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甄老板的第一案（3） ·

“你願意曝光他嗎？”甄言想了想, 很慎重地問了她這個問題。

苗曉桐的眼睛黯淡無光，她聲音低沉，無奈地搖頭：“我不能。”

“為什麽？”甄言不理解，“你能那麽坦誠地告訴我們這些, 不就代表着不想再與他們沆瀣一氣了？”

“因為他們曾經發給過我一張照片。”

“什麽照片？”她追問。

“我媽媽在老家的照片。”

一句毫無情緒的話, 卻讓在場的人心裏瞬間掀起一陣波瀾, 甄言蹙起眉頭, 感覺自己血管裏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們用你媽媽來威脅你？”

“構不成威脅, 只是給我看了一張照片而已, 這能算的了什麽呢？”苗曉桐說着, 揚起頭輕輕一笑。

“所以，他們一直在犯罪的邊緣游走，謀利求榮, 你一直是他們的棋子，因為受不了這種生活了，所以你要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甄言無法想象, 表面光鮮的娛樂圈背後到底還有多少這種灰色地帶, 多少操控暗流的資本，他們像晝伏夜出的動物，在每一個夜晚蟄伏、獵食, 再不動聲色地吞噬骨血。

苗曉桐沒再說話, 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簡柏崇, 那眼神裏摻雜着深情、愧疚、不舍、惋惜。甄言看着她, 心裏莫名難受，右眼皮猝然地輕輕彈跳了一下。

“你們這個組織, 你都有哪些聯系人的方式？”簡柏崇始終面色沉着，認真地問她。

苗曉桐皺着眉頭, 憂心忡忡的模樣：“崇哥，我真的不能說，也不想惹禍上身，我媽媽身體不好，我現在只想退圈，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不演戲，我還可以幹別的，養活我媽媽。”

簡柏崇眸子也是沉着的，半晌他道：“好，我知道了。”

見他語氣柔和，苗曉桐愣了愣：“崇哥，你不怪我嗎？我……一直是在利用你。”

他看着她，沒說話，其實是無話可說。同情？他覺得沒有多少，畢竟路是她自己選的，現在不過是臨時反悔了。厭惡？好像也沒有多少，畢竟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除了網友那點謾罵，那些他也從不放在心上。其他的……好像什麽感情都沒了，果然，喜歡的反義詞從來都不是讨厭，而是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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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聽了一會兒，挂了電話起身道：“公司有點事，我先走了。”

苗曉桐立刻起身，目光始終追尋着他，甄言能看出來，苗曉桐确實是打心眼裏喜歡他的，喜歡一個人的眼神，無論如何都藏不住。

簡柏崇走到門口，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側臉輪廓很好看，他沉了沉嗓音對苗曉桐道：“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你自己說的，你要照顧你媽媽，那就別想不開了，好好活着吧。”

“那……我還能和你做好朋友嗎？普通朋友……哪怕只是逢年過節微信問候一句，發一句簡單祝福的……朋友。”苗曉桐站在玄關處，一行熱淚流了下來，她心裏有悔意和不舍。

簡柏崇用沉靜的眸子看着她：“好。”

簡柏崇離開房間，走到電梯口的時候，聽見身後有高跟鞋清脆的聲響，聽聲音有些着急，他回頭一看，本以為是苗曉桐追了出來，還有話對他講，沒想到站在他身後的是甄言。

甄言直接問了他一句：“你對苗曉桐是有過好感的吧？”

簡柏崇回身看着她，面無表情的：“沒好感，我跟她在一塊？”

“可當時你也知道她是利用你？”

“開始只是懷疑，後來才确定。”

“都懷疑了，為什麽還能接受她？不怕自己被坑了？你好像經常上江北的熱搜？”甄言很不解，刻意跑出來問他。

簡柏崇抿着薄唇，眼神一暗，只是道：“曾在她的眼裏看過一瞬……真心的笑。”

甄言表情微微一怔：“因為這個，你願意相信，她對你是認真的？所以願意試試？”

這時，電梯來了，門一開，簡柏崇闊步邁進去道：“說這些沒用，都過去了。”

甄言站在電梯門口看着裏面的人，欲要開口的樣子，簡柏崇立刻按了一下開門鍵：“記者小姐，還有問題？”

她淺淺一笑，陰陽怪氣的：“你談戀愛好像很絕情啊。”

明知道她是挖苦，他還是假笑一聲：“呵，紅塵男女，不必眷戀。”

“明白了，柏總，再見。”她輕輕點頭，态度溫婉客氣。

電梯門正要關上，簡柏崇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匆匆按了兩下開門鍵，問她：“對了，你到底什麽時候來公司報道？能不能給我個準信兒？”

“下周一，我會準時到。”

“好，那我等你。”

門終于關上了，她在心裏想了想，更加清楚了跟這些公子哥談戀愛，永遠不要求個結果，如果過程你能感到開心，彼此都不虧，就夠了，分開是注定的，都是紅塵男女，何必眷戀，何必認真，看開點，比什麽都重要。

也是在這會兒，甄言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麽她的舉報信能第一時間得到受理，這個人……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簡單？

這幾日，苗曉桐的事情保持着極高的熱度，甄言覺得很有可能是《大唐之歌》的制片方買的熱搜。不管好壞，不管對錯，不管苗曉桐方和燦陽酒店方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保持流量才是資本家最看重的東西，這年頭毀了三觀的，往往是這些快餐經濟。

資本家的字典裏沒有“對”和“錯”，只有“賺”和“賠”。

事情結束後，熱度漸漸平息，簡柏崇沒有再投資，苗曉桐和遲夏友好解約，即使自己沒有誣陷酒店，她也不會再回《大唐之歌》的劇組了。

這個節骨眼上，甄言還是很擔心苗曉桐母親的情況，她的母親是否一直在受到生命威脅？她又不敢細問，怕打草驚蛇，如果報警也不妥，畢竟沒有産生犯罪事實，連一句帶有威脅含義的文字信息都沒有……這幫人真是狡猾！

以前，她在南城的時候從同事那裏聽說過一件事，當時就是一位知道案情內幕的親屬被人謀害了，事發後的第三年屍體才被警方找到，路口的監控器早已年久失修，目擊證人完全找不到，企圖用金錢掌控一切的資本家到底還有多少……

想到這，她心口一疼，她又想起了去世的父親……

她低着頭，情緒低落，一只手撐着額頭，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渾身細細顫抖着，半天才自行緩解了焦躁的情緒，如果不能自行平複，就只能立刻飛去南城找鐘曉慧看病，她手腕抖得厲害，哆哆嗦嗦拿起手機，調到了訂飛機票的APP，在選好航班的時候，呼吸漸漸平穩了……

原來時隔多年，隐忍的憤怒和疼痛還會帶着一個随時開啓的開關，按鈕一按，那些暴走的負能量就能讓她産生……殺戮的欲望……

當一個壞人只需要一個念頭，當一個好人卻要時時刻刻學會自醒自修。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傳來響聲，她在心底與自己的第二人格鬥争了一番，這個節骨眼被響聲驚到了，心髒怦怦直跳，臉色煞白，睜眼一看，是遲夏的電話。

電話裏，甄言從遲夏那聽來了一件事，這件事莫名地撫平了她的情緒，讓她一下子覺得安心了。

遲夏說，簡柏崇和鄧峻一起私下裏組織了一次飯局，這飯局請的是《大唐之歌》的制片方，飯局上表面是在聊通過娛樂産業宣揚江北文化的事，其實明裏暗裏都是在暗示鄧峻随時随地地盯着他們，讓他們夾起尾巴好好做人，不允許在派人監視苗曉桐的母親。飯局上的人總不會都是傻子，聽不出來話裏的含義，互相使了個眼神，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各自敬酒，場面話和客套話說得漂亮。

這也算是簡柏崇在最後唯一能為苗曉桐做的事了，從此以後，各不相欠。

甄言聽了後，在電話那端沉默許久，第二人格在她精神領域裏瞬間消失了。

後來，她給苗曉桐發了幾條微信問候她的心理狀況和精神狀況，苗曉桐很快回複她：我好多了，這次的事，謝謝你了。

甄言道：不用謝，這是我的責任。

苗曉桐隔了一會兒又問她：我和遲總解約了，經紀人也離開我了，圈內好友知道我要退圈的消息，也沒有再加回我的微信，只有你，還在問候我的情況……

甄言看到這條信息時，心裏一陣沉痛，她雖然經歷過很多事情了，可現實真的如此“現實”時，那份感觸還是會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紮進心裏。

一時之間，好像整個世界都離你遠去了。

甄言很快回複：我不會删你微信，也會補一下你以前演過的影視劇，作為一個新朋友最起碼的尊重，以後，如果你不開心了，也可以随時聯系我，千萬別再想不開。

苗曉桐隔了一會兒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問她：甄小姐……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我……真的沒試過啊……

……

頭疼！！！

甄言噼裏啪啦地打字回複：誤會了，我只是覺得女孩子幫助女孩子是應該的。

然後，苗曉桐又發來一個小姑娘飛吻的表情，很可愛，像她本人一樣，她道：謝謝你！我想重新生活！

甄言無聲笑笑，也回複了她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表情。

第二卷 ：泥沼·性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