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栗芷拖着行李箱從沈風和的公寓離開的時候, 後者還在前夜一場淋漓盡致之後的筋疲力盡和宿醉中未醒。她以為自己拖着疲發酸軟的身體打點好了一切就像從來沒有回來過,沈風和就不會察覺到,想來想去, 也沒想明白沈風和是什麽時候清醒的, 除非……
“那天晚上你根本就沒醉?!”
栗芷仰面被他壓在榻上,在震驚之餘又湧起一種莫名的怒火,她真是被情緒蒙蔽了雙眼,憑借沈風和的酒量,怎麽可能喝成那個樣子,她真傻, 真的!這麽多年她一直覺得那是自己的一個壯舉,沒想到自己才是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
“我醉了。”黑色眸子裏似乎燃燒着和那晚一樣的熾熱火焰, 察覺到栗芷似乎正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之中,低頭吻上她的唇角, “一開始我真的以為看見你是場幻覺……”
那時候他想, 不過是一場夢罷了,既然是在自己的夢裏,又有什麽好克制的呢?
“那你……”和當年一樣,栗芷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揪她的襯衫——雖然和這個男人已經親密無間,但在沈風和面前太過坦誠總是叫她覺得難為情,然而栗芷忘了自己的手早就被沈風和十指相扣牢牢地摁在了耳側,無謂的掙紮只能叫男人将她桎梏得更緊, “那你怎麽……”
會突然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的?
“因為太真實了。”
那些直擊靈魂的感覺, 光憑他的夢, 是無法出現這樣從未有過的真切體驗的。
男人半阖着眼,長睫垂下在眼睑處投下一片暗影,輕輕地吻上她的臉頰,低沉的聲音裏染上了一絲沙啞,低低地說道:“小栗子,我一直很理性,如果不是這麽理性……”
以他對栗芷的渴望程度,重逢以後那麽多次機會,他怎麽可能忍耐到現在?
沈風和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栗芷已經自行糾錯拼湊出了她想聽到的答案,“所以你還是沒醉……呃……”
她也不知道眼下這個時候她為什麽還要執着于這個,也可能是因為太緊張,總想要說點什麽開分散注意力,好叫男人的動作顯得沒有那麽具有侵略性。
“微醺,也是醉。”
栗芷:……
知道什麽叫羊入虎口主動送人頭嗎?
她就是。
一夜瘋狂。
第二天栗芷醒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大概是下午一點多的樣子,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那幾個小時,陽光透過薄薄的白色輕紗灑在身上,帶着暖暖的味道。
身體應該是已經被他抱去清理過,清清爽爽幹幹淨淨,完全沒有一點黏膩,而她身上搭着沈風和淺灰純色的被子,和同樣淺灰的床單相映成趣,叫人難以相信這是昨晚完全發狂的男人所喜歡的冷淡風格。
她是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兩個人到底做了幾次,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因為從D市奔波過來又看了一場激動人心的演唱會,雖然中途還在沈風和的公寓裏睡了一覺,但動起真格的栗芷還是極其困乏,不像沈風和,明明連着兩天都沒怎麽睡好,還有那麽大的熱情和精力,仿佛永不知疲倦。
她甚至不知道沈風和是什麽時候睡的。
栗芷下意識地動了動,剛想要抻一個懶腰,背後溫熱的人形物體便在那一瞬間緊緊地靠了過來。
沈風和跟她一樣未着寸縷,他一向前,兩個人便立刻貼在了一起。男人從背後籠住她,修長的手指甚至不忘記幫她拉了拉被角,在栗芷因為感受到他仿佛在發燒一般的身體和颠撲不滅的熱情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後,輕輕在她頭頂心印上了一吻。
“別怕,小栗子,我不會做什麽壞事。”頓了頓,男人又補充了一句,“你昨晚累壞了。”
栗芷:……
心情複雜。
“沈風和,你怎麽能這麽熟練,別告訴我是無師自通!”栗芷是今天清醒了以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明明三年前的那一晚他激動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明明他也生疏又懵懂,怎麽一眨眼,他就一副情場老手的樣子了?難道說這三年……他還沒少複習和練習?
“這三年,”男人似乎聽得到她心裏的嘀咕,沒頭沒尾地開了口,在她背後輕聲說道:“每個睡不着的夜裏,我都想你。”
這句話實在太過甜蜜,栗芷差點要迷失在他幽幽的聲音裏,心中某個地方好像被什麽重重擊打了一下,很快又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需要說點什麽,來回應沈風和沉甸甸的深情。
“沈風和……”栗芷捉住了那只搭在她眼前的修長大手,用力地和他十指相扣在了一起,一字一句地告白:“睡不着的夜裏,我也會想你。”
三年前沈風和那句“永遠也別忘了我”像是一個詛咒。他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和他一起度過了那樣一個夜晚,她還怎麽可能會忘了他、怎麽可能會再愛上什麽別的人?
有句古話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沈風和就是她跨不過去的滄海、忘卻不了的高山,其實早在拖着行李箱離開他公寓的那個早上,栗芷就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他,她這輩子可能也很難再坦然接納別人了。
其實她的話一點都不新鮮,盡是挑着他說過的稍改了幾個字,但沈風和似乎很是受用,甚至猛地僵了一下,忽然什麽也沒說就伏在了她的肩窩裏。
栗芷想要轉身擡手抱住他,卻感覺到了耳後一片濡濕——他哭了。
她們相識了這麽多年,栗芷還沒見他這麽脆弱過,越發心疼憐惜起這個平時看起來自信又驕傲的男人。
”你別這樣,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然而沈風和只從身後牢牢地将他抱住,将下巴擱在了她的頭頂上,閉眼聞了聞她的發香,一只手劃過她的眼角,聲音有些心疼,“昨晚你也哭了?也是被我欺負的嗎?”
栗芷:也……也是?
大哥我求求你,別把這話說得就像“今天還是下雨嗎”一樣稀松平常好嗎……搞得她好像真的欺負他了一樣。這怎麽可以相提并論?!
“嗯……”栗芷回想了一下,因為昨夜太過意亂情迷,實際上她并沒有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哭過,不過沈風和說她哭了那就是哭了吧,“你下次溫柔一點。”
這話好像間接對他進行了邀請一樣,沈風和對此心情大好,不但眉眼帶笑,連聲音都透露着一股得意,“那麽栗小官人,你對我昨晚的服務還滿意嗎?”
栗芷:……
“很、很滿意。”實際上他對于她來說好像有那麽一點點大,但因為對方是沈風和,她也不知道正常的尺寸,所以索性隐去不說,免得他還要耿耿于懷一番。
“既然這麽滿意……”男人低頭嗅了嗅她的發絲,真是奇怪,明明都是一樣的洗發水,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她身上就變得那麽好聞。沈風和的語氣幾乎可以說是誘騙,“那你什麽時候帶我回家去?”
不知道這個人到底為什麽對見她的爸媽有這麽大的執念,三番五次地提起來,栗芷感覺到他像小狗一樣聞着她的頭發,不禁皺了皺眉,回身捏住沈風和的下巴,“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被捏住了下巴的良家男子目色沉沉,“你說。”
“既然你知道我……我都把你睡了,為什麽一聲都不吭,那時候你要是去找我……”就沒有中間這麽幾年的事情了。
“因為你的話。”沈風和的聲音充滿怨念,使得那雙沉沉的黑眸更加幽深,“你還記得那天早上你說了什麽嗎?”
那天早上?
栗芷當然記得,她記得自己醒來之後看着他的睡顏好一會兒,最後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終于決定放手,“沈風和,我放過你了,但願以後再也不要看見你。”
免得她一面對這張臉,下過的決心就全都打了水漂,忍不住要繼續沒完沒了地惦記他。那時候栗芷只是單純地自私地想要跟他徹底道個別,卻沒想到這反而成了促使他們分離三年的其中一個原因。
栗芷好像突然之間明白法院初見的時候沈風和質問她的那句“如果不是非見不可,以後我們就不要見面了”的出處是在哪裏了……
但——
“可你那個時候明明就沒醒……沈風和,你不但裝醉,你還裝睡?!”
是不是再等等,她能集齊沈風和的十宗罪啊?
“你覺得經歷了那麽美妙的夜晚,我還能睡得着?”實際上他是徹夜未眠,就這麽靜靜地看了栗芷一個晚上,直到她醒來才适時地閉上了眼睛。沈風和本來是想看看栗芷醒來的反應,卻沒想到就在他準備睜開眼睛吻上她的那一刻,栗芷開口說了那句話。
沈風和不打算告訴栗芷,她的那句“但願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給他的自信心帶來了多麽大的沖擊。沈風和甚至覺得是因為他晚上表現得不夠好叫栗芷失望了她才會那麽說的,為此他甚至進行了認真的影片學習。
“沒想到你竟然那麽狠心地抛下我走了,”眼看栗芷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沈風和又指責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補償補償我?”
這有什麽好補償的,她明明也不是什麽利益獲得者好吧?栗芷正打算拒絕,卻在這時後知後覺地發現由于自己剛剛轉過了身,現在和沈風和的姿勢……有點近水樓臺先得月。
男人輕而易舉地将她摁住,輕輕吻上她的眉眼,嗓音喑啞,“本來不想這麽折騰你的,誰教你提起以前的事。”
“我反對!”栗芷進行着最後的無意義抗争。
沈風和輕輕吻住她的下巴,淺淺地笑了,“反對無效。”
兩個人從沈風和的公寓出來時已經是斜陽西垂,要不是已經提前買好了機票、而栗芷第二天還要去上班,她覺得沈風和很可能要在M市的這間公寓待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這人哪裏來的精力,他都不知道累得嗎?
出電梯的時候正巧碰到一對男女通過了道閘口往裏走,錯身而過的瞬間驚鴻一瞥,結果叫栗芷有點驚訝——沒想到世界這麽小,剛剛走進電梯的那對男女,好像是昨天演唱會上求婚的那一對?
原來他們也住這棟公寓嗎?
沈風和一只手拉着栗芷的旅行箱,另一只手牽着她,見她不好好走路直往回看,微微蹙起眉毛捏了捏她的手指,“看什麽呢?”
“剛剛過去那對,好像是昨天演唱會上求婚的那對情侶。……”雖然女的低着頭沒看清臉,但她對男的印象深刻。
栗芷說到這兒就停住了,畢竟她突然想起昨天就是因為她誇了別人兩句,對方就發了瘋,他這霸道的占有欲還真是和年紀一樣與日俱增,簡直就是玻璃心本心。
但男人的反應比她預期得好得多,順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電梯廳,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昨天求婚的那個是成悅集團的現行當家人,就住在咱們樓上。前段時間他剛收購了他未婚妻父親的公司。”
這兩句話看似平鋪直述毫無關系,但被沈風和這麽說出來,總有種他在故意往人家身上抹黑的嫌疑:“你想說他們是商業聯姻?”
“我想說人已經看不見了,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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