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因為她放在陸年身上的本源之力,這樣的事實讓她相信,就算她和陸年不是那種關系,陸年也絕對不會傷害到她。
哪怕沒有了三年前相處的記憶,每次面對陸年時,心底湧上來的信賴感是不會錯的。
就算失去記憶,身為大妖怪的直覺依舊不會出錯。
起碼在自身安危方面,她信任陸年。
比起眼前的楚恒之來說,她更信任陸年,這種信任無關情愛。所以在被陸年抓起來關小黑屋時,她也沒多緊張。
也正是這種信任,讓她在那時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陸年隐晦的神色,以為自己對十七歲的陸年動過手。
畢竟,陸年的長相不差,對她又那麽好。
那會她又不知道楚恒之的存在,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放過陸年的啊。
只是後來和陸年相處時,那種陌生的不真實感讓她逐漸清醒。
模糊中知道,她和陸年,以前應該不是男女那種關系。
這讓她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頭痛于陸年眼裏越來越深的感情。
她想要拉開距離,可是每次面對陸年那雙平靜漆黑的眼,她就莫名心軟了。
這也讓她明白,就算不是那種關系,陸年對她來說,依舊也是特殊的存在。
陸年是現代世界裏唯一知道一些關于她隐匿起來的,秘密的事。
她的尾巴,她的種族,她的實力……除了天賜大陸的事,他幾乎全都知道。
比起楚恒之到現在都以為自己是亞種人類,陸年顯然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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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年仿佛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索性不再壓抑自己,處處表現出身為一個男人的渴求。
他的眼神,他的舉止,他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他喜歡她。
因為他喜歡她,所以才會有沉默誤導的舉動。
因為喜歡她,那個冷淡安靜的陸年,甚至會有那種瘋狂的眼神……
初白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面對楚恒之的質問,只能淡淡的回了句:“他沒騙我。”
她覺得有點糟心,有點分不清自己對陸年的感情是什麽。
和陸年在一起很舒服,除了之前關過一次小黑屋,其他時候,陸年總是用她覺得最舒服的方式對待自己。
哪怕是一些她不喜歡的要求,他也總是能精準的踩在她能接受的底線上。
他很珍惜她,她能感受的到。
陸年給她的感覺很溫暖,這份溫暖讓人眷戀,讓她有點想靠近,又怕靠近。
一個人類,真的可以成為相伴一生的伴侶嗎?
一個人類,又能陪她多久呢?
人類的愛情是善變的,在她漫長幾千年的生命裏,看過太多的分分合合。
多少人前一刻還在海誓山盟,下一刻一轉身就能愛上別的人。
陸年對她的喜歡,也許只是少年的一時沖動。
這種沖動,又能持續多久呢?
她不是人類,九尾靈貓一生只會有一個命定伴侶。締結婚契,陪伴彼此一輩子。
幾百年,幾千年,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那麽漫長的時間,她可以堵嗎?
更何況一旦找到空間裂隙的話,她是會回家的,天賜大陸有她割舍不掉的東西,她不可能一直留在現代世界。
而陸年在這裏有家人,有陸家,有工作,有未來,他能舍棄掉一起,和她一起走嗎?
初白跑神的思考着。
楚恒之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哪怕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要維護陸年。
看來他到是小看了陸年,将陸年在她心裏的地位看得太輕了。那個男人計劃了那麽久,終究還是撬開了她的心。
楚恒之閉了閉眼,再開口時已經恢複了冷靜:“初白,我喜歡你,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這三年間,我一直在找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就算你不記得了,我們還可以重新創造屬于你我的回憶。”
三年前他沒有清楚的将自己的感情告訴她,以至于錯失了三年時光。
現在,他不想再因為沒說出口,而再次錯過她。
聽到他的話,毛團子回神,歪了歪腦袋道:“可是我已經有陸年了呀。”
“你和他不是那種關系,否則你的眼裏不會有猶豫,你別想騙我。”
楚恒之無法忍耐的低吼,她沒心沒肺的樣子刺的他生痛。
見他這樣,初白甩了甩尾巴,慢吞吞的道,“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可是還是确定一下的好……”
“什麽?”
毛團子突然躍起襲向他,毛絨絨的爪子在空中畫了個繁複的圖案,然後快如閃電的點在楚恒之的額間。
下一秒,楚恒之瞳色渙散,明顯是中了攝魂術的樣子。
初白徹底的放下心。
她就說她不是渣貓,楚恒之說是她男朋友什麽的根本都是瞎掰。他體內都沒有自己留下保護他的東西,還不如陸年呢。
當時她都被陸年體內自己留下的本源之力吓傻了。
如果三年前楚恒之真的和自己是那種關系,那她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安心的收回爪子,洗脫了渣貓的名頭,這讓初白很愉悅,翹着尾巴打算離開。
她收回攝魂術之後,楚恒之渙散的瞳色逐漸清醒。
剛回神就見她要走,他來不及想其他的,擡手,指尖夾着麻醉針襲向她。
想要以非常手段留下她,楚恒之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好不容易找到她,不能讓她再次離開!
初白以前就被這樣坑過一次,記憶猶新。
楚恒之的動作很快,可她已經不再是那只無力反抗的奶喵,兩尾實力的白貓直接抓花了他的臉。
那只麻醉針在她的控制下,反向紮在了楚恒之身上。
他渾身一震,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上,壓在空的啤酒罐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初白竄到窗臺邊,站在敞開的窗戶旁,看着倒在地上的他。
麻醉藥劑的藥效襲來,這種特制的,用來對付特殊者的麻醉劑讓楚恒之無力動彈,他只能趴在地上,努力側着臉看着她。
“初白,我是真的喜歡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聲音沙啞,眼眶泛紅。
初白蹲在窗戶旁,沉默半響才開口:“雖然不記得了,但過去的我既然選擇了離開你,那就永遠都不會後悔。我今天來不過是想知道為什麽會失去記憶,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不打擾了。”
說完,白色的毛團從窗戶處一躍而下。
楚恒之瞳孔猛地緊縮,這裏是八樓,她竟然就這樣跳了下去……
在麻醉劑的控制下,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挪到窗邊,只來得及看到那只白貓輕巧的落在地上,甩着尾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楚恒之這時才想起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中,她是來自隐世家族的亞種人類。
能一手将楚天訓練到現在這個樣子,區區八樓而已,怎麽可能攔得住她。
最可笑的是,曾經離她最近的他,卻是從傳言中才知道這些。
楚恒之癱軟在窗戶邊,露出一個滿是苦澀的笑容。
昏暗空蕩的室內,寂靜的只有牆上挂鐘的滴答聲。
這一幕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當他回來時,發現人去樓空,她已經不在了。
【為什麽不在?】
【初白,喂,別玩了,快出來。】
【你上哪裏去了?】
【初白……】
楚恒之閉上眼,不想再去回想當年的感受。
初白回到自己的公寓,推門開時就察覺到裏面有陸年的氣息。
她的爪子僵了下,才出去一下就被抓包什麽的……
屋內沒有點燈,陸年坐在沙發上,凝視着門口的白貓,平靜的一言不發。
被看的有點心虛,初白假裝沒看到他這個大活人端坐在客廳,擡爪準備去卧室。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就在她快要溜進卧室時,陸年開口了,聲音平淡,音調毫無起伏,只有目光壓根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被他這話刺了一下,初白略暴躁。
之前的事,他雖然沒有騙她,卻也有刻意誤導的傾向,她都沒找他的事,他還要她怎樣!
毛團子幽幽的盯着陸年好一會兒,轉身氣勢洶洶的走到他面前,跳到茶幾上蹲着,保持自己和他平視的地位。
“我和你不是那啥的關系,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她開口打破沉默,也捅破了他最近自欺欺人的狀态。
“所以我想去哪裏,想去見誰,你沒必要幹涉。”
這話一落,陸年渾身的氣息更冷了,他一聲不吭的端坐着,維持着剛才的姿勢。
初白說完,舒了一口氣,她丢下一句‘不早了,你快回家去睡覺’,然後溜達進卧室補眠去了。
獨留下陸年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客廳,面無表情的凝視着被合上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天一早,毛團子被熟悉的魚香味叫醒。
她半眯着眼,還是白貓的模樣,渾身的毛睡的亂七八糟的。循着味道走出來,看見坐在客廳的陸年。
他還穿着昨晚的衣服,就連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都沒有變,要不是面前的茶幾上擺放着明月樓的早點,初白差點以為他在這裏坐了一夜。
看見她出來,陸年起身将她抱到沙發上坐下,親昵的低頭蹭了蹭她,眼神溫柔的道:“早安。”
初白不安的動了動。
昨晚他的樣子危險的就像是處于爆發邊緣,她還以為他會爆發。可不過一晚,今早他就恢複了正常。
仿佛昨晚那種冷凝憤怒全都不存在,他依舊是那個在人前冷淡平靜,在她面前卻溫柔會笑的陸年。
見她不吭聲,陸年的笑容淡了些,他低聲道:“抱歉,昨晚我有些生氣失态了,你不要不理我。”
初白:“……”
“我不想你見楚恒之,是因為我嫉妒。我怕你會留在他那裏,再一次從我身邊離開。”
陸年的神色很淡,既然已經被她說破,那就沒必要在隐瞞了。
“初白,我就不行嗎?我會比任何人都珍惜你。”
對上他的視線,明白他是認真的。他雖然表現的雲淡風輕,但在他眼底深處,是掩飾的很好的緊張。
這緊張仿佛傳給了她,讓她只能幹巴巴的回道:“我是去問他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失憶的,不是你想的那個……”
“不是我想的……”
聽到她不是去找楚恒之再續前緣,這讓陸年微微松了口氣。
陸年雖然不願意談三年前的事,但對她怎麽失去記憶這一點,他是不知道的,也曾告訴過她。
三年前,她忽然來找他,将一道本源之力封印在他體內之後,就直接離開了。
起初他還不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直到傳來她失蹤的消息。
那時他才陡然明白,她是明知有危險才離開的。将本源之力封在他體內,也是為了護住他的命。她的本源之力能護住他的神魂,就算這具身體不行了,也不至于讓他魂飛湮滅。
在她失蹤之後,他找了她三年。
好不容易找到她,卻發現她的記憶回到了最初相識的時候。
她不記得和他相識後的一切,也不記得那個讓她另眼相看的楚恒之。
這樣的她讓陸年心底壓抑的欲望再也壓制不住,像是噬人的野獸,撕開一層層的阻攔,洶湧而出。
他想要擁有她。
他渴望能擁她入懷。
他希望她能回頭看看自己。
他想要……她愛他。
陸年知道自己用了卑劣的手段,只因為他所處的境地太過于劣勢,只能攻于心計,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的底線。
一步一步,用盡全身力氣,才能站在她身旁,牽她的手。
他不喜歡任何抱有目的接近她的男人,他可以忍耐楚天、張煜等人的接近,卻無法容忍楚恒之。
他怕她會被楚恒之再次打動,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他。
昨晚發現她去找楚恒之,陸年第一個反應是沖過去将她抓回來。他将車子都開到楚恒之的公寓樓下了,卻沒有上去。
哪怕大腦再發熱,他心底也清楚,如果他現在上去,絕對會踩到初白無法容忍的底線。
最起碼現在,以初白對他的容忍度,他還不能這麽做。
陸年不記得自己怎麽将車開回來,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時,他的腦海裏無數次冒出讓他不想看到的畫面。
他面無表情的想着,如果她今晚沒回來,如果她明早牽着楚恒之一起出現……他該如何面對。
好在,她回來的并不晚,身旁也沒有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現在又聽到她說去找楚恒之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陸年臉上面無表情,心裏已經軟成一團。
“三年前你為什麽會失憶,楚恒之不可能知道。他三年前忙着要和別人訂婚,你離開他後還來找過我,那時一切都好好的,失去記憶在這之後。所以,楚恒之什麽都不知道。”
陸年平靜的說着,知道她對楚恒之沒有再次另眼相看,他也就恢複了正常。
理智上線的陸大少,不動聲色的黑了楚恒之一把。
自從前幾天察覺到楚恒之就是初白曾經另眼相待的人,陸年就雷厲風行的将楚恒之的生平查了個透,這種想和別的女人訂婚的黑歷史,他根本不可能放過。
楚恒之當年要和文家的女兒訂婚的事,圈子內人盡皆知。雖然最後這事黃了,但畢竟那個姓楚的是動過念頭的。
楚恒之是真心也好,還是假意訂婚給其他人設套,這些陸年都不關心。他只知道,這一點足以将楚恒之在初白心裏推得更遠。
“訂婚?”毛團子怔了怔,覺得有什麽熟悉的感覺閃過。
“嗯,和文家的女兒文嬌,似乎是楚恒之的青梅竹馬,自小感情就很好。”至于後來楚恒之和文嬌鬧崩了,形同陌路的事,陸年提都沒提。
文嬌?
初白皺眉,一瞬間她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女人哭泣的臉。
高傲美貌的女人在她面前褪下了驕傲,哭着求她。哪怕她面對着的是一只貓,那個女人也是近乎于卑微的懇求。
【請把他讓給我。】
【我知道,他很喜歡你。】
【可是我、我從小就喜歡他,我愛他。】
【我們就要訂婚了,請你離開,好嗎?】
“唔……”初白覺得腦殼有點疼。
“頭痛?”
陸年伸手将她抱在腿上,輕輕的揉着她的腦袋。
揉了好一會兒,初白甩甩毛腦袋,示意好多了。
她消化了一下剛才想起來的事,仰頭瞅着陸年道:“我記得那個文嬌,長得很漂亮,性子也很高傲。這樣的一個女人顫抖着身子,哭着求我離開。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很可憐。”
陸年僵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竟然讓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可是不對呀,那會我一直是貓的樣子,頂多就楚恒之知道我是亞種人類,那個文嬌應該一直當我是只普通貓而已。對着一只普通貓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初白猛然想到昨晚看到的,楚恒之抱着一只肥貓告白的畫面。
她頓了頓,覺得那個文嬌肯定也是發現楚恒之這種詭異的癖好了,所以先下手的将她趕走?
或者是,文嬌猜到了她是亞種人類。
陸年敏銳的察覺到她話裏的平靜,他問:“你只是覺得文嬌可憐?”
沒有嫉妒,憤怒,傷心?
聽到楚恒之要和別人訂婚,還被那個女人找上門,她的反應未免太淡了一點。
“是很可憐,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舍棄了自己的自尊,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初白想了想道。“她哭的那麽慘,作為即将和楚恒之訂婚的女人,卻對一只貓低聲下氣的……然後我就走啦,還卷走了楚恒之放在冰箱裏的不少東西。”
各種魚菜,小零食,以及她不是很喜歡,但也勉強可以入口的各種甜品。
因為想起這一茬,初白頓時明白昨晚楚恒之說的話果然也有水分。
起碼她離開他之前,根本沒有吵架什麽的,在文嬌找上門後,她就直接離開了,留給楚恒之一個空蕩蕩的家。
他那麽怕寂寞的人,想必很快就會讓文嬌搬進去。
怕寂寞?
初白愣了下,她怎麽知道楚恒之怕寂寞?明明自己只想起了關于文嬌的那個畫面。
“那你想回去他那邊嗎?”
陸年的聲音讓初白回神,她搖搖頭。
陸年的唇角微微翹起,只覺得籠罩在心頭的陰郁散去。直到這一刻,他緊繃的心才微微放下。
他一直很介意楚恒之這個人,可如今看來,就算是那個楚恒之,在她心裏也沒留下多少痕跡。
如果三年前初白沒走,如果三年前楚恒之在主動一點,如果讓她和楚恒之在相處一陣子,也許楚恒之真的會成為她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人。
可惜,命運開了個玩笑,沒有給楚恒之這個時間。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她和楚恒之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陸年開始伺候初白吃早點,她沒有變回人形,貓爪子不方便拿筷子,剛好被他按在腿上,全程由他接手。
初白被他伺候慣了,張嘴啃着遞到嘴邊的早點。
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陸年就這樣一點一滴的侵入了她的生活,潛移默化,直到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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