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相通

“大嫂，你就知道瞎說！”

“我瞎說？我瞎說啥了？你都叫我大嫂了，難道還不是孩子的嬸嬸？”

“哎呀……”

“誰說我媳婦不是我侄子的嬸嬸？”

梁北端着一個大瓦罐，拿着兩個碗，用胳膊肘推開房門。

梁辰站起身，接過梁北手中的碗。

“我可沒說小辰不是孩子的嬸嬸，倒是你，啥時候把小辰拐回家啊？”

“小辰本來就在咱家，哪裏還需要拐的！”梁北将瓦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碗給劉氏和梁辰舀湯。

“哎呦，小北，你還挺自信的嗎？你們倆還沒成親呢，小辰這麽能幹，盯着她的小子可不少呢，你擋得住村裏人，你能擋得住村外面的人！”劉氏端起雞湯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喝起來。

“我媳婦是我四歲就定下了，誰敢打我媳婦的主意，我……我打斷他的腿！”

“閉嘴你，大嫂，你別拿他尋開心了！”

“媳婦，喝湯，咱不搭理大嫂了！嫂子，你可要好好安胎，別帶壞我大侄子！”

“哎呦，你小子……”

“媳婦，來，我給你撇開油了，這湯清淡，你多喝點，補補！”

“這是炖給大嫂喝的，你瞎搞什麽呀！”梁辰推開面前的湯，對梁北說道。

“誰說都是給大嫂喝的，我跟娘說過了，你能喝的，大嫂要喝，過兩天再宰只雞嘛，家裏可是有三四十只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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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笨蛋！”梁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就往房外走，“嫂子，我有事，先回去了！”

“哎，媳婦，媳婦，你等等我啊！”梁北将碗往桌子上一放，跟着就要出門。

“小北，等等！”劉氏喊道。

“幹嘛呀大嫂，我媳婦生氣了！”梁北急得跳腳，他大嫂卻在這時候攔着他。

“你離啥啊？你媳婦又不會跑掉！我得好好跟你說說了，你說你是不是經常惹小辰生氣？”

“也沒有經常……”

“你呀，都是這縣裏有名的木匠了，以後做事穩重些，別毛毛糙糙像個孩子知道嗎？小辰孤身一人長大，雖說有村裏人照料，但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她性子穩重，想事情想的太深，心裏明白着，雖說和村裏人關系都好着，但是畢竟不是一家人，哪能随随便便呢？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所以她也就對你依賴些，對其他人還是太客氣了。這點你要好好注意下，跟她好好說說，在梁家，她可以撒嬌任性的。”劉氏說道。

“大嫂……”

“我這番話你好好想想，再和小辰好好說說，知道嗎？”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我這裏有塊布，你帶回去給小辰，就說人家送我的，顏色太亮了，我穿不了！”劉氏從櫃子裏拿出一塊布料，翠青色，看着就有股朝氣。

“這塊布……是你買的吧？”

這塊布料不小，梁北展開看了，能做一身衣裳。而且這料子不錯，不是村裏人慣穿的棉麻布，而是真正的棉布。村裏人一般都是穿棉麻布，就算送人，也多為棉麻布，棉布比較貴，這麽一大塊布，可不便宜。

“這你就甭管了！”

“那可不成，要是我媳婦問起來，我說不上來，她肯定是不要的，而且說不定還會生我氣。”梁北将布料往床上一放，轉身就就走。

“哎呦，你個小子，該你動腦子的時候你不動腦子，這會怎麽就想那麽多！”劉氏覺得自己腦仁疼，還想着梁北成熟點，就他現在這樣子，成熟不了。

“這樣，這樣，你就跟小辰說，我娘家那邊有家賣布料的人家想買她的茶，但手頭沒現錢，能不能用布抵茶錢！”劉氏想破腦袋，終于想了這麽一個主意。

“大嫂，你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就這理由，三歲孩子都不會信的。得了得了，我先把布帶着，我老老實實的好好的根我媳婦說，她要是收下就收了，要是不收就算了啊！”梁北說道，“不過麽，不管我媳婦收不收，這都是大嫂的一片心意，你放心，等我侄子出世了，我給他做個漂亮的搖床，以後這玩的，用的，我全包了！”

“那好，就指着你這句話了！”

梁北回到梁辰院子時，梁辰正在給雞喂食。

“媳婦！”

“回來了？午飯想吃什麽，等下我去做！”

“午飯啊……你做什麽我吃什麽！”梁北笑眯眯的轉到梁辰面前。

“笑這麽開心，撿到錢啦？”

“可不是嘛，就是見到錢了。你瞅瞅！”梁北将手中的布料拿給梁辰看，“好看不？正好給你夏天做身衣裳！”

梁辰拍拍手，伸手摸了摸梁北懷中的布料。

“棉布？你哪弄的？”梁辰擡着頭問梁北。

“你猜？”

“嬸子給的？”

就這麽短的時間，梁北不可能跑到鎮上給自己買了這布料，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布料是從梁家帶出來的。

“不對，你再猜！”

“我懶得猜了，你哪拿來的送哪去！”梁辰甩甩手，轉進了竈間。

中午就燒個白菜炖蘿蔔，再蒸兩碗飯就夠了梁北和她倆吃了。

“哎媳婦，你別介啊。”梁北匆匆跟了上來，“我說我說！”

梁辰坐在凳子上，一邊扒拉白菜，一邊說道：“說吧，我聽着呢！”

“大嫂說，你太介外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你不需要客氣了，就今天那雞湯，是娘讓我拿兩個碗的，說是讓你和大嫂一起喝的，而且娘那裏還清蒸了條魚，說是午飯大家一起吃。可是你啊，就是太客氣了，老是覺得不好意思，你說你都是我媳婦了，有啥不好意思的！”梁北說道。

“誰，誰是你媳婦了？這不還沒成親呢！”梁辰反駁道。

“咋啦？村裏人都知道你是我媳婦了，沒成親咋了，沒成親你也是我媳婦，你，你不會不認了吧？”梁北一着急，一不小心踢翻旁邊的凳子，“你是不是看上別人了？是誰？是李二柱？還是張大牙？難不成是那根蔥。”

“閉嘴閉嘴閉嘴，別整天瞎嚷嚷，說些有的沒的！”梁辰來不急擦幹淨手，急急的拉着梁北坐下。

“那你說，你還是不是我媳婦？”

“是是是，行了吧！”

“那還差不多，以後不要說你不是我媳婦了！”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你接着說你的吧！”

“哦，我說……哎，我說哪了？哦，對了，說到你不好意思了。你本來就是我家人，別不好意思。對他們就跟對我一樣就成了。吶，其實這塊料子是大嫂買的，她說了就是看中了想買來送給你，她說你穿在身上肯定好看！你看看，其實大家抖把你當作一家人看的，覺得好了，适合你了，便買了，沒有太多考慮的。媳婦，你有我，有我一家人，知道嗎？別想太多了！”梁北挪到梁辰面前，和她認認真真的說道。

梁辰盯着眼前人的雙眼，那是一雙單純純粹的眼，眼中只有真誠，眼中只有梁辰。

梁辰停住了手頭的活，低着頭不說話。其實她自己也明白，不管是和村裏的人，隔壁的朱嬸子，甚至是梁家人，她總是保持着熱情，但是這熱情有餘，親近不足，她的心和他們之間總是隔着一層薄膜，而這層薄膜是自己親手蓋上的。

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沒有其他的血緣親人，所以便覺得，做人要識禮，懂得分寸。可不曾想，這分寸把握不好，便成了疏離了，而她覺察過，卻沒有改變過，現在，大概是到了要改變的時刻，有時候人需要的不是禮貌，而是依賴。

相通後，心情舒暢了不少，以後，自己大概會經常撒嬌任性了吧！

“我看看這布料。”

梁北趕忙将懷中的布料遞到梁辰面前。

“嗯，摸着真舒服，你說，我用它做身衣褲呢，還是做身衣裙呢？做褲子的走着方便，但是做裙子又好看，做什麽好呢？”

梁北沒想到梁辰這麽快相通，不過相通了是好事。

“要不就做裙子吧，這顏色做裙子好看。等回頭我去鎮上了，再給你挑個好看的布料，那時候咱買回來再做身衣褲！”

“好啊，做褲子的話就別買棉布了，就買麻布吧，穿着涼快，而且耐用，我能穿着上山下地。”

“行，你想要啥跟我說，我回頭給你上鎮子上去買。哦，對了，上次我看那根蔥身上的料子很好看，等他下回來了我問問他那布料哪買的，等問到了我也買幾塊回來給你做衣服。”

梁辰勾着嘴角，那布料可不是想買就能買的，不過，她也不打算告訴梁北，只是笑着應答着。

兩人中午随便吃了點，本來梁北還唆使着梁辰和自己回梁家吃去，不過梁辰都将飯菜準備妥當了，也就沒再去村頭了。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十六。

梁北将五子拜壽的擺件細心的擦拭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準備好的箱子裏。

裝擺件的箱子也梁北花了一番心思，選了堅硬耐磨又防蟲的赤酸木，在箱子面中間雕刻一塊福壽圖，四周幾個角分別雕刻了一只蝙蝠形态各異，有長相憨厚的，也有長相精明的，有站立的，也有展翅欲飛的，各有特色。箱子外刷上一層明黃色的桐油，這會看上去光澤透亮，怎麽看怎麽精致。

“梁北，你什麽時候做的箱子？”梁辰看着憑空出現的箱子驚訝不已。

“這個嘛，其實就是平時沒事幹的時候拿來練手的，不過現在看看裝擺件正好，能配成一套。”

“買擺件送箱子啊？可這箱子這麽好看，就白白送了？”梁辰手摸着箱子，心中不舍，她想小氣點。

難得看到梁辰小氣的模樣，梁北覺得心情格外的好，這個箱子給的足，本來只想給那根蔥看看自己的實力，沒成想還能附帶送一波可愛的媳婦，真是劃算。

“你要是喜歡，我回頭給你做個，做個更好的！”

“別了，我屋子裏不少箱子，櫃子呢，等回頭缺了我再跟你說。”

“那成！”

“梁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