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另一邊,陸墨彰等陸年抱着貓走了,攥住甜夏的手腕,再也控制不住的怒吼:“什麽叫那也不錯!什麽叫連火化費都省了!你就那麽不想活嗎!?待在我身邊讓你這麽痛苦嗎?”
甜夏皺眉,“你別那麽大聲。”
她甩了甩手,不想和陸墨彰在大過年的吵架,轉身往屋內走。
剛擡眼,眼角餘光瞥到不尋常的反光,感受到空氣中異于常人的震動。
消音槍!
有人偷襲!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甜夏将陸墨彰擋在了身後。
該死,為什麽會是在這個時候!
她的恢複力在衰退,只能希望不要打中要害。
在子彈飛來的瞬間,陸墨彰猛然一扯,翻身将她壓在身下,躲開了這一槍。
可藏于暗處的敵人并沒有放棄,連開幾槍,子彈飛來,有一枚以詭異的角度襲來,刁鑽到讓人無法躲避。
陸墨彰盡力避開要害,子彈打中了他的肩膀,瞬間染紅了衣袖。
好在陸家的保全也察覺到了這一幕,隐藏在暗處的敵人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抓了,沒有子彈再飛過來。
“墨彰!”
甜夏反身,抓着他的胳膊查看。
子彈打穿了他的右肩膀,萬幸沒有留在裏面。流血的速度已經開始減緩,這代表着她和他的命契依舊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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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時,她才感覺到自己肩頭的痛。
“抱歉,又讓你受傷了。”
陸墨彰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勾了勾唇:“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讓自己受傷。”
不再受傷,也不會再讓她承擔他的傷害。
所以他打算從部隊退出來,轉走仕途。哪怕厭惡那些虛僞的應酬,他也一直在忍耐。他打算在仕途上站穩腳跟,然後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可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她卻突然想要離開他。
“還在流血,為什麽還在流血!”
甜夏用手壓着他的傷口,命契沒有斷,可他的傷口還在流血,她的恢複力變慢,連帶的連這點傷口無法立刻止血。
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的掉下來,強裝冷淡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了:“我要解開我們的命契,我對你已經沒有用了。解開命契,你可以重新找一個更強大的亞種人類……”
她的話讓陸墨彰怔楞,慢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傾身親吻她,“別哭,我沒事,不要責怪自己。”
甜夏的情緒不穩,甚至有隐隐崩潰的兆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恢複力會衰退,我努力想辦法,查了很多書,可是沒有用,都沒有用,我……”
她的聲音顫抖,一顆一顆的眼淚砸在陸墨彰的手臂上,燙的他的心都擰了起來。
這樣的甜夏,他沒見過。
她在他面前,會生氣,會冷臉,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唯獨眼淚,還是頭一次見到。
初遇時那個纖細的少女哪怕面臨再痛苦的治療,都沒掉過半滴淚。他打趣她是只堅強的小貓。那時的她是怎麽回應他的?
【我從小就知道,哭是沒有用的。】
彼時,媚眼如絲的少女,沖他露出一個大大笑容,那笑容幹淨透徹的讓人怦然心動。
那時的他,因為她這個笑容呆了好一會兒,以致于她最後一句話都差點沒聽到。
她說:【哭是沒有用的,所以,我不哭。】
……
可現在,他的甜夏,哭成了個淚人。
陸墨彰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她不停的自責。
“別再說了,都是我的錯。”
是他不好,讓她替他背負了太多。甚至沒有察覺到她的惶恐和不安,甚至還以為她是真的想要離開他。
明明從那麽多年前開始,她就一直只看着他一個人。
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淚,他抵着她的額頭,輕輕的道:“沒有恢複力也無所謂,變成一個普通人也無所謂,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有用的亞種人類,我要的從頭到尾就只有你而已。甜夏,不要離開我,和我永遠在一起,一輩子,好不好?”
甜夏有些失神:“哪怕我已經對你沒用了?”
“嗯。”
“哪怕你以後受傷,也可能會救不回來?”
“嗯。”
“你個傻瓜。”她伸手回抱住他,勾了勾唇角,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既然這樣,以後也別想趕我走。”
“永遠都不會有那麽一天。”他猶如發誓一般,虔誠的吻上她的唇。
陸墨彰被偷襲受傷,陸家主震怒。放冷槍的那人雖然跑了,但以陸家的追捕速度,肯定跑不脫。
挑在除夕下手,這是有多大仇,擺明了不打算讓他們好好過年!
雖然子彈打中的是陸墨彰,但在陸家放槍襲擊,明顯是沖着他們來的。只不過他們幾人都在屋內不好下手,這才挑了在外面的陸墨彰。
簡單說,陸墨彰是躺槍的,不過他躺的很開心。
這一槍,解決了他和甜夏之間的矛盾,讓他們重歸于好。如果那個襲擊的人被抓到,他肯定會先給那人一個獎賞,然後在将他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因為陸墨彰受傷了,他也就沒回去。
被醫生處理過傷口後,加上有命契存在,肩頭的傷幾乎不太嚴重了,可哪怕這樣,他也選擇了夜宿在陸家。
這一晚,他迫不及待的拉着甜夏回房,壓着她做了一整晚,仿佛要彌補之前的裂隙,徹底的感受她的存在。
屬于他的那間房,一整夜,躁動的聲音就沒停過。
陸家在除夕夜被偷襲,這事驚動了不少暗中關注陸家的人。
還是那間農家樂,天師道的幾個人面面相觑。
“……這,不會是咱們這邊動的手吧?”一個人忍不住開口問。
之前才和其他幾家通了氣,想要打壓打壓陸家,結果陸家就出了這事。說好的光明正大的來呢?
蓄着長須的中年男人瞪了一眼開口那人:“怎麽可能是我們動的手。”
大除夕的跑去找晦氣,還用的是子彈,這麽沒技術含量的事,他們怎麽會做。
“那會不會是其他幾家?”那人又問。
這下,中年男人不吭聲了。暗自懷疑,難道真是其他幾家動的手?怎麽這麽沉不住氣,打草驚蛇不說,這樣做根本沒意義。
“不是其他幾家動的手。”
白面男人終于開口了,他沉思了片刻道:“不是我們,也不是那幾家。這事,要麽只是普通報複事件,要麽就是有別的勢力在投石問路,想摸摸陸家的底。”
“你是說……”
其他幾人恍然大悟。
普通報複好理解,像他們這種的,都在龍組裏挂着號,龍組的任務也輪換出,特殊圈子裏有個風吹草動的,都是他們去解決,誰還沒幾個仇人了。
陸年自從加入龍組以後,出的任務只多不少。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陸大少幾乎都是一網打盡,毫不留手。這樣累積下來,仇人也是不少的。
雖然大部分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陸年的對手。但總會有那麽一兩個,是豁出去不要命的。就想俗話裏說的,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至于別的勢力投石問路,他們就更不在意了。
反正被針對的是陸家,和他們想要打壓陸家的心思有着一致性。而且只敢對陸家出手,想必也是個底蘊不怎麽深的勢力,沒必要放在眼裏。
天師道的衆人合計之後,心裏略安的散了場。
只有白面男人端坐在農家樂沒走,他孤家寡人一個,除夕這種大團圓的日子和他無關。
他喝完茶,哼起了小曲。
看着外面皎潔的月色,緩緩笑了。
盯上了陸家嗎?還真是有眼光。
第二天,大年初一,中午按慣例要吃餃子。陸家的飯桌上,人都齊了,就沒見陸墨彰和甜夏。
陸夫人笑眯眯的問:“就不等他們了,我們先吃吧。”
陸家主罵了一聲:“這個壞小子,昨晚受傷了都不消停,精力這麽充沛不會去跑圈嗎?”
因為孫子受傷,一大早就趕過來卻連孫子一面都沒見到的陸六爺:“……”
混小子,你爺爺我這麽操心你,結果你就知道沉溺溫柔鄉!抱着甜夏溺死算了!
陸家主掃了一眼兒子,覺得自己兒子也不差啊,那臉比陸墨彰那臭小子還帥幾分,怎麽從小到大,就沒見個粉色泡泡什麽的。
這眼看就二十了,他們陸家一脈單傳,結婚都早。兒子現在還不談個戀愛,牽個小手啥的,難道是打算相親結婚,婚後相敬如賓?
陸家主挑眉,意有所指的沖陸夫人道:“你那幾個好姐妹家裏的閨女也不小了吧,過年要不走動走動?”
陸夫人愣了下,明白陸家主的意思。
她笑着接了話茬:“是不小了,和兒子差不多大,最小的也就比兒子小一歲多而已。年年,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年輕人多認識點朋友也好。”
陸六爺笑得和彌勒佛一樣,笑呵呵的看熱鬧。
每次到過年,只要家裏有還未成家的小輩,操心人生大事都是必演項目,這在什麽家庭都一樣。
陸年給初白盛了幾個餃子,有蝦肉的、魚肉的、羊肉的、還有一個全素的,放在它面前的盤子裏晾着。
貓舌頭,吃不得燙。
細心周到的做完這一切,陸年才擡眼,淡淡的道:“媽,說了別那樣叫我。還有,我不缺朋友,不必您費心了。”
陸家主夾了個餃子,故意歪題:“你不缺朋友,那怎麽都沒見你帶回來過?”
“你是想見童樂,還是方清?不是都見過嗎。”陸年四兩撥千斤,将他老爹氣了個倒仰。
童樂,龍組那個黑豹少年,負責文職和後勤的。
方清,茅山派出身,同樣是龍組成員,和陸年關系很鐵。
重點是,這兩人,都是男的!
和陸年關系雖然好,但只是兄弟那種。誰問他這個了,他說的是女朋友,可以牽牽小手,親親小嘴,摸摸抱抱,娶回家當老婆的那種!
陸家主瞪兒子,磨牙:“他們是你兄弟,你身邊總要有個知冷熱的貼心人,這是能陪你一輩子,重要的人!”
陸年想了想,回道:“有啊。”
陸家主壓根不信:“有個屁,就知道糊弄你老子我。”
陸年點了點小奶喵的腦袋:“喏,知冷熱,能陪我一輩子的,重要的人。”
小奶喵頭都沒擡,埋首在蝦肉餃子裏,感覺陸年摸它,影響到它吃餃子了,奶喵不滿的甩了甩頭。
陸家主眼角抽搐,夾得餃子都掉了。
陸夫人一臉的驚訝。
陸六爺呵呵,只當陸年在開玩笑:“小年啊,咱們對亞種人類沒歧視,只是初白還小呢,她這模樣,人形頂多才六歲吧。”
而且聽說連人形都沒變過,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這也太不靠譜了。
“我也才十九,二十歲生日還沒過,相差十三歲而已,不多。”陸年勾了勾唇,瞅着他爹吐出會心一擊:“我可以等她長大。”
陸家主怒了,放下筷子:“你可以等,老子等不了。”
他們陸家主支一脈單傳,而且都不容易生。加上職業的危險性,陸家人都是早早娶妻生子,綿延血脈。
陸年要等初白長大?
開什麽玩笑,等初白長大能生娃娃了,起碼還要十三四年!
那時陸年都多大了,三十三?
這麽危險的年齡,要知道他們祖上就有一位祖宗,剛三十就翹辮子了。還好那位祖宗結婚早,生娃也早。否則他們這一支早就絕戶了!
現在聽陸年這麽說,陸家主哪裏還忍得住。
他是感激初白和兒子結命契,可沒想兒子被初白綁住一輩子啊!又不是結了命契就要結婚,陸墨彰和甜夏那純粹是特例好麽。
“你等不了,那可以和媽在生一個。”陸年很貼心的建議。
陸家主被這個不肖子氣得胸悶,他知不知道什麽叫一脈單傳!他們這一支多少代都是單蹦蹦,如果能生,他早就生了,還用這個混蛋兒子來說嗎!
陸夫人拿不準兒子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見陸家主快動真火了,笑着打圓場:“這事也不是兒子你單方面說了算,還要問問初白的意思不是?”
她瞅着小奶喵,哄小孩一樣的問:“小初白,長大後想不想嫁給陸年啊?”
解決完所有肉餃子,嫌棄的将那個素餃子推開,聽到陸夫人的問題,小奶喵搖了搖頭。
陸夫人瞅着兒子瞬間黑臉,忍俊不住:“為什麽啊?我家陸年對你不好嗎?他還這麽好看,連我看着都喜歡呢。”
小奶喵歪頭打量陸年,好看是好看,只是……
想到九尾靈貓的婚俗,他們九尾靈貓大多族內通婚,外嫁的少之又少。每一個挖了九尾靈貓牆角的漢子,想要娶走新嫁娘,都要過五關斬六将,打通族內的考驗。
其過程,無比兇殘險惡。
陸年如果去了,以人類之軀,肯定死成渣渣。
于是小奶喵認真的回應:“他太弱。”
陸夫人:“……”兒子被嫌棄了,怎麽辦!
陸家主:“……”一只奶喵還敢嫌棄他兒子,就算是閨女也不能原諒!
陸六爺:“……”陸家力量最強的陸年被嫌棄‘太弱’,呵呵,那他們都是渣渣嗎?
陸年将奶喵的頭擡起,淡淡的道:“我不弱。”
初白:“……”
這麽認真做什麽,不是都在開玩笑嗎?
小奶喵壓根沒将陸年的話放在心上,心知肚明陸年對它的喜歡根本不是那一種。
它現在可是一只奶喵,如果這樣的陸年都能喜歡到要娶回家,口味未免也太重了,這算什麽,戀貓癖嗎?
除夕夜出了事,陸家的行動效率很高,那個偷襲放冷槍的人不過只跑了一天,初一晚上就被抓到了。
這人叫崔鵬,是個毒販,他所在的販毒組織就是被陸家人破獲的,一網打盡那一次陸年還跟着出了任務。
販毒組織只剩下兩三個人外逃,其他人都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只有崔鵬返回帝都想要殺掉陸家人報仇。
崔鵬在販毒組織裏只是個邊緣人物,因為販毒組織的老大曾經救過他,給了他家不少錢,讓他的家人過上了好日子,他就死心塌地的跟着老大,老大锒铛入獄判了死刑,崔鵬就想着替老大報仇。
乍一看,他的行為有情有義,被抓之後他還嘶吼着替老大報仇他不後悔。可他也不想想,他花的都是髒錢,他家人過得好日子是建立在無數個破碎家庭之上的。
販毒加持槍行兇,崔鵬被抓後,等待着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陸家主将人揍了一頓後,很爽快的交給了警方。警方和陸家合作過多次,又知道崔鵬不是什麽好鳥,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當沒看到。
反正陸家主很給面子的沒打臉,他們也交代的過去。
陸墨彰遲了一步,沒揍上人,這讓他無比遺憾。
兇手被抓到,陸家上下也松了口氣,緊繃的氣氛逐漸褪去,過年的喜慶重新挂在每個人的臉上。
只有初白的心情不怎麽好,因為它發現,陸家将它看的很緊,自己很難溜出陸家。
啃了一段時間的玉石,在陸年身上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配合上煥然藥,他體內的黑斑一點一點的減少,靈氣也愈發的純粹磅礴。
見他這樣,小奶喵盤算着也該走了。
陸年不用它操心,它已經差不多摸清了亞種人類的事,對這個世界也有了多多少少的了解。
離開陸家,脫掉馬甲,外面天大地大可以随便浪。
結果當它準備溜時,才發現這有多困難。自從經歷了被神經病綁架,又有了方峥混進來的事,再加上除夕夜的偷襲。
陸家此刻,堪稱固若金湯,防守嚴密到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白天,無論它走到哪,身邊都有人跟着。陸家主、陸夫人,還有負責照顧它的幫傭們,看似随意的安排,卻永遠保證有兩個人在它身邊。
晚上,陸年雷打不動的抱着它去了他的卧室。半夜它翻個身,都能看到陸年瞬間睜眼看着它。
甚至有幾次,在它試探着想要推開窗戶時,扭頭就看見陸年靠在門邊,深深的看着它。
他唇角微勾,墨黑的瞳卻沒有一絲笑意,輕柔的問:“初白,你要去哪?”
“……”
小奶喵覺得,陸年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
它有時候甚至有一種錯覺,覺得陸年比它想象中的,更了解它。
它偶爾會有一種預感,覺得陸年是在等着它開溜。一旦它溜了,成功了尚且不提。如果失敗了,被抓個現行,那後果一定很恐怖。
想偷溜的願望暫時落空,初白有點蔫。再加上陸墨彰受傷,甜夏也顧不上給它開小竈做美食了,一心撲在了照顧陸墨彰身上,少了好吃的,奶喵更蔫了。
陸家大廚的廚藝自然也很好,但總是不如甜夏的廚藝對它的胃口。
甜夏在廚房裏忙活着,給陸墨彰炖鲫魚湯,小火炖煮了好一會兒,香味從廚房竄出來,勾人的讓蔫噠噠趴在沙發上的小奶喵扭了扭。
它踩着貓步走到廚房門口蹲坐下來,溜圓的貓瞳看着裏面忙碌的甜夏。
奶白色的魚湯,只放了簡單的調料,怎麽就能香成這個樣子。
小奶喵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回頭盯着坐在沙發上的陸年,直勾勾的看着他,貓瞳忽閃忽閃的。
陸年頓了頓,走過來抱起它,低聲問:“怎麽了?”
“你不會做嗎?”奶喵歪頭,眼裏滿是渴望,“那種叫做鲫魚湯的東西。”
“……”
從未下過廚的陸大少,生平第一次覺得也許該去修煉一下廚藝。不然,他總覺得,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的貓會被會做飯的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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