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伴侶（？）很不一般

自從彌哲業進化後，林頓的生活就好了許多。

在這個治安不算好但也不算惡劣的城鎮裏，即使是林頓這樣的小本生意都要固定上交給控制了當地的幫派，偶爾還會有人收過路費，還有一些混混打劫……林林總總算下來，其實數目也不小了。

但這些最近都沒有了。

林頓高興同時心裏也有些畏懼，要是彌哲業真的惹上什麽人怎麽辦……基于以上種種原因，林頓終于打算搬家了。

其實搬走的想法林頓早就有了，只是之前根本存不下錢而已……彌哲業一定和當地的幫派發生了沖突，聽說最近占據這邊幫派的那個是龍族，雖然血脈不純，只沾了一點邊，但那可是龍啊！

林頓盤了一下自己手頭上的積蓄，算上變賣不動産的資金，勉強能支撐搬到治安好一些的地方，前提是行進過程中不被打劫，還得考慮到租房的人不會看他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有後路就坐地起價……不可能的，必須得把這方面的預算調高才行。

“……唉。”

還是沒辦法嗎……

「不高興。為什麽？」

彌哲業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院鑽了過來，這種事情說了彌哲業也不會理解的，但如果彌哲業要生活下去，遲早也會接觸到這方面的事……

“……因為錢不夠。”

「見過。去拿？」

“不能拿別人的。”

「怎麽變成自己的？」

“通過交易。比如說你付出力氣幫人搬東西，又或者我做了那些藥然後拿出去賣……還有，這裏聚集了很多冒險家，如果能完成委托也可以拿到錢。”

「用錢做什麽？」

“我想搬家。”林頓摸了摸彌哲業，“如果有你在的話，以後可以賣更貴一點的，安定下來後就給你換個大一點的地方住。”

彌哲業身體攤開了一些，林頓知道這是它喜歡的表現。雖然彌哲業沒有臉，不善表達，但它的情緒會表露出來。

彌哲業進化後身體表面不再時刻攜帶黏液了，摸起來觸感更清晰了，軟軟彈彈的。不過即使彌哲業依舊一身黏液幹癟癟的，林頓還是覺得它很可愛。

而現在……

“……要是我更厲害一點就好了。”

彌哲業不僅可愛，而且還意外地可靠。

即使彌哲業體型很大，但林頓對它的印象還停留在一開始可憐巴巴一根拇指頭那麽大的時候，因為平時的彌哲業從來不傷害他，而且又粘人又愛撒嬌。

其實彌哲業應該和他不是一個等級的，彌哲業雖然形态怪異了一些，但如果發揮特長，應該也能過更好的日子吧……如果撿到彌哲業的不是他而是更有能力更有人脈的家夥，彌哲業就不用窩在後院了。

明明是這麽好的孩子。

“抱歉。”

「……？」

“委屈你了。”

「沒有。」彌哲業的身體圍着林頓扭動，看起來似乎想要做什麽又不知道該做什麽，「不好的表情。為什麽？」

“因為我有些感慨。”

「不好的表情不好。」

林頓調整了一下表情，笑着對彌哲業說：“沒什麽事的，也差不多該睡覺了，晚安，彌哲業。”

「……晚安。」

話是這麽說，可林頓沒睡着。

林頓的雙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是被暴走的獸人卷入的無辜受害者。其實林頓的雙親對林頓并不好，生活艱苦，父親會讓林頓出去賣東西，賣不到錢還會挨父親的打，而母親總是在父親不在的時候說如果不是因為懷孕她就會和更厲害的人結婚……即使如此，雙親去世了，林頓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己沒有家人了。

作為極其少見的不會使用任何術法的人類，林頓很難交得到朋友。即使有不蔑視弱小的人，但和這樣的人類一起會被其他人看不起，林頓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更不會讓難得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因為自己被嘲笑。

彌哲業現在什麽都不懂，等它懂了……

“……”

……果然這邊的屋子還是留着吧。

雖然是這麽想的，不過林頓不會對彌哲業表現出來。第二天早上就像是昨晚什麽都沒想過一樣，和彌哲業打了招呼，推上小車走了。

一切都和平時沒什麽區別，直到下午，林頓聽到有人在讨論一件事。

“海獸被消滅了……？！真的假的？”

“是真的！”

聽到這個，即使是平時很少主動搭話的林頓都忍不住湊上去問了一句：“你們說的海獸，是我想的那個海獸嗎？”

“這附近除了它還有別的海獸嗎？”

“但……”

“我也很不敢相信，可确實是真的，協會和教會都已經張貼公告了。”

萊茵鎮并不靠海，生活在這裏的海獸，除了少部分被捕來當做食物處理的，也就只有栖息在湖泊那裏的那一只海獸了。那只海獸來到這裏後沒有天敵，本身又生活在淺海，于是遍堂而皇之地占據了湖泊，這裏沒有人能拿他怎麽樣。其實海獸并沒有強大到真的沒有人能打敗，可這只海獸長得埋汰，而且極難殺絕，很少有強大到那個地步的人願意搭理它。

而現在，居然有人消滅那只海獸了……？

林頓第一想法是那人圖什麽？萊茵鎮裏象征性地發布過委托，報酬雖然不低，可和消滅海獸相比完全就是打發叫花子的級別，萊茵鎮的教會根本開不起天價請人過來。到底是誰願意拿那點報酬消滅海獸……難道別有用意？

……實在可疑。

“是誰完成了委托？”林頓這麽問道。

“不知道，那個人沒有報自己的名字……從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來看肯定不是普通人類。”

“是啊，”另外一個人附和，“我看到他了，他的頭發是深藍色的，深到發黑，我看着就發怵……”

深到發黑的藍色？和彌哲業倒是挺像的……難道和彌哲業一樣也是從實驗室裏跑出來的東西嗎？甚至有可能用過彌哲業的基因？

果然萊茵鎮越來越不安全了，得快點帶彌哲業離開……

直到回到家看到屋子裏的一大堆錢之前林頓都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彌哲業。畢竟彌哲業雖然會用毒，體型不小，但那海獸有着一身堅硬無比的鱗片以及極其麻煩的強大恢複力，力量強到能夠改變局部天氣，聽說還是來自于一個特別不得了的地方，以林頓的想象力，能夠對付傳說級別的魔獸的存在有可能就在自己身邊這種事，堪稱天方夜譚，他根本不會往這個方向想。

但無論林頓作何感想，事實就是，一回到家，他就看到了比這輩子所有花的錢加起來都多的錢堆在客廳裏，還有直勾勾地朝着自己的彌哲業。

“這、這是……？”林頓懷疑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一點沒變，“你從哪裏弄到的？是真的嗎？沒有搶別人的吧……？”

「沒有搶，交易。」

“什麽交易？你……你沒被拿去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獵殺琉生力。」

“琉生力是……？”

「魚。落挪很多，吃過很多。剛剛，吃了，交易完成，拿到錢。」

“正常的魚會那麽貴嗎……？琉生力是什麽樣的？——等等，該、該不會……不是吧，應該不會吧……”

「……？」

“彌哲業，你說的琉生力，是不是生活在一個叫做‘萊恩湖’的地方？”

「是。」

林頓的腦袋一片空白，殺死海獸的是彌哲業？

那、那可是……海獸啊？而且不是一般的海獸，是遠古的，來自那個極其恐怖，現在已經不存在的，即使是龍族也要忌憚三分的地方的海獸啊？彌哲業居然說自己吃過很多？

沖擊性的事實讓林頓甚至有些眩暈，如果說之前他只是覺得彌哲業有一定實力的話，現在他只覺得彌哲業就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怪物，他的勢力在彌哲業面前和蝼蟻沒有任何區別。

“彌哲業……？”

「……？」

“你、你是彌哲業對吧……”

「是。」

“原來你這麽強啊……”

「不是，琉生力，弱。」

琉生力，弱？

林頓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彌哲業只有貼着林頓的時候才能傳達意識流，分開就無法對話了，于是它自然而然地跟上林頓想要再貼上去，可是林頓這次反應更大，連退三步。

彌哲業停在半空中，觸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中，三秒後，它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垂了下去。

只要彌哲業這樣做，林頓就會心軟，會和它親近。

可林頓并沒有。

彌哲業更加垂下去，就連身體都有些軟趴趴的，可憐巴巴使勁求安慰。

彌哲業就這麽趴了一會，等着林頓過來，但林頓一直沒反應。彌哲業不明所以地重新“站起”，吸引林頓的注意力後又重新化成一攤液體，表示自己非常低落。

林頓下意識地就想摸，可是想到彌哲業把海獸輕松殺死的戰績，他的腿就像是紮根了一樣動彈不得。

彌哲業無法理解為什麽林頓突然和之前不一樣了，它朝林頓伸過去，但看到林頓變得僵硬，又縮了回去，開始扭動身體。不接觸就無法傳達意念，現在心神大亂的林頓根本無法理解彌哲業的意思，彌哲業越發着急，可又不能碰林頓來傳達意思，一陣舞動後發現無法溝通，不得不放棄，又灘了下去。

彌哲業看起來委屈極了，林頓低下頭，不去看那樣的彌哲業。

“那些錢你自己用吧，想去哪買房子都可以。我的家對你來說太小了。”

“你……還是換個地方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