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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透過門縫看着沈亦霆臉上那淡淡的笑意，就和那晚那個和徐總談笑風生的得意商人一樣，連同當時他說的話也立刻回響在了我的耳邊：“徐總，你我是生意場上多年的夥伴了。小小禮物不足表達我的敬意，還望你不要怪罪晚輩禮薄才好。”

禮物，都是禮物。

原本準敲門備的手，指尖一點點變涼，從那一點開始迅速蔓延到了我的心頭，轉過身，我什麽也沒問回到了卧室。

一進去，我不由自主的向着飄窗那裏走去。

我一把掀開簾子，然後坐在了飄窗上，哪怕夜色深沉，我也喜歡打開窗簾望着外面，因為那是自由的象征。

不知道怎麽的，在我聽到了沈亦霆剛才的話以後，我心裏除了害怕，還有一種止不住的悲涼之感。

我想或許我已經太清楚害怕是沒有用的，如果他真的決定了，我哪裏逃得掉呢？可是……

這個問題，我都不想再去想了，那就是沈亦霆為什麽要這般對我？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嗎？把已經不堪的我變得更加肮髒，下作。

望着茫茫的夜色，我內心的恐懼無邊無際，似乎到達了一定程度之後，反而讓我麻木的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更沒有任何想法。

惟有眼淚是出賣我心境的最好證據。

“咔嚓”一聲，我身後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我恍惚了一下，随即趕緊用袖子擦擦眼淚，把頭繼續往窗外扭着。

“你的記性真的不好。”沈亦霆說着向我走過來。

我把頭靠在了膝蓋上，淡淡回答了一句：“我記性很好。”

他做過的事情，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他惡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他把我關在公館外面；他在一樓和我跳舞，可當晚就把我送給了別的男人；他利用我身邊的人折磨我，威脅我，困住我……

我都記着，包括他剛才的的神情，以及他對他二叔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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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霆走到了我的身邊，和我不過一步之隔，我察覺的出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倒沒有什麽銳利和冰冷的感覺，但是依舊很是淡漠。

他是不是要和我說什麽？

之前的種種猜測再一次席卷而來，我的手不安的攥緊了自己的手臂，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我真的太害怕沈亦霆就這麽又一次把我送了出去。

他站在我身後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看着我的目光，我越來越害怕，怕他開口直接命令我明天離開，去沈良倫的身邊。

深吸一口，我死死咬住嘴唇，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都不要被送出去，沈亦霆興許是生氣了，他知道我在水族館做了什麽，所以才會如此，他是在和我置氣呢！

揉揉眼睛，我轉過身看着沈亦霆決定和他坦白一切，張口便道：“沈先生，那天我在水族館……”

話沒說完，沈亦霆向前邁了一步将我打橫抱了起來，說：“馬上就要入秋，天氣涼了，你要是再坐在飄窗這裏，我就把你安排到一個沒用窗子的房間裏。”

我的手牢牢圈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眼眸中的我，心想他是故意打斷我剛才的話嗎？

他的眼睛是那樣的深邃，就像蔚藍深海一般可以容納百川，可裏面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又有多少的算計，我想這就如同海底撈針，沒有人能找到最終的答案。

沈亦霆抱着我向大床那裏走去，随後輕柔的将我放在床上，并且為我蓋上了被子，對我說：“早休息。”

我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和他那雙望不到底的雙眸又對到了一起。

許久，我說：“我會聽你的話立刻睡覺，我會聽話的。”只求你不要以那樣的方式抛棄我。

我終究不敢直言和他說出我的那些猜測，因為猜測和事實不同，加之我偷看了他的東西和手機，他知道後不會高興的。

沈亦霆聽後看了我一會兒，又坐回了床邊，伸手将我額前的碎發一一撫順，他的表情還是冰冷的，可是動作卻又很溫柔。

這樣的溫柔持續了好久，久到房間的鐘表響起了報時聲他才停下，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俯身輕吻了我的額頭，呢喃着：“睡吧。”

……

睡夢中，又是一片無止盡的黑暗。

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觸摸不到，我只能知道自己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忽然，黑暗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他說：“晚之，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他們什麽也不知道，請不要傷害他們，尤其是我的父親，他年歲高了，一直在英國養病，他經不起任何打擊的！”

這是吳紹先。

接着又是一個聲音。

她說：“我弟弟是我們家唯一的希望！我受了那麽多的罪，放棄了上學的機會，把錢全都給我弟弟，他怎麽可以被學校開除？我媽會死的，她活不了了！”

這是阿美。

最後是一片無止境的哭聲，是麗兒的。

我張大着嘴巴，想告訴他們別怕，我會去求沈亦霆，我會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這樣的話他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可是我發不出聲音來，并且當我有了這個想法後，我的眼前瞬間大放光明，面前是沈良倫用那日詭異的目光在死死盯着我。

“啊！”

我尖叫了一聲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我的額頭全是汗，就連頭發都濕了，背後的汗也滲透睡衣，整個人就像剛剛跑完一千米一樣。

我按着自己的胸口，調節着呼吸，擡起頭看向正對着的鐘表，差二十分鐘三點，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我拿手背擦着額頭的汗，告訴自己不要怕，不過是個夢而已，可是那感覺很真實，無論是我身邊的人說的那些話，亦或者是沈良倫的那個眼神。

想到沈良倫，我立刻一驚，趕緊扭頭看向沈亦霆睡的位置，心想我的尖叫肯定驚醒到他了。

可是那位置是空的，原來沈亦霆今晚沒有留宿。

松了口氣，我一仰身，重重的躺回了床上，随後就是清醒不已的看着他平時睡得位置，思維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其實許多的問題，許多的猜測，可能從頭至尾都是我庸人自擾罷了，董管家也給我忠告叫我不要有過多的猜測，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沒有一點點的安全感，心裏真的除了害怕就是恐懼，人在這種情緒之下往往只會往壞處繼續想，似乎只有找到了最壞，最接受不了的結果，才可能會得到一些安慰，因為你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這樣說挺奇怪的，有些自虐，但我想有的人應該會是像我一樣的吧，不因為別的，只因為沒有安全感。

伸出手，我的手指從沈亦他那個躺過的枕頭慢慢滑到他躺的位置。

我問自己，是否我這個“情人”對他而言從頭至尾都是一個可以随時被送出去的禮物。

……

轉天，我頂着眼底嚴重的烏青又開始了渾渾噩噩的一天。

我用了兩口早餐就回到卧室和麗兒進行視頻通話，她一看到我就皺起了眉頭，指着屏幕問道：“姐姐，你怎麽成熊貓了？”

我笑了一下，掩飾着揉揉眼睛，告訴麗兒：“我昨晚看了一本很好看的書就睡得晚了。麗兒可不要學我，否則就會變成小熊貓。”

麗兒聽了我的話，小手捂住嘴巴直笑，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她說：“我才不會呢！玲玲姐每晚都來給我講故事，然後我不到九點就睡了。”

聽到麗兒如此說，我心裏越發踏實。

看來我不在她身邊一小段時間也沒什麽問題，她不總是粘着我，對她的成長也是很有好處的，而且玲玲的學歷肯定也是對麗兒教育有方，這樣倒不失為兩全其美。

“晚姐姐，麗兒一直都很乖，聽玲玲姐和王奶奶的話，所以你不要擔心我，要照顧好自己，不可以晚睡，對身體不好的。”說這話時，麗兒收斂了笑容，顯得一本正經。

我立刻點點頭，心裏覺得很暖，也很酸，對她說：“放心吧，姐姐以後肯定不會了。”

一挂斷麗兒的電話，整個卧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再次壓抑着自己，逼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猜，不過只是一些蛛絲馬跡，我何必把自己逼得那麽痛苦呢？可我還是忍不住，怪只怪和徐總那一晚，我真的忘不了，那記憶就像無法抑制生長的毒蔓藤一樣侵蝕着我的五髒六腑。

……

我就這麽痛苦的挨着，不停的寫故事來轉移自己的視線，越是覺得自己不在狀态越是逼自己去寫，寫完了，不滿意我就扔了，再接着寫，直到我滿意為止，總之不能讓自己的腦子空閑下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我的手機亮了，我皺了皺眉拿起手機一瞧是個陌生號碼。

猶豫着，我覺得外界和我的聯系也沒有什麽，所以不如不接，省得浪費時間，可是這個人一直在打，打了三四次，我怕是有急事，最後只好接通。

一上來就是電話那邊的人先聲奪人，“你幹什麽這麽半天才接電話？”

我沒想到這電話的主人居然是易康，問道：“怎麽是你？”

易康在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和我說：“我要回美國了。”

我一愣，有些納不過悶兒來，只能跟着他重複：“回美國？”

“我很快會回來。”易康說，“不出一個月，我一定會回來。到時候我就會解決好一切，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一直待在國內，就可以待在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說下去。

可是我已經明白，他想說他會待在我的身邊，不過兩天而已，他的告白我還沒有忘記，生澀，帶着一點點強硬，還有許多的傻，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晚之，那天的事情是我吓到你了。”易康小心翼翼的試探着我。

我沒有立刻說話，因為相對于他的告白，我此刻想到更多的是他和沈良倫的關系，他們之間應該不算疏遠，否則當時易康對于沈良倫簡單的幾句話也不會是那樣明顯的态度。

要不要直接問他呢？

想了想，我覺得還是不要憋在心裏的好，我這個毛病真的挺讨厭的，所以我說：“易康，那天在水族館，你……”

“是我不好！”易康忽然大喊了一句打斷了我的話，“是我太蠢，覺得海豚可愛，想着去那裏和你告白！其實感情這事不就是兩個人的事嗎？那麽多人在場只會讓你不好意思的。你放心，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有下次，我……我一定會把你追到手的！”

我有些無語，聽到易康說的這一大堆，就好像他害怕聽到我剛才說出來什麽拒絕他的話，所以先發制人把一切說的圓滿，可是我想說的不是我們，而是他和沈良倫。

“其實我是想問你和……”

“……您該登機了。”

“晚之，我們馬上會再見，你一定要等我！”說完，易康直接挂斷了電話。

我一愣，随即反應到我想知道的還沒問出來，所以我又立刻撥打了回去，可是對方已經顯示關機，所以最終，我什麽消息也沒得到。

究竟沈良倫和易康是什麽關系，易康和沈亦霆又沒有關系，全都無從得知了。

我有些發愣，也有些懊惱，心想好不容易來的機會還這麽白白錯過了，真是可惜，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再做嘆息的時候，電話又亮了。

我心裏一喜，心想是不是易康又打回來了？那我一定要開門見山，直接問出來。

然而，來電話的是阿美。

我不由得又嘆息一次剛才錯失良機的可惜，隔了幾秒将電話接通。

“晚之，怎麽樣？昨天和你說的事情有結果了嗎？”阿美上來一這麽問，倒叫我有些想不起來答應她什麽了。

“晚之？”她又喊了一聲。

我皺皺眉回憶着昨天的對話，然後恍然大悟，說道：“昨天我忘記向沈先生道謝了，今天，今天我一定說！”

“原來你忘記了，那也就是……我見不了沈先生了？”阿美忽然問。

051 你是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