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在那棟紅磚白瓦的小洋樓不遠處,初白眉眼彎彎的笑了。

找到了。

那沖天的魔修氣息,竟然都不帶遮掩的。顯然是裏面的人極度有自信,在這世上不會有人能察覺到。

不過,如果沒有她的話,其他人的确也察覺不到魔修的氣息。畢竟那是離他們太過于遙遠,只存在于記載裏的東西了。

所以初白覺得很意外,這個世界竟然還有活的魔修。

陸年眯眼問:“果然是這裏?”

初白點頭,回身抱了一下陸年,給他點了個贊。

黎家放火燒了大宅,黎家主早就溜了,就算龍組啓動緊急預案,一時半刻也很難抓到人。

就在衆人都以為只能回去等消息時,陸年淡淡的抛出一句話,黎家有一處隐秘的別墅,也許黎家主會去那裏。

這是陸家主當初塞在黎家的釘子打探出來的消息,哪怕是和黎家關系最融洽時,這種往其他家塞釘子的行為也沒停止過。

初白還感慨了句,陸家主果然是能生出陸年的人,這心黑的。那五大三粗的粗犷模樣絕對騙了不少人。

其他人有點不信,陸家主以前跟黎家多好啊,就差聯姻了,還能做這種事?

結果衆人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走了一趟,還真讓他們碰上了。

“有陣法,要破陣。”

季柏看向隊伍內擅長破陣的人,示意他們去試試。

那幾人嘗試了下,忽然驚呼:“這陣法還有淨化靈氣的作用!似乎是将聚靈和淨化兩個功效結合了起來,這是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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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的底蘊,居然在陣法上都有這麽深的造詣,這直接讓這幾人眼紅了。

季柏呵斥了聲:“幹活,現在不是讓你們研究這些的時候。”

那幾人被季柏吼了聲,收起了想要研究陣法的心思,兢兢業業的破解着。

只是這陣法既然是魔修布下的,還是布置于自己住的地方,怎麽可能輕易就讓人破解。

這幾人忙活了半天,一臉羞愧的道:“抱、抱歉,一時半刻我們破不了這個陣法。”

季柏無奈。

這就是末法時代的壞處,就算是龍組精英,放在修為底蘊更深的魔修面前,差距也是十分巨大的。

他自己的力量偏重于攻擊系,破陣自然也不擅長。

季柏沒辦法,将視線移到初白和陸年那頭。

初白聳肩,一臉的愛莫能助。

這麽多人看着,她總不能直接掏出狐火來燒吧。

陸年上前,突然并指如刀,一道龐大的力量從他體內沖出來,像是帶着尖銳的獠牙,猛然撲向陣法。

與此同時,一聲低沉的‘破’響起,仿佛來自天際的清冷聲音加持在力量之上,讓那力量沖入陣法後,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撕裂了陣法。

僅僅幾秒之後,衆人察覺到空氣中的陣陣波動,瞬間就明白了。

陣,破了。

“竟然破陣了……”

龍組內的一人難以相信的開口。

竟然這麽簡單粗暴就破陣了!

季柏也覺得有些震驚。

陸年的力量竟然強大如斯,生生撕開一道口子,然後僅僅靠着自身的力量暴力破陣。

這舉動,很暴力,也沒什麽技術含量。

但能做到的人,放眼特殊圈子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

衆人似乎被陸年的舉動驚住,在陣破了後的幾秒內,全都沉默了。

陸家的陸年,已經如此強悍了嗎?

就算關于陸年的傳聞聽的再多,也不如親眼所見帶給他們的震撼。

半響後,季柏緩緩贊嘆了句:“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領風騷數百年。

他年輕時也是圈內數一數二的佼佼者,只是看着眼前的陸年,季柏忍不住感慨自己還是老了。

從今以後,真的是年輕人的時代了。

陸年收回手,到是沒說什麽,臉上依舊是安靜冷淡的慣有表情。

只是在看見初白擡腳往內走時,他伸手拉住她,将她護在身後,率先走了進去。

初白瞅了瞅自己被他牽着的手,有點不習慣處處被人護着的感覺。

她動了動,卻被陸年握得更緊。

他的手掌很大,微涼,握着她的時候卻一點點的變得溫暖起來,仿佛分享着彼此的體溫。

初白也不掙紮了,任由他牽着。

只覺得這感覺有些奇怪。

她披着馬甲時,不熟的人,剛認識時護着她的人很多,可當知道她的實力後,那些人就不會在護着她了。

他們覺得她并不需要被擔心,甚至笑着調侃,她那麽強,哪裏需要人保護。

初白自己也很認同這話。

她可是擁有五尾實力的九尾靈貓,血脈高貴的大妖怪,哪裏需要被人護在身後。

直到遇到陸年……

這家夥似乎總是喜歡将自己圈在他的懷裏,護在他的身後。

明明知道以她的實力不會輕易出事,卻依舊如此。

就好像當初在青海,他自己都重傷,明知道她不會因為這點傷而出事,卻還要用言靈斬斷命契。

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

初白彎了彎唇,唔,她不讨厭。

她伸手回握住陸年的手,在他垂眼看過來時,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陸年怔了幾秒,唇角微翹,将她的手握得更緊。

季柏:“……”

龍組衆人:“……”

他們覺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前面那兩人明明一個字都沒說,卻閃的堪比鐳射光!

在這種場合塞狗糧真的好嗎,都這個時候了,他們不吃!

小洋樓內,黎家主忐忑不安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老祖宗?”

他看不到外面的狀況,也不知道跟來的尾巴到底有多少,老祖宗到底能不能對付。

小老頭目光微沉,來人不少,而且都是龍組的精英,還有陸年。

那個他觊觎渴望的年輕身體,要是放在重傷之前,就算陸年體內有古怪,拼着受傷也會選擇留下陸年。

可現在……

小老頭将龍組來的人掃了一遍,這麽多人再加上棘手的陸年,他出手的勝算太低,還是先撤退的好。

老人有了撤走的打算,臨走前視線在初白身上略微停頓,這就是一直和黎家作對的女人?長相到是不錯……

随着初白越來越近,老頭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變了。

他猛然起身,死死的盯着初白,興奮的渾身都在顫抖。

這個氣息……是靈物!

是三年前,他用盡手段,甚至拼着受傷,落的如今只能被困在小洋樓裏,都沒有逮到的那只靈物!

這個氣息,這個氣勢,不會錯的,是那只靈貓!

原來它已經可以化形了,難怪這三年間他怎麽都找不到!

在這一瞬間,陸年什麽的都被抛在腦後,小老頭滿腦子都是初白。

吃了它。

只要吃了它,他就能如同殘頁裏記載的那般,不但暗傷能痊愈,甚至可以憑空提升修為,哪怕是白日飛升也不在話下!

只要能抓到它,吃掉它!

小老頭舔了舔幹癟的唇,眼裏的貪婪再也掩蓋不住。

他知道現在情勢對自己不利,應該謀定而後動。可那只靈物擺在他眼前,讓他沖動的無法控制自己。

吃掉它,這個念頭驅使着他出手。

小老頭盤坐在陣法中心,手掌扭曲變形,指甲漆黑銳利的如同刀尖,他擡手在自己心口處劃了下。

一滴又一滴的心頭血噴出來,落在陣法核心上。

包圍着小洋樓外部的陣法雖然被陸年破了,但小洋樓裏面的陣法還好端端的,在老頭的控制下,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向進門的龍組等人。

季柏等人也不是吃素的,符箓、刀光、劍陣,紛紛出手,應對陣法襲來的殺招。

過了幾招後,他們發現躲在暗處的人攻擊的重點是陸年和初白,落在初白那邊的攻擊力度,比他們多好幾倍。

甚至還有一個黑霧狀的人形東西一直試圖攻擊陸年和初白,那黑霧似乎沒有實體,一擊不中,就散開飄散在空中。

過了一會兒,又凝聚成人形,頻頻攻擊。

靈活的簡直就像是一個人在攻擊一般,而且不同于常人只能站在地上,這黑霧人形可以漂浮在空中,占據了制空點,可以說是對地上的他們十分不利。

季柏一招落空,恨得咬牙。

沒打到!

那黑霧人形似乎預估到了他的攻擊範圍,飄在高空處剛好在他的攻擊之外!

媽的,欺負他們不會飛,手短啊!

突然,季柏身後的一個人喊了一聲,“卧槽!”

季柏擡眼看過去:“……靠。”

本來站在地上只能被動挨打的初白,此刻竟然緩緩飛了起來,淩空站在半空中,仿佛她腳下踩着的是實地一般!

一開始喊的那人震驚過後,開始狂熱追問:“這是怎麽做到的?靈力外放還能讓人飛起來!?卧槽,以前古籍裏記載大能可以騰雲駕霧,這沒雲也沒霧,是怎麽上去的!她把藍胖子的竹蜻蜓藏在哪裏飛上去的!?”

季柏木着臉糾正:“有雲,那腳邊白色的……應該就是祥雲?”

看那模樣,到是和記載裏的祥雲有些類似。

“唉呀媽呀,真的是啊!雖然迷你了點,白白的,胖胖的一小朵,還挺可愛的。騰雲駕霧,還是祥雲,就差金光閃閃瑞氣千條了!隐世家族出來的果然不一樣,初白這也太媽的炫酷了吧!!!”

龍組那個小年輕此刻看初白的眼裏是滿滿的崇拜,以前聽別人吹隐世家族什麽的,他還有幾分不屑,覺得是一群只會炒作名聲的家夥。

可現在的親眼所見,讓他決定從此以後,初白就是他的本命偶像了!

季柏躲開一道攻擊,回頭就給了小年輕一下,“清醒點!”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追星。

初白懸停在半空中,腳邊那朵祥雲呲溜呲溜的滾來滾去,蠢萌蠢萌的。

她不想讓這朵蠢雲出來丢人,但誰讓她們九尾靈貓飛起來都是這樣,二尾實力的九尾靈貓,就可以踩着祥雲飛起來。

在人類曾經還未遺落的古籍裏記載過:九尾靈貓,踏祥雲而來,福澤四方。

若是變回本體,白色的毛團踩着胖乎乎的祥雲,大小氣質都的确很搭。但換成人形,初白覺得此刻那朵雲略丢人。

但現在,為了對付半空中那個魔修的替身,她別無選擇。

那黑霧狀的人形,顯然是魔修修煉出的替身,這也是魔修慣用手段。

每個魔修在墜魔之後,都會煉制不同的替身。

這些替身的功能各不相同,相當于是自己保命的本事。本體躲藏在安全的地方,讓替身出來攻擊,具備本體的力量,又因為沒有實體而很難對付。

但是一旦徹底滅殺掉這些替身,那魔修的本體也會受創。

空中那黑霧人形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謹慎的戒備着,在小老頭的操控下,甚至不露痕跡的想要将初白單獨往樓上引。

初白動了。

她整個人如同一道閃電,直直的向黑霧人形逼近。

那黑霧人形措不及防,只能化整為零的散開。

初白撲了個空,面前就是牆壁,速度太快控制不住眼前就要撞壁,然後龍組的人看見她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彎,那角度幾乎是擦着牆壁一個旋身,直接預判了黑霧再次凝成人形的位置,一刀劈了過去。

剛凝結出一個輪廓的黑霧,在這刀鋒之下,頓時又散了。

“卧槽,這角度,這預判!她怎麽知道那個鬼東西會在那個位置出現!”

龍組小年輕嘶吼,一邊躲開陣法的攻擊,一邊膜拜新任偶像。

也許是因為初白對上了那個黑霧,操控陣法的人對他們的攻擊力度陡然下降。讓這小年輕游刃有餘的觀察着初白的動作。

初白在空中和那個黑霧狀的東西來回過了好幾招,從局面上看,那黑霧人形顯然不是初白的對手,被追着打散、打散、再打散。

但它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散了再聚,聚了再散,周而複始。

“那是什麽鬼東西,看似攻擊無效啊!”

底下的人也發現了這一點,符箓對那黑霧沒用,初白用靈力凝刀砍過去,也沒用。

這就是魔修的手段?

打不到,打不死,攻擊無效,這也未免太厲害了點!

初白也發現了這一點,她停止了攻擊,将靈力凝結成的刀收回體內。然後墨黑色的貓瞳透着點點金光,看着那黑霧替身。

下一刻,白光一閃,她的身影陡然從空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渾身雪白,蓬松的像一顆棉花糖的白貓踩在祥雲上。

毛團子目光冰冷,瞳色變成金色,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凜然不可直視的高貴。

龍組衆人知道初白是亞種人類,本體是貓科,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的原型。

小年輕略失望,怎麽只是只普通白貓,他還以為會是名貴品種。

不過氣勢到是格外不一樣,那只踩在祥雲上的白貓,看久了,甚至有一種讓人想要俯首叩拜的沖動。

白色的毛團子突然以讓人肉眼覺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黑霧人形。

在那黑霧又打算故技重施時,她張口,一道悅耳的猶如天音的聲音響起,仿佛從恒古而來,振聾發聩。

随着這道天音響起,她渾身的白毛泛起點點金光,那金光從她身上騰起,倏地飛向黑霧,猶如天罰一般,直接将黑霧一下洞穿。

黑霧這次沒能分散,它扭曲掙紮,想要溢散逃離,卻失敗了,只能一寸一寸的被金光吞噬。

黑霧人形在半空中發出猶如慘叫一般刺耳的聲音,不過幾秒,就被金光徹底碾壓成渣,消失在空氣中。

龍組那小年輕捂着心口,目光發熱:“一擊必殺,這是一擊必殺!碾壓般的實力,那鬼東西被徹底打沒了!那金光是什麽?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季柏等人也停了手,空中那鬼東西被初白幹掉,陣法的攻擊也停了,顯然是幕後的人受到了不小的重創。

他們目光複雜的看着空中那只貓,原來亞種人類也可以強到這個可怕的地步。

記載中的那些大妖,也曾經厲害如斯嗎?

初白收拾了魔修的替身,那些金光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裏,白色的毛團舒服的抖了抖,踩着胖雲轉身直接向二樓飛去。

在她的感知裏,魔修的氣息最濃郁的地方在二樓。

龍組等人快步跟上。

小年輕一邊跑,還一直激動的念叨着:“以後別人問我什麽動物最強,絕壁是貓啊!和貓比起來,其他物種都弱爆了,今天回去我就要和所有貓咪做朋友,以後我就是貓咪的好夥伴……”

陸年凝視着初白的背影,彎了彎唇。

雖然他想要将初白護在懷裏,不想讓她遇到危險。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戰鬥時的模樣,閃耀迷人極了,那種風姿,無人可比。

平靜的瞄了一眼身旁興奮激動的小年輕,陸年糟心的嘆了口氣。

又多了一個被迷住的。

二樓的屋內,小老頭在替身被碾壓吞噬的瞬間,吐了一口血。他整個人仿佛被吸走了精氣,瞬間老了不止十歲。

那金光……是天道饋贈!

怎麽會,那只靈物怎麽會得到天道饋贈!

天道浩然正氣,金光裏帶着一絲天道氣息,對付他這種魔修可以算得上天敵。以至于他最大的殺手锏在金光之下,竟然連這麽近的距離逃回本體都做不到。

小老頭歪到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氣息卻越來越弱。

他還是沖動了,那只靈物竟然如同三年前一般不好對付,明明看起來沒有三年前強悍,卻依舊可以滅殺掉他的替身。

失去了最後一個替身,這具身體已經破破爛爛,徹底不能用了。

“老祖宗!”

黎家主大驚,撲向他。伸手想要扶起小老頭,卻在碰觸到老頭身體的瞬間,手掌巨痛。

他‘啊’的叫了一聲,松開手。

手心泛黑,皮肉枯萎,像是被什麽東西吸走了精血一般。

“過來。”

小老頭倒在地上,眼神詭異的看着他。

“老祖宗?您怎麽了?”

黎家主握着自己的手,不敢靠近,甚至不安的退了幾步。

小老頭不耐煩了,底下的人就快沖上來,他需要積攢一點力量從這裏離開。

小老頭憑空一抓,黎家主只感覺有巨大的吸力将他吸到老祖宗面前,然後下一秒,枯槁的老人就掐住他的脖子,一口撕咬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

劇痛讓黎家主發出慘叫,他劇烈掙紮,卻掙不脫。

小老頭的手仿佛鉗子一般抓着黎家主,喝着他的血,不再壓抑自己的力量,那些魔氣湧入黎家主體內,侵蝕着他。

黎家主開始還能嘶吼掙紮,可不過幾秒,他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敗下去,臉色青黑,枯槁的如同被吸幹了精氣,喉嚨裏只能發出猶如破風箱一般的氣音。

小老頭扔開他,也沒理會因為他這個舉動,那個瘋了一樣在腦海裏吵鬧的聲音。

他閉目運轉體內特殊的力量,陡然間,在丹田處裂開了一道口子,一道黑色的光華閃爍,這黑光一點點的離開這具枯槁破敗的身體。

顯然,這黑光才是魔修的本體。

奇異的是,這黑光一點魔修氣息都沒有,和小老頭那充滿魔修氣息的身體相比,黑光仿佛幹淨無比。

“你要幹什麽!?你想丢下我跑嗎!?”

腦海裏那個氣瘋了的聲音看見他這個舉動,頓時慌了。

“你別跑,別丢下我,我不追究你殺了這小子的事,別跑!”

黎家主被吸幹了精血,此刻就只剩下一口氣在茍延殘喘,眼看就活不成了。

那黑色的光華悶聲悶氣的回了句:“你不是一直想要出來,想要掌控你自己的身體嗎?現在還給你了。”

“不,我不要了,不要了,你別……”

腦海裏那聲音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直壓制他、控制他的意識不見了。

那團黑光脫離了這具破敗不堪的身體,化作一道流光,無聲無息的從窗戶處撲了出去,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別走……”

腦海裏的身影嘶喊出聲,這才發現自己不是用意識在說話,是靠着自己的聲帶。

隔了幾百年,再一次體會到親口說話的感覺,可如今他卻沒有絲毫喜悅。

這人是黎家真正的老祖宗,幾百年前不過是個修為平平的人類。

沒趕上好時候搭大能的順風車離開這個注定凋零的世界,自己也沒本事修煉到破碎虛空離開的境界。

活到古稀,不想死的他遇到了那個魔修。

那人似乎活了上千年都不止,擁有的手段和秘法是他聞所未聞的。

為了長生,他将身體出賣給魔修。甚至連黎家都送給了他,看着魔修和黎家綁在一起,看着他将黎家拱上頂端,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珍稀黎家。

可誰能想到,這一切在魔修眼裏不過是随時可以抛棄的棄子。

這一次甚至嚴重到,他連這具身體,都被抛棄了。

黎家的老祖宗心生悲涼,慘笑起來。

接管身體之後,他明顯能感覺到這具身體不行了,五髒六腑都枯竭破敗,咳出的血帶着破碎的內髒殘渣。

他快死了。

努力了幾百年,渴望了幾百年,最終還是落得一個死的下場。

還搭上了黎家,經此一事,黎家恐怕也是徹底的覆滅了。

老人努力擡眼看了一下黎家主,黎家主已經斷氣了,脖子處被撕咬的恐怖無比,渾身青黑扭曲,枯槁的不成人形。

罷了,他自己的模樣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這是老人最後的一個念頭,掙紮茍活了幾百年的黎家老人,在龍組的人沖進來的時候,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季柏等人剛進門,就被屋內的慘烈震住。

血撒的到處都是,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形,一個比一個恐怖凄慘。

季柏走上前,探了探黎家主的鼻息,沉聲道:“已經死了。”

他的目光從黎家主那被啃咬撕扯過的脖子,移到嘴邊還染着鮮血的老人身上。

顯然,是這個老人吸食了黎家主的精血,造成了黎家主的死亡。

而且黎家主身上的狀況,和莫南被侵蝕時的模樣很相似。

“這就是魔修?”季柏扭頭問初白。

白色的毛團浮在空中,地上都是血,她還不想弄髒自己的毛。

金色的貓瞳眯着,放開神識感知。

半響,她點點頭,“應該是。”

眼前這個老頭身上的魔修氣息濃郁的可怕。

她探查了下,這老頭起碼活了幾百年,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被滅殺掉的替身更是讓他受傷頗重,吸食黎家主的精血也是為了補充力量,想要活下去。

可從現在看來,顯然這個老頭失敗了。

他受的傷,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挽救,就算生啃了黎家主,也不過杯水車薪,不頂用的。

季柏等人覺得荒謬無比。

這就死了?

一個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的魔修,一個試圖控制高層的黎家,這就都完蛋了?

他們來之前還想着是一場硬仗,結果陸年出手解決了陣法,初白幹掉了那個黑霧鬼東西,然後就結束了。

季柏等人覺得,自己啥用都沒,還不如一個站在一旁喊666的。

“真的死了?”

出于謹慎,季柏又将兩具屍體檢查了遍,的确是死透了,但他總覺得不放心。

“母蠱應該在他身上,他是宿主,他死了母蠱也死了的話,子蠱也會暴斃,回去檢查下那些被下蠱的人就知道了。”

初白指了指黎家主。

至于魔修……

她盯着地上的老頭屍體,從狀态來看的确是死了,感知中也沒有探到魔修氣息溜走的痕跡。

但在天賜大陸蹦跶那麽多年的經驗告訴初白,魔修不可能這麽簡單就死掉。本就是堕落而成的魔,想要活下去的執念恐怕比任何人都強烈。

而且魔修保命的手段很多,也許是用了她所不知道的法子。

想到這,初白微微躇眉。

魔修如果沒死,那最危險的肯定是陸年。

白色的毛團落在已經氣絕的老頭屍體旁邊,擡爪将老頭的屍體翻過來,細細的檢查。

力量枯竭,內髒破碎,舊傷加上剛剛受到的重創,還有雖然微弱,但的确有靈魂之力消散的殘留……這樣看起來魔修似乎的确是死了。

初白想了想,還有點不放心,伸爪準備扒掉屍體上的衣服。

爪子才撩起衣服下擺,她就被人拎了起來。

仰頭,對上陸年的臉。

“我來就好。”

陸年将她放在一旁,示意她站着別動。

扒別的男人的衣服,就算只是一具屍體,他也不想看到初白親自動手。

他面無表情的将屍體的上衣剝掉,枯瘦幹癟的老頭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是新傷,有些則看起來有年頭了。

季柏瞅了幾眼,有些疑惑:“都和黎家合作了,有那麽厲害的煉丹本事,怎麽還留着這麽多傷口?”

黎家的丹藥在治療上效果很好,祛疤的也有不少,就算是龍組一線經常出任務的人,在黎家丹藥的供給下,也很少滿身傷口的人。

初白眯眼看了看,那些新傷不算,那幾道陳舊的傷口顯然不是普通傷害留下的,一道橫在腰腹間的爪痕尤為明顯,初白伸出爪子比了比,唔,大小剛好。

再加上這種力度和深度,十有八九是自己留下的。

九尾靈貓用盡全力的攻擊,留下的傷痕可不是普通丹藥就能治愈消除的,眼前這個死透了的魔修果然和她有過牽扯。

三年前自己居然沒殺了他,還被他重傷?以她三年前三尾的實力?

初白覺得蹊跷。

魔修看似很強,比現代社會很多特殊者都要強。

就算三年前的魔修比眼前這個要厲害,但想要将擁有三尾實力的她打成重傷,只剩下一條尾巴,還失憶?

這怎麽想都不可能。

看看魔修身上那些傷口就知道了,三年前她和這人交手時,絕對沒有落在下風。

初白想不通,也不糾結,她擡了擡爪子,示意陸年将魔修的褲子也脫了。

上半身看起來沒什麽問題,還要看看下面有沒有異常。

陸年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上前去脫屍體的褲子。

就在這時,已經死透的黎家主的屍體突然顫抖起來。

季柏等人驚住。

那個小年輕呲溜一下奔到初白身後,哆嗦的擠出聲音:“屍、屍變了!”

衆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在黎家主的屍體上,那青黑慘淡,渾身是血,脖子處血肉模糊的屍體真的動了。

手腳不時抽搐一下,青黑色的皮膚扭曲翻滾,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體內掙紮。

不一會兒,黎家主的烏青發黑的嘴被撐開,裏面仿佛有漆黑的東西要爬出來。

“是母蠱,小心點。”

初白聲落,用靈力将自己和陸年罩住。

季柏等人也掏出各種防護法器護着自己。

那黑色的母蠱抖動着,将黎家主的嘴撐到變形。

寄宿者死亡,生存的本能促使母蠱開始往外爬。

先是黑色的觸角,然後是口器,一點一點的從黎家主的嘴裏爬出來。

季柏夾着攻擊符箓,倏地扔了過去。

母蠱這東西是必須被滅殺的,趁它還沒徹底出來,先下手滅掉。

那符箓打在母蠱已經探出一小半的身體上,讓它發出刺耳的嘯叫。這叫聲仿佛直接刺入靈魂,讓人頭痛欲裂。

小年輕抱着頭,縮在法器籠罩的範圍內直哼哼。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怎麽好,顯然都受到不小的沖擊。

季柏忍着痛,又掏了一枚攻擊符箓,準備将母蠱徹底幹掉。

母蠱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脅,在第二波攻擊到來之前,‘砰’的一聲炸開了。

季柏愣了,他還沒打呢,怎麽就炸了?

下一秒,眼前的情景讓他頭皮發麻。

黑色的母蠱炸開,化成成千上萬只細小的黑色蠱蟲,如同潮水一般從黎家主的嘴裏湧出,甚至因為數量太大,将黎家主的嘴都撕扯變形。

還有的黑色蠱蟲從黎家主脖頸處的傷口裏爬出,血肉模糊的傷口配上一只只黑色蠱蟲,那密密麻麻蜂擁而出的畫面,讓人渾身汗毛炸立。

初白喵了一聲,蓬松柔軟的毛炸了起來。

這畫面,太惡心了!

再猙獰的母蠱都比不上它分裂後這些密密麻麻的分裂體,湧動扭曲,交纏着奔湧而出,一群一群的爬到不遠處魔修的屍體上,瘋狂啃噬。

不過幾秒,魔修的屍體上覆蓋了一層黑色蠱蟲,那些蠱蟲為了求生,本能驅使它們吞噬最熟悉的氣息力量。

魔修是培育它們的人,這具身體和屍體上殘留的力量氣息,自然是它們認定的‘主人’。

成千上萬的黑色蠱蟲不過一會兒,就将魔修的屍體啃噬殆盡。

不止是皮肉,就連骨頭都沒留下。

它們是魔修培育出來的,自然也帶着侵蝕力量,啃一具屍體和吃蛋糕一樣,分分鐘就解決了。

啃食完魔修的屍體,蠱蟲們似乎還不滿足,蜂擁扭動的又轉回黎家主的身邊,開始吃第二頓。

季柏等人都看傻了。

實在是蠱蟲們的速度太快,畫面又太驚悚,外加十分惡心,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魔修的屍體已經被啃了。

季柏叫了一聲‘糟’,擡手向那些蠱蟲劈去。

只是這力量落在成千上萬的蠱蟲裏,根本沒多大用。

一些蠱蟲被劈死了,剩下的那些直接将被劈死的蠱蟲也啃了,然後密密麻麻的又分裂出一些新的。

小年輕罵了句:“媽的,生化危機啊。”

怎麽和喪屍一樣,就知道吃吃吃。

數量還這麽多,憐愛一下有密集恐懼症的人好不好。

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用火燒。”

初白炸着毛,被母蠱這一手惡心的不輕。

她跳在陸年身上,死死的巴住他,“用帶靈力的火燒!”

陸年直接扔了一疊符箓出去,火符在靈力的操控下撲向那些蠱蟲,一疊符箓散開,以環形排列,直接将蠱蟲們圈了進去,一只都不會放跑。

橘紅色的火焰燃起,落在外圈的蠱蟲身上,讓它們又發出了嘯叫。

這一次,沒有第一次嘯叫聲大,卻仿佛成千上萬只一起在嘶喊,吵雜的讓人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季柏等人見狀,也掏出火符攻擊。

七七八八的符箓法器砸下去,過了半響,那些嘯叫聲終于消失。

黎家主的屍體被燒的面目全非,那些黑色的蠱蟲在火焰裏化成黑灰。

季柏揉了揉耳朵:“這下總該是死了吧?”

他轉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初白。

毛團子窩在陸年身上,死都不肯往那邊挪半步。

季柏錯愕,這是怎麽了?

陸年眼裏閃過笑意,伸手給她順了順毛。

他感知了下那團黑灰,沖季柏點頭:“應該是死了。”

季柏松了口氣,又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其他異樣,這才徹底放心。

示意手下人将黎家主的屍體收斂起來,查封這棟小洋樓。

一行人忙活了好一會兒,等龍組負責善後的人員到位,他們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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