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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這種地方真的挺神奇的,在這裏你要麽是能聽到一些小道八卦,要麽是能遇到幾個熟人。

傅安娜沒想到自己這麽巧能把兩件事同時遇見了。她拿過随身包,準備拉開門出去,就聽到外面有人進來的聲音。

“啊,方子琪真的好煩啊!叫一幫未成年高中生就算了,他幹嘛叫鄭蔓來啊?”

“對啊,看到鄭蔓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煩!還不如傅安娜呢!”

傅安娜莫名其妙,你們兩個為什麽罵鄭蔓要順帶把我也拉上?

說起來兩個人話裏提到的人,她也認識。

鄭蔓這人大概就是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在大家還在外面玩泥巴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坐在家裏穿着小裙子彈鋼琴了。

上學的時候,傅安娜和鄭蔓都在京北一中念書,因為長得好被人私底下叫京北雙姝。

鄭蔓的長相是清純動人,像栀子花,人也高瘦,穿衣服很容易穿出所謂的高級感。

傅安娜就不一樣了,她是富貴花長相,膚白貌美胸大腰細,那會的校服襯衫就被她穿出一股純欲風。

校花評選的時候,傅安娜以微弱的優勢贏了鄭蔓。

後來她聽季晴說鄭蔓和她那幫小姐妹一直不服,說鄭蔓會彈鋼琴會跳舞,她什麽也不會,憑什麽當校花。

傅安娜心裏想,誰說我什麽都不會?我還會罵人呢,可怕的很。

不過兩個人梁子就這麽結下來了,算是一直都不太對付。高中畢業以後,傅安娜去國外留學,鄭蔓考了藝術,播音主持,上的國內一本院校。

聽說她現在在電視臺工作,也不知道這大小姐習不習慣給人打工,傅安娜缺德的想。

等外面兩個人都走了,傅安娜才推門出來,對面的門也恰好此時推開,二人四目相對。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紅底職業高跟鞋,再往上是黑色的包臀裙,裁剪線條優雅,而後便是一件簡單的襯衫,只是領口設計精妙。

傅安娜一眼認出這是某家當季新品,再定睛一看,哦,這不是鄭蔓嘛。

她不免有些幸災樂禍,也不知道鄭蔓當面聽到別人在背後說她壞話是什麽心情。

二人詭異默契都不說話,在洗手臺上洗了洗手,然後各自拿出口紅補妝。

“你來這玩?”

旁邊的人開口,字正腔圓,有一股主持人的清冷感。

“是啊。”傅安娜應了一聲,然後沒再說話。

正常人這時候寒暄都會再問一句,那你在這幹什麽,但是傅安娜偏不。

一是她壓根不喜歡鄭蔓,也不想和她寒暄。

二是她根本不關心鄭蔓來這幹什麽,她管她死活。

鄭蔓等了一會沒等到傅安娜下一句,心裏準備諷刺的話都無處可說。

她更加憋悶,停下手裏補妝的動作,側目看着她,哪怕這麽多年過去,傅安娜依舊張揚明媚,穿衣風格也如以前一樣,把自己的好身材發揮到極致。

她從來都不知道低調。

“我聽說你從國外留學回來以後,沒找工作?”

傅安娜略一思索,想了想自己那份挂名工作,一個月上那麽一兩次,有時候甚至兩個月上一次的,深覺不算工作,于是十分坦然。

“對呀,吃我爸軟飯呢。”

鄭蔓真不知道她為什麽能這麽坦然,“你有手有腳的卻靠家裏,不覺得羞愧嗎?”

這話真的讓傅安娜有些驚訝了,她轉過身,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她,“鄭蔓,幹嘛?這麽關心我?想當我媽啊?”

“傅安娜!”鄭蔓臉漲紅,沖着她吼。

傅安娜轉過身繼續補妝,小聲嘀咕了一句“傅老頭寶刀不老,還能勾引這麽年輕的小姑娘呢”,直聽鄭蔓氣的手發抖。

她冷笑一聲,将化妝品都塞進包裏,語氣諷刺,“真是草包,從上學的時候就是!你這一輩子除了長的漂亮,什麽都沒有!你最好祈禱你家一輩子有錢,不然你這樣的,能活下去嗎?”

“米蟲,啃老,不思進取!你還真是十年如一日!”

傅安娜照鏡子的動作頓住,她有些奇怪的看着鄭蔓,表情古怪,“鄭蔓,你不會暗戀我吧?”

鄭蔓,“?”

傅安娜,“我怎麽樣,你怎麽這麽關心啊?”她将口紅扔進包包,沖她一笑,“再說了,我遵紀守法,尊老愛幼,愛護大自然,扶老奶奶過馬路,不亂扔垃圾,不随地吐痰,我挺好的呀。就因為我家裏有錢不上班我就應該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大喊,我是廢物嗎?”

她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裏,而後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鄭蔓面前,下巴微揚,“至于你說的,祈禱我家一輩子有錢……”

傅安娜冷笑一聲,氣場大開,“我們家的底蘊往上面數好幾代就是有錢人了,不是你這種近幾年才發家的小門小戶能比的。”雖然我媽說我家最近要破産了。

但她不可能讓這事兒發生。

不理會鄭蔓臉色有些蒼白,傅安娜最後再打量了她一次,從下到上,帶着上位者的高傲,“管好你自己吧。”

等出了廁所她才一臉晦氣的摸出手機找到群聊,發消息。

【Anna:沖完廁所就看到鄭蔓,這說明什麽?】

先回複的是季晴,幾乎是秒回,傅安娜估計她應該是在追直播,手機沒離手。

【季晴:說明髒東西沒沖幹淨。】

【Anna:正解!】

【Anna:她劈頭蓋臉把我教訓了一頓,說我不找工作,不思進取。那架勢我差點以為我幹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了。】

【季晴:哈哈哈哈我猜鄭蔓是想跟你炫耀她工作,結果你不吃她那套。】

莫名其妙,這也要炫耀?

有什麽好炫耀的?這世界上有工作且工作好的人少嗎?管好自己不就行了?

傅安娜覺得自己跟鄭蔓果然是八字不合。

回包廂的時候,裏面烏泱泱坐了一堆人。

秦正陽正頭疼要怎麽跟她說鄭蔓來了,就看見這祖宗臉比之前更臭回來了。

秦正陽拉過她,“你可回來了,我跟你說,鄭……”

“鄭蔓來了,”傅安娜替他說,“我知道,剛在廁所就碰見了,晦氣。”

已經碰見了?

秦正陽忍不住往門口看了看,正好鄭蔓推門進來,他上上下下把鄭蔓看了一遍,小聲問她,“你竟然沒把她摁進水池裏?我以為你會一把扯住她的頭發,把她摁在水池裏體驗一把透心涼。”

傅安娜,“……我現在倒是想把你摁進水池裏讓你體驗一把透心涼。”

秦正陽,“……幹嘛?我跟你是一隊的!”

傅安娜推開他,誰跟傻逼一隊。她目光轉了一圈,落在角落坐的幾個穿着校服的女生身上。

“方子琪叫來的?”

秦正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順着她目光看過去,看到人,了然,“對啊,他喜歡學生妹,不是什麽秘密。”

傅安娜側頭看他,見他一臉不以為意,“你知不知道這都是祖國的小花朵?”

秦正陽,“……啊?”

傅安娜不想理他了,她視線再次落在那幾個女孩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正陽見她突然不說話了,以為她因為鄭蔓來了,心情不好,就岔開話題,“哎,明天周一了,你是不是要去定城看你奶奶啊?”

傅安娜的奶奶住在定城的四合院,聽傅爸爸說,那是傅奶奶年輕的時候和傅爺爺定情的地方,所以老了以後就在那兒養老。

“明天去,順便把奶奶說的材料給她送過去。”傅安娜點點頭,她每周都會去定城一趟,看望老人家。

她跟傅奶奶感情十分好,從小時候開始,每年暑假寒假都會去傅奶奶那裏住上一段日子。

“什麽材料啊?你一個人搬得動嗎?”

“就是一些教學用具,沒多重,上次她說又收了幾個新的小朋友,書本不夠了。”

傅奶奶在定城支教,老人家年輕的時候是大學教授,退休以後也依舊愛教書,只是從大學退到小地方,教教小地方沒錢念書的孩子。

“啊——”

兩人說話聲被人打斷,那邊不知道怎麽了。

傅安娜看過去,看到鄭蔓衣服上有大片酒漬,剛剛就是她驚呼出的聲。

鄭蔓臉色不太好看,身邊坐着的小姑娘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不小心,臉都白了,跟着站起來一個勁道歉。

鄭蔓心氣不順,剛剛在廁所被傅安娜氣了一頓,現在回來被人搞的一身酒,十分狼狽,但是顧着自己平時裏的形象,并沒有發火。

更何況這人還是方子琪叫來的,她也不想當衆給人沒面子。

正要開口說一句沒關系,把這事了了,就聽到一邊有人開口說,“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麽?”

鄭蔓拍打着衣服的手一頓,擡頭看着說話的傅安娜。

她發什麽神經?

傅安娜走過來端着一杯酒,語氣冰冷,“你知道這件衣服多少錢嗎?你不會以為潑了酒說句對不起就完事了吧?”

鄭蔓眉頭皺的更緊,看到一邊方子琪臉色不好,心道傅安娜有病,趕緊開口圓場,“沒事的,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負責了嗎?”傅安娜似乎不想放過眼前這個小女孩,繼續開口。

小女孩也有點難堪,似乎沒想到被潑酒的人不在意,別的好好的沒事的人卻較起了真。

“姐姐真的對不起……要不我賠給你吧?”

“你賠不起。”傅安娜聲音更冰冷,“她這件衣服夠你家家長不吃不喝工作一年了。”

場上一時之間都沒了聲,都觑着這邊,看傅安娜刁難人。

秦正陽看了看這氛圍,趕緊過來拉她。

“姐,你幹嘛呢?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麽?”

傅安娜不為所動,“小姑娘也是人。”

秦正陽眼見真勸不動這大小姐,趕緊給帶人來的方子琪使眼色。

方子琪自然知道這大小姐脾氣,出來打圓場,“害,這人是我帶來的,這樣,我替她賠罪,衣服我替人賠了。”說着對着小女孩嚴厲道,“趕緊給人鞠個躬道個歉,給我走人,真他媽給老子丢人!”

小女孩臉色蒼白,唰一下九十度鞠躬,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拿過自己的包淚汪汪的走了,一起來的小姐妹見這樣,也紛紛拿着東西走了。

鄭蔓也難堪,不是多大的事被傅安娜鬧成這樣,她覺得就是傅安娜故意的。

“傅安娜你怎麽這麽過分!”她看向傅安娜,“人家一個小女孩你用的着欺負人?”

周圍人都安靜的看戲,不敢插嘴,不敢得罪傅安娜。

傅安娜懶散的站在那兒,“誰讓你今天惹我呢?”

鄭蔓覺得果然是這樣,氣的臉都紅了,指着傅安娜半天,最後什麽都沒說,拿着東西走了。

大家琢磨出了點味道。

“原來是這樣,我剛剛還以為傅安娜是好心幫那幾個小女孩離開,畢竟誰不知道方子琪……”

“是啊,我也這麽以為的,現在看來傅安娜就是真大小姐脾氣欺負鄭蔓呢……”

傅安娜聽到他們說的話了,也沒管,沖着方子琪挑挑眉,一口氣喝完酒杯裏的酒,“借你的人氣鄭蔓,這酒算我賠罪。”

方子琪剛剛也是想着,傅安娜不會故意的吧,故意攪和讓那幾個小女孩走人的,不過現在他覺得應該就是跟鄭蔓不對付,也不好再跟傅安娜計較。

他笑了笑,擺擺手,“哪兒敢啊?傅大小姐的賠罪酒我可不敢認啊。”

“下次有我別叫鄭蔓,有鄭蔓別叫我。”她将酒杯掼在桌子上,直接出了包廂。

等到她一走,裏面的聲音大了起來。

“傅安娜真的脾氣太大了吧,以前聽人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呢。”

“我也是,說她刁蠻任性,罵人,還扇人耳光呢。”

“真的假的?她還扇人耳光嗎?”

“真的啊。”

秦正陽笑嘻嘻的聲音插進八卦的幾人中間,“我就被她扇過,我作證啊,嘻嘻。”

說完便追着傅安娜出去了。

幾個八卦的人有些尴尬,忘了傅安娜走了,包廂裏面還有個跟她玩的好的秦正陽。

傅安娜其實沒走,她就在包廂門口,秦正陽一出來就看到她了。

他把她的包帶出來扔給她,“爽了?”

傅安娜接過包沒說話。

秦正陽搖搖頭,無奈的說,“你少管閑事吧。”

“……你看出來了?不能夠啊,我演的這麽好。”

秦正陽無語,她演的确實挺好的,要不是他認識她,還真跟包廂裏的人一樣,覺得她就是大小姐脾氣。

“真的,別管,方子琪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說,“真把他惹了,誰知道這兔崽子咬不咬人。”

傅安娜沒吭聲。

反正她沒看見無所謂,看見了她就不可能不管。

秦正陽看她樣子就知道她沒聽進去,“你管人家,人家領不領你情啊?指不定那幾個小女孩覺得你擋了人家富貴路。”

傅安娜踹他,“滾啊,我日行一善行不行?”

秦正陽就覺得她多管閑事,“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哦。”

二人漸行漸遠,沒注意到另一邊的包廂門開着,裏面漆黑一片,滿滿一牆的監控錄像倒映着,在昏暗的包廂裏映出淡淡的白光,角落處,似乎有人坐在那,似乎有珠子轉動的聲音,指間猩紅的光微微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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