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伴侶（？）是個傻瓜

林頓說完，彌哲業也有了反應

連一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彌哲業一瞬間伸到了林頓面前。

「表情，說話，奇怪。」

不顧林頓的反對，彌哲業堅持地把自己的觸手貼上去，林頓再怎麽退都避不開，很明顯之前彌哲業是手下留情了才會讓林頓躲開。

感覺到肌膚被一片涼涼的東西貼着，林頓第一次因為彌哲業害怕得直冒冷汗，手腳發軟。就是這東西纏着那麽強大的海獸，然後……

「不想一起。為什麽？」

“別……別過來……”

彌哲業的觸手沿着林頓的手臂向上，就像是蛇一樣纏上來，林頓的臉色頓時蒼白得像紙，那觸手一直蔓延到林頓的下巴，然後覆蓋了林頓的整個上半身。

——簡直像是要吃掉林頓一樣。

但彌哲業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林頓繼續後退而已，多次被躲避讓它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制止。

「為什麽？」

林頓想躲，可是身體愣是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彌哲業膠狀的身體圍着林頓的貼得非常緊密，沒有一絲縫隙，即不多也不少，他像是被嵌入模具的一塊剛剛好的零件一樣，即使感覺不到壓力也困得死死的。

這和以前全身被纏起來感覺不一樣，上半身被固定成了雕塑，限制得太死太強硬——

「害怕。為什麽？之前沒有。現在有。」

好可怕。

林頓甚至說不出話，只剩下恐懼，眼前是深邃的黑色，他顯得那麽渺小，根本無法反抗。

「為什麽？」

林頓不回答，彌哲業倒也沒強迫，它只是就這麽說溫和确實溫和但又很強橫地固定住林頓，隔一段時間就問一句為什麽，異常執拗。

“先放開……”連手指都無法動彈的感覺讓林頓無比恐懼，自己的身體跟玩具一樣被輕而易舉地完全支配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他的眼睛都因為恐懼不由得變得濕潤起來，一開口甚至說的話都在發抖，“別這樣……”

「……！」

林頓的眼淚快要流出來，彌哲業雖然不懂，但看到林頓這樣的表情也知道似乎有什麽不妙的事情發生了，慌忙收了回去，只留下一小片接觸面積用來維持對話。

「受傷？」

彌哲業其他的觸手圍着林頓團團轉，隔着幾厘米的距離，可它無論怎麽着急地檢查都看不出林頓有哪裏受傷了。

所以不是因為受傷——？

彌哲業把錢堆往前推，還吐出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收集的藥草。

它希望林頓高興。

可林頓根本沒注意到彌哲業的動作，彌哲業投下的陰影把他完全罩起來，他根本喘不過氣，冷汗一滴滴往下掉。

明明平時遇到的都只是小混混級別的人而已啊，為什麽會突然和這樣恐怖的家夥靠得這麽近？

“……唔！”

彌哲業突然鑽進了林頓的嘴裏，又給林頓灌了不知道什麽東西，這次速度慢了很多，沒有讓林頓嗆着也沒有溢出。

林頓一定是生病了，所以臉色很奇怪，對他的态度也很奇怪，彌哲業是這麽想的。

所以只要治好就行了。

可林頓還是那麽奇怪。

真的很奇怪。

不應該的。

“……哈啊……”

「為什麽？」

“因為很恐怖……你……你太強了……”

林頓總是被比自己強的種族欺負，林頓親眼看到過強大的種族踩着弱小的種族的頭活活踩死。一想到彌哲業把海獸都殺了，對他來說簡直跟神話一樣的強大，他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懼。

「……」

彌哲業放開了林頓。

林頓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然而就在這時，籠罩在他身前的陰影突然消失了。林頓愣了愣，擡起頭，發現彌哲業原本立着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掉了下去，一動不動。

一顆手掌那麽大的暗紅色團子跳到林頓的膝蓋上。

林頓愣了好一會，看着膝蓋上的紅團，又看了看堆在屋子裏那一動不動地堆着的身體。

“你做了什麽……？”

彌哲業沒有回答。

林頓拿起暗紅色的那一團膠狀物，放回到那一大團身體上：“你別吓我……變回去……”

彌哲業從那一動不動的身體中跳回到林頓的手心，看不出表情也看不出視線的暗紅色圓團略微聚攏，向上靠近，就像是在擡頭看着林頓一樣。它跟真的史萊姆一樣慢慢地湊到林頓的手指旁邊，親昵地蹭了蹭，然後抖擻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彌哲業在表達自己的無害。

那團令人畏懼的深藍色的高大的軀體跟垃圾一樣胡亂堆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你說話啊……”

彌哲業搖了搖頭。

“怎麽不能？你之前不是可以說話的嗎？”

彌哲業沒有回應。

其實林頓明白彌哲業的意思。

——你說我太強了，那我變弱就好了。

那團軀體當真一動不動，完全失去了生機，手心裏的彌哲業只剩下似乎是最重要的那一團暗紅，只有拇指大小。林頓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眼睛一眨，竟是掉下了眼淚。以前即使是差點被巨鳥吃下去，他都沒有像這樣落淚。

“你幹什麽啊……都幹了什麽啊……”

彌哲業太實誠了，打算變弱就真的只留下了最重要的那一塊，這無異于自斷手腳，不，不僅僅只是手腳，根本就是只留下了一團腦子。

彌哲業似乎沒有痛覺，可即使如此，林頓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嗚……”

彌哲業不知所措地在林頓的手裏沒有規律地左右移動了一會，終于跳了出去，湊到身體上，囫囵吞棗地吃了下去，變回原來的樣子後立刻貼上林頓。

「表情不好。不要。」

林頓的哭聲止住了，他擦了擦眼睛，彌哲業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回去。

「會變弱，別害怕。」

“……笨蛋！”林頓一拳錘到彌哲業身上，“你都對自己幹什麽啊！！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因為你害怕。」

彌哲業的回答很平靜，似乎對它來說這個理由十分充分。

“就因為我害怕……？”

「嗯。」

“可那是你的身體……”

「不喜歡，害怕。那就不要。」

“……不！沒、沒有不喜歡……”

對彌哲業的恐懼被擔憂蓋了過去，林頓畢竟和彌哲業生活了這麽久，有感情，他生怕彌哲業又亂來，連忙上手去摸彌哲業的身體證明自己沒有讨厭。

“別不要你的身體。”

「那就要。」

林頓松了口氣。

回過神來，背後的冷汗居然比被彌哲業鎖着極端恐懼的時候出的還多。

“你真是……”

林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彌哲業毫無疑問非常可怕，可它卻做得出這種傻事。

「還害怕嗎？」

“當然怕！你真是吓死我了……怎麽能那樣亂來，以後千萬不能那樣，知道嗎？”

終于不再被拒絕，彌哲業顯然興奮了起來，又撲到林頓身上纏着他的身體蹭來蹭去，因為亂動不小心壓到了有些尴尬的地方。

林頓有些不自在，但剛剛因為避開彌哲業吓得彌哲業自斷手腳，他現在也不敢亂動了，怕彌哲業多想。

他還是怕彌哲業，但又好像不那麽怕了。

“……收拾一下吧。準備搬家。”林頓猶豫了一會，重新伸手去摸彌哲業，“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