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伴侶的大來歷

和彌哲業變成伴侶後，兩個人的生活并沒有太大的改變。

不過，硬要說的話，兩個人之間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氛圍。情窦初開的人很難理解自己的反應和想法，卻能清楚地感知到情緒變化，下意識地對在意的對象采取若即若離的态度。

換作平時兩個人肯定能發現對方的奇怪之處，不過兩個人都各有各的心思，結果就是都沒有發現對方的不對勁。某種東西在蠢蠢欲動，在潛伏，靜待爆發。

在這種難以言說的情況下，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林頓陪着彌哲業一起前往接下彌哲業委托的人給的地址，看到橫在眼前的一座大房子，以及守在門口的保安，林頓越發緊張，看樣子對方來頭不小……

“彌哲業大人，請進，老爺等您很久了。”

林頓下意識地擋在在彌哲業面前，彌哲業看着林頓的背影，那個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

林頓……真小啊。

彌哲業從一開始就覺得林頓很小一只了，包括它還只是一截尾巴的時候。林頓的膽子也很小，面對弱得出奇的生物他都會很害怕，甚至還怕過彌哲業，平時遇到有刺頭找麻煩也立刻躲到彌哲業身後。

但林頓有時候膽子又很大，例如遇到血族的那一次，面對蜥蜴人的攻擊，林頓沒有躲開，而是按住了呆在他口袋裏的彌哲業。‘

又例如現在。

彌哲業有時候不能理解林頓的想法，在知道自己能夠輕松解決麻煩，知道安全的時候，林頓還是會躲在它身後；而在對方實力不明，有可能會遇到危險的時候，林頓反而站在他身前。

一般來說應該是相反的才對，更不用說林頓那麽弱，那麽小，那麽容易害怕。

“……”

又來了。

彌哲業皺起眉，他試着控制，但那種怪異的感覺怎麽也沒辦法壓抑住。

人類的身體真難掌握，但是必須得掌握。

因為林頓說過的，他需要性交。

彌哲業一直很想為林頓做什麽，而且和報恩無關，只是單純地想做，所以它幫林頓處理雜物，給林頓錢。每當林頓無奈地摸着彌哲業的頭，輕笑着說“你好重”的時候；當林頓高興地笑起來，用那雙溫和的眼睛看着彌哲業說謝謝的時候；當林頓不知道為什麽臉紅，眼睛變得有些濕潤的時候……彌哲業就想為林頓做什麽。

特別想。

拟态的外形已經決定下來了，無法更改，不過其實只要舍棄不必要的軀體，然後重新長大，就可以再一次選擇拟态出來的樣子了。只是，有一件事讓彌哲業比較苦惱——它讀取不到林頓理想中想要與之性交的雌性是什麽樣子的，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有關的意念。

雖然在心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不過彌哲業還是跟在林頓身後走進那間屋子裏，已經有人坐在客廳裏等着它了。

林頓看着面前的生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雖然已經知道對方是深淵生物了，但實際見到了，果然還是會忍不住有些緊張……并琺看起來就像是一堆骨頭加上薄膜堆砌起來的生物一樣，因為身體透明，林頓能夠清晰地看到并琺的各種內髒，還有流動的組織液，看得林頓寒毛倒豎。

突然眼前一黑，原來是彌哲業伸手遮住了林頓的視線。林頓心裏一軟，推了推彌哲業的手表示自己不要緊，于是彌哲業收了回去。眼前再次恢複明亮時，彌哲業已經站在林頓面前，把并琺擋得結結實實了。

“委托是什麽？”

“很簡單。”并琺說話時骨頭碰撞着發出細碎的聲音，聽得林頓頭皮發麻，“在下需要您的一部分身體。”

……身體？什麽意思？

“哪個部分？”

“随便哪個部分都行，不過在下要的是本體。”

林頓心頭一跳，被發現了？也是，同為深淵生物，或許它們之間會有什麽特別的感應吧……

彌哲業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頭來問林頓：“要給嗎？”

對面的并琺聞言望了過來，第一次把視線放到林頓身上，并琺的薄膜蠕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你就是林頓閣下吧？久仰久仰，鄙人約玻耶，非常榮幸能見到您。”

“您太客氣了……并琺先生。”

“叫在下的名字就好。”

“約玻耶先生，您為什麽想要彌哲業的身體部位？”

“呵呵呵……”約玻耶的“肌膚”詭異地蠕動着，“是大家冒昧了，二位請看。”

林頓和彌哲業跟着約玻耶走到了一間房間，這房間裏放着很多東西，各種書籍，器材，還有很多透明盒子。每個盒子裏面都裝着東西，林頓看了好一會，突然反應過來這是生物的身體部位。

——是生物實驗！

“……你休想要彌哲業一根毫毛！”

林頓簡直氣瘋了，居然有人當着他的面要對彌哲業做實驗！偏偏他還沒實力教訓別人，只能咬牙切齒地狠狠瞪着約玻耶，氣得話都說不出來，胸口劇烈起伏。

“彌哲業，我們走！”

說完就要拉着彌哲業離開，彌哲業乖乖地讓林頓拉着走，雖然林頓很生氣，可是彌哲業覺得林頓為了自己氣沖沖的樣子特別……

……讓人想為他做什麽？

好像不止是這樣。

總之，無論如何，既然林頓這麽說了，彌哲業也不打算留下，委托的事可以以後再談。

約玻耶愣了愣，很快擋在林頓面前。

“林頓閣下，您誤會了，在下是一名生物學家，有幸得到帝國賞識。”為了證明，約玻耶還拿出了帝國授予的證明，即使是林頓也知道那不是一般人能夠作僞的，“請看。”

林頓有些動搖，卻又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只好問彌哲業：“你覺得呢？”

彌哲業看了約玻耶一會，淡淡道：“可信。”

“這樣啊……”林頓吶吶地松開手，一張臉頓時變得通紅，又尴尬又慚愧，“抱、抱歉……”

“沒關系，在下明白。有些事情對于落挪的子民來說确實是無法觸碰的底線。”

“對不起……”

“彌哲業閣下，如果在下沒有猜錯，您應該是「奇樂」的後代，是嗎？”

“奇樂？那是你的種族嗎？”

彌哲業也很茫然，老實承認：“不知道。”

“「奇樂」是久缽蘭裏最出色的個體，歷經的歲月不可估量。久缽蘭一族種群數量稀少，世間難尋，但在下讀過些許經史典籍，在落挪裏也遍歷山川，正好對久缽蘭略知一二。”

約玻耶雖然長得磕碜了點，不過很有教養，林頓不知不覺間已經适應了，其實仔細一看也不差，每根骨頭都擦得挺幹淨挺亮的，組織液之類的顏色也不混濁，是個體面人，說不定在并琺裏算是個美男子……不知道彌哲業在同類裏算是什麽級別呢？

“久缽蘭形态如霧如煙，能拟态成自己了解的生靈。能夠将人類拟态得如此惟妙惟肖，近乎完美，想必閣下一定是那位「奇樂」的後代吧？”

“不是。”彌哲業思索片刻，“我知道「奇樂」。”

“知道是……？”

“「奇樂」說落挪幹涸後很無聊，所以讓我吃了它。我吃了。”

“你、你吃了「奇樂」？！！”

約玻耶全身的骨頭都咔咔作響，林頓能夠看到它都心髒跳動得跟抽搐一樣，都到了讓人忍不住擔心會不會出事的程度了……

彌哲業點了點頭。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約玻耶突然笑了起來，林頓心裏一驚，可別是腦子壞了。

“沒想到居然能夠一睹「沉默的窺伺者」的真容，老夫這輩子值了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的窺伺者」？彌哲業，那是你嗎？”

彌哲業似乎也覺得莫名其妙。

“彌哲業閣下，可否讓在下一睹您的尊容？”

約玻耶的話熱情到讓人肉麻的地步，林頓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轉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約玻耶對彌哲業有了解的話，它大概也知道彌哲業是遠古生物。對于研究生物的人來說，本以為滅絕的超古代生物活生生地完整地出現在眼前，那确實會欣喜若狂……更不用說約玻耶怎麽看都是個學術研究狂魔了。

“彌哲業，你就讓他看一看吧，身體部位也可以給他一份，說不定能研究出什麽呢？”

彌哲業聽了變回本體，龐大的身軀在研究室裏有點伸不開手腳。

“太美了……”

“……”

林頓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約玻耶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它顫顫巍巍地捧着那一小團彌哲業的身體，直接開始研究了起來。見狀林頓知道不好打擾，拉着彌哲業跟門衛說了一聲，先行離開了。

“彌哲業，「沉默的窺伺者」是你吧？”

“大概……？”

“原來你在深淵裏也很強啊？”

“落挪只有幾個強，其他很弱。”

“那些你覺得很強的現在怎麽樣了？”

“都死了。”

林頓松了口氣。

“拟态是久缽蘭的能力，但你不是久缽蘭……你是吃了「奇樂」後才有的還是一開始就有？”

“吃了後。”

“那其它能力呢？也是吸收來的嗎？”

“吸收能力很難，吸收得很少。能力夠強的人吸收後才有大變化。”

想想彌哲業活的時間之久，林頓對彌哲業的實力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搞不好彌哲業是當世最強的——不不不，不能得意忘形。正所謂一山還比一山高，還是得小心些。

彌哲業對這個稱號沒有任何想法，它只是靜靜地觀察林頓，确認林頓并沒有對自己産生害怕的情緒後也沒有移開。

“總之，過一段時間再來看看吧？我也想知道約玻耶能研究出什麽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