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Vol.7
第二日清晨,黎瑾昌是被窗簾罅隙裏的燦爛陽光刺醒的。他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衣服是否完整,這是自那次酒吧意外事件以後他在任何陌生地方醒來的一種慣性。
人總該有貓性,在哪兒跌倒,就在那兒重新爬起來,順道兒為下次做個标簽,不再犯錯。
檢查完畢,黎瑾昌呼了口氣,一切安好。他又摸了摸邊上的枕頭,手觸到的地方是一片冰涼的。他想楊栖大概起床有點時間了。
他下床去外面客廳,廚房,浴室找了一圈。發現整個屋子居然空蕩蕩的,除了自己以外,再沒有其他人。他疑惑着楊栖那個家夥一大清早就死哪兒去了,紙條也不給他留一個。
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鬧鐘,7點20,正是要上班的高峰期,他估計着一會兒堵車肯定很厲害,于是匆忙留了個紙條給楊栖就趕緊下去搭公交車去了店裏。
進店裏,第一眼就先看見鄭受受,許柏宇二人吃着肯德基的早飯正哈皮,黎瑾昌不免火大。
“我說你們一個個都沒良心的,昨兒晚上都他媽的關機了,約好了去開房了啊?”
鄭受受瞪着眼,“我和許柏宇啊?”說着,連忙擺手,“不行不行,他還沒彎呢。”
許柏宇“嘿嘿”兩聲,“我們黎大王昨兒出什麽事了,找我們巡山啊?”
黎瑾昌一想,不對啊,這兩人根本就不知道昨天自己掉下水溝的事,這件事估計就是自己和楊栖知道。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指不定還要笑話自己呢。
于是他坐下來,拿了根油條啃起來。“也沒什麽事,過去就算了。”
鄭受受砸吧砸吧嘴,“該不會是周子熠去你家鬧了吧?”
這一新聞引起許柏宇關注,“什麽周子熠小賤人和你舊情複燃啦?”
黎瑾昌不說話,鄭受受多嘴了,“就是昨天晚上下班,周子熠來店裏了。”
許柏宇喝了口粥,翹着二郎腿,聽早間新聞似得。“然後呢然後呢?”
鄭受受正要說,覺得有股火熱的視線從某處傳來,一回頭,見黎瑾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一副你丫的再敢多長張嘴,小爺讓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姿态,怪吓人的。吓地他縮了縮脖子,“被…被我們黎大王一記回旋踢踢回盤…盤絲洞去了。”
黎瑾昌“哼”了一聲。這才像話,爺的八卦不是你能炒就炒的。
許柏宇揶揄,“鄭受受,你怎麽還不回你的雷峰塔?”
鄭受受臉紅了,扭捏着說,“人家才不是白娘子咧。”
黎瑾昌擰着他臉壞笑,“誰說你是白娘子,你明明就是雷峰塔裏的一只小老鼠。”
這時,許柏宇應景地哼起歌來‘法海,你不懂愛~雷鋒塔要掉下來~”,黎瑾昌受不了他,擡腳佯裝要踢他。“再唱我把你也踢回鎖妖塔去。”
許柏宇站起來,“信不信我再讓你回煉丹爐裏去?”
黎瑾昌白了他一眼,“無聊。”,許柏宇聳聳肩,“沒你無聊。”
傍晚時幾人心血來潮都犯起了酒瘾,又想起三人聚一起把酒言歡的日子好像很久沒有過了,便一致的決定去酒吧潇灑一回。
黎瑾昌起初是沉默的不語,因為昨晚他才喝了個爛如泥。不過後來他也只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攤攤手,說,“我所謂阿,你們樂意,我就把酒奉陪。”
這就是所謂的酒鬼貪杯罷,臭味相投的幾人總是能碰在一起。若是平日裏楊小咩吐槽他們,他們也一定會衆口反駁‘金榼堕地非酒鬼,巾箱以驢行萬裏。’
Kill與其他喧鬧酒吧的不同之處,大概就是安靜。所以所謂的清吧就是有那種讓人能靜下心來聽一首柔情的民謠,品嘗一杯獨特的雞尾酒感慨人生的魔力。
這還是許柏宇和鄭受受第一次來Kill,鄭受受顯得有些小興奮,鄉下巴佬進城觀光似的。,拽着黎瑾昌的衣服,眼睛在整個酒吧滴溜溜地打轉。
“瑾昌,那個藍色的燈好好看。還有,那個用酒杯做的,居然還是心形的…”
許柏宇‘咳咳’兩聲,把鄭受受從黎瑾昌身邊拽開。“我說,鄭受受,你又不是第一次來酒吧,別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得,好嗎?”
鄭受受縮了縮脖子,一會兒又探頭探腦冒出來,指着吧臺裏一身筆挺制服帥氣調酒的楊栖,一臉驚喜地說,“那個,不是那天來…來店裏買西裝的帥哥嗎?”
黎瑾昌有點尴尬起來,“是啊…咳,我說過他的職業是調酒師的。”
許柏宇發出一陣壞笑,撞了一下黎瑾昌的肩頭,發出一聲‘喔~’,“怪不得,怪不得你要來這裏。”
黎瑾昌愛面子,側過臉。,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們是來喝酒的!”
雖然,黎瑾昌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自然,昨晚自己還和他呆在一起,才十幾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又見到他了,會不會太頻繁了些。對于今天早上自己不辭而別楊栖也沒有做出任何表示。怎麽總覺得像是自己主動黏上他似的。
黎瑾昌想,待會兒自己絕對不能輕舉妄動,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做出什麽不正常的行為。許柏宇和鄭受受兩人都不知情昨晚的事,也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
想完,他還憑空點了點頭,楊栖應該是個識相的人,這一點肯定明白的。
三人并肩來到吧臺坐下,楊栖一看,來人居然是黎瑾昌,心裏有點詫異。但是心裏想什麽不形于色之于他。他只是用職業性地笑容問他們,“三位要來點什麽?”
鄭受受說,“嘿嘿,帥哥,你不會忘了我們了吧?那天你明明來我們店買過西裝的。”
楊栖用幹淨的擦布擦拭着吧臺,“怎麽會忘,你們是瑾昌的朋友嘛。”
許柏宇勾住黎瑾昌的肩膀,“看吧,看吧,都不帶姓叫了,都那麽熟了。”
黎瑾昌拍掉他的手,“去你媽的。”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楊栖說,“狐朋狗友而已,你別當他們是人。”
楊栖笑了笑,“挺好的,你們要喝點什麽?一會我有個朋友也來,要不,你們去那邊的圓桌坐坐,吧臺看起來并不适合你們。”
黎瑾昌問,“你也過來跟我們喝一杯?”
楊栖搖頭,“我得站在這兒堅守我的崗位。”
黎瑾昌眯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今天楊栖穿的是調酒師的職業裝,白色襯衫黑色外套,除此之外并無其他裝飾,頭發是一如既往的簡單利索。當他低頭工作時,額前的劉海會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拂動。
比起婚禮那套黑色西裝,這樣子的楊栖或許更加具有魅力。畢竟,認真工作起來的男人才是最帥氣的。
黎瑾昌想起昨天晚上那樣溫柔對自己的楊栖,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的一個男人真的很完美。所以,自己與他,永遠都那麽遠。
許柏宇覺得這樣安靜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對頭,趕緊問楊栖,“你的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長得怎樣?什麽時候來?自來熟嗎?”
楊栖一下子被許柏宇珠連炮似得問話問卡住了。“這個…他很快就來了…”正說着,擡頭看見就在離吧臺不遠處來了個男人,連忙說,“來了來了。就在你們身後了。”
蔣韶川剛踏進Kill就聽見某個聽起來聲音還不錯的男人正在珠連炮似得追問楊栖,之後看到吧臺被三個人頭占的,讓他還以為是三個蘑菇。超級瑪麗要是吃了這三個蘑菇,準變成巨人。
他上前一步,笑了笑,完美的嘴角彎弧絲毫沒有破綻,但楊栖了解自己的老朋友,這是他的殺手微笑。“剛才是哪個詢問我的資料,我們可以單獨去那邊,我一個一個的回答你。”
許柏宇一怔,扶着快掉下來的下巴看着眼前這個儀表不凡的男人,有點受寵若驚,揚揚手,“我開玩笑,開玩笑的。”
鄭受受最見不得長得好看的帥哥了,臉都紅的猴屁股似得,在黎瑾昌旁邊蚊子似得嗡嗡着,“帥哥耶,又有帥哥耶~”
黎瑾昌直接無視掉他,聽見楊栖介紹自己的朋友給大家認識,“這是蔣韶川。”
蔣韶川補了一句,“性別男,愛好男,長得對得起人類,自來熟的很。”
許柏宇聽到那句‘愛好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往鄭受受邊上靠了靠,“鄭受受,是你行動的時候了。”
鄭受受掰了掰手指,“有肌肉不?”
黎瑾昌看着兩位好朋友的德行,盯着鄭受受幾秒,幽幽地告訴他,“最近禽流感,不能吃雞肉。”
沒想到,蔣韶川突然就大笑了起來,這樣爽朗的笑是在場的人都望塵莫及的。他們更不會知道蔣韶川對這三個活寶已經極具興趣。
而剛才過于活躍的許柏宇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楊栖笑着好心要他們去那邊幾個拼一桌,熟悉熟悉,反正對他來說,‘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雖然他不能放下他的工作和他們一起樂。
蔣韶川高端大氣上檔次。坐下就稱自己做東,當做給幾位的見面禮,點了幾杯雞尾酒。黎瑾昌想了想,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有些話還是要單獨跟楊栖說才對,跟幾位說了幾聲,一個人跑去吧臺了。
楊栖看見黎瑾昌又只身坐在吧臺處,不免疑惑起來,“你怎麽一個人來了?”
黎瑾昌一下子也開不了口,找了個借口,“我想點杯斯普莫尼,剛才他們沒點。”
楊栖看了看他,點點頭,“恩,好。你稍等一下。”
黎瑾昌心裏‘靠’了一句,果然是老手,說話還那麽客氣,進了這酒吧,還真只把我當客人了。
但是他也不打擾楊栖調酒,全神貫注地看着他的動作。
他突然發現楊栖調酒的一種調味酒的顏色有點熟悉,問,“這個酒是不是就是昨天你給我喝的那個?”
楊栖彎了彎眼睛,“眼睛還挺尖,就是那種Tonic Water。”
黎瑾昌嘲笑自己一聲,“媽的,喝了那麽久的酒,居然第一次才知道這些。”
楊栖手上不停,将30ml的Campari,Tonic Water和45ml的G.r.a.p.e.fruits倒進調酒容器,“這酒的學問可大了呢。世上那麽多酒,我做調酒師那麽多年,也未必全記得住。”
黎瑾昌看着他,沒說話。
楊栖搖雪克壺的動作很自然,似乎還有一種特定節奏。這就類似于彈鋼琴,曲上在适當的地方添加休止符才會聽起來更加完美,悅耳。
楊栖邊搖邊說,“斯普莫尼的名字是出自于意大利語‘泡沫’的意思,意大利人會喜歡作為餐前酒飲用,雖然這三種調味酒來自不同苦味的飲料,但是非常提神。”
黎瑾昌嘿嘿兩聲,“我就是覺得這個喝了特別精神才比較喜歡。”
“但是酒雖好,也不能貪杯。”楊栖把搖好的酒倒入杯中,“其實我覺得作為調酒師也非常矛盾,畢竟現在大家都喜歡宿醉買醉,如果我們好心規勸還要被顧客謾罵。酒如果喝的适當,對身體時有益沒錯,喝的多了,也是一種毒品。”
黎瑾昌接過酒杯,喝了一口,那種爽口的味道一如既往。“我靠,那麽難做人,你為什麽還要做調酒師?”
楊栖又拿起擦布擦着桌子,“你聽過‘溫柔的栖木’的故事嗎?”
黎瑾昌搖頭。楊栖說,“其實我還覺得我小時候挺傻的,聽了老調酒師的故事以後,就對調酒師這個職業開始向往了。你有興趣聽嗎?”
黎瑾昌杵着下巴,“聽着呢。”
楊栖笑了一聲,“其實是這樣的。調酒師的英文是bartender。而bar是<栖木>的意思,tender則是<溫柔>,所以合起來,調酒師的英文也可翻譯為<溫柔的栖木>。”
然後他用手輕輕撫了撫吧臺,“你看,這條橫木是bar,光有它的話,就只是喝酒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了調酒師,就能給bar以tender誕生出典雅與柔情。這便是調酒師,如果沒有調酒師,沒有人間溫情的地方,那就不能稱之為酒吧了。那時我只是希望,自己能住在一個有人間溫情的地方。”
黎瑾昌聽了楊栖的故事,陷入了沉思。他開始佩服起楊栖,他無法說服自己對這樣溫柔的他沒有好感。
這樣的楊栖是如此的perfect,他是執着的,真摯的,溫柔的。
或許我們也曾信誓旦旦為了某個夢想而不食言一往直前。
但那是未必會有能力堅持的,我們不像東方日出,不像河流入海,不像日息月明。
但凡有能力堅持的人,必定會是勇敢的。
而楊栖,又是勇敢的。正是這樣的他,才是自己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覺得楊栖就像那根酒吧裏溫柔的栖木,而自己就像是從門口而來的獨行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擡頭将酒一幹而淨,借着酒量,臉頰微紅地對楊栖說,“楊栖。你是個好人。”
楊栖一時無法理解黎瑾昌突如其來的話,愣了一下,“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楊栖低下頭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麽,滿滿打好腹稿的話卻被遠在那邊圓桌的鄭受受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打斷。
“許柏宇,你…你居然把一輩子都輸給了蔣韶川!”
黎瑾昌楊栖兩人不得不和将目光轉移至剛才三人的圓桌上去。
然後緊接着他們就聽見許柏宇一聲驚天怒吼,“我靠!!!老子被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許柏宇腫麽了><
不明白為什麽Grape會被和諧,抓腦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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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