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一章

清晨，我醒來的時候沈亦霆又是已經離開。

我躺在床上，覺得渾身無力，腦袋也是疼得快要炸了，可能是因為我昨天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想，也有太多的事情想不出來，最後剩下的只是深深的恐懼和對以後的抗拒迷茫。

“噔噔噔”一陣敲門聲傳來，董管家就走了進來。

她說：“陸小姐，依照先生的吩咐，你還是需要留在公館裏。”

我繼續呆望這床幔，似乎把昨晚深夜的那股情緒又延續了下來，我輕聲道：“不想讓我出去的原因是什麽呢？”

董管家沒有理會我，只是淡淡道請我下樓用餐就轉身準備離開，可剛邁了兩步，她扭頭又說：“早晨你的手機響過，先生不想吵醒你就把手機交給我處理。所以，你朋友的那六萬塊錢，我已經派人送去了，你大可放心。”

我愣了一下，随即坐了起來，看着董管家問她：“您剛才的意思是？”

“就是已經解決了你朋友找你借錢的事情，你可以一會兒打電話找她确認一下。”這次，董管家說完就離開了。

低下頭，我伸手抱膝沒有動彈。

沈亦霆他知道阿美找我借錢的事情，早在那次他說卡裏的錢我可以随便給誰，我就知道他知道。

輕笑一聲，我心道沈亦霆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盡在掌握，人在他眼裏算不得人，只是一件有沒有用處的商品。

……

穿戴梳洗好以後，我下樓準備用餐。

電視又被打開着，裏面播放着早間新聞，播報員的聲音就像是那種喜慶聯歡會的報幕員，讓我覺得很亂，很煩。

Advertisement

我走到客廳，和站那裏的傭人說：“能麻煩你把電視關掉嗎？”

傭人點頭，回答：“是的，陸小姐。”

我笑着沖她道謝，轉身想要向餐廳走去，卻又在傭人拿到遙控準備操作的時候渾身一震，脫口而出一個：“慢！”

電視裏的那個男人英姿勃發，雖然上了年紀可是依舊很精神，這男人不就是我昨天在水族館見到的那個男人嗎？

“據報道，沈氏在海外的掌舵人沈良倫自前幾日回國後一直未有動作，但是昨晚記者拍到沈良倫與津城第二大家族蔣家的大家長，也是臻耀集團的董事長蔣震共進晚餐。兩位商業大亨的會面是否會給津城，乃至全國帶來震動呢？本臺記者将持續關注。”

播報員說完這條新聞後，屏幕裏又一次出現沈良倫的照片，我已經可以确定無誤，他就是昨天水族館的那個男人。

他昨天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哪裏？好像是……是為了易康！

聽沈良倫當時的口氣似乎是易康做錯了什麽，所以現在他要把他帶回去，而易康并不願意。那麽易康和沈良倫又是什麽關系呢？聽那口吻，像是親戚吧。

親戚？

我渾身哆嗦了一下。

沈良倫是沈亦霆的二叔，如果他還和易康是親戚的話，那麽沈亦霆和易康極有可能也有些親戚關系！

“陸小姐，您怎麽了？”傭人抓住我的手腕，防止了我的摔倒。

剛才我一想到沈亦霆和易康可能是親戚，我就是腳一軟險些摔倒。

如果一切如我猜想這般，沈亦霆知道昨天易康像我告白的事情絕對會生氣！我只是個最不起眼兒的情人，怎麽能和沈亦霆身邊的人攀上關系呢？

所以他才會那麽問我嗎？他真正的目的是不是諷刺我？覺得我不自量力，又或者是勾三搭四？

我越想越亂，根本就是毫無頭緒的亂猜，眼下最重要的是不是我該和沈亦霆解釋一下我和易康之間的關系？

向傭人再次道謝，我又跑回卧室找手機想打電話和沈亦霆解釋，可是號碼撥到一半，我又覺得萬一一切和我想的不一樣，我不就是不打自招嗎？

皺了皺眉，我猶豫着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這時，手機又響了一下，我興奮的拿起一看，心想會不會是沈亦霆呢？可結果是阿美。

“晚之，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我已經收到錢，你放心，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阿美高興地說。

聽出她的心情沒有上幾次來電話沉重，我也替她高興，告訴她：“我們之間不必這麽見外，還錢的事情不急于一時。”

“我知道，可還是要親口和你說一句。”阿美頓了一下，“對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感謝一下沈先生？我知道其實這是他看在你面子上幫了我，但是我覺得我還是要謝謝他，最好當面道謝。”

“你的謝意我今天肯定轉達給他，至于見面，如果哪天方便我到時告訴你，好嗎？”我說。

“好的，那一言為定。”

說完，我們各自挂斷電話。

接着我坐在卧室裏又是一陣沉默，那種腦子什麽也沒想，可是又裝的滿滿的東西的感覺又回來了。

此時此刻，我處于那種最無力的害怕之中。

因為不管沈亦霆知道什麽，我和易康又有什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亦霆是否又要把我轉手送人。

除了害怕，我什麽也做不了。

……

這一天，我是渾渾噩噩，度秒如年，生怕不知道那一刻厄運就會降臨在我身上。公館裏的風平浪靜只會讓我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我想着沈亦霆把我留在公館裏肯定是有目的的，難道是預防我逃跑？

應該不對，他手裏握着麗兒，就知道我不會跑的。

“陸小姐，這些是剛剛送來的紅楓葉，先生說供您練字用的。”

我抱着萌仔在房間裏想事情的時候，一個傭人忽然說道。

我一轉頭就看到傭人手裏拿着一個紙盒子，裏面是擺放的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紅楓葉。

“這、這現在怎麽會有？”我問。

傭人笑笑，将盒子放在了桌上，還說：“這些墨寶也是新購置的。”

我皺起眉，抱着萌仔站了起來走向桌旁，看着那些上好的墨寶，還有旁邊那一盒子的紅楓葉，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其實，沈亦霆最近對我很好。

無論是他對麗兒的安排，還是對我的體貼，都讓人忽視不了，這些從來都不是我敢奢求的，只是因為他給了，我就必須受着。

可是現在，我害怕這些好的背後有什麽深層的含義。

“陸小姐現在要開始嗎？如果開始的話，請讓我幫您把萌仔抱下去。”傭人說。

搖搖頭，我轉身又回到了窗邊，看着那典雅奢華的庭院，說道：“不必了，待會兒我自己抱下去。謝謝你。”

傭人微微鞠躬，然後離開了卧室。

我抱着萌仔，不知怎麽的就哭了，眼淚一滴滴掉在了它的身子上，它察覺後就舔着我的下巴，像是在安慰我。

“你說是不是我認為的好，對他而言什麽也不是，那只不過是他對待每個情人時該有的模樣？而且，當我連情人都不是了，我就是……”

一個商品，一個妓女。

閉上眼睛，那晚徐總惡心猙獰的面容一一浮現。

……

晚上，沈亦霆雖然沒有回來用晚餐，但是相對這一兩天回來的還算早，不到八點就到了。

我們短暫的照面，他什麽也沒說就直接進了書房，看着他波瀾不驚的樣子，我實在猜不出他的心裏想的是什麽。

如果他不想和我交談，那我就沒有任何辦法，所以我只能默默的回了卧室，可當我正要打開卧室門的時候，沈亦霆從書房出來喊了我一聲。

我身體僵了一下，又急忙向他跑過去，心裏想的是他要說了嗎？可是最終他只是叫我給他做杯咖啡。

在廚房的時候，我的兩個舉動吓了傭人們一跳，一是我差點把自己的手也放到機器裏，二是機器發動後裏面根本沒有放咖啡豆。

“陸小姐，還是我來吧。”一位傭人看不過去，好心的說道。

“這……”我看了看手底下的那些東西，确實失去了什麽概念，滿腦子都是關于一會兒我和沈亦霆再次照片會發生什麽的猜想。

“先生吩咐讓陸小姐來，你們都退下。”董管家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并且遣散了傭人們。

接着她走到我身邊，低聲道：“你的所有想法都是多餘的，面對先生永遠不要試圖是猜出來他的本意，你只要無條件遵從就好。聰明反被聰明誤，懂嗎？”

我沉默的聽着，拿出來新的咖啡豆準備再做一杯。

董管家的話，我不能完全認可。

面對沈亦霆時，我是該極盡所能的去聽從，可是是個人就有自己的雷區，就有自己怎麽也不能做的事情，我無法不去猜測沈亦霆。

“你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快一些吧。”董管家又說一句就離開了。

等我端着咖啡上樓時，書房裏并沒有沈亦霆的身影，不知道是去衛生間還是做什麽了，就連桌上敞開的文件，他都沒有來得及收拾。

我走到書桌旁，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卻在看見桌上文件的時候驚得差點把咖啡打翻。

上面是我的許多照片，底下還有我的一些基本資料，主要是我在津城以後的各個經歷，連我在哪兒打工都查的很詳細。

沈亦霆這是什麽意思？他要是想調查我，不可能是在這個時候啊，早在我們關系開始時，他就應該調查明白！那麽現在是……

正想着，沈亦霆留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上面清清楚楚顯示的是“二叔”兩個字，我心裏一緊，想到這不就是沈良倫嗎？水族館裏的那個男人。

吞了口口水，我慢慢俯身看着上面的短信，只可以看到一部分的內容，沈良倫說：亦霆，那人調查的怎麽樣？你是二叔最信任的……後面的就看不到了。

看完這前一句話，再看看我的資料，我感覺自己身子都涼了。

我立刻回憶起沈良倫那天見我時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讓他就得難以置信，可是對他而言又不是完全的吃驚，因為他眼中還有一腔的熱情，讓人忽視不了。

那種興奮，那種激情澎湃，那種沖動……他該不是對我有什麽想法吧？

我驚得捂住嘴巴，不敢再往下想，站在書桌前有些不足所措，這時就聽沈亦霆喊道：“晚晚。”

我立刻慌了，問自己怎麽辦？該直接問沈亦霆嗎？

可是我偷看了他桌上的東西，還偷看他的手機，他知道了一定會生氣，會勃然大怒，下意識的，我拿起桌上的咖啡快速跑到了書房門口，打開門應道：“沈先生，我在這裏。”

沈亦霆穿着休閑的衣服，頭發的有些發梢還沾着水珠，原來剛才是去洗澡了。

我從書房走出來，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咖啡做的慢，剛剛端上來。幸虧沈先生回來的時間剛好，不然就涼了。”

沈亦霆似乎沒有懷疑我的話，接過杯子，告訴我：“回卧室早休息。”

點點頭，我說：“好的。”

說完，我就和得了赦免一樣趕緊往卧室那裏走去，恨不得趕緊藏進去，然後大大的舒口氣。

可是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沈亦霆又喊了我。

這次我沒有動，因為我知道我要是再靠近他，一定會露餡，所以我盡量克制自己的顫抖說了句：“怎麽了？”

沈亦霆默了幾秒，然後說：“不許睡在沙發上，也不許坐在飄窗那裏。”

說完，他直接走進了書房。

我在門口又是呆愣了幾秒，才推開門走進卧室。

……

一關上門，我腿就軟了，立刻坐在了地上。

心髒“噗通噗通”的狂跳，從沈亦霆眼皮子底下撒謊簡直就是在挑戰人性最大的恐懼。

我一遍遍做着深呼吸，調節自己，漸漸地也顧不上沈亦霆剛才有沒有看出來我撒謊，因為我的思緒又回到了沈良倫那裏。

他在水族館的那個眼神說明什麽呢？他給沈亦霆發的那條短信，那上面的調查究竟指的是不是我？

我又開始了無止境的猜想。

現在的我挺後悔的，自己膽小怕事的性格真的是害人害己，其實剛才我就是當機立斷的問他又會怎麽樣呢？即便我再害怕，我也該知道真相。

從地上爬起來，我告訴自己與其亂想亂猜，不如去求證。

提起膽子，我向着書房走去，門沒有關嚴，裏面傳來沈亦霆說話的聲音。

我恰好聽到：“這份禮物是為了二叔準備的，所以二叔大可放心。必要的時間必須付出，因為禮物總要經過包裝才好。”

這話，我好像似曾相識。

050 無法克制的庸人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