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冤家路窄

“你罵誰呢?信不信我……”槍頂在了穆哲的額頭中間,差點撞人的司機,又默默地收了回來,“裕,裕科長?”

“你幹嘛?拿水槍吓唬我,這樣的槍我可是從小玩到大比你熟練多了。”穆哲拿下額間的槍,對着地扣動扳機,一聲巨響之後愣住的是他自己。

“媽滴鬼,這,這是真家夥?”因為地上的轉頭被他手裏的“水槍”硬生生的射出了一個洞。

“小三,還不給裕科長道歉。”說話的人比驚吓的目瞪口呆的叫做小三的人淡定許多,“裕科長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所謂的好久不見不過是昨天剛剛親眼看見他被送到太平間而已。

“什麽裕科長,我跟你說你下次開車能不能小心點,這還是一個小孩,美好的生命才剛剛開始,你要是把他撞死了,你能安心嗎你?”

穆哲一回頭發現剛剛那個小孩已經不見了。

“裕科長說的是,下次一定小心。”

“你誰呀?”穆哲看着眼前這個口口聲聲叫自己裕科長裕科長的人。

穆哲不知道就是這簡單的一眼,就奠定了他以後為眼前這個人地獄裏闖幾次,上刀山下火海的生活,也是因為他,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才有了生存的意義。

“裕科長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左丘珞。”

“左丘珞?”穆哲腦子裏回憶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認識這麽個人,“雖然你很帥,名字很好聽,聲音也好聽,但是你記住了,我不是你說的什麽裕科長,更不知道你左丘珞是誰。”

“我倆同為行動處的科長,怎地現在就不認識我了?難道還在記恨我揭發你是共産黨的真相?”

“你在說什麽鬼話?什麽行動處,什麽共産黨,我是攻共青團員馬上就到二十五歲了就是群衆了,沒有入黨,更不是什麽科長,本人行不改名做不改姓穆哲是也。”穆哲說起話來老氣橫秋,就差捋着自己的胡須了。

“小三,看來裕科長是病還沒好,帶他上車回站裏。”左丘珞對着司機小三說。

“不用,你要是實在認識我的話,就先借我點錢好不好?等下次我見到你一定還你怎麽樣?”穆哲拍着自己的胸口,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一陣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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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科長說這話見外了不是?我們都是為站裏工作的,說什麽還不還的,就當是我請裕科長吃頓飯怎麽樣?只要裕科長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不嫌棄。”穆哲暗自吐舌頭,借錢吃飯,還能嫌棄了?別開玩笑了,總比餓死的好,“那我去吃飯了,我們有緣再見。”

穆哲心虛的逃走,天下之大,怎麽還能見到呢?

“這錢你恐怕是要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穆哲心想,絲毫沒意識到他這是自己在罵自己。

可是見到左丘珞給自己的錢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媽滴鬼,這是啥子?”

“這是錢啊?”

穆哲沒看錯的話錢上印着的是拾伍圓三個字,還是從右朝左的順序,還有孫中山的頭像。這樣的紙幣,他從沒見過。他覺得自己快要昏厥了,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還是這個樣子的。

“這是什麽鬼?大哥今年幾幾年?”穆哲心裏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民國三十五年。”左丘珞看到他這個樣子,很想笑卻依然繃着嘴角。

“裕榮我看你還能耍出什麽花招。”左丘珞心想。

“民國三十五年是什麽時候?”穆哲感覺這是要逼死高中的理科生,中考歷史滿分七十只考了30分的理科生呀!

“1946年。”旁邊的一個看熱鬧的群衆補充到。

穆哲看着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1946年?我穿越了?原來不是演戲,不,是,演,戲。”然後穆哲感覺自己腦袋一陣疼痛,後面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左丘珞坐在後面,揉着自己隐隐發痛的腦袋,小三老老實實的開着自己的車,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小三,剛剛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對不對?”一向淡定的左丘珞也不淡定了。

“是,是的。”叫小三的司機哆嗦着,“老,老大,怎麽辦?他要是知道之前是我們把他鞭打致死的,一定會和處長聯起手來對付我們,那我們二科的日子就更難混了。”

“慌什麽?”左丘珞斥責,小三老實的閉上嘴。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左丘珞點燃一根煙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吸得太急被煙味嗆得連聲咳嗽。

小三透過車子後視鏡看着左丘珞,因為咽炎,他很少吸煙,只有在遇到棘手的事情時才會點燃一支煙,疏解自己緊張的情緒。

還說什麽有意思,分明是一點頭緒沒有。

“老大,你說他是怎麽活過來的?當時很多人都看他斷氣了,就連那洋醫生都說什麽他已經腦死亡了,裕家連靈堂就快布置好了,可是他就這麽站在我們面前了,這也太特麽邪乎了。”

“怎麽活過來的我就能讓他怎麽死。”左丘珞的眼裏透露着一絲狠戾。

“老大您的意思是我們再殺他一次?可是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站長已經說了他不是共産黨,之前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

“你是不是該換老大了?”左丘珞掐滅手裏的煙頭。

“不,不是,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相信你。”小三是驚吓過度,一個不留神就觸碰了左丘珞的底線。

簡單地說就是,自己這個老大可以容忍一切就是不允許自己手下對自己懷疑。

左丘珞只是随口一說,算是個提醒,聽到小三的道歉,他也沒太大情緒上的波動,不惱也不喜。

他看着窗外,心想,該死的人分明已經死了,怎麽就又活過來了?裕榮,只要你敢再擋我的路,我能讓你死一次就能讓你死第二次。

剛剛掐滅的煙頭又明亮起來,左丘珞把它丢在地上用腳尖踩上,以腳尖為旋轉點轉了幾圈狠狠地踩滅。

就像這煙頭,再也不會再燃起來。左丘珞心想。

裕榮,國民黨軍統上海站行動處行動一科科長,行動處處長奚敏的未婚夫。

左丘珞,國民黨軍統上海站行動處行動二科科長。

幾日前,裕榮因被懷疑為共産黨,被左丘珞抓捕嚴刑拷打之下,不堪重刑身亡。明明擡進了太平間的屍體剛剛又醒了過來這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小三,去百樂門。”左丘珞吩咐一聲,小三轉動方向盤到另外一個方向。

“老大,你現在去百樂門就不怕鄒小姐回去讓你跪搓衣板?嘿嘿嘿。”小三幸災樂禍的笑。

他的老大,典型的妻管嚴,別看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最怕的不過是一個叫鄒曉的女人。

左丘珞沒有搭話,片刻之後不鹹不淡的說:“回站裏。”

“得嘞。”小三一個轉彎,轉進另一條路。

“裕榮,要是你足夠聰明就不應該活過來,更不要以為這偌大的上海站只有我左丘珞一個人容不下你,恐怕有人還比我想要你死。”

現在确實不是見面的好時機。左丘珞心想。

1946年的上海,剛剛宣布投降不過幾月,國共內戰便開始全面爆發,國共兩黨安插在對方隊伍裏的卧底更是層出不窮。此時的軍統上海站依舊保持着攘外必先安內的行事作風,只是,這時的外不再是日軍而是共産黨,內也不是共産黨,而是國民黨內部,目的是肅清國民黨內部的共産黨人。

“老大,站長讓你過去。”左丘珞剛一回到站裏,手下的人就一臉嚴肅的過來通知自己。

天要變了,左丘珞看了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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