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三十五天(1)
【第十四天】
早晨,天剛亮。
阿鴻在帳篷外喊她的名字。
塗莉莉醒了,立即爬起來。
他大概看到她穿上了獸皮裙和獸皮背心,顯得比之前還要高興,是因為覺得她終于是“同類”了嗎?
“好看。”他說。
塗莉莉也覺得不錯,忽略她沒穿內衣的情況,她還從來沒有試過野人style,獸皮套裝簡直時髦翻了。粗犷,純天然。
“兔子?”她指着裙子問。
“鹿。”
“鹿?”她又指着背心問。
他笑,“狐。”
他手裏拎着一雙皮鞋,“鞋。”
她接過鞋:鞋面鞋裏是皮子,鞋底是加厚的草編鞋底。
不得不說,這種制鞋工藝完全超出她的預期,相當精致。鞋底形狀不是現代制鞋工藝的符合腳型,只是腳掌大一點,腳跟處略窄,但舒适度很不錯。
她穿上鞋:大小合适。
她猜,之所以昨晚阿桃沒有連着衣服一道給她拿來皮鞋,是因為衣服大一點無所謂,鞋子最好能合腳。阿桃肯定不知道她的鞋碼,阿鴻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量了她的腳長度。
Advertisement
這有點——不太好說,畢竟阿鴻根本就不可能意識到偷偷量她腳有什麽問題,沒準在部落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得盡快了解部落裏的各種風俗和規矩。
阿鴻帶來了早餐:一只野雞、十幾只鳥蛋,十幾只桃子。桃子沒有經過選種和馴化,還是野桃子,個頭小,硬,微紅,口感還可以,不是很甜,也不澀嘴。
有了陶盆,就不用總吃燒烤了。仍然是用水煮肉,加香茅草、紫蘇葉。鳥蛋是野雞蛋,連殼放進陶盆,煮個半熟就用木鏟子挑出來,放在木碗裏。
溏心鳥蛋倒是不難吃啦,很新鮮,有一種雞蛋沒有的香味。也許,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阿鴻說,首領不在,帶隊出去打獵了。部落裏的男人分成幾隊,交錯開出去打獵,會保證村子裏始終有20多個成年男人。塗莉莉一開始不知道部落裏不到80個男人怎麽會留下來20多人,後來想明白他是把年過14歲的男孩也算成了“男人”。大概就是分成三隊,兩隊外出,一隊守家。
首領去年剛滿40歲,經驗豐富,但在周圍部落來說,已經屬于大齡,20多歲太年輕,30歲左右最合适。首領已經在挑選下一任首領的人選,所以最近都在帶合适的人選出去打獵。
塗莉莉打着手勢問他,跟首領出去打獵過嗎?當然有啦,年齡合适的20多歲的獵人首領都帶過。
首領決定了下一任首領嗎?
還沒有。
她就明白了。一個部落的首領應該不僅僅是一名好獵人,他還得帶領部落走向繁榮昌盛,考察部落成員的能力,分配物資,保證公正。
又問,部落裏有其他的年長者嗎,是不是有個長老會什麽的,阿鴻困惑了半天才弄明白她的意思,說是有其他老人——過了40個冬天就能算是“老”人了——但沒人能像首領那樣強壯,所以當年是首領脫穎而出。至于老人們開會決定事情,好像是沒有的,一般事情首領做決定,比如狩獵小隊去哪個方向打獵,重大的事情魚婆做決定。
她又問,女人們在哪兒洗衣服,這個也有點難度,因為皮衣基本不用清洗,女人們的家務活裏沒有這一項。塗莉莉于是帶着換下來的衣服,去了小河邊,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蹲下來清洗衣服。
阿鴻看過她洗衣服,覺得有趣,但不好奇。來打水的男人女人都挺好奇的,畢竟這兒沒人見過內衣什麽樣,也沒人見過褲子,就連有袖子的上衣也沒有見過。
沒有衣架,找了幾根細樹枝折成合适的長度,剝去樹皮,清洗幹淨,撐在T恤的袖子裏;內衣也挂在樹枝上,牛仔褲對折挂着,拿回村子,挂在自己帳篷裏的樹枝置物架上。
阿鴻過了一會兒,在她帳篷外面插了一根樹枝,讓她把衣服挂在外面,在陽光下晾曬。塗莉莉跟他說過,衣服要曬幹,他其實悟性很好,雖然不懂她說的蒸發什麽的原理,但記住了,她穿來的衣服是要清洗、在陽光下晾曬的。
等她幹完自己的活,阿鴻便帶她在村子裏轉悠。
成年女人帶着沒有成年的孩子出去采集樹果子,哪裏都去,也有人去森林裏,但她們不會進入森林深處,因為有狼;會有兩、三個男人陪她們一起去,當然每個人都要做采集的工作;留在村子裏的男人也不閑着,要“保養武器”,他們常用的武器包括石斧、石刀、石塊、石錘、一端綁有石頭尖頭的木棍、彈弓等,還有人花費很長時間,用大動物的骨頭磨成錐子形狀的骨錐,還有用野豬的獠牙打磨成的匕首;
獵人們用動物的牙齒做裝飾物,狼牙、虎牙、熊牙都有,女人和孩子也會得到饋贈;
未成年不分男女都要做采集的工作,男孩從小就要學習狩獵基本功,比如怎麽查看動物的足跡、查看動物糞便、尋找水源、尋找食物,等等;女孩要學怎麽儲存食物、怎麽處理食物、上哪兒找食物、下過雨之後村子周圍和森林裏都有一些什麽食物出現、如何分辨蘑菇有沒有毒,等等。
女孩子也要學用彈弓,這種武器不需要有很大力氣就能掌握,多加練習,很快就能熟練,普遍用來打鳥,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用來打人、打小動物,實乃居家殺人之利器也。
塗莉莉對采集的工作興趣不大,但對儲存的工作很感興趣。不管肉還是蛋、野菜、樹果子,全都有個保鮮問題,都必須很快吃掉,以免腐壞。他們已經知道野菜和樹果子是可以曬幹的,這樣可以多吃幾天;還知道用鹽腌漬野菜,做成古早版的鹹菜,不過保質期不太穩定,要是保存的不當就會很快腐壞;肉則是曬成肉幹,也要用鹽;各種樹果子有用鹽漬的,有用蜂蜜漬的,都不難吃。
她轉來轉去的看,有時候問,但除了阿鴻之外,很難跟別人溝通,阿鴻是語言不夠手勢湊,倆人勉強還能搞懂對方在說什麽。不過要是別人給她吃的東西要她嘗嘗,這個可不需要語言也能看明白。她差不多把他們現有的食物挨個嘗了一個遍:別說,品種還挺豐富!
關于食物方面,她沒有什麽先進性經驗,限于條件,他們已經做的很好了。主要烹調方法絕大多數時候就是煮,鹽、香茅草、紫蘇是标配,還有姜,已經開始食用姜了,并且正在馴化過程中,在村子裏開辟了菜地種植一些野菜和姜。
沒有酒,但有一種葉子背面有白色絨毛的植物被廣泛采摘,每個帳篷裏都有,魚婆的帳篷外面有一個小帳篷,專門存放了幾大捆這種植物。
阿鴻說這種植物要用在月圓之日的大型篝火晚會上的——他當然不會這麽說,塗莉莉按照他的話領會總結了一下這種全部落年滿14歲都能參加的活動——這種植物叫“蒼”,據說很難得到,這一片都不出産,森林裏也沒有,物以稀為貴嘛,所以價值就很高,每次跟其他部落交換物資,蒼木都是緊俏貨。一捆就能換至少3頭大野豬。
塗莉莉納悶,到底什麽木頭和樹葉,這麽值錢?
阿鴻也說不太清楚,只是說,好東西!你也會喜歡!
奇奇怪怪。
至于其他的,半天時間也看不出來什麽。
部落的社會形态表面看起來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社會形式,但首領不在,管事的不是其他男人,是魚婆;
居住條件方面,男人們除了首領,全都住的比較小的單人帳篷;女人住的帳篷普遍大至少一倍,因為孩子們基本上都“不知有父”,全都跟随母親居住。有一半孩子連母親都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個男人的崽,可孩子的生母卻是肯定的;
原始社會大致上算有限的“群婚制”,一個成年女性不太可能跟部落裏所有成年男性搞生命的大和諧,她們通常會選擇看得順眼的幾個男人;男人也可以跟不止一個女人做點夜晚運動,這是雙向選擇;
女性的“出婚制”是避免部落裏的育齡男女血緣關系過分親近,但也不是沒有同父異母兄妹成為伴侶,同母異父的也有,只是比較少;也就是說,這個時代的原始人類已經從經驗中得知血緣關系太接近,産下基因缺陷的孩子的概率會提高;之所以是女性“出婚”而不是男性“出婚”,當然是男性要保衛部落,所以一個小部落裏保持血統的親緣關系很重要。
女性到附近部落也是基于交換的原則,不一定是A部落去B部落6個女人,B部落就有6個女人到A部落,通常會在好幾個部落裏互相倒騰,最終每個部落都要保證人口大致持平;這可以視為是“換婚”,但不是有目的的将部落中的女性當成“物資”交換別的部落的“物資”,只是非零和游戲總是能微妙的保持平衡。
這是塗莉莉看了魚婆的“賬本”後得出的結論。
沒有文字,魚婆要如何記下部落裏發生的大事呢?
“結繩記事”是一定的,但繩結不是普通的繩結,會在繩結上系着代表關鍵詞的物品;比如,這個名叫“紅松”的部落每生下一個男孩,繩結上就會系一個木雕小松樹;生女孩則是一個木雕小松果(松果同時也寓意着将來長大後會多子);死了一個獵人系上一個只有一半的木雕小松樹;死了一個母親,則系上半個小松果;離開部落的女孩,用小小的木雕松子表示,有時候一年要離開好幾個女孩;
人口數量非常重要,光靠記憶力不一定準确,一定要有記錄,但問題還是沒有文字,無法方便快捷的記錄;這個問題怎麽解決?魚婆用木炭在木板上畫帳篷,一個帳篷代表5個人,不足5個人的零頭畫小人表示,一年記錄一次;魚婆從15歲就是紅松部落的巫女,如今30年了,就保存了30年的人口記錄。
30塊木板,翻起來也很快,紅松最多的時候有157人,最少的時候只有108人。塗莉莉當然詫異為什麽人口的上下限波動如此之大——因為基數太小——魚婆說,那是因為被人殺死的和搶走的。
她又比劃着問,之前的記錄呢?魚婆搖搖頭,說沒了。
至于原因,魚婆說了一堆話,她幾乎都沒聽懂。
語言不通可真難!
塗莉莉超怕對方說了什麽很重要的話,而她理解錯誤或不能完全明白,以至于影響到她之後的生活。
紅松部落還是滿和平的,群衆很淳樸,一下子就接受了她,魚婆也很和善,盡量回答她的問題,阿鴻負責做翻譯。阿鴻絕大部分時候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畢竟很多詞不是名詞,很難明白,更別說翻譯了。
所以她就怕這中間有什麽轉譯偏差,沒敢問什麽複雜的問題。
一整天下來,信息量不算太大,一多半都是她看到的情況,生活很樸素,沒什麽雞飛狗跳的幺蛾子;女人們有一半出去采集了,到下午和傍晚才回來;13、4歲的半大孩子已經懂得非常多,能當半個成年人用;10歲左右的孩子不分男女都要在村子外站崗,再小一點的孩子就撒歡亂跑。
懷孕的女人不多,只有4、5個,不過也許有人剛懷孕,看不出來;正在哺乳期的女人不穿上衣,以便随時哺育嬰兒,男人們司空見慣,并不會多看幾眼。
阿鴻提到其中一個年輕女人可能懷着他的孩子,塗莉莉便問那個年輕女人多大了,說是去年夏天來的紅松,去年冬天是她的第16個冬天。
塗莉莉震驚了——這還是未成年啊!
但再想想,實際魚婆下午說過,一般女孩子14、5歲來了大姨媽後就視為成年了,成年後有少數在部落裏多留一兩年,大部分15歲左右就離開部落,所以一般16、7歲做媽媽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她不能用21世紀文明世界的普遍成年年齡來衡量。
而她已經24歲,在這個時代居然已經屬于大齡女青年了!
原始社會生活艱難,原始人的面相普遍比實際年齡顯得蒼老,但少女就是少女,還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塗莉莉不是16歲了。
魚婆也問了她多大了,這個她自己回答的,老老實實的說已經過了23個冬天,她是冬天出生的,所以今年冬天她就是24個冬天。
魚婆和阿鴻一樣,對大齡女青年沒什麽年齡歧視,魚婆反而覺得她年齡大幾歲比16、7歲的少女更好——這個意思她聽明白了,是更适合生孩子。話說到這裏,塗莉莉就趕緊告辭走了。
——生孩子什麽的還是算了!
村子裏現在留下的是當時她在溪邊看到的那隊獵人。
一頭野豬而已,強壯的大男人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個半白天和一個晚上就回到村子,野豬很頑強,一直拖到進了村子還沒斷氣,于是全村當時大約90多人分着吃了野豬肉。當然村子裏不是只有野豬肉,塗莉莉來了之後,野豬肉還有一些,已經做成了肉幹,她當晚吃的肉是另一種動物。
當時阿鴻跟領隊說了溪水邊的火堆殘餘,懷疑是森林另一邊的部落派人來打前哨,于是領隊立即派人往那個部落的方向反向偵查。
就這個“鄰居部落”的問題,阿鴻費了一番力氣才解釋清楚:不是春天襲擊他們的那個部落。這個時代地廣人稀,每個部落選擇的定居點都跟另一個部落相去甚遠,少說也得走上8、9天,這樣就降低了被突襲的可能(阿鴻當然說不出‘地廣人稀’這個詞);森林是極好的屏障,森林周圍散居着大概4、5個部落,大概兩個月進行一次交換貿易,深秋遷徙的時候,有的部落會暫時合并在一起南下。
當然,有的部落關系親近,有的部落就經常起沖突,但一個部落也不可能跟所有鄰居都開戰。
塗莉莉每天要跟魚婆在一起待上好幾個小時,問了許多問題。魚婆的理解能力是阿鴻的好幾倍,很快就能根據她已經學會的部落語言和手勢領會她的問題。部落裏用的“月”的概念,是根據月亮的圓缺來計算的,一個月有30天,但沒有完整的歷法,所以沒有“年”的概念,只有“季節”。
一個月中以“十進制”為一個小計量單位,也就是10天為一“旬”,當然他們的語言不是這個說法,塗莉莉主動用自己知道的名詞換算了一下。
已經會計算女人懷孕的時間,計算成年年齡以初潮來計算,也是以大姨媽不來來計算懷孕日期,知道大姨媽的周期差不多是一個月一次,天數略有不等。心思細致一點的女人會自己計算大姨媽的日期,以在小樹枝上刻刀痕來計算日期,這樣要是懷孕了,自己大概能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男女關系大概可以算是“有固定伴侶的多人關系”,有些女人為了弄清孩子是誰的崽,會在一段時間裏只讓一個男人進帳篷;
每個部落用的語言都不盡相同,成年女性絕大部分都是外面部落來的,語言的交流交換和進化、同化就是這麽來的。偶爾也有從非常遠的地方來的女人,就像塗莉莉這樣,那些女人用的語言就跟他們截然不同,所以塗莉莉說着這兒沒人能聽懂的語言,就連魚婆都沒有懷疑什麽。魚婆倒是有點懷疑她的背包和背包裏的東西,但也同樣以為是遙遠部落的工具,基本也沒有多想。
塗莉莉對周邊其他部落很感興趣。照她的看法,這麽一個小部落其實不應該幸存,早就該被其他部落合并了,結果魚婆說,100多人的部落居然還很常見,有500人的部落就算大型部落了。大部落占有更多的物資和資源,因為人手足夠,可以開辟更大的村落,獲得更多的食物、養活更多的人口。
這個道理塗莉莉當然是明白的,你人口多了,就會想要更多的領土,雖然原始部落還沒有“國家”或“城市”的概念——必須定居之後才有“領土”或者說“領地”的概念——可有更大的活動範圍才能獲得更多的食物和人口,這是每個首領都本能明白的真理。
紅松部落限于人口,一直就只能是個小部落。
塗莉莉其實挺納悶的,按說這個時代沒有計劃生育,只要是育齡女性,有生育能力的,帳篷裏都有好幾個孩子。就算從17歲開始生第一個孩子吧,大約是1年半到2年一個孩子,只要沒在生産過程中死去,活到35歲,大概能生育8到10個孩子,就算其中有一半會在嬰幼兒時期夭折,剩下的一半是将來要出去的女孩,可也有差不多同樣數量的女人進來,所以總人口應該是級數增加的,為什麽始終沒有超過150人的臨界線?
魚婆便跟她講了,不要以為這10個孩子活下來一半,就不會死了,女人會在生孩子的産程中死掉,男人也會在狩獵的危機時刻死掉,所以死亡率是非常高的。她這才恍然。
所以說原始時代生存概率真的很低,能活下來的,不是特別健康強壯,就是特別運氣。
這就是大自然的殘酷自然淘汰。
就說女人吧,懷孕的過程是會有很多病症可能出現的,什麽妊娠高血壓、妊娠糖尿病、先兆子痫等等,差不多每一項都是必殺,孕婦如果連懷孕過程都熬不過去,那就是一屍兩命;生産過程也是危險之極,産後大出血和産後感染(産褥熱)一直到了20世紀初都還是産婦殺手;大自然淘汰掉易病的不健康的基因,能順利生下很多孩子的女人,也會把她們的健康基因遺傳下去。
順利長大到14、5歲的男人也一樣,他們比女人多了一項猛獸的威脅,狩獵肯定是有風險的,意外不僅只來自動物,也有可能你在奔跑中摔倒了,摔斷了骨頭,用不了幾天就會死去,也是常見致命原因。
要從首領的角度來考慮,增長人口當然就是能有更多的育齡女性了,所以春天紅松損失了5名育齡女性,可以說是損失巨大。再加上死掉的男人,部落現在面臨人手不足的問題。
說到這個問題,魚婆就問她,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嗎?
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奇怪,塗莉莉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魚婆到底在問什麽:她是問她能生孩子嗎。
掀桌啊!我又沒生過孩子,我怎麽知道?!
塗莉莉假裝沒聽懂。
魚婆就說,阿鴻很能幹啦,會是個好伴侶,以後也會照顧你的孩子。
塗莉莉繼續裝聽不懂。
魚婆又說,不喜歡阿鴻沒關系,部落裏還有幾十個男人,她可以選自己喜歡的男人,單數複數随便。說首領回來後,部落裏會舉行篝火晚會,到時候她可以自己去找看的順眼的男人,別擔心,沒人會強迫她。
塗莉莉聽懂了這一句,稍稍放心。
其實想想也是呢,既然沒有發展到一夫一妻制,不限定伴侶的數量,講起來還真用不到強迫。男人們會照顧同意他們進帳篷的女人的孩子,就有點“公衆養育”後代的意思,其實是對部落有益的。狩獵得到的食物首先講“按需分配”,每個人都要幹活,每個人都有貢獻,每個人都能得到食物;按需分配完了,再講“按勞分配”,留下一點食物給參加狩獵的獵人,然後獵人們會将這些多分配的食物分給他的孩子們,或者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因為是睡過的女人的孩子,也會給他們。
別的部落不知道,至少紅松部落沒有什麽争風吃醋引發的血案,每個人都有工作,男人們狩獵回來還得保養武器,或者重新打造武器,每個人都很忙,沒有空閑時間想東想西。
要是忽略糟糕的醫療條件來看,這個時代很有點共産主義中級階段的意思。
塗莉莉琢磨着,要是把21世紀的醫療知識和醫院搬到這兒來,是不是就是個接近完美的社會了?還真的有那麽一點意思!
又跟魚婆說到首領在選擇下一任首領的事情,魚婆說首領年紀大了,他要選擇繼任者,魚婆作為巫祝,也在選擇繼任者。但合适的女孩很不好找,畢竟部落裏人口太少。
說到這兒,塗莉莉才意識到,魚婆沒有孩子——
巫祝不能有男人嗎?
如果不想生孩子,最好不要讓男人進來。
巫祝要學習什麽?
辨別、采摘草藥;包紮、縫合傷口;接生孩子;月圓之日舉行祭祀儀式;計算日期,決定遷徙的日子;跟周邊部落談判;跟周邊部落交換物資互通有無;其他。
簡單的說,就是部落居民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基本都來找她。
塗莉莉琢磨着,好像也不難?
不過是120人的小部落,上下浮動不大,她雖然沒做過大領導,但大領導到底怎麽管理下屬的,她看的多了。你就拿部落當一個中小型公司來管理好了,實際也跟公司一樣,大老板之下,還有中層管理,比如獵人隊伍的隊長;女人們沒有明确的組織關系,但總有個別女人擁有組織能力,是個領隊,總是她們來決定今天到哪裏去采集,是挖野菜,還是去采摘樹果子。
領導将任務下發下去,只要管理好這幾個領隊就足夠了。更大一點的部落也是同樣的管理方法,掌握了方法,不管多大的部落都不是問題。
魚婆是為數稀少的“知識分子”,擁有極高的地位,還是祭司。“巫祝”是個合成詞,“巫”是醫,“祝”是祭司,都是有技術含量的職業,所以不管什麽時代,知識都是力量。
她就不信,以她一個21世紀新新人類的見識和學習能力,不能做個巫祝。成為巫祝至少可以自主掌握自己的生活,不會被逼着跟男人啪啪啪——魚婆的意思很明顯,要在部落裏住下,不啪啪啪不生孩子是不行的,這種背景下你要說什麽“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掌握我就是不想啪啪啪不想生孩子”,魚婆是不會理解的,除非你要跟着她學習巫祝的必備知識,成為下一任巫祝才有可能。
她當然還有第三個選擇:離開部落,獨自生活。
人是群居動物,一個人的生活她只過了幾天就覺得,真的太寂寞了!要是有互聯網,那沒問題,她可以一整年不用出門,但現在,顯然沒有這個條件嘛!
而且住在森林裏,冬天太冷會是個大問題,有狼會是另一個大問題。要是遇到其他部落的人,她還是逃不出女人的天命:生孩子。別的部落的人未必像魚婆這樣好說話,沒準會給她指定同居男人。
想想就要吓死了!
就這麽決定了!
塗莉莉立即向魚婆表示,她可以學習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巫祝,而且保證學的很快。
魚婆笑了笑,說等到篝火晚會之後她再做決定。
篝火晚會到底什麽鬼啊?不但魚婆堅持要她一定參加,阿鴻提到這事的時候也一臉興奮。塗莉莉的理解就是,這是一個全部落幾乎所有成年人的群體活動,未成年的孩子不參加。
【第二十天】
她“穿越”過來的時候,是上弦月,離開巨石的時候,滿月已過;到紅松部落的時候,是下弦月;今天是新月,農歷的初一。
第二十天了。
塗莉莉在筆記本上記下日期。
好快啊!似乎一轉眼,就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下午,她從魚婆的帳篷出來後,忽然覺得身體有什麽異樣。
她趕緊回了自己的帳篷,取出前幾天就準備好的東西。
21世紀已經很少有人使用這種姨媽帶,她用小剪刀将購物袋剪成長條,一端縫上一長根鹿筋,可以從另一端穿過,系在腰間。長布條的中間塞進清洗、晾曬過的木棉與蘆花的混合物填充。同樣的布條,做了6個,大概也就是一天的量。
當然不可能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扔讓她上哪兒再去找合适的材料?基本上來了大姨媽就沒法出去了,只能待在村子裏。換下來的姨媽帶要及時清洗,可你也不能總是跑去河邊吧?那你一天真的什麽都別幹了,直接待在河邊比較方便。
她琢磨部落裏的女人來了大姨媽要怎麽辦?因為沒有內褲這種東西,也沒有“發明”姨媽帶,她們選擇坐在墊子上,墊子的一面是草編的,另一面是獸皮,裏面也是用木棉和蘆花填充。
木棉結長卵圓形的果實,成熟後果莢爆開,露出木棉纖維,采摘回木棉後,手工将木棉種子剔出,留下的白色或淡黃色的木棉就可以作為填充料。一棵木棉樹結出的果實可以做大概4床被子,也是上好的姨媽期必需品。
阿鴻知道她來了大姨媽,就像什麽大喜事似的,高興得不行。部落裏的男男女女都挺高興,他們的意思塗莉莉懂,來大姨媽說明她是個身體機能正常的女人,可以生孩子的女人。
來大姨媽精神不好,這幾天她沒在村子裏到處轉悠,魚婆那兒倒是去了,魚婆讓她回帳篷待着,畢竟你不能走來走去滴得滿地血吧?他們倒不是嫌棄經血“髒”,而是出于安全原因,經血跟受傷後流出的血也沒什麽大分別,血腥味散開的話,隔了很遠都會被食肉動物聞到。所以女人們在大姨媽期間待在帳篷裏,第一是因為行動不便,第二當然就是避免被食肉動物聞着味道找過來。
【第三十五天】
月圓之夜。
夜色深沉,塗莉莉自動屏蔽了外面傳來的生命的大和諧的喘息聲。
火坑裏留了一點餘火,扔了一根幹樹枝進去續着。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忽然有人掀開草簾,蹿了進來,一言不發撲在她身上。
她吓得尖叫了半聲。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非常快,而混亂。
她最後只記得自己手裏拿着瑞士軍刀,身上壓着一個粗壯的男人,而男人脖子上湧出的血,澆了她滿臉。
作者有話說:
*“非零和游戲Non-zero-sum Game”又稱“非零和博弈”,博弈論的一個概念。
*莉莉:我太難了。
*下一章入V。
*下一本開《蘭波家的女孩》,穿越成阿瑟蘭波的妹妹(就是小李子演過的那個蘭波,蘭波有兩個親妹妹,大妹妹早夭,電影裏最後照顧蘭波的是小妹妹伊莎貝爾),APP在文案頁點擊【作者專欄】可見。希望大家給個面子捧個場,收藏一下。要是對這個題材不感興趣,歡迎點擊【收藏此作者】,開新書早知道。
*另外求訂閱啊!一本書上架後,會上“夾子”,就是APP上的左上角【千字收益】;也是網頁版的【收藏列表】頁面上的一排封面;這個榜對剛上架的新書非常重要,訂閱數決定本書的排行位置,位置越靠前,能被其他讀者看到的概率越大,所以跪求全訂!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