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吃醋
被打的蔣轶堯卻沒有生氣,而是掏出帕子擦掉唇邊的血跡,冷冷的哼了聲:“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打妻舅?”他俯身,拾起掉在腳邊的那張照片,用手指彈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
“你就住新華路吧!”崔泰哲專心的開着車,可是,多年前的事情被翻出來,心裏到底有些苦澀。
蔣轶堯突然将照片塞進崔泰哲的外套中,見他并沒有阻止,于是忍住嘴角的疼痛,開起玩笑來:“那邊不是垃圾站吧!”
“我會讓那成為垃圾站嗎?”崔泰哲不悅的回擊,但是,不得不承認,八年來,雖然有專人照料那套房,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那邊住過一晚。
即使八年了,但是新華路這套房子仍舊顯得大氣而漂亮,而園子裏的景致,長年有園丁打理,所有的一切,維持得就如同從前一樣。
時隔八年,再次回到這裏,崔泰哲澀澀的,是的,對于這兒的景致,他很并不十分熟悉,因為,他只在這兒住了一個月。
“你小子,弄得不錯嘛。”蔣轶堯四處瞧瞧,很顯然,對于崔泰哲用心的讓人打理房子,他很滿意。
“進去看看!”崔泰哲帶着他穿過草坪的小徑。
“慧妍最喜歡坐在這兒曬太陽了。”蔣轶堯指指小徑旁邊的一處草坪。
崔泰哲心底似乎被撥亂了,沉默不說話。
“慧妍養的鯉魚還在嗎?”蔣轶堯朝草坪那邊的假山走去。
他每說一句,崔泰哲心底原本忘記的東西就複蘇一分… …随着往事的複蘇,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房子很幹淨,只是,少了慧妍!”進了屋子,蔣轶堯坐在沙發上,有些低哼。
“你不提她的名字會死嗎?”崔泰哲惡惡的說,是的,這個男人,回來就是故意要揭他傷疤的。
蔣轶堯倒不生氣,則是朝四周打量:“你讓現在的女主人過來,我倒是要感謝她,将慧妍住的地方收拾得這麽好。”
“你是回來搞破壞的嗎?”崔泰哲微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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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轶堯似笑非笑:“是啊,誰會對一個已經死了八年的女人還念念不忘呢?看來,崔泰哲,你倒是挺愛你現在的老婆的。”
崔泰哲惱羞成怒,将煙灰缸朝他狠狠的砸過去:“滾回你的加拿大。”無辜的煙灰缸在瞬間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每次說中你的心事,你就是這個樣子。”蔣轶堯翹起二郎腿:“這麽多年了,你換點新花樣好不好?”
崔泰哲怒視他:“你以為我願意看着慧妍離開嗎?你以為我當初不難過嗎?你以為,就只有你記得她嗎?”說到這些,往日的事全悉在眼前浮現,那蒼白的臉,那無力的軟軟的身子靠在他的懷裏… …是的,他并不希望慧妍死去,可是,對于上天的決定,他也只能聽天由命。
蔣轶堯站起來,走到大廳的藏酒櫃前,拿過一瓶酒,兩個杯子,替崔泰哲斟滿:“這瓶白蘭地是你們結婚那年,我從法國帶回來的,這麽多年,一直沒機會喝,今天咱們把它幹了。”
酒紅色的液體入喉,辛辣的感覺在崔泰哲喉嚨裏竄,他平常極少喝酒,應酬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沾酒的,但是,心底的苦澀與酸辣讓他難以自持。
“喝掉它。”蔣轶堯又替他倒滿一杯。
跟往事幹杯!崔泰哲被酒辣得滿臉通紅… …是的,告別過去… …告別… …慧妍。
夜半風涼,崔泰哲被驚醒,像是有千萬根針同時在錐着他的頭一樣,他胸口翻騰,漲得難受。窗外,夜幕降臨,而罪魁禍首早已經像一攤爛泥一樣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他全身無力… …
可是,思緒卻是如此清晰。
他撥通了司機的號碼:“到新華路XX來接我。”
是的,他不要呆在這兒,呆在這個空宅裏,呆在慧妍曾經住過的地方,呆在曾經留下他們倆歡聲笑語的地方… …
待司機将蔣轶堯送到酒店之後,問:“崔先生,您回哪?”
“回家!”崔泰哲雙眸緊閉,頭實在痛得要命。
“是… …施秘書家嗎?”司機老羅确實不明白,他口中的“家”是指什麽地方。
要是換了往常,崔泰哲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将司機踢下車,可是,他的大腦被酒精腐蝕,無法支配手腳… …“春江大道!”
老羅一愣,想了好一會兒,才清楚,他是要回位于春江大道的新宅,但是他很納悶,他回新宅幹什麽?平常他不是與妻子幾乎不見面的嗎?
待老羅離開之後,樂子衿的目光,才落在大床上那具像山一樣沉重的身體上。
剛才要不是老羅幫忙,她就是拼了吃奶的勁也肯定沒辦法将他扶進卧室。
她聽李嫂說過,他幾乎從未在這兒過夜,那為何,今晚會讓司機送他過來?而他,又是為什麽,喝得醉熏熏的?
而恰恰就有這麽巧,今晚李嫂有事,回家去了,整個新宅,只有她一個人,而她就只有硬着頭皮照顧他了。
滿室的酒氣。
樂子衿嘩的一聲拉開窗簾,讓窗外的新鮮空氣流進來,這是她第二次到他的房間來,第一次,是在他們結婚的那晚… …她斂眉,不讓自己去想那晚的回憶。
她坐在床邊,第一次,主動離他那樣近,是的,他的突然回來,讓她措手不及,可是,這樣的他,是那樣的安靜,甚至,連臉上慣有的冷漠也消失不見。
其實,他長得真的很不錯。樂子衿在心底承認道,但,瞬間,她紅了耳根:樂子衿,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樂子衿低眉,是的,不聽不看不想,就不會亂了陣腳,冷漠如他,不也有這樣安靜的一面嗎?
突然,他的低呓聲驚了樂子衿,她回頭,發現他眉間微皺,臉紅紅的,頭在輕輕的搖晃着,唇邊有低低的呓語,發現他掙紮的模樣似乎很難受,可是,她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聽聽他說什麽,應該沒什麽吧!
樂子衿俯身,他唇畔的呼吸帶着酒味直入她的眉間:“水… …水… …”
她拿着杯子,有些束手無策:他這樣子躺着,怎麽喝?
最後,她用盡全身力氣将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再将水杯遞到他唇邊。
她心跳加快,是的,他靠在她懷裏,她離他,如此的近… …他的身體很沉很沉,雖然是靠在她懷裏,可是,卻讓她的呼吸急促起來… …
他側身張唇… …說那時遲那時快,他的臉龐正對着她的胸口,他那一肚子的酒哇的一聲,全數吐到了他與她的身上。
樂子衿被他弄了個措手不及… …
而罪魁禍首則一側頭,倒在床上,響起了輕鼾聲。
總不能讓他睡在吐滿酒污的床上吧,也不能讓他穿着滿是酒污的衣服吧… …
樂子衿眉微皺… …開始收拾着他遺留下來的戰場。
而她,幫他換衣服,應該… …應該也沒有什麽吧… …樂子衿暗暗安慰自己… …而她,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卻如願的将他與她清理幹淨了。
可是,
她承認,
他長得很結實,結實得讓她心跳加速,結實得身上沒有一點贅肉,結果卻讓她的臉通紅,當她閉着眼睛替他換褲子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 …想到這兒,她的心跳得咚咚咚的,臉發燙得她以為自己高燒… …
她拿着他的髒衣服往浴室走去,就在将衣服放入洗衣框時,一樣東西從衣服口袋裏飄飄灑灑的掉了出來。
好像是一張照片。
她俯身,拾起。
照片中的女人精靈似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動人心魄的美麗讓樂子衿驚嘆… …同時,心底不是滋味了。
她怔怔的看着照片出神,心裏彌漫着酸酸的感覺,眼眸移到床上那正沉沉入睡的人身上,眼眸裏,有濕意。
衣服已經髒了,可以扔進洗衣框,可是,照片呢?
末了,她将照片輕輕的放在他的床頭,伫立間,她将他沉睡的面容與那美麗溫雅的女人相比,是的,只有這樣美麗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天之驕子的他。
樂子衿黯然的轉身離開,可是,手腕處卻被突然拉住,她一驚,回身,他已經睜開雙眸看着她,眼底,一潭深遂。
樂子衿沒有掙脫他,他掌心的溫度很高,高到讓她有些慌亂… …手足無措… …
“慧妍?”他的聲音帶着沙啞跟黯然,雙眸有些迷離,努力想要坐起來。
樂子衿像是受傷的小鹿一樣跳開了,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彌漫在心底的是淡淡的酸與苦澀。
崔泰哲握住她的手臂不放,似乎沒有睡醒,仍舊在醉夢中:“陪我——”,平日裏器宇軒昂的男子,現在如同落水的小男孩一樣,試圖想抓住一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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