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讓讓 這煩躁不同往日,似乎有些危險

衛讓在睡夢中,忽然聽到窗棂發出道不輕不重的聲響。他警惕地張開眼,卻沒瞧見人影。

等了一會兒,屋中再無動靜了。衛讓揉了揉眼皮,唏噓着想,許是有晚歸的鳥兒撞了上來,說起來,這客棧的環境是簡陋了些。

剛想繼續睡,一陣寒風陡然灌了進來,窗棂被吹得吱呀作響。

衛讓裹了裹身上的棉被,心道,今夜可真冷。

屋外,溫桓把玩着一粒小石子,彎了彎唇角,自樹上躍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日晨起,沈姝走下樓,瞧見掌櫃的正扯着衛讓的衣袖不放。

衛讓皺着眉:“這分明是因為客棧的窗棂老舊的緣故,我昨日凍了一晚,說起來還算得上苦主,你們這是何道理?”

掌櫃的叉着腰:“我方才查看過了,那分明是被人蓄意破壞的,你且說說,若不是你,還能有誰?”

沈姝愣了愣,走到客棧外,仰頭看去,衛讓房間的窗紙破了一片,窗棂也斷折了些。

她細細端詳了一會兒,這确實像是人為。

不過衛讓應該不會如此無聊,更何況昨夜天冷成那般,寒風呼嘯着朝屋裏灌,刮到身上跟冰刀子似的,衛讓得是多想不開,才把窗子弄壞。

正沉吟間,衛讓已經走了過來,他的面色不大好,方才賠的銀兩頗讓他有些肉疼。

沈姝想了想,安慰他:“出門在外,就當破財免災了。”

衛讓仰着頭,半晌,從牙縫裏擠出句:“還挺對稱的。”

他的房間在沈姝隔壁,兩扇窗一個關不嚴,一個破了洞,兩道黑逡逡的縫隙寬窄相當。

沈姝勉強忍住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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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挺對稱的。

衛讓深吸口氣,不再看那扇讓他破財的窗戶,轉身同沈姝道:“溫桓前日已經到臨縣了,那裏有位避世數年的前朝老臣,他此番南下是奉旨請這位老先生出山的,估計得盤桓上幾日才能過來。”

沈姝在心下算了算:“離桃花朝還有五六日的光景,倒是不急。”

衛讓習慣性地掏出折扇搖了搖,因着昨日受寒,他打了個噴嚏,又讷讷把扇子收了回去:“說起來,那老頑固難請得很,也不曉得溫桓能不能行。更何況,他與杜氏一族的關系本就不好。”

沈姝有些好奇:“杜氏?”

“就是溫桓的母族。”衛讓解釋。

沈姝點頭,在心底嘆了口氣,溫桓的母親都沒分給他什麽愛,他的母族只怕還要對他更為冷漠上幾分。畢竟當年杜煙與溫虛的一段姻緣,是杜煙執意而行,甚至不惜與杜氏反目。

她不由想起那日被困在石室中,溫桓提起他母親時的模樣。

少年眉目疏淡,無愛無恨,無悲無喜,仿佛在講一件與自己全然無關之事。

她想,溫桓小時候一定挺難過的,只是這份難過無人問津,久了,也就只能變得淡漠了。

衛讓見她興致不高,啧了一聲:“行了,衛閣主帶你出去走走,用個早膳。”

與衛讓坐在小食肆中,沈姝才明白他為何執意要帶自己出來吃。這家小食肆的菜品價錢要比客棧中低兩成。

這次出來一切吃穿用度都算公費,沈姝唏噓着拿起一張胡餅,胡餅硬邦邦的,頗有幾分硌牙。

她問:“我們的人可打探到阿凝的消息了?”

“我早前叫了些人騎快馬過來,昨晚他們前來,說已經将雲水鎮找了一圈,并沒發現阿凝的行蹤。”

沈姝的心下生出些擔憂來,剛想在說些什麽,便瞧見衛讓朝不遠處拱了拱手:“小楚公子。”

她回頭看去,果然瞧見了一襲白衣的楚行之。楚行之剛到弱冠之年,雖出身商賈世家,卻自小讀書,打算走科考之路,身上帶着幾分書生氣。

此時此刻,他的眼下有圈青黑,看來昨晚沒有睡好。

在衛讓的盛情邀請下,楚行之與他們坐在一處,方拾起筷子,便打了個哈欠。

沈姝将一盞熱茶推到他面前:“小楚公子這是怎麽了?”

楚行之晃了晃頭,勉強打起些精神:“昨日似乎有人丢了截安神香到我窗外,我到現在還有些困,真是失禮。”

沈姝朝他笑了笑:“我們都是江湖人士,不講這些虛禮。”

楚行之也笑,他生着張奶乎乎的臉,眉眼清澈,性子也好,很快便和兩人熟絡起來。

楚行之問:“二位也是為了桃花朝而來嗎?”

沈姝點頭:“正是。”

楚行之看了兩人一眼:“不過你們大概不是為了求什麽姻緣的吧?”

“小楚公子是怎麽看出來的?”

楚行之撓了撓頭:“哪兒有有情人坐這麽遠的?”

沈姝忍不住笑:“小楚公子倒是明察秋毫。”

楚行之想了想:你們若要前去,可能帶我一起?”

衛讓若有所思地瞧了楚行之一眼:“這...”

楚行之忙道:“此事是我勞煩兩位,若是二位肯行個方便,酬勞都好說。”

說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忘記兩位是江湖人士,提銀錢未免...”

“不俗。”

楚行之一怔,擡頭看向衛讓。

衛讓一雙桃花眼中噙着笑意:“最近閣中有些缺銀子。”

沈姝:“...”

于是,接下來一日,小楚公子便一直跟着他們,三人在茶樓中坐了一回,又聽了些關于桃花朝的奇聞。

說起來,這桃花朝當真蹊跷至極,處處透着詭異。

其中最為奇怪的一點是,桃花朝當日,落英峰下大霧彌漫,外面的人根本入不得山。因此,若是想要看桃花,需得提前一日進山,在半山腰一座廢棄的寨子落腳。

怎麽會年年都有大霧封山?

沈姝想得出神,衛讓與楚行之已經熱絡地讨論起晚膳點些什麽。有了楚行之,他們的吃住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譬如此時,三人就坐在鎮上最大的一家酒樓。

溫桓站在酒樓外,瞧見的便是這其樂融融的一幕。

他的心中生出些莫明的煩躁,這煩躁不同往日,似乎有些危險。

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袖中的銀針,又偏頭看了楚行之一眼,目中有些幽深難測。

楚行之正往茶盞中斟茶,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的手下一抖,那茶盞不穩,裏頭滾燙的熱茶便要往沈姝的方向灑去。

斜側裏忽然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托,那茶盞轉了個方向,楚行之輕呼了一聲,險險避開了滾燙的茶湯。

有個聲音響起來,溫和低沉。

“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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