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安全通道的門在鄭蔓眼前關上的時候,她甚至還想再争取一下,卻被傅安娜攔下了。

“幹嘛去啊?”傅安娜拉住她的手,“我可提醒你,陳文敬這個人軟硬不吃,你去了被拒絕了,可別哭鼻子。”

鄭蔓想反駁,想說你不也才認識他媽?憑什麽擺出一副你很懂他的樣子?

傅安娜嗤笑一聲,微微揚了揚下巴,“你看看他給你的名片。”

鄭蔓不情不願的收回手,“名片怎麽了?”

“你看一眼。”

見傅安娜胸有成竹的樣子,鄭蔓遲疑着拿出名片看了一眼,她将徽章那一面翻過去,臉唰的慘白。

傅安娜搖搖頭,帶了一些感同身受的同情,“空白的,對吧?”

鄭蔓捏着名片的手慢慢攥緊,咬牙,“你怎麽知道?”

傅安娜當然不可能說自己也被他給過空頭名片,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你猜。”

鄭蔓捏着名片,深呼一口氣,不想在傅安娜面前丢人,仰起頭依舊驕傲,“我看你和他也不怎麽熟嘛,他不是也不認識你嗎?”

“現在不認識而已。”傅安娜毫不在意,“今天不認識不代表明天也不認識,今天不熟悉也不代表明天也不熟悉。”

鄭蔓冷笑,“陳文敬跟你之前接觸的那些男人不一樣。”

傅安娜牙酸了酸,怎麽誰都這麽說?她從前接觸的那些男人到底怎麽了?

似乎聽到她心裏所想,鄭蔓冷着臉看她,“那些對你趨之若鹜的男人只是看你好看的皮囊和外表,實則對你內裏一點也不關心。”

傅安娜面無表情,沒說話。

鄭蔓繼續開口,“從上學的時候就是這樣,他們愛你的臉蛋,愛你的身材,但什麽時候有人說就是愛你這個人了?”

因為最讨厭她,所以鄭蔓也最了解她。

在她那副精致的外表和完美的皮囊之下,是一個極其平凡庸俗的靈魂。

從前她輸給她的皮相,但現在鄭蔓不信,陳文敬也如此。

“你說完沒有?”傅安娜沒有惱怒也沒有生氣,只是很平靜的聽她說完。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諷刺,“你說他們愛我的臉蛋愛我的身材,那你呢?”

“他們就是愛你的靈魂了?你的靈魂又到底有多高貴多有趣?”

傅安娜步步緊逼,将鄭蔓問到死角,“你在心裏是這麽安慰你自己的嗎?鄭蔓?”

不知道哪裏說中了,鄭蔓臉色倏地有些發白。

“要有高貴的靈魂才配的上愛?”傅安娜輕嗤一聲,随後退開幾步,沉聲道,“鄭蔓,你努力學鋼琴,努力跳舞,努力做到最好,難道就是為了被愛嗎?”

鄭蔓握緊手,她想說你懂什麽?

你傅安娜有什麽資格這麽說?你不用努力什麽都有,你不用努力家裏也會愛你重視你,但是她不一樣。

她不能平凡,更不能平庸。

“平凡也可以被愛吧。”眼前這個她一直瞧不上的女孩說。

她還是那副張揚明媚的樣子,“更何況我一直覺得,我這麽美,哪裏平凡?”

鄭蔓再次被她的自戀震驚。

傅安娜這會心情好極了,也不想再跟她計較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來找鄭蔓要錢的。

一路哼着歌下了地下車庫,在車上等着的季晴都要睡着了。

搞不懂傅安娜怎麽去了這麽久。

直到聽見一側主駕駛的門被人打開,她撇了撇嘴,靠着副駕駛抱怨,“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我快餓死了。”

沒等傅安娜回話,季晴聽她哼着小曲,倏地來了精神。

“不對啊你,怎麽還哼上歌了?”她滿臉八卦,“怎麽親眼看到自己老公和小三你侬我侬的還這麽開心?”

傅安娜橫了她一眼,滿臉你懂什麽,“季晴女士,警告你不要造謠。”

季晴莫名其妙,“什麽?”

傅安娜想起陳文敬剛剛的表現,忍不住說,“我老公完全不可能有小三的。”

然後她把剛剛陳文敬幹的事給季晴講了一遍,最後滿眼欣慰,“我感覺當年去女兒國的要是他,那女兒國國王不得哭的更慘?”

季晴屬實是沒想到現在還有陳文敬這種軟硬不吃,美色在前竟絲毫不為之所動的男人。

她不禁有些奇怪了,“你說這個陳文敬……不會壓根不喜歡女人吧?”

一邊傅安娜嘴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季晴擰着眉給她分析,“你看啊,雖然我不喜歡鄭蔓,但是鄭蔓确實各方面都很優秀啊,而且還跟他有共同話題,就這樣他竟然連個聯系方式給都不願意給?客套都不客套?”

傅安娜覺得不可能,“不可能。”這句話是出于對蘇采芙女士的信任,“我媽難道瘋了讓我去追個gay?”

季晴尋思也是,不過她還是覺得離譜,“我看啊,要不是阿姨确實不知道他是gay,要不然就是……”她看了一眼傅安娜,“就是那個陳文敬跟你媽說的一點也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

季晴冷笑,“其實這人根本不是什麽紳士,也更不是那種溫潤君子。他不近女色根本原因就是這人其實高傲自負,覺得誰也配不上他。”

然而季晴這番擲地有聲的說詞被傅安娜翻了個白眼,理都沒理。

傅安娜只當她在一本正經的胡扯,完全沒放在心上。

等傅安娜和季晴吃完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她估計這會要是回傅家別墅,到那兒估計得有一點鐘。她懶得再折騰,索性回了自己名下另一套房子,銘城公寓。

銘城公寓這套房子傅安娜不常住。

其實銘城公寓離她們經常玩的那幾個地方很近,而且私密性也很高,只是傅安娜覺得玩和睡覺是兩碼事,要區分開。

所以并不太常住這個離她玩樂場所過近的房子。

車開進銘城公寓,将鑰匙丢給管家幫忙泊車,她打着哈欠上了電梯。

電梯停在她住的四十五樓,而後又緩緩向一樓駛去,不過傅安娜沒注意。

她現在實在太困了,只想趕緊卸妝睡覺。

然而等到她真的卸完妝洗完澡躺在床上意識模糊的時候,倏地被樓上一陣一陣的地板震聲驚醒。而且聲音似乎短期不打算停的樣子。

傅安娜試着把頭埋進枕頭裏藏在被子裏,然而這個震動感一直不停,最後她忍無可忍,一把掀開被子,連拖鞋都沒穿就甩門上了樓。

她簡直要瘋了,銘城公寓的隔音一直不錯,樓上的到底在家幹什麽,才能搞出這麽大動靜?

大半夜的在家開派對?

上了四十六樓,銘城公寓一梯一戶,她直接對着那扇黑色的防盜門就開始拍門。

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身用力,心中的憤怒全化為了手上拍門的力道。

傅安娜心裏想,如果這人還不開門,她就直接打電話報警。

理由就寫樓上疑似傳銷詐騙。

等她在心裏給這戶主人編好了第六十四個吃牢飯的理由的時候,門倏地開了。

門從裏面被開了一個縫,沒等裏面的戶主把門全部推開,外面的傅安娜直接伸手把門一整個拉開。

她倒要看看裏面的人大晚上不睡覺在搞什麽東西!

然而門拉開以後,映入眼簾的是僅僅穿着一條灰色寬松褲子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身體。

她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了男人精瘦有型壘塊分明的腹肌上,她注意到這個男人有紋身。

似乎是梵文,她看不懂,但是黑色神秘的梵文硬在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野性的神秘。

寬肩窄腰,汗水落在極具線條感的肌膚上,一側垂着的手中夾着剛剛點燃的香煙,她的視線順着不斷呼吸着的胸膛落在了他的臉上。

那一瞬間,傅安娜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是她看過很多遍的側臉,但是此刻她和這人的眼神對上。

那雙眼睛極具侵略性,黑眸之中蘊藏的像是随時等待狩獵的野獸打算沖出去撕碎那些弱小的獵物。

冷削硬朗的五官和那股交織着禁欲克制野性的氣質沖突在一起,此刻他呼出的每一口氣噴灑在傅安娜的身上,都忍不住讓她顫栗。

她覺得這個時候的陳文敬,野性大過克制,黑夜下,白天的枷鎖在此刻似乎被他扯斷。

女性天生對危險的判斷,讓傅安娜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傅小姐?”他的語氣低沉帶着一些驚訝,但随即又冷漠控制下來,“有事?”

傅安娜這時感覺,他和那會在電視臺見到的樣子真的不一樣。

那個電視臺的他,更……斯文,更禮貌,或者說更貼合她印象中陳文敬的樣子。

但是現在眼前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不掩飾的矜貴高傲和冷漠,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混亂。

她都要懷疑自己那會見到的是不是他了。

傅安娜深呼一口氣,低下頭将耳邊的碎發別在耳後,整理好思緒,“敬總,我就住在您樓下,現在已經是淩晨了,您在家弄出的動靜有點……吵。”

半晌沒聽見眼前的人回話。

她擡頭的時候正好撞向男人自上而下的目光,他靠在門框上有些慵懶,擡手抽着煙像在思考什麽。

這一幕的沖擊感讓傅安娜忍不住再往後退了一步,她倏地覺得有點冷,而後她反應過來自己僅僅是穿了一條吊帶睡裙就上來了。

門前的男人倏地往前走了一步,傅安娜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帶着運動之後的熱氣和呼吸籠罩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淡淡的煙味向她襲來,帶着尼古丁燃燒以後的苦澀。

“那你報警。”

一句話讓傅安娜楞在原地,她征愣擡頭看眼前的人,男人就這麽微微俯身和她說話。

不等她反應過來,男人已經退回門後,從裏面抽出一件衣服扔給她,“傅小姐,我只說一遍,不要穿成這樣來敲我的門,沒有下次。”

門在傅安娜眼前被關上,一如幾個小時在電視臺,在她眼前被關上的安全通道門。

報警?

陳文敬不會腦子有病吧?

黑暗中她慢慢的抓住身上的黑色外套,纖細的手将外套抓出皺褶,她從當中聞到了那股皮革與檀香沖突的味道。

陳文敬。

傅安娜再次在心裏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傅安娜想,她媽還真是給她找了個不小的挑戰。

畢竟腦子有病的話也會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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