓低帽檐,将一雙眼藏到草帽投下的陰影裏。她爬上牛背穩穩坐好,拍了拍黃牛的脖頸,牛兒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黃牛卧在涼沫初身邊時南璃也沒太注意,直到她坐到牛背上,南璃心中頓時一緊,“涼姑娘,你莫不是要乘牛入城?”
涼沫初點點頭,随後目光疑惑地瞧了南璃一眼。瀾滄城離茶肆還有一段距離,她這傷還沒好,自然不便步行。
南璃一看涼沫初這表情,就知道她又是根本沒想到自己,他們可是要一同進城,涼沫初騎牛的話,他怎麽辦。南璃苦笑道:“姑娘有牛可騎,在下可沒有。”
南璃這話聽得涼沫初更奇怪了,“你沒有和我有什麽關系。”言罷,她想了想,微蹙起眉尖,似乎頗為為難的又道:“罷了,我的牛借你。”她如此說着,身子同時向前移了移,在牛背上給南璃留出一點空間。
“……”
南璃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抱怨竟然讓涼沫初誤以為自己是意欲同她共乘一騎,其實他真的只是随口說說。漫說他還有可日行千裏的飛馬青骓,僅是這茶樓後院平日裏也養着幾匹馬呢,哪個他不能用。
不過,南璃可沒有将這話說出來。心裏如何想着是一回事,實際上,他在涼沫初做出不情願的邀請以後,絲毫沒敢耽誤。南璃腳下一蹬,直接飛身而上,潇灑利落的落在涼沫初身後,那模樣,生怕涼沫初下一刻會反悔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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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牛憊懶慣了,背上只有涼沫初的時候他都是小碎步的慢慢挪,唯有趕上心情不錯,他興許會小跑幾步。而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他自是連動都懶得動,隔上一會兒,涼沫初便催促一次。
圍堤垂柳倒映在湖面上,風吹湖水,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一圈圈的漣漪打亂嫩綠的樹影。湖畔官道上,低垂着頭顱一副昏沉模樣的黃牛馱着一對年輕男女順着官路緩慢前行,惹來路人頻頻側目。黃牛慢的根本不像話,那速度還不如步行來得快,然而涼沫初卻似完全感不到,有時不緊不慢的催一句,更多的時候卻只是扶着草帽望着極遠的蒼穹。南璃随着黃牛的節奏坐在牛背上來回晃晃悠悠,湖畔含着潮氣的夏風帶起他暗繡雲紋的衣擺,帶起他銀白的發,飛揚的銀色如流水渡月華的聖潔光澤。他微阖雙目享受着難得的寧靜,涼沫初不嫌慢,他更不嫌棄。
只要一睜眼,目所及之處皆是她的身影,這樣的時光再久他都不覺漫長。
……
時近正午,瀾滄城依稀的輪廓逐漸清晰。越靠近城門,官道上匆匆趕路的行人便越多,由此,側目望着兩人一牛慢吞吞挪移的人們也多了起來。行人中沒什麽事的閑人偶有駐足,紛紛指指點點的嘀咕些什麽。前面女子大半的容貌被遮在草帽裏,只遠遠瞧着就覺身形氣質如幽蘭清冷,至于後面的男子,白衣銀發,任誰瞧見了都再移不開眼。
不清楚涼沫初是否反感這些圍觀,黃牛邁步的動作依然是那麽遲緩,南璃想着找個話題分散開涼沫初的注意力。他淺淺俯首,一雙溫潤清朗的星眸裏頓時滿滿都是涼沫初的影子,靜了一路的他忽然溫聲道:“涼姑娘可知近日來鬧得滿城風雨的連環殺人案,兇手是何人?”
涼沫初撫摸着黃牛的後頸,未答。
知道涼沫初定是這般反應,南璃笑了笑,自己答道:“據說是蔔羽,涼姑娘是否覺得很荒誕。”
他說這話時一派的雲淡風輕。
黃牛走過城門,守城的衛兵目光呆滞的望着兩人從自己身前經過,又漸漸遠去。
涼沫初将帽檐擡起看着來往的人群,她很少進城,每次來瀾滄城心中總會升起/點點好奇,許久後,她散漫的回了南璃一句,“和我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唇邊綻開一抹笑意,南璃接道:“死者皆是涼家的人,如今你卻要醫治兇手的妻子,如此。”
涼沫初搖頭,涼家的人和她有什麽關系,又不是她将人叫來的,至于蔔羽,更是與她無關,又不是她命他去行兇的。
南璃怕她胡思亂想的掉了下去,一手在她身側虛扶着,“涼姑娘似是和蔔羽早就相識,姑娘可知他是何人?”
涼沫初終于舍得回頭,帽檐下的一雙美眸瞥了他一眼,眼神清冽,聲音清泠:“你想說什麽便說,不用問我。”
“呵呵~”南璃回她一個暖如春陽的笑,眸子裏溢滿柔情。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與她凝望吧,他心底有些歡喜,語調随意的道:“他曾經可是兇名震動整個江湖的殺手,金鈴催命,手中一把無鋒木劍,早已不知渴飲多少鮮血。”
涼沫初秀眉颦蹙,眸子裏滿是怨怼,所以說來說去,這些到底與她有何關系。
和涼沫初聊天是需要抱有極大熱忱的,南璃已然知曉,他眼底一片清明,緩緩解釋道:“姑娘不必多想,不過是說出來與姑娘解悶的一些傳聞罷了。”他确實只是說說而已,等着官府找到蔔羽這個逍遙已久的專業殺手,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而南璃更是沒有去檢舉告發的覺悟,所以這些事實只能是虛無缥缈的傳言。
“哦。”一直以來南璃怕她煩悶的好心,涼沫初總算是懂了些,如今已不再是過去的她不好再回他一句“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看風景,你這樣叽叽喳喳的更煩人”,僅是低低應了一聲。
南璃溫言溫語的左一句右一句,四海八荒不是據說就是傳聞,端的是新奇有趣。涼沫初入了耳,認真聽了幾句,不知不覺間慢悠悠的黃牛已經蹭到了一戶小宅的門前。
“到了。”南璃從黃牛背上輕巧一個騰起後翩然落地,穩穩踩在地上,竟未踏起半分塵埃。他伸手去接涼沫初,後者只是回他一個冰冷的微笑。
南璃讨了個沒趣,他神情倒是淡然,從容地收回手,他笑意融融,絲毫未變。
黃牛卧了下來,涼沫初扶着牛背一點點滑到地上,動作熟練流暢,這牛在她還不曾出山之時就已經與她為伴,自然頗為熟悉。
将牛牽到一側拴好,兩人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小院裏,從天未亮時就在等候二人的蔔羽背對院門端坐在石桌旁,他面前桌上一副托盤裏擺着一只小砂壺與三只小盞,其中兩只小盞倒扣在盤中。壺中的水換了幾次他已經記不清了,壺身微傾,冒着熱氣的茶水從細窄的壺嘴裏汨汨流出,又落進茶盞。南璃上前幾步瞧了一眼,盞中的茶水無色無味,幾近白水。
涼沫初倒沒駐足看什麽茶水的顏色,她掃了兩人一眼,直接順着一條小路跨過側門進了後宅,空氣中濃郁的藥香袅袅渺渺浮現,無需蔔羽多言,便可指引她的去向。
蔔羽是什麽身份,即便他已許久不曾接過生意,但兩人既沒有刻意掩蓋自身行蹤,背對着二人的他自然也能輕易感應到南璃和涼沫初的存在。蔔羽未轉過身亦未說話,伸手将一只小盞翻了過來,另一只手裏提着小砂壺到了滿滿一盞色淺味薄的茶水。
南璃不方便似涼沫初那般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大喇喇的往別人家後院闖,不等蔔羽招待,直接坐到對面的石凳上。蔔羽擡起頭一臉面無表情的望向南璃,南璃只是笑,手中捏着小茶盅,他也不喝,翻來倒去的把玩着。
“我在這兒等了你們足足一個晌午。”沉默不下去的蔔羽咬着一口小白牙憤憤道。
南璃輕笑,笑容淺淡閑雅,一點遲到的自覺都沒有。他垂眸瞧着手裏不停打轉的小茶盞,笑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蔔羽怔愣當場,他直覺此生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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