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将方峥放回去,陸家想着小奶喵的身份估計要曝光了。結果幾天過去,外界沒有絲毫風聲。就像是關于小奶喵的事,方峥一句都沒多說。

陸家主想不通方峥為什麽替小奶喵隐下這件事,不過不曝光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方峥不說,他更滿意。

轉頭将這事扔在腦後,陸家主讓人定了去和田的機票,那邊玉礦多,他打算趁着年前派人去看看。

雖然上好的和田軟玉已經被禁止或者限量開采了,但那邊的商家手裏多多少少都有些存貨。

陸家主就是奔着這些存貨去的,年前先弄一批回來。年後等緬甸那邊的翡翠公盤開了,在讓人去采購一番。

在帝都遠郊,有一處農家樂。

這家農家樂看起來平平無奇,中規中矩的設施和菜色,讓它的生意也一直都是不溫不火。淡季有時候一連好多天都沒人,農家樂的老板也不在乎,仿佛開這家店不是為了賺錢。

方峥慢悠悠的從農家樂出來,還揮手沖裏面的人的咧咧嘴。

他被天師道的人贖回去後,就被請來這裏做客。

這農家樂背後的人是天師道,在這裏确認了他沒有将不能說的告訴陸家後,直到今天他才被放出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天師道用來贖他的軟玉翡翠,都被折換成錢,扣在了他的頭上。這筆錢數目不小,方峥壓根沒打算還。

是天師道的自己要撈他的,現在卻要他還錢,做夢去吧。

方峥溜溜達達的準備去找好友,那個因為覺醒了返祖記憶,就被天師道當寶貝藏起來的黑蛇亞種人類。

他打算和黑蛇分享一下這次碰到的小奶喵,同樣具備天賦力量的亞種人類,怎麽能讓它一直待在那個喪盡天良的陸家呢。

小奶喵就這樣被陸家養大的話,還不知道三觀會歪到哪裏去。

他要和黑蛇好好合計合計,坑蒙拐騙,無論用什麽手段都好,都要把那只小奶喵從陸家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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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沒走幾步,一個人影擋在他面前。

方峥擡眼,詫異的挑眉。

楚家的楚恒之?

“方先生,可否借一步談話?”楚恒之靠在車門上,臉上挂着慣有的微笑。

“最近黴運罩頂,不接活。”以為楚恒之是來找自己談生意的,方峥懶洋洋的開口拒絕。

楚恒之見狀,也不繞圈子了,直接點題:“方先生剛從陸家出來,想必也見過陸大少的愛貓。對那只貓,方先生怎麽看?”

貓?

那只具有天賦能力,将他耍的團團轉的小奶喵?

楚恒之也對那只貓感興趣?

還是他打算利用那只奶喵做什麽?

沒聽說過楚家和陸家不對頭啊。

幾個疑點在腦海裏轉了一圈,方峥咧嘴一笑,打了個哈哈:“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然後擡腿就想溜。

楚恒之伸手攔住他,低聲道:“方峥,聽說你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妹妹?”

方峥眼神一凜,收起了笑。

“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打探你妹妹的消息。那麽現在,我們可以談了一談了嗎?”

楚恒之抛出餌,笑得人畜無害。

方峥:“……如果你是騙我,我不會放過你。”

楚恒之拉開車門,“放心,我還沒那麽無聊。”

農家樂內,幾個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喝茶。

“陸家太猖狂了,必須給陸家一個教訓!”

其中一個留着長須的男人重重放下茶杯,額角青筋暴跳。

這幾人都是天師道的,天師道歷史悠久,底蘊深厚,一貫看不上猶如暴發戶崛起的陸家。平時在龍組裏,他們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于和陸家計較。

可這次,陸軍華那厮竟然猖狂至極,不但抓着方峥打他們的臉,竟然還敢獅子大開口要了那麽多軟玉翡翠!

雖然在他們眼裏那些軟玉翡翠并沒有多麽重要,但被逼着給人,還是怎麽想都不開心。

“陸家不就是只靠着一個陸年麽。”

另一個白面男人開口,臉上幹幹淨淨的,看起來斯文無比,卻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如果陸年沒了,陸家還能風光多久?”

“這……”

其他人皺眉,就算看不慣陸家,但他們又不是邪門歪道,出手暗殺什麽的,也太過了。更何況他們和陸家都在龍組裏有人,上頭對特殊圈子也盯得緊,沾染上人命的話,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斯文白面男人輕咳一聲:“當然,那種下三濫的事我們是不屑于做的。而且也沒必要讓我們一家當這個出頭鳥,不是嗎?”

其他幾人還在面面相觑,那個留着長須的率先笑了起來,“說的沒錯,給陸家一個教訓,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來!”

陸家主派人跑了一趟和田玉礦,帶回來不少東西,有還被石頭包裹着的原礦,也有切開了的成品。

這些玉石裏面帶靈氣的,一股腦送進了陸年那裏。

陸年将這些玉石一分為二,自己一份,小奶喵一份。

這讓初白笑眯了眼,每天抱着一塊靈氣充沛的玉石啃,有了這些玉石補充,雖然修為恢複的緩慢,但好歹在慢慢好轉。

轉眼間,到了除夕夜,大團年。

這是初白在現代社會過的第一個年,也是它參與的第一個人類新年。

陸家主支旁支加起來起碼有幾十口人,以往老一輩還在的時候,團年是一起過的。後來老一輩陸陸續續的去了,就連陸家主的父親都沒了後,這團年夜也就各過各的了。

陸家主支人口簡單,今年還算是人多的,陸家主、陸夫人、陸年、初白、甜夏,還有不請自來的陸墨彰。

下午五點,還沒到吃團年飯的時間,陸家的團年飯一貫都是六點開始。

客廳內,陸墨彰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剝着水果,嗑着瓜子。

甜夏看着那一堆果殼,冷淡的趕人:“你來幹什麽,除夕不陪六爺一起過,想被戳着脊梁骨罵嗎。”

陸墨彰放下剝到一半的水果,“你和我一起回去過年,我就走。”

甜夏輕笑:“都是要走仕途的人了,只會用這種小兒科的威脅手段嗎?”

“如果你不想我走仕途,我可以放棄。”

“然後呢?”

“做生意,當醫生,什麽都好。”陸墨彰頓了下,最後還是問了:“還是說,你不希望我放棄現在的生活?”

他是陸家人,能和陸年從小玩到一起,成為六房的繼承人,他的特殊力量雖然比不上陸年和陸莫,但也不弱。

十五歲他選擇去了部隊上,他喜歡部隊的氛圍,摸爬滾打成為特種尖兵。

雖然沒進龍組,但執行過的特殊任務并不少。槍彈無眼,受的傷自然也少不了。他年紀不大,軍銜資歷都是靠一次次搏命換回來的,獎章擺在那裏,足以吓退一群人。

陸墨彰握拳:“如果你不希望我放棄現在的生活,那我會繼續走下去。前提是,你和我回去。”

只是一旦受傷,就要連累到她。

“你想選擇什麽樣的生活是你的自由,和我想要解開命契無關。如果你繼續這樣的日子,記得新找一個亞種人類簽命契,不然一不小心死了,多對不起六爺。”

甜夏的神色都沒變,依舊是微笑着。

陸墨彰好看的臉有一瞬間的空白,似乎不能接受她說的話。他猛然起身抓住她的手,桃花眼裏是滿滿的憤怒:“為什麽!?”

“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你說過會留在我身邊,說過命契代表着我們只屬于彼此,說遇到我是老天爺對你最好的安排!”

“為什麽……”說變就變!

陸墨彰的聲音都有點扭曲,他想到和甜夏初遇的日子。

那是他進入特種部隊後執行的第一個任務,任務雖然成功了,他卻受了傷。被流彈爆發波及,哪怕他護住了要害部位,依然受傷不輕,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

甜夏就是這時出現的,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夏日的午後,穿着病號服的少女在他的床邊探出頭,盯着被包裹成木乃伊的他猛瞧。

十幾歲的少女,已經有了後日美人胚子的雛形。容易讓人想歪的媚眼,卻是幹幹淨淨的透亮,抿唇笑着的樣子,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他治療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普通人都能就醫的,大多都是和特殊圈子沾了關系,不能曝光的那種。

比如他,特殊任務受傷,還是陸家人。

眼前的少女不像是特殊勢力或者古武世家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種,亞種人類。

“你是……亞種人類?什麽科的?”也許是躺着不能動太過于無聊了,他聽到自己開口問。

“貓科的,獅子貓,很可愛哦。”少女清脆的聲音帶着驕傲。

那時的他想,一定是一只很漂亮的獅子貓,驕傲任性,會折磨人。

再後來,她和他結了命契,明知道他工作的危險性,她依舊笑着應下。

結命契的時候,她說,她很喜歡他。

她說,有她在的一天,她會保護他,不會讓他死。

她說,他們以後會屬于彼此,要一輩子綁在一起了。

那時她軟軟的喊着他的名字,一聲聲的‘墨彰’,成了他一直無法忘懷的聲音。可現在……

甜夏,為什麽。

陸墨彰抓着她,眼神痛苦。

甜夏任由他發洩,最後還是推開他,轉身去廚房幫忙了。

陸墨彰跌坐回沙發,用手撐着額頭。

……

客廳外,将全部過程收入眼底的小奶喵仰頭,問抱着它的人:“是甜夏渣了陸墨彰?這算是始亂終棄嗎?”

陸年思索了一會兒,點頭:“嗯,你不要學她。”

從廚房出來的甜夏:“……”

她呵呵的走到陸大少身邊,認真的給小奶喵科普:“初白,你放心,你對陸大少絕對用不上‘始亂終棄’這個詞,你也絕對渣不到陸大少的。沒辦法,誰讓你們年紀差太多,陸大少只要敢對你下手,那他就是變态、人渣、惡棍、殘害國家幼苗,是會被抓進去的。”

陸年:“……”

初白:“……”

為什麽它覺得被話戳的好痛,論年齡的話,它好像比陸年大了幾千歲……所以這個世界年齡相差太大什麽的,還是犯法的嗎?!

真是可惜了陸年的好身材,還有那漂亮的腹肌和人魚線,原來只能看不能吃!

除夕團年飯,陸墨彰沉着臉坐在陸家的飯桌上。

陸家主眼角抽搐,他就知道,甜夏就是個麻煩!

甜夏跑來了,陸墨彰也跟着跑來,六爺那邊抱怨的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為什麽他都一把年紀了,好好的除夕夜,還要看年輕人上演肉麻兮兮的感情大戲!

可是自家老婆挺喜歡甜夏那丫頭,陸墨彰又是兒子的好兄弟,還是陸家的小輩,陸家主哪怕看的牙疼,最終也沒說什麽。

只是用眼神拼命給陸墨彰示意:你小子行不行啊,趕緊把人弄走。

陸墨彰直接當沒看到,他是打定主意了,除非甜夏跟他回去,否則他不會離開。

吃完團年飯,客廳裏播放着雖然年年被吐槽,卻依然會在除夕看的春節晚會。

小奶喵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索然無味。歌舞類的沒有天賜大陸上跳的好,小品節目有太多它不懂的梗,看的費勁。

甜夏拿出幾個仙女棒,抱着小奶喵去了院子:“現在過節不提倡放炮了,玩這個應景吧。”

她點燃一根仙女棒,飛濺出來的火花在黑夜中亮閃閃的,很是漂亮。

初白用爪子扒拉着沒點着的仙女棒,拿不起來,覺得這東西設計的對貓咪不太友好。

甜夏被小奶喵的樣子逗笑了,她替它點了一根,放在小奶喵的不遠處,讓它可以蹲着看:“為什麽不變成人形?你應該也有六歲了吧。”

變成人形,這是亞種人類天生就會的。

無論只是部分獸化,還是完全獸化的亞種人類,降生時都是以人類嬰兒的模樣出生。逐漸長大後,才會顯露與衆不同的地方。

這也許是烙印在血脈裏的保護,畢竟剛出生那會是最脆弱的時期,表現出異常的話,很容易被滅殺。

所以甜夏根本沒想到小奶喵是不是不會變。

至于陸家,只當它是從小在野外以獸型流浪習慣了,不喜歡人形的樣子,也沒逼它。

面對甜夏的問題,初白沉默了。

不是不會變,是恢複人形的話,它的馬甲就掉了。

就算它此刻看起來是幼崽模樣,但本質還是一只活了幾千年的大妖怪。它恢複人形的話,怎麽看都是二十左右的少女模樣,這和它現在的馬甲不匹配啊。

初白轉移話題,“你為什麽想要解開命契?”

甜夏噙着笑,聲音涼薄:“膩了,不想和人一輩子綁在一起,更何況還要負擔他的生命。”

小奶喵面前的那只仙女棒燃盡滅了,它用爪子扒拉着殘骸,突然道:“你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甜夏一怔,詫異的看着它。

“那天你在花園烤魚,串魚的簽子弄傷了你的手,直到我吃完魚,你的手上的傷口都還有一道紅印子。”

初白不喜歡繞圈子,直接開口點出破綻。

以亞種人類的生命力和恢複能力,那種被鐵簽劃過的小傷口,恢複也就是眨眼間的事,可甜夏那天的恢複速度,未免太慢了。

“你這小家夥,眼神還真好。”

甜夏笑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我的恢複力變慢了,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種能力在逐漸消失。亞種人類的恢複力一直被人羨慕,但并不是會永遠存在的。”

“我有時候在想,恢複力也許就是一種力量,我們亞種人類可能就是話本小說裏的妖族,只是沒有了其他那些神奇的能力,退化到只剩下恢複力這一點了。”

初白突然問:“那如果這種力量完全消失了,你會怎樣?”

“誰知道呢,也許會變成一個沒有絲毫特殊的普通人吧。”

甜夏眯眼:“如果真變成了普通人,到是滿足了我小時候的願望。我小時候無數次想着,為什麽我不是一個普通人類,為什麽只有我會變成貓呢。如果是普通人類,想必能活的輕松一點。”

“還有一種可能,你會死。”小奶喵補充,“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耗盡力量的妖怪,最後只有魂飛魄散的結局。”

甜夏愣了下,然後哈哈大笑:“那也不錯,連屍體都沒有,省了火化費了。”

‘咔噠’一聲,杯子落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初白和甜夏扭頭,看到并肩站着,臉色一樣難看的陸年和陸墨彰。

顯然,這倆人都聽到了她們剛才的話。

庭院內,三人加一只貓,誰也沒有開口,氣氛冷凝到有絲壓抑。

過了一會兒,陸年走過來,俯身抱起小奶喵往屋內走,将庭院讓給陸墨彰和甜夏。

屋內陸家主和陸夫人坐在一起看春晚,見他倆進來,陸夫人招呼着:“兒子,來看電視。”

陸年謝絕了母親的邀請,抱着初白去了書房。

這還是初白第一次踏足陸家的書房,這裏是陸家主和陸年的地盤,極少有人被容許踏入這裏。

書房擺設很典雅,最多的就是書架。

陸家收藏的典籍很多,天文地理,人文經濟,野史雜談,整齊的分類碼放在一排排的書架上。

陸年越過那些書,走到一側書櫃前面,将其中幾本書按照順序放倒,書櫃向旁邊滑去,露出巴掌大小的一塊顯示屏。

陸年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牆上顯出一個隐藏的小門。

密室?

初白眯了眯眼睛,被陸年抱着進了藏書密室。

這裏面的書籍比起外面來少的多,但每一本都是普通人見不到的。裏面的記載有上千年前的,有幾百年的,也有這幾十年的,都是和特殊圈子有關的事。

陸年将小奶喵放在一旁,開始一本本翻閱。

初白跟着他一起看,看了一會兒,它發現他浏覽的都是和命契有關的。而且重點放在怎麽解除命契上面。

他想解開命契?

因為甜夏的要求嗎?

陸年之前并沒有這方面的傾向,現在為什麽突然查閱這些,他是想解開命契,也包括和它的命契嗎?

可如果沒了命契,下一次他體內力量暴動時,他絕對熬不過去。

他為什麽想要解開?

初白忽然想到命契結成後,第一次見陸年的情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抱歉’。

小奶喵頓了下,只覺得心跳倏地一窒,難道是因為它?

剛才它和甜夏的話讓他察覺到了什麽?

初白不安的動了動,陸年一貫敏銳,它不會露餡了吧?

恢複力衰退,這是妖力或者說是生命本源被耗空的表現。亞種人類強悍的恢複力和生命力,說白了,就是生命本源。

甜夏替陸墨彰承受了太多次的傷害,亞種人類體內的妖血本就稀薄,那點力量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一旦被徹底耗空,最好的情況是成為一個廢人。而最壞的,就是它說過的,灰飛煙滅不過如此。

陸年是猜到了什麽,怕它變成甜夏那樣嗎?

這之後,初白沒心思吭聲,趴在一旁看陸年翻了一本又一本。

它有點矛盾,它也不想因為命契和陸年綁在一起一輩子,還時不時的要替他分擔痛苦。也不想一個疏忽,因為命契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可比起這些,它更不想看到陸年死。

陸年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它好的人,生死攸關之時給了它名字的人,它對他有着莫名的依賴。

它應下命契,除了還因果之外,更是因為想讓陸年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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