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絆子
顧嬈推門而入。
她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眯了眯眼,大腦宕機了幾秒鐘。她茫然地環視四周,就差退出去确認門牌號了。
小禮堂一層,地方她并沒走錯。
顧嬈看了眼時間,确認了消息,半小時之後在這裏開始有入學前考試。
可是不對,底下的人不對。
禮堂內的氛圍有些古怪,空氣像是寸寸凝固,壓抑得讓人渾身不舒服。臺下坐着的都是陌生的人,開着拍攝機器,臺上有人正在表演。
這似乎是試鏡現場。
“Cut!”暴躁和不耐煩地聲音一刻不停,臺上的人還沒演完,就被臺下的人喝止了,“下去!你到底會不會演戲?會不會演戲!這種水準也敢上臺?”
臺下的導演顧嬈還是認得的,徐臻。他兩年來國內外獎項拿到手軟,近期憑借《問罪》這部電影在國內拿遍獎後,又斬獲戛納電影節三大獎項,引起了一片風潮。
徐臻對作品和演員的要求十分嚴苛,戲外性子軟脾氣好,戲內六親不認。演技不過硬誰的面子都不管用,他的脾氣古怪,可後臺夠硬,也不需要看誰眼色。
顧嬈瞬間反應過來,徐臻在為明年的《風聲鶴唳》選角。
因為角色設定十分年輕,劇組在演員上不僅僅面向資深演員。可她看過信息,原地點并不在這裏,不知道為何改了地點。
“還愣在那裏幹嘛?浪費時間!”很明顯,徐臻并不滿意,他手中的名單卷成圈,敲在桌子上,近乎氣急敗壞,“讓下一個做準備。”
試鏡的演員表現不佳,導演氣得上火,底下的人提心吊膽,也好不到哪裏去。
“27號呢?再下一個要到她了。再出點纰漏又要遭罪受了。”
“我哪知道?诶!是不是門口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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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工作人員愁眉苦臉地小聲嘀咕着,目光掃到剛剛推門而入的顧嬈,快步上前把人往等候區帶,“吳倩?你的號碼牌,趕緊,趕緊去候場區。”
顧嬈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明白,就被人拉着在候場區坐好,她這邊動靜也不敢太大,前面硝-煙味正濃,她并不想惹人注目。
工作人員将號碼牌塞給她,交代了句就去忙別的了。顧嬈現在還有急事,明擺着考試地點改了,幸虧她提前過來,還有時間。
她在班級群裏發了條消息,又詢問了幾個人,閑着無事,她翻了翻丢在一邊的劇本。
《風聲鶴唳》是軍-閥割據年代,發生在十裏洋場的上海灘的事兒。日本入-侵中國,上海灘動蕩不安,各方勢力疊起,風卷雲蕩。女主角聶英寧豔絕無雙,卻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兒,周旋于各路勢力間,年紀輕輕撐起了聶家。她并不是個善人,可民族存亡之際,她對侵略者寸步不讓,選了大義。
巧了,她今天為了考試情景,穿着的就是旗袍。
顧嬈正看得出神,被主席臺的呵斥聲扯回了思緒。
“你當聶英寧是什麽?聶英寧媚骨天成的尤物,不是俗不可耐的妓-女!”徐臻蹭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額頭上隐隐有青筋在跳,“你這種水準,也好意思說學了表演三年!”
臺上的人咬了咬唇,她被罵得臉色青紅一片。她這段時間因為接了幾部劇小有名氣,可放在徐臻這裏沒用。徐臻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下一個!換下一個!”徐臻氣得連劇本都摔了。
這提前選角真是太明智了,就目前看來,這種水平,幾輩子也達不到要求。
“27號試鏡,28號準備。”
“第31幕第9場。”
顧嬈登了臺,臺下的工作人員核對了一下信息,臉色微變。壞了,這人是怎麽回事,出了錯誤也不提醒。不過這時候也沒人敢出聲,反正早晚要被轟下去的。
“噠、噠、噠……”
臺上不輕不重地聲響很快勾起了臺下人的注意。
顧嬈低垂着視線,勾着高跟鞋敲在地面,旗袍在她走過時搖曳生姿。她纖細的手指從桌面上拂過,略微有些漫不經心。
她款款落座,勾動着勃-朗寧,手腕一轉,手-槍打了個旋兒。
“于叔。”清冽的聲音響起,她擡了視線。
她的眼角微挑,如同工筆畫畫就一般,線條婉轉流暢,三三兩兩懶懶幽幽,就勾得人心尖顫了顫。
就是這一擡眸,就是這種倦怠感,明豔不可方物。
臺下似乎陷入了沉寂,徐臻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他一聲不吭地盯着臺上。
顧嬈并沒有對戲的人,她對着空氣,仿佛對面真有個顫顫巍巍膽戰心驚的叛徒。
“英寧自認為待您不薄。”
她開口時不急不緩,姿态輕慢,“不如您告訴英寧,是什麽讓您背棄往日情義,與日本走狗為伍,要置英寧和聶家于死地?”
顧嬈慵懶地倚在身側軟榻上,長睫微垂,漫不經心。
面前似乎有人在辯解,她面上的溫和笑意驀地斂去,唇角依舊勾着,笑意卻冷到了骨子裏。
“可笑至極!”手中把玩的勃-朗寧被“啪”得一聲扣到桌上,顧嬈冷笑,戾氣和殺意迸現,“你的忠心就是引我入局,出賣我出賣聶家?你的大義,就是與走狗為伍?”
她的咬字清晰,語速越來越快,眉間攢着一縷陰翳,帶着與年齡和面相不符的狠戾和殺機。剛剛的慵懶風情散了個幹淨。
“罷了,”顧嬈輕嗤一聲,狀似無意地端起茶盞,面上的狠戾收斂,唇角微翹,“于叔既然不守規矩,英寧送您一程。”
沉寂。
死一樣的沉寂。
臺下鴉雀無聲,徐臻難得沒把人轟下去,他現在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實在是難得,太難得了。
聶英寧這個角色帶了太多傳奇色彩,慵懶妩媚和陰冷狠戾巧妙地融合在一個人身上。她的戾氣和殺意,是在曼曼風情裏無聲無息透出來的,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寒氣入體。
聶英寧很難被人演繹,想要形似已經困難,若想神似更是難如登天。所以明年的戲,劇組提前了半年選角,就是怕找不到心目中的形象。
可顧嬈剛剛,就成功演繹了聶英寧。或者說,她分明就像是聶英寧。她娉娉婷婷走來時,眼角微挑,眸子裏潋滟着風情,舉手投足透着那股子勾人心魄的散漫妩媚。
媚骨天成,該是如此。
雖然還有些技巧上的小瑕疵,可她恍若聶英寧在世,瑕不掩瑜,徐臻也就沒有叫停。
“演技拙劣,耽誤您時間了。”
顧嬈朝臺下鞠了一躬,客客氣氣也無比真誠地說了一句。
臺下的反應很好,可她也蠻清醒。她能演好這段,不過是因為走了運,量身定做的角色一般,本色出演總是稱手。可她經驗不夠,技巧性東西不夠紮實,這時候可不該冒頭。
“不錯。”徐臻舒展開笑意,笑容雖不分明,但那張陰冷的臉總算是和緩了下來,“很不錯。”
他往名單上掃了一眼,27號的資料上,照片明顯不是眼前這位。顧嬈反應也快,很快要解釋道,“十分抱歉,先前我并沒有……”
“無妨,”徐臻大手一揮,“你現在登記信息。”
和顧嬈估計的并沒有分別,比起演技和合适的人選,徐臻對這些細枝末節根本不感興趣。弄錯號碼牌或者沒來得及報名都無關緊要,絕佳的表現才是王道。
“學生?”
“18級新生,宋清和。”顧嬈微微一笑,也不怯場。
“很好,”徐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年輕人以後多多歷練,前途不可限量。”
能得到徐臻這麽一句誇獎,實屬不易。但這話也是善意提醒,她還有不足,并非完美。
顧嬈點了點頭,不驕不躁,“謝謝徐導,我會努力的,下次您再見到我,一定會有突破。”
小姑娘如此上道,徐臻倒是略微訝異,很少有人這麽波瀾不驚。也許是還沒踏入這個圈子,倒是看得挺分明,沒因為一兩句誇獎而失了清明。
“你回去看看劇本,下一場去現場試鏡。”徐臻這意思,她的初試已經通過了。
禮堂現場的氣壓明顯又低了幾分,豔羨的、好奇的、嫉妒的,各種眼神彙聚,最後聚攏在她身上。顧嬈倒沒有太多被餡餅砸暈的喜悅,徐臻嚴苛,自己仰仗的不過是皮相和意态,演技上想達到他的要求,還差得遠呢。
登記之後,出了現場,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顧嬈晃了眼手機消息,心底沉了沉。
今天并沒有什麽入學考試,時間被推移到了明天,班內還沒競選出班委,臨時負責人在群內道歉,說是忘記下通知。
但私聊裏,負責人又點明他已經通知了她們宿舍的陸薇婷。而今天早上,陸薇婷還和自己一起出門呢,現在沒了影了。
發給陸薇婷詢問的消息,對方也沒回複。
顧嬈斂了斂視線,一聲不吭地回宿舍。
從樓梯口,她就聽到了宿舍內的歡聲笑語,她推門而入的一瞬間,空氣中安靜了下來。
陸薇婷察覺到氣氛不對,轉了身,略微訝異地,“清和,你怎麽才回來?”
“是我夢游了嗎?”顧嬈眼角微挑,半笑不笑地觑她,“今早我們似乎是一起走的。”
作者有話要說: 微博@十六在偷閑,有抽獎活動10.25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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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喬和朋友上選修課,朋友激動地拉着她,“快看!教授笑起來好蘇!”
心理系的溫喬職業病發,“薄唇緊抿,嘴角一側上翹,眼角無笑意,典型假笑。結合這幾節課的觀察,我總覺得教授可能是個衣冠禽獸。”
她話一說完,正在寫字的顧景宸翹着唇角回了頭。
閨蜜:我覺得你這節課要涼。
後來,真人CS體驗館裏,溫喬連句話都沒說,就被顧景宸擡手斃了。
她玩一局,他淘汰她一局,她從開局以來就沒活過三分鐘。
行,課沒涼,她涼了。
溫喬幾次三番被報複後,終于忍不住攔下了顧景宸。顧景宸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衣冠禽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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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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