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離開黎家的小洋樓,陸年開車送初白,系上安全帶,他問:“回公寓?”

“嗯。”

初白變回人形,懶懶的靠在椅背上,偏頭看着外面。

“不舒服嗎?”

“沒有。”

陸年踩下剎車,将車停靠在路邊。

初白納悶的擡眼,“幹什麽……”

一擡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

陸年側過身,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別逞強。”

“你在說什麽。”

初白扭頭。

他伸手将她的頭扭回來:“你出汗了,很不舒服?”

初白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的捂住嘴,臉色煞白:“為什麽你會知道……你不要老盯着我看……”

“想吐?”

陸年打開車控,扶着她下了車。

初白蹲在路邊,幹嘔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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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想吐,又吐不出來什麽東西。

胃裏泛着酸,生理性的惡心讓她蹲在路邊的身影像是一只蔫噠噠的貓,透着無比的沮喪。

陸年蹲在她旁邊,擡手用袖子給她擦了擦嘴。

“幹嘛用衣服。”

“車上的紙用完了,還沒補充新的。”

“那也別用衣服。”

初白推開他的手,陸年的衣服沒有一件便宜的,普普通通的一件襯衫都貴的出奇。

“無所謂,好點了嗎?”

陸年又給她擦了擦,還擡手拍了拍她的背。

“唔。”

初白任他拉着,蔫噠噠的被牽回車上安置好。

陸年也沒急着開車,将她靠着的座椅調成可以躺着的姿勢,讓她躺着能舒服點。

車內的空調被調整了出風口,不至于讓冷氣直對着她吹。

初白懶洋洋的看着他,咕哝了句:“我沒那麽嬌氣。”

她是九尾靈貓,天生血脈稀有的大妖怪。

酷寒和極熱之地都去過,就連世界法則的碾壓都扛得住,現在只不過是有點心理陰影,根本不需要被如此呵護。

誰讓她小時候倒黴的掉過一個蟲窟,被裏面密密麻麻的蟲子吓哭過好多次。

在蟲窟那會她雖然只是只幼貓,卻已經在外面闖蕩許久。

九尾靈貓素來獨立,就算她因為掉進蟲窟許久沒有回族地,長老和那些小夥伴也以為她貓在哪個角落裏玩的忘記時間,壓根沒人來找她。

她在蟲窟裏待了好幾個月。

最初的時候挺慘的,不但連那些蟲子都打不過,有好幾次都差點被啃噬殆盡。再加上蟲窟內能找到的吃的有限,她那會還沒辟谷,一直餓着肚皮和那群蟲子鬥。

要不是後來在蟲窟底部發現了一處水窪,她早就餓死了。

那幾個月她一直靠着吃水窪裏的魚為生,吃飽了就抖抖毛沖出去和蟲子厮殺,尋找離開的方法,然後被打的灰頭土臉的又滾回水窪吃魚舔傷口。

也是因為那段日子,讓她覺得這世上不會有比魚更美味的東西了。

蟲子密密麻麻糾纏扭動的樣子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以至于哪怕後來她的實力擡擡手指都能碾壓那片蟲窟,這陰影依舊揮之不去。

今天母蠱炸開那一幕,直接勾起了她的回憶。

那種被蟲子爬遍全身的惡心感,讓她瞬間覺得遍體生寒。

這種心理感覺無關強弱,她只是需要緩一緩。

“我知道。”

陸年擰開一瓶水遞給她:“是我想照顧你,這和你嬌不嬌氣無關。”

初白接過水喝了一口。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希望你能多依賴我一點,不要總是一個人抗住所有,高興的時候會一起分享。難過的時候,不舒服的時候也會想起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

“哦。”

面對他這一長串話,初白只幹巴巴的擠出一個字。

陸年俯身接過她喝完的瓶子,卻沒離開,反而低頭吻住她。

“唔……”

初白有點驚到,腦子暈乎乎的想着。

雖然她剛才沒有吐出來,但一般人會想親吻剛剛有想吐欲望的人嗎,更何況陸年還有潔癖……他就那麽稀罕她嗎?

腰間的軟肉被掐了下,似乎是懲罰她的不專心。

陸年壓着她親,唇舌交纏,卻極其溫柔,仿佛在安撫她的不舒服。

一吻結束,他抵着她的額頭,低低的道:“我說初白……”

“嗯?”

她伸手抵在他胸前,微微的喘。

“我愛你。”

他的聲音淡淡的,卻仿佛有萬鈞之重,狠狠的砸進了她的心裏。

陸年俯身吻她的距離很近,她能很清晰的看到他墨黑的瞳孔裏,自己的倒影。

他凝視她的樣子很認真,語調雖然漫不經心,眼裏卻透着隐隐的期待。

“我想睡會。”

初白沉默的扭頭,只給他留了個後腦勺給他。

“嗯,睡吧,我不偷襲你。”

陸年也沒失望,他知道她的防備警戒線一向很高。

他将放在車裏的外套搭在她的肚子上,省的她受涼。然後将自己的座椅也放倒,閉眼躺着。

在陸年看不見的角度,沒人看到,初白臉上是呆愣愣的神色。

她抓着外套,蓋住半張臉。

被外套蓋着的臉孔,倏地滿臉通紅。

初白覺得臉很燒,心跳的很快,她很想變回本體,好歹有一層毛遮着,不至于怕被陸年看到。

這、這算什麽啊。

陸年說過無數次喜歡她,他看她的眼神總是直白的不肯掩飾,他總是追逐在她身後,無論面對什麽都想要護住她。

可這還是第一次這麽坦白的讓她明白他的感情,那個眼神……

【我愛你。】

這三個字一直萦繞在耳畔,讓初白又往外套裏縮了縮。

怎麽辦,心跳的好快……還有這種從心底湧上來的陌生情緒……

嗚哇,她覺得很高興……特別開心!

這種情緒,她也是喜歡陸年的嗎?

活了幾千年的大妖怪,生平頭一回動心。

總覺得這種情緒……好可怕。

一臉認真的模樣,眼裏只能看的到她的樣子,說了無數遍的‘我喜歡你’……如果她喜歡陸年,以後她也會變成那樣嗎?

她會被族裏那些混蛋笑死的。

初白無聲的低吟了下,想要将臉埋進毛裏。

一旦徹底的意識到自己的感情,總覺得……特別害羞!

陸年對她表白了那麽多次,每次說完之後都會用格外炙熱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他也是想聽到她的答複嗎?

喜歡。

初白無聲的啓唇,結結巴巴的練習。

我、我喜歡你。

陸年,我喜……

初白:“……”

摔,說不出口啊!

她覺得自己的臉燙的可以煎蛋了,扯着外套,将頭埋進去。

算、算了,以後再說。

初白窩在外套裏不吭聲,陸年也不知道在做什麽,車內靜谧無聲。

好半響後,初白悄悄的探了探頭,發現陸年躺在駕駛座上睡着了。

他側着身子躺着,臉沖着她的方向,睡的似乎十分沉。

這家夥……似乎自從出了魔修的事,就沒怎麽好好睡覺。

初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柔軟的黑發,是她喜歡的質感。

還有這張臉,這種長相也是她喜歡的,不過她從來沒說出來過。

陸年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氣息,側頭在她的手上蹭了下,呓語了一聲。

初白愣了下。

心驚于他對自己的信任感。

陸年出生在陸家,又經常在龍組出任務,像這種經過常年的訓練和任務磨練的人,警覺性是非常的高。

再加上陸年自幼身體不好,養生了不習慣人近身的性子。若是有旁人在,他都睡不着。稍稍有人近身,就會立刻清醒的。

可現在不但在她面前熟睡,就連她碰觸他,他都沒有醒。

就那麽的……信任她嗎?

初白的唇角忍不住翹起,她捏着外套,輕手輕腳的俯身挨過去,偷親了他一下。

改天,她會好好說的。

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你的,陸年。

……

陸年猛然睜眼,對上初白的眼。

他打了個呵欠,眼裏還有幾分困意:“我睡着了?”

初白心跳如擂鼓,強自鎮靜的道:“嗯。”

剛偷親完,人就醒了,差點被抓包!

陸年将座椅放回正常位置,臉上猶帶着幾分困意:“感覺好點了嗎?”

“嗯。”

“還想吐嗎?”

“不。”

“還繼續睡嗎?”

“不。”

初白怕他發現,面無表情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陸年剛醒,思維慢半拍,一時也沒發現她的不對勁。

他俯身給她寄安全帶,寄好後順勢壓着她吻了下。

初白被動的承受着他的吻,模糊的想着。

又伸舌頭。

她偷親他,和他吻她,感覺果然不太一樣。

但心跳卻一樣快。

親完,陸年發動車子,卻沒急着開。

他坐在位子上摸了摸唇,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

初白面無表情的催他:“開車,我要回去補覺。”

被她一打岔,陸年只能将錯覺丢開,将車直接開往明月樓:“先吃飯,吃完再回去睡。”

“不去。”初白拒絕。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用秘法救了方卉,被龍組傳喚,拆穿黎家的把戲,抓捕魔修。再加上察覺到自己對陸年不同尋常的……

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覺。

“明月樓最近推出新款魚菜,據說是從國外深海捕獲的海魚,加上特級大廚的調味……”

陸年握着方向盤,車速一點沒減,直奔明月樓而去。

初白:“……”

她抗拒的态度不是那麽堅定了。

“還有你喜歡的小銀魚湯和幹炸小黃魚。”陸年補了一句。

“上……”

她扭頭,小小聲的冒出聲音。

“嗯?”

“上次吃的那個松鼠魚呢?”

陸年唇角微微揚了揚,“今天也有。去吃飯嗎?”

“……去。”

陸年和載着初白直奔明月樓而去。

而在另一個方向,距離小洋樓兩公裏遠的路邊,一輛眼熟的豪車上,楚纨绔一副鐵骨铮铮,不為外部威脅所迫的架勢,死都不肯将陣鑰交出去。

雖然金大腿說過這陣鑰裏融過他的血,只有他可以使用,就算落在旁人手裏也沒用。

但楚恒之人脈廣,三教九流都認識一些,說不定就有什麽招數将這陣鑰改了,然後拿着修改後的陣鑰去夜襲金大腿。

他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金大腿吃虧!

就算楚恒之是他小叔,那也不行。

楚恒之靠在椅背上,噙着笑,漫不經心的道:“放輕松,不給陣鑰也可以,你幫我約初白出來,我只是想要見見她而已。”

楚天警惕,“你見她做什麽?”

就算有什麽過去,那也已經是過去了,适當的時侯放手才是好男人,死纏爛打會被人讨厭的,懂不懂!

“那當然是重新追……”

楚恒之說到一半,突然捂住額頭,覺得頭疼的厲害。

楚天愣了下,“你怎麽了?”

這是舊病又發作了?

楚恒之顧不上回應他,只覺得頭像是要炸了一般,像是有什麽東西往他的腦子裏鑽一樣的痛。

“小叔?車鑰匙給我,我帶你去看醫生!”

見楚恒之的臉色白的可怕,楚天有點急,這明顯不是裝的,難道楚恒之得了什麽病?

“沒事,我不是……”

楚恒之捂着頭,疼的咬破了嘴唇。

他想說什麽,結果還沒說完,腦內又爆發出一陣尖銳的疼痛,這疼讓他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小叔!?”

楚天吓得連忙探了探他的鼻息,見還有氣,才略略放心。

他将楚恒之搬到車子後座,讓他躺着。

自己摸出車鑰匙,一腳油門将車往醫院開。

黎家主死了,死狀恐怖。

和他一起被發現的,還有一具老人的屍體,同樣死狀凄慘,身上魔氣濃郁,成了黎家和魔修勾結的鐵證。

黎家名下的資産被凍結,産業全部查封。

所有還活着的黎家人都被收押,華夏法律裏沒有連坐之說,不會牽扯到無辜之人。但這些人到底是不是清白的,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作為黎家僅剩的嫡系,黎若一直被單獨關押,從養生丸裏的蠱蟲暴露的那天起,她就被關在龍組防備最嚴密的房間,24小時都有人看守。

也許是為了不暴露更多的情況,也許是有別的考量,也許是等着黎家來救她。

黎若從被關押的那天起,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直到現在聽到黎家主和老人的死訊,她猛然擡頭,隔着探視窗瞪着外面的看守,聲音顫抖:“不、不可能……”

父親死了?

就連老祖宗都死了?

她們黎家最大的依仗沒了。

這怎麽可能!

“你騙我的,不可能的!你騙我!”

黎若撲到門口,透過門上那小小的探視窗,一疊聲的追問,想要眼前這人告訴她,他是在開玩笑!

就算養生丸裏的蠱蟲暴露了,但黎家屹立了幾百年,底蘊不止這麽一點。而且那些已經被下過子蠱的人數也不少,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

就算父親解決不了這次的事,那老祖宗呢?

那麽厲害的老祖宗,那麽神秘的魔修,怎麽可能輕易就死了!

看守黎若的人只是按照上頭的吩咐将消息帶到,多餘的話一個字都沒說,有些嘲諷的看了她一眼。

昔日高高在上,端着女神範兒的黎若,如今淡然從容不在,那冷靜自持的面具裂開,露出了她內心的惶恐害怕。

黎若嘶喊了幾聲,得不到絲毫回應。

她的心一沉,知道黎家恐怕真的沒了。

龍組關押黎若的房間條件還可以,單人間的大小,裏面家具一應俱全。

黎若轉身回到床上坐着,她抱着膝,将頭埋在膝間。

看守的人瞄了一眼,确定她沒有自殺傾向,就不再關注了。

……

一夜過去,在天色将明時,黎若沙啞的聲音從房內傳出來。

“開門,我要見王老。”

門外守着的人沒理會她,天還沒亮呢,喊什麽喊。

而且王老是随便就能見的嗎?

真還當自己是黎家小公主呢?黎家做出那種事,都已經倒臺了,還擺什麽譜。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王老說。”黎若多加了一句。

看守的人聽到這話,略略提了點精神,打開監視窗,透過小口審視着裏面的黎若。

“你終于肯交代了?”之前死都不肯開口的勁頭呢?

“我要見王老,不是王老,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門內,黎若一字一頓的道,她的眼睛亮的可怕,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決心。

陸家

陸家主和陸夫人看着電視內對黎家的報道,自從黎家大火之後,黎家的新聞就沒斷過。

真正的內幕是不會被報道出去的,涉及的面太廣,不但牽扯到特殊圈子,還有上頭的高層,這些若是一起爆出去,引起的混亂可想而知。

所以對于黎家被查封的原因,新聞裏只是以涉嫌違禁藥品而草草的帶過。

一連串報道的都是關于黎家位于哪裏哪裏的産業被查封,今天又抓了幾個黎家人暫時收押。

陸夫人搖頭嘆息:“我雖然不喜歡黎家的作風,也不太喜歡黎若,但沒想到他們的野心這麽大,和魔修合作,想用魔蠱丹操控特殊圈子和高層,難道他們就沒想過失敗的後果嗎?”

一個興盛了幾百年的大家族,就這麽倒臺了。

以黎家做過的那些事,還活着的那些黎家人,就算真的是清白的,以後肯定也沒什麽好日子過了,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是他們太貪心,而且與虎謀皮,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陸家主坐在一旁,也搖了搖頭。

魔修那種東西是能輕易沾的嗎,一旦沾上,就再也擺脫不掉。看似利用魔修的力量得到了利益,但是一旦出事,代價就是整個家族的覆滅。

黎家既然敢沾,那就要做好失敗的準備。這苦果,誰也不會替他們吞。

“還好那個養生丸你和兒子都沒吃,這要是吃了,你的腦子裏也要多條蟲了。”

陸夫人抿唇輕笑,想到黎家那險惡的養生丸還有些後怕。但如果陸家主腦子裏有蟲,想想那畫面也挺喜感。以後那些讨厭陸家主的人罵他時,肯定會多加一句‘那個腦子有蟲的陸軍華’。

“就算有蟲,這不是還有兒媳婦在呢,肯定能救回來。”

陸家主摸了摸腦袋,想到初白的身份,忍不住罵了一句陸年。

“那個小兔崽子到是瞞得緊,要不是他将初白弄成龍組的特殊編外人員,老子至今還要被他蒙在鼓裏。難怪他就那麽喜歡那只奶喵,這是打從一開始就盯上人家了。”

陸年和初白之間的事堪比連續劇,看的陸家主一愣一愣的。曾經他還擔心兒子對一只奶喵太上心,都不找女朋友什麽的。

結果現在事實告訴他,那只奶喵就是兒子相中的女朋友,以前只不過是因為吃錯藥而變小了。

這話要不是從兒子嘴裏聽到的,陸家主都以為是誰編出來哄人的。

陸夫人沒接陸家主的話,心底微微嘆息。

兒子是看上人家了,但人家看不看的上兒子還兩說。

她看的出來,那女孩看陸年的眼裏,也許有喜歡,也許有信任,卻沒有深愛。

她自己生的兒子自己了解,陸年是個死心眼的,一旦陷進去,就很難在喜歡上別人。

若是初白最後不喜歡兒子,若是初白對陸年的感情一直淡淡的。以陸年的性子,一直壓抑自己下去,累積的情感終有一天會爆發,最後絕對不會有好結果。

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希望兒子能幸福。

想到這,陸夫人躇眉,猶豫的開口:“你空了教教兒子怎麽追女生。”

陸家主一愣,随即想起初白身邊那個一直圍着她轉的楚天。

難道兒子還沒出手?

陸年從小性子淡,總不會連追求女人也慢吞吞的吧。

這樣很容易半路被撬牆角的!

想到這,陸家主也坐不住了,他還指望抱孫子呢。

“行,交給我。”

龍組內,初白檢查完最後一個被下蠱的人,收回手示意這個也沒問題了。

在診療室外,有不少龍組成員偷瞄她。

“那個就是隐世家族出來的人?好像叫初白?”有沒見過她的人輕聲問。

“嗯,就是她。不但識破了黎家的魔蠱丹,就連被魔修力量侵蝕的莫南都救了回來。”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人提了句,眼裏滿是贊嘆:“莫南都那樣了,居然還能救回來,當初黎家都表示沒辦法的。”

“黎家靠着魔修走的邪門歪道,能有辦法才有鬼了。黎家裏已經死了的不算,其他活着的人多多少少都和魔修有牽扯,一個個進去了,估計沒幾十年出不來。”

另一個人靠過來八卦着:“不過我聽說黎若沒進去,她還好吃好喝的住在龍組的特別室裏呢。”

“啧,就她不用進去?上頭總不會真的信了她說的‘什麽都不知道’這話吧,這不是扯淡麽。”

“誰知道上頭怎麽想呢,也許想留着她釣大魚?”

“大魚都死光了,還釣什麽,估計是……啧,你懂得。”

見初白診療完,外面圍觀的人也漸漸散了。

那些人的聲音低,診療室也有着不錯的隔音,但以初白的神識還是将他們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上頭放過了黎若?

初白跟着陸年往外走,路過關押黎若的特別室。

黎若剛好從裏面出來,身旁是龍組負責看守她的人和張凱。

兩人視線對上,黎若深深的看了初白一眼,然後垂下頭,跟在看守的人身後離開。

初白扭頭問陸年,“你猜她心裏在想什麽?是不是想要将我碎屍萬段?”

陸年捏了她一下:“別詛咒自己。”

“上頭為什麽放過她?”她問。

“利益交換,黎若将她自己所知道的黎家的丹方、手決、秘本,全部貢獻了出來。甚至答應将自己的煉丹之術傳授出去,這在傳承斷代的現在,份量足以讓黎若活下去。”

雖然依舊會受控于龍組監管,依舊沒什麽自由,但好歹命是保住了,生活在外面就算再不自由,也好過進牢裏。

黎若提出的交換條件被上頭接受,又肯接受監管,自然這事就成了。

初白贊美了句:“你們人類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

才被人家下了魔蠱丹,差點弄成傀儡。

一轉頭,竟然就放過了黎若。

以為黎家倒了,黎若看起來沒什麽威脅,很好掌控的樣子,就放松了的心态。

這種作風要是放在天賜大陸,早就夠死一萬次了。

斬草不除根,是找死的典型。

陸年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冒出來的詞,她從一開始似乎就沒有将她與他們歸為一類。

大妖怪的驕傲嗎?

“我敢打賭,黎若絕對不會任由上頭操控。”

“要我殺了她嗎?”陸年突然問。

“你舍得?”初白笑得沒心沒肺。

黎若是個美人,現在美人落難,紅顏憔悴,看起來格外讓人心疼。

龍組那些之前還恨黎家入骨的人,在黎家倒臺後,見黎若孤苦無依的樣子,尤其見黎若肯将自家珍藏全部貢獻出去,難免對這樣的黎若又多了幾分不忍憐憫。

好了傷疤忘了疼,人類總是有一些劣根性。

就像那個張凱,冷着黎若幾天後,現在不又跟在黎若身邊了。

“如果她對你動手,我會殺了她。”陸年淡淡的道。

上頭的決定他幹涉不了,但護住初白,是他唯一會做的。

初白歪頭:“殺人是犯法的,我可不想去裏面探監。”

“沒有人會發現。”

聽到這話,初白忽然笑了,她贊嘆了一聲:“陸年,你這樣子在我老家也能活下去。”

老家?

陸年默默的記住這兩個字,眼波平靜。

另一邊,黎若跟着看守的人去見王老。

這是她自從被關押後,第一次踏出關着她的地方。

陽光灑在臉上,溫熱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龍組內的人看她的眼神,讓她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

黎家倒了,她從此以後再無依仗,只能靠自己。

以往黎家靠着壟斷丹方和煉丹手決崛起,她現在卻只能靠出賣了黎家的根基,從而活下去。

黎若心底恨的滴血。

恨初白,如果不是她識破了魔蠱丹,黎家怎麽可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恨陸年,恨他袖手旁觀,恨他站在初白那邊。

恨那些以往追捧過她的人,黎家才倒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變了。以往的愛慕尊敬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調笑和憐憫。

這讓心高氣傲的黎若如何能接受!

在最絕望的時候,她想了一整夜。

她不能死,也不能去牢裏。

她必須待在外面,想盡一切辦法待在外面。

她要報仇,複仇的念頭支撐着她,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那些毀了黎家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楚恒之突然暈倒,楚天飛速将車開到醫院,結果醫生檢查了半天,什麽都沒查出來。

體征正常,檢查結果就只是陷入深度睡眠,沒有絲毫異常。

要不是楚天一臉的正經,不像是開玩笑,醫生還以為楚纨绔耍他們呢。

醫院檢查不出來什麽,楚天無奈,只好開車将楚恒之拉回自己的住處。

他不信楚恒之沒問題,說話說一半突然倒下,還臉色慘白,怎麽看都不正常。

楚天尋思着,要不要找金大腿來給楚恒之看看。醫生檢查不出來,但金大腿肯定可以。

只是想到初白和楚恒之那不清不楚的過去,還有陸年殺氣騰騰的眼,楚天猶豫了。

這都大半夜了,今晚就算了,要是明天小叔還沒醒,他再找初白來看看吧。

楚天這樣想着,被放在沙發上的楚恒之忽然動了動,先是手指抽動幾下,然後緩緩睜眼。

楚天還在尋思明天去找初白該怎麽說,聽到響動,他擡眼,滿是意外:“小叔?”

楚恒之已經起身,半靠在沙發上,捂着頭。

“小叔?你頭還痛?”

楚天見人自己醒了,微微松了口氣,總算不用去面對陸年那逼人的殺氣了。

楚恒之半響沒說話,也沒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手,扭頭看向他。

楚天在一瞬間心跳了下,總覺得楚恒之看自己的目光特別古怪。

不過這仿佛是他的錯覺,楚恒之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閉目靠在沙發上。

楚天以為楚恒之還不舒服,拎着條薄毯子扔給他:“還頭痛呢?蓋着點。”

楚恒之将毯子蓋在身上,忽然開口:“幫我約初白出來。”

聽到他又提這個,楚天頭大。

怎麽都暈過去一回了,竟然還記得這個!

第二天一大早,楚天将楚恒之送回他的住處,敷衍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自己趕緊溜了。

楚恒之掏出鑰匙開門,環視了一眼自己所住的地方。

高檔住宅,擺設和家具都表明了此人擁有不錯的財富。

而且沒記錯的話,剛才開車送他回來那人,是楚天。

最近和那只靈物走的特別近的男人。

而那個楚天喊這具身體叫‘小叔’,所以這具身體是楚恒之?楚家那個古武天賦還不錯的男人。

‘楚恒之’低低的笑了,眼神詭異。

從小洋樓逃離時,他本來只想随便找個人附身,藏在正常人的靈魂深處,慢慢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沒想到,陰差陽錯附身的這個人,條件還不錯。

楚恒之,楚家人。

在特殊圈子裏不算是核心,但有錢有勢力,他的侄子和那只靈物牽扯很深,想必那只靈物對楚天也沒多少防備。

這樣看來,可以利用的機會太多了。

只要能吞了那只靈物,那他的修為更進一步,說不定就能走到破碎虛空的地步。

那時,他就可以真正離開這個末法世界了。

不過在吞那只靈物之前,他需要一具身體,只有靈魂是沒辦法的進階的。

‘楚恒之’檢查了下自己暫時附身的這具身體,最終撇撇嘴,放棄了奪舍這具身體的念頭。

古武天賦不錯,在圈子內也算是個人才。但和陸年那具完美的身體比起來,就差太多了。

若是現在奪舍了這具身體,那他以後要花更多時間來修煉和改造。

這不劃算。

奪舍并不是可以無限制的使用,一個人一生能奪舍的次數也僅有一次而已。

他對自己未來的身體要求格外高,哪怕是在幾百年前,快要靈魂溢散時,也沒有将就的奪舍那個黎家老祖宗,而是選擇了附身控制,慢慢養魂。

這樣雖然留下了奪舍的機會,但他的力量卻無法完全發揮。靠着替身和丹藥,終究不是如自己的本體。

以至于在三年前,讓那只靈物跑了。

還好三年後的現在,又讓他碰到了那只靈物。

想到在小洋樓看見的初白,‘楚恒之’笑得陰森。

雖然可以化成人形,但比三年前還弱,看來那只靈物受的傷也沒好。

她身邊還跟着陸年,說不定這一次他可以将他們一網打盡。

‘楚恒之’冗自暢想着未來,發出恐怖的笑聲。

“喵嗷~!”

一只白貓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沖他喵喵叫,還蹭了蹭他的褲腿,表示自己餓了,貓糧呢?

‘楚恒之’皺眉,嫌棄的看着褲腳上沾着的白毛,他揮手想要将貓扔出去,擡起手的時候又頓了下。

被滅殺掉全部替身,以真身靈魂狀态逃離,他這次的損耗十分大,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現在,他還不能被看出異常。

感受到意識海裏屬于楚恒之本人的靈魂正在逐漸蘇醒,‘楚恒之’緩緩閉上眼,将自己藏入深處。

……

楚恒之猛然睜眼,愣了幾秒才發現自己在房間裏。

他找了楚天出去,什麽時候回來的?

腦海裏的記憶有點模糊,讓他不得不努力回想了下。

突然頭痛,暈了過去,楚天送他去看醫生,在楚天的別墅醒來,确認沒問題後,被楚天開車送回來。

這段記憶雖然有點模糊,但還是能想起來。就像是隔着一層紗看畫面一般,總有點不真實感。

“喵,喵喵嗷!”

白貓蹭着鏟屎官的褲腳,蹭了半天發現鏟屎官都不理會它,它怒了,猛然立起,爪子抓着鏟屎官的褲子,想要往上爬。

楚恒之伸手将它拎起來,看了看空空的貓盆。

“別叫了,這就給你開罐頭。”

他單手拎着貓,走到放置貓罐頭的儲物櫃前,拿了一罐出來,打開倒在貓盆裏。

白貓本來以為今天只有貓糧吃,結果貓糧變罐頭,它頓時忘了剛才的憤怒,撲到貓盆前,吭哧吭哧的吃着。

楚恒之給貓順了順毛,揉了揉額角,總覺得頭還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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