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替天行道
“寶慶轄三縣,但現在只有新化一處有縣令。”跛子低聲道:“官府分身乏術,能免則免。”
杜九言驚訝的看了一眼跛子,低着頭接着找,“你對地方政府配備還挺關注的嘛,做乞丐前是當官的?”
跛子沒說話。
“你看這裏。”杜九言拿起顧家己的右手,右手攥着拳頭,緊緊的根本掰不開,“你試試。”
跛子接過來,不知按在哪裏,緊攥的手居然自己張開,露出手心裏一截布頭。
“這布頭,”杜九言放在手心打量着,“眼熟。”
跛子這次不奇怪了,她方才就憑着布頭認出一個一面之緣的屍體。他問道:“你過目不忘?”
“差不多。”杜九言湊近聞了聞布頭,篤定地道:“賴四!看來昨天下手輕了。”
布頭上的氣味,加上這顏色,肯定是賴四無疑。
跛子看着她,“你想找賴四報仇?”
杜九言将布頭收起來,低聲道:“看機緣吧。”
她借顧家己的身份,能為他做點事,就當寬慰自己。
她最不喜欠人情,鬼情也不行。
跛子微微詫異,跟着杜九言出了義莊,兩人沿着路往城中走,半道上跛子低聲道:“今晚進不了城。”
“什麽意思?”杜九言才來,對一切都不熟。
居然連關城門宵禁都不知道?跛子用下颌點了點城門的方向,“冬日酉時正,夏日酉時末,城門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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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杜九言揉了揉額頭,“那今晚睡哪裏,義莊?”
“去破廟吧。”跛子語氣透着一絲戲谑,“說不定你的機緣就來了。”
也好!杜九言跟着跛子往東面走,破廟仍然殘破,泥像倒在一邊,裏面各種氣味混雜着。
四面林子刮着風發出嘯叫,鬼哭狼嚎的動靜。
輕車熟路,跛子在寶殿內尋了幹燥的地方坐下,杜九言坐在他對面,拿出那塊布頭翻看着,良久過後她問跛子,“你們也沒有戶籍和度牒?”
“我們有。”黑暗中跛子看着她,其實她沒有才是最奇怪的,畢竟她非寶慶人,這一路無論在哪裏,都需要度牒。
有度牒也做乞丐?還真是一群有故事的人。
“瞧不起乞丐?”跛子打量着她。
杜九言将布條收好,找了個差不多的位置躺下來,懶洋洋地道:“你有故事,可惜我沒酒,早點睡。”
黑暗中,跛子似乎笑了一下,笑聲一閃而逝,杜九言沒聽到。
天為被地為床,睡夢中杜九言感覺有人接近,她立刻翻身而起,正要出手,就聽到跛子道:“聽腳步聲是賴四!”
還真的來了!杜九言原地躍起,和跛子藏在倒地得佛像後面。
“找到那娘們的住處就行,老大,咱們什麽時候動手。”來人說話聲越來越近,随即嘈雜的腳步聲在寶殿內響起,窸窸窣窣似乎坐了下來。
賴四啐了一口,摸了摸額頭,“後天一早城門開前,一把火燒了他們的院子,我們就去廣西。”
早上人都在熟睡,放火容易得手。
“我去,”有一個年紀小的男孩道:“我斷子絕孫都是這娘們害的,不親手弄死他,我對不起我爹。”
杜九言愕然,她怎麽不記得斷了誰的子孫?
“狠!”跛子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剛才誰說下手太輕了,他作為旁觀,昨天她下手一點不輕。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
“做完這件事我們去平樂當兵去,桂王正在招兵買馬,一個兵五兩銀子。”賴四道。
就算事情敗露,他們人到廣西,也奈何不了他們。
“五個人?”杜九言看着跛子。
跛子點頭,“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小氣!”這個人很不夠意思,吃她的喝她的,有架卻不幫着一起打。給她等着,将來他倒了黴,她不但會袖手旁觀,還會落井下石。
杜九言哼了一聲,蹭得一下躍過佛像,飛起一腳踹在最近的人頭上。
“啊!”那人嗷嗚一聲慘叫,倒地暈了。
“誰,誰偷襲。”賴四原地滾了個圈,逃到門口,等回身杜九言又放倒了兩個。
“你祖宗!”杜九言道。
賴四不認識杜九言的臉,但這聲音他死都不會忘記,頓時大喝,“你這個瘋女人,居然在這裏等着我們,老子和你拼了。”
他說着,撲了上來。
杜九言懶得和他廢話,騰空,擡腳,砰的一聲,一人的牙在月光下飛出的弧度,咯噔落地。
“嗷!”那人大呼一聲,頭砸在佛像上,血濺了跛子一身,他往後退了幾步,嫌惡的用稻草擦了着。
只剩下賴四。
杜九言上前,賴四害怕地後退,看着面目森寒的杜九言,他直哆嗦,“九姑奶奶,九爺,饒命!”
“我問你。”杜九言一腳踩在他肩膀上,賴四砰的一聲跪下,“昨晚可殺了一位少年?”
賴四吓的一抖,搖着頭道:“什麽少年,沒有,我們昨晚沒殺人。”
“青色棉布長褂,皮膚白淨,一身酒氣。”杜九言擡手一巴掌,喝道:“想!”
“想,我想!”賴四半邊臉都麻了。
他哼哼唧唧的,點着頭道:“是,是有這麽個人。九、九爺,九姑奶奶,你認識他?”
“不認識。”杜九言話落,踩住賴四的頭啪地一聲壓在地上,賴四一嘴啃底,求饒,“你、你不認識、你動我幹什麽。”
這個女人,他早晚弄死她!
“我替天行道。”杜九言揪着賴四的頭發,“不過,我文明人,殺人償命你去跟官府說去。”
“不要啊,”賴四大呼一聲,杜九言啪的一掌,賴四頭一歪死魚一樣躺在地上。
寶殿內安靜下來,杜九言理了理衣服,回去睨着跛子,“不打架,捆人會吧?”
跛子要敢說不會,她就連他一起捆了。
“沒繩子。”跛子不急不忙的出來。
杜九言踢了一腳稻草給他,“草編。作為一個乞丐,編草繩是你基本的職業素養。”
“你就不會。”跛子席地而坐,依言編草繩,杜九言掃了他一眼,坐在他對面,悠悠的道:“我不是乞丐,此等職業素養,與我無關。”
跛子又笑了。
杜九言拿出那塊布頭,在賴四身上比了比,凝眉道:“只憑一塊布頭,不好定案,若能找到目擊證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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