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兔子 要不你躲一躲

雖然有了溫桓和楚行之,衛讓不必再心疼明珠閣那點可憐的公費,但四人還是回到了那家簡陋破敗的客棧。

原因無他,因着桃花朝,好一些的客棧早住滿了,只剩下這些偏僻的所在,勉強還剩着一兩個房間。

溫桓不動聲色地朝客棧二樓看了一眼,果然,客棧并沒有修繕窗棂,黑漆漆的兩道縫,一左一右,倒是頗為對稱。

他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問掌櫃:“只剩下一間空房了嗎?”

掌櫃點頭,那間是天字號的房間,價錢自然也要貴上一些。

他以為溫桓不滿價錢,剛要再說些什麽,一塊碎銀丢到他面前。

溫桓嗓音淡淡:“不必找了,剩下的錢明日去請個木匠,将門窗修一修。”

掌櫃是個人精,瞧了眼站在一旁的衛讓和沈姝,登時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這銀子遠比修窗子用的多上許多,他喜笑顏開地道謝,又叫小二帶幾人上去。

走上樓,小二殷勤地推開房門:“就是這裏了,您若是有什麽事只管叫我。”

這間房要寬敞許多,裏面的一應陳設也要好些。

最重要的是,幾扇窗子關得嚴嚴實實,炭火又燒得足,雖稱不上溫暖如春,卻能讓人在嚴寒的冬夜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溫桓往裏面看了一眼,信手将門帶上:“換一間。”

衛讓瞠目結舌:“這不是挺好的嗎?換什麽?”

溫桓的目光在沈姝身上一頓,她偏着頭,也疑惑地看過來。

“不喜歡。”溫桓移開視線,漫不經心地說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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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有些為難:“可确實只剩下這一間房了。”

溫桓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食指搭在袖擺輕叩。

楚行之撓了撓頭:“我的房間倒是就在不遠處,不過與這間也差不多。”

溫桓“嗯”了一聲,目光轉向衛讓和沈姝的方向。

沈姝垂着眼眸笑了笑,可真挑剔啊。

不過溫桓今晚如此反常,大概是因為心中不好受。

最終,衛讓十分大度地拍了拍溫桓的肩:“要不我同你換。”

溫桓擡起黑眸,靜靜看了沈姝一眼。

沈姝張了張口,其實她想同溫桓說,那間的窗子還沒修好,夜裏挺冷的,你別換。

不過這有些過于失禮了。

意識到這點,她的頰邊有些紅,最終問兩人:“有需要幫忙的嗎?”

溫桓拎着包裹,轉身朝二樓走去,似乎還是不開心。

倒是衛讓“啧”了一聲,将房中打量了一番,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在屋中轉了一圈,覺得沒哪兒不好,處處都是燒錢的快樂。他若有所思地站在朱漆屏風前,瞧着上面繪的歲寒三友。

所以,溫桓今晚是怎麽了?

沈姝回了屋中,看了一會兒話本,準備熄燈就寝。

窗子仍是關不嚴,她簡單拿布條堵了堵,雖然仍有縫隙,但好歹比昨日強上許多了。

她站在窗邊,往隔壁看了一眼。溫桓的屋中依舊燭火通明,看上去他也沒有睡。

沈姝想起那日衛讓所言,溫桓去請一位杜氏的舊交出山,但他與杜氏分明關系不好極了。

若她沒記錯,書中曾說,溫桓只在他外祖的大喪之日回去過一次,此後再未回過杜氏。

她想了想,将包裹解開,從裏面翻出只小兔子來。

小兔子是她自己縫的,外面是碎花絨布,裏頭塞進松松軟軟的棉花,摸上去軟綿綿的。不過她手藝生疏,小兔子的一只長耳軟軟垂着,另一只高高豎起來,看上去有一點醜。

沈姝輕輕捏了捏小兔子軟軟的肚子,眸光軟下來,帶着幾分笑意。

她抱着小兔子,遲疑了一會兒,敲響了溫桓的房門。

等了一陣,門才被人從裏頭拉開。溫桓擡起黑眸,看見來人是沈姝,神色一怔。

沈姝身上穿了件素色襖裙,袖擺拿金線繡着若隐若現的雲紋。溫桓垂頭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白色挺襯她的。

她的發髻散了下來,烏發垂在身後,只在發尾拿紅綢松松綁了個結,發間隐隐浮着栀子花的淡香。

溫桓問:“還沒睡?”

沈姝點了點頭,将一只小包裹遞給溫桓:“這間屋子的窗棂壞了,還沒來得及修,你睡前記得堵一下,多添些炭火。”

溫桓彎了彎唇角,這他再清楚不過,說起來,這還是他親自做下的。

“還有什麽事嗎?”他的視線落在她懷中那只小兔子上面,微微一頓。

沈姝垂頭看着那只兔子:“這個給你。”

她解釋:“是我親手做的,雖然醜了些,不過能讓人開心起來。小時候,母親總拿這些哄我,你那時大概也有過這些吧?”

溫桓極輕地笑開,她大概是沒有哥哥弟弟,不知道男孩子小時候是不玩這些的。

他們會玩竹蜻蜓和木雕的小劍。

沒人做給他過,等他學會自己做,便覺得十分無趣了。

沈姝将那只小兔子遞到他面前,眉眼間噙着幾分期盼。

溫桓突然就說不出口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接過了那只兔子。

挺小的一只,乖乖巧巧地卧在他的掌心,一點兒也不醜。

溫桓将兔子收起來,依舊擋在門邊,沒有讓沈姝進去的意思。

沈姝說:“好吧,那我回去了。”

溫桓倚在門邊,眸光幽深,噙着些莫名的情緒。

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只答了個“好”字。

他的大半張臉都籠在陰影中,周身是拒人千裏的淡漠。

沈姝朝他笑了笑:“那,晚安,溫桓,祝你做個好夢。”

她剛要離開,長廊盡頭傳來腳步聲,衛讓的身影出現在轉角處。

沈姝有些緊張地瞧了溫桓一眼:“是衛閣主。”

瞧着她緊張的模樣,溫桓隐隐有些好笑。

不過衛讓确然對八卦一事比較熱衷,若是讓他瞧見,必然得刨根問底。

正踟蹰間,沈姝的手拉了拉他的衣擺。

溫桓側身讓了讓:“先進來。”

沈姝安安靜靜地在門邊站定,垂着眸,沒有往四下看。

溫桓随手将門帶上,看到她乖乖巧巧的模樣,唇角勾着笑:“沒什麽不能看的,不用這麽小心。”

他方才坐在桌邊飲了兩盞酒,連包裹都沒有動。

沈姝想了想:“衛閣主是來找你的吧,現下怎麽辦?”

“嗯,”溫桓壓低聲音,“要不你躲一躲。”

沈姝:“?”

溫桓倚在門邊,瞧着沈姝有些慌亂地找可以躲藏之所,片刻後,她有些為難地問:“能借你的床帳一用嗎?”

溫桓漫不經心地撥弄着門栓,示意她自便。

沈姝鑽進了床帳中,青色的帷幔晃了晃,片刻後又恢複平靜。

溫桓擡起黑眸,看着垂落在地的帷幔。

片刻後,他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栓上,輕輕一撥。

扣門聲響起來,衛讓在外面問:“溫桓,你在嗎?”

溫桓倚在門邊,沒有理會外面的響動,只定定瞧着那一方帷幔。

過了一會兒,沈姝覺得有些不對,從帷幔後探出頭來。

溫桓收回視線,擡頭去看天邊的一輪月。

沈姝輕聲問:“不開門嗎?”

“不開。”溫桓走到桌邊,斟了兩盞茶,“若是衛讓進來,只怕你要在後頭躲上半宿了。”

沈姝:“...”

她輕輕瞪了溫桓一眼,那他方才還不動聲色地看着她躲。

真是有點壞。

她指了指門外:“就任衛閣主在外面等嗎?晚上怪冷的。”

溫桓輕嗤:“冷了,他自然便回去了。”

沈姝說:“哦。”

她有些奇怪,難不成衛讓招惹了溫桓。

不過溫桓回來時便一直同他們在一處,似乎也沒有哪裏不對。

溫桓信手将一盞茶推到她面前:“南巫族的人手段狠辣,桃花朝與他們有些關系。”

沈姝擡頭瞧着他。

溫桓頓了頓,心下有些煩躁:“楚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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