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親吻 ·

沈輕舟摔完就後悔了, 他現在一個小小的知縣,比不得曾經富甲天下。

擱在以前別說摔一個粗瓷碗,摔一百塊玉都不用眨眼。

現在, 唉,一下又摔出去兩個銅板。

他嘆口氣彎下身去撿碎瓷片,曲膝蹲在地上, 手裏捏着碎瓷片,腦海裏卻想起了那夜去客棧找陸從霜, 推開門所看到的一幕。

雖然他們二人已經發生過了實質的關系,但都沒有那晚上推開門所看到的有沖擊性。

氤氲缭繞的熱氣,玲珑曼妙的身段, 白嫩光滑的肌膚, 渾身滴着水,水珠子從胸口一路滑至平坦的小腹, 順着小腹一路往下……

她咬着唇瓣站在浴桶裏, 眼中的驚慌未退,如受了驚的麋鹿,卻又比麋鹿要妖豔迷人, 像是惑人堕落的魔魅。

桶口到她大腿位置, 大腿以上的風景一覽無餘。

因而沈輕舟推開門後,一眼看盡,那一幕如滾燙的烙鐵般,深刻地烙在了他腦海裏, 揮之不去。

盡管她什麽都沒做, 只往那盈盈袅袅的一站, 便如同一把鋒利的鈎子,勾得人心火燎原。

直到現在, 回想起那一幕,他心口都還怦怦直跳,體內像是關押着一頭兇獸,只要稍稍一想,體內的兇獸便叫嚣着想沖出籠。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狐貍精迷住了心智,越陷越深,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沈輕舟站起身甩了甩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将體內叫嚣着的兇獸強行關了回去。

他不能再任由自己往下陷。

要陷,也是讓那女人陷下去。

他多次在那女人面前狼狽得丢盔棄甲,倘若不扳回一局,他心底積郁多時的這股邪火洩不下去。

撿完地上的碎瓷片,沈輕舟吩咐丫鬟過來把地清理了。

他剛洗完手,正要出去,劉典史回來了,神色嚴肅地向他禀明了近日來暗查的結果。

沈輕舟眯了眯眸子,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他冷笑了聲:“我知道了,你下去繼續盯着。”

陸從霜正在後院培育沙柳和紅柳。

這幾日,她連着幾天出門選了幾株長勢茂盛的一年生沙柳,剪下七寸長的分枝,帶回來處理過後扡插在後院她特地規整出的一片土裏,待扡插後的枝條長根成活後便可以移植出去了。

除了剪枝扡插,她還進行了分株栽培。

她剛栽種完,手上還帶着泥,唐羽隐忍着興奮,笑着走到她身邊。

“師妹。”唐羽壓低聲道,“師妹,大師兄來了。”

陸從霜一愣:“什麽時候來的?”

唐羽道:“應該就是這幾日,他現在正在玉春樓處理事,忙得焦頭爛額,暫時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在古原縣。”

“那師兄的意思是,我們避一避?”

“呵。”唐羽冷笑了聲,“避?我非但不避,還要和他好好的鬥一場,這次我要讓他輸得一敗塗地。”

“那師兄打算怎麽辦?”她問道,“而且你确定真正的秘籍,在大師兄那裏嗎?”

唐羽道:“我倒也不是為了秘籍,就是想把他鬥敗。”

陸從霜心想,沒必要吧,又不是鬥雞,鬥得兩敗俱傷,圖什麽呢?安安分分過日子,吃吃喝喝悠悠閑閑的不好嗎?

然而這些話,她到底是沒說出口。

唐羽看着她道:“我想和師妹商量的一件事,今天客棧能不能早點關門,日落便打烊。今晚,我想帶着孟懷和大牛,去一趟玉春樓。”

陸從霜回道:“好啊,反正多開那一會兒,也多掙不了幾個錢。只是,這次師兄你務必得注意些,別受傷就行。”

“我會注意的。對了師妹,上次我見你稍作打扮之後,整個人都變了,相貌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會兒你給我們幾人都捯饬下,以免被大師兄一眼認出來。”

陸從霜笑道:“好啊,我這就去洗手。”

有現成的“模特”供她練手,她當然樂意了。

她雖不是專業的美妝博主,但是在化妝方面也學了的。

給唐羽他們幾人化完妝後,她自己也化了一個性.感妖嬈的妝容,配上一身烈焰大紅裙,簡直就是絕世妖姬降臨凡間。

日落後,幾人出門趕去玉春樓。

雲榮沒去,他性子恬淡,不愛這些熱鬧,唐羽沒勉強他,還囑咐他,讓他留在客棧好好看家。

趙懷信也沒去,他笑着說自己對那些沒興趣。

出了門後,唐羽讓孟懷帶着陸從霜和王大牛先去玉春樓。而他自己,則去了縣裏唯一的醫館。

陸從霜問道:“師兄,你去醫館做什麽?”

孟懷嘿嘿笑了聲:“掌櫃的你就別管了,二爺去醫館自有他的道理,咱們等着看熱鬧就行。對了,一會兒進去後,掌櫃的還要再點個小倌嗎?”

陸從霜連連擺手:“不了不了,不點了。我來也只是看個熱鬧,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她确實是因為覺得無聊,才跟來看熱鬧。

這個時代,沒有任何娛樂項目。

每天到點就睡,唯一打發時間的就是睡前看看書。

孟懷卻意味深長地笑了聲:“那倒是,掌櫃的最近一心都在謝大人身上。”

王大牛也嘿嘿笑了聲:“掌櫃的,我覺得謝大人對你,也是有那個意思的。他年輕,心性單純,在感情上更是懵懂無知,只怕對掌櫃的有心得很。”

陸從霜呵呵笑了聲,只能無奈地嘆口氣,那男人對她有心,這誤可大了,然而她又沒法解釋。

幾人邊聊邊走,來到玉春樓外,正要進去,不巧的是沈輕舟帶着人也趕了過來。

兩撥人相撞,陸從霜又驚又尴尬,她一眼便看見了沈輕舟,有種想立馬掉頭就走的沖動。

沈輕舟看到陸從霜,微愣着眯了眯眼,半晌才認出眼前的烈焰妖姬是陸從霜。

他又看了看陸從霜身旁的兩個男人,一臉疑惑地看了好一陣,才隐隐預約認出是店裏的兩個夥計,孟懷和王大牛。

陸從霜笑着道:“好巧啊,謝大人也是來逛樓子嗎?”

沈輕舟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她面前:“陸掌櫃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哦?謝大人是指的哪方面的話?”陸從霜手指點着他胸口,“是指床笫之間逗趣的話,還是修建貿易街一事?”

沈輕舟捏住她的手指:“現如今你在我管轄的地界,我見你嫖一次抓一次。”

陸從霜心裏冷笑一聲,狗男人,兩人什麽也不是,就睡了幾下而已,他還想給自己打上獨屬于他的标簽不成?

做夢!

心中冷笑連連,她面上卻笑得又妖又嬌:“謝大人好狠心吶,你不給我碰,又不許我來找人,那你想怎麽樣嘛,逼死我不成。”

沈輕舟聽得眉心擰成一團,他正想駁斥,劉典史在一邊看得着急不已,催促道:“大人,正事要緊,您閑了再去客棧找陸掌櫃,或者一會兒忙完公務,讓陸掌櫃随你回衙門……”

“劉典史在胡言亂語的說什麽呢?”沈輕舟轉過頭看了眼劉典史,“走吧,進去查案。”

說完,他轉身便走進了玉春樓,沒再看陸從霜。

王大牛看着沈輕舟氣沖沖的背影,直點頭:“看來謝大人是真的動了心,都吃醋了。”

孟懷看向陸從霜:“掌櫃的,那你還進嗎?”

陸從霜笑了聲:“進啊,我為何不進。”

孟懷:“你就不怕惹得謝大人不高興?”

陸從霜:“他又不是我男人,我還顧及他的感受不成?”

進入玉春樓後,孟懷領着陸從霜和王大牛熟門熟路的找了處偏僻位置坐下。

陸從霜挑眉看他:“你這是沒少來啊,熟悉得很嘛。”

孟懷笑了聲:“我來也是替二爺探地形,還能找姑娘不成?”

沒一會兒,唐羽便進來了。

他進來茶都沒喝一口,便吩咐孟懷下去做事,并給了陸從霜和王大牛一人一粒清心丸。

陸從霜服下清心丸,喝着茶,欣賞臺上的胡姬跳舞。

孟懷離開沒一會兒,玉春樓的場子便亂了,如一群野獸放出了籠子。

臺下的看客們,不管是喝香茶還是清茶的,當衆就開始脫衣裳,扭腰擺臀,場面一度淩亂。

陸從霜眼見着大堂中央有兩個男人已經脫得一絲.不挂,她只瞥了一眼,便嫌棄地移開眼。

醜死了。

又醜又惡心。

“師兄,我從後門出去等你們。”她是想看熱鬧,但不想長針眼。

唐羽道:“我送你出去。”

陸從霜沒拒絕,她跟着唐羽走去了後院。

眼見前面走幾步就是後門了,唐羽沒再送。

“師妹,我先回大堂了,你別亂跑,出去後就在後門等我們。”

陸從霜提着裙擺,手搖着絹帕,盈盈袅袅地往後門走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門檻時,突然身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陸從霜回頭一看,是沈輕舟。

細眉一跳,她笑了下:“謝大人不去辦案,在後門這裏堵我做什麽?”

沈輕舟壓着一肚子邪火,此時攔住她,不贏回一局,哪裏肯放開她。

他冷笑了聲:“陸掌櫃還好意思問我,我倒要問問你,今夜你們來玉春樓做什麽?”

陸從霜一臉無辜地看着他:“我是來看熱鬧的呀。”

“是嗎?”沈輕舟勾了下唇,“方才若非我看到孟懷鬼鬼祟祟地上樓,攔住他詢問了一番,只怕今夜我又得中迷情藥。當初秦州那一晚,我不得不懷疑,是陸掌櫃……”

“怎麽,秦州那一晚,謝大人是懷疑我主使的?”陸從霜來了氣。

沈輕舟其實知道,秦州那晚不是她主使的,只是憋着一肚子火,故意氣她而已。

他用一種懷疑的語氣問道:“難道不是?”

陸從霜氣得咬了咬下嘴唇,柔嫩的唇瓣上咬出了牙印:“那晚謝大人一直戴着面具,而且你還刻意變了音調,在你沒揭開面具前,我壓根不知道面具後的是人是狗!

“你!”沈輕舟被她氣得太陽穴直跳,他用了幾分力道,捏着陸從霜的手腕,“那今夜呢,今夜陸掌櫃來這裏做什麽,又為何讓孟懷給玉春樓的人下藥?”

陸從霜本來想開罵的,然而話剛出口,她忽地妩媚一笑,轉變了路子。

惱怒的大吼大叫,扯着脖子與人對罵,最不明智了。就算是罵贏了,自己也氣得夠嗆。

再說了,這狗男人的弱點,她已經摸清楚了。

知道該怎麽怼,才能讓他輸得狼狽不堪一敗塗地。

既然如此,那她何不揪着他的弱點往死裏戳。

“今夜啊~”陸從霜拖長尾音,使得聲音又柔又媚,她妖嬈地笑了聲,“今夜當然是想謝大人了。”

“哦,是嗎?”沈輕舟嘴角噙着多情的笑,然而眼中卻無笑意,他壓低嗓音,“有多想?”

陸從霜突然拉起他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背上摩挲打圈兒。

她踮起腳,唇貼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聲音軟媚:“謝大人夜裏有多想,我就有多想。”

說完後,她很明顯地看到沈輕舟繃緊了身體,脊背挺得又直又硬。

呵,她心裏譏笑,就這還想拿捏她,做夢呢。

松開沈輕舟的手,陸從霜退開一步,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唇:“謝大人看我今晚的口脂好看嗎?”

沈輕舟看着她紅豔豔的唇,豐潤水嫩,在燭火下還閃着亮晶晶的光,看得眼熱口幹,很想覆上去殘忍地咬破它。

陸從霜見他明顯動了情,身體的情,她覺得又好笑又無奈,太不經撩了。

知道他是不甘心,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為了讓這男人輸得徹底死心,她走近兩步,雙手勾住沈輕舟的脖子,與他臉貼着臉。

“今夜我的口脂又香又甜,謝大人可要嘗一嘗?”

沈輕舟體內積壓的邪火往上竄了竄,他低着頭,忽地笑道:“好。”

他剛說完,陸從霜便覆了上去,溫柔缱倦地親吻着他的唇,含着他的下唇瓣輕咬慢舔,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形,趁着他張口呼吸探了進去,勾住他的舌纏繞。

沈輕舟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本就水光潋滟,此時被親得更像是注滿了春水,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眼中的春水仿佛能溢出來。

陸從霜雙手勾着他脖子,身體與他緊緊相貼,一邊吻一邊将他逼退至牆根。

沈輕舟被她逼得退無可退,脊背貼在牆壁上,微低着頭被動地任由她親吻。

每次他想奪回主動權,然而剛有動作,就又被她掌控住。

沈輕舟又氣又羞,同時身體卻得到了極致的歡愉,就連脊椎都酥了。

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身體本能地跟着欲.念走。

不知吻了多久,最後還是沈輕舟最先頂不住,他突然紅着眼把陸從霜推開,微微弓起身,雙手扶着陸從霜的肩膀咬着牙身體輕顫,額上沁出密密的汗。

沈輕舟低着頭喘氣,這該死的女人,怎麽這麽會親,他從來不知道,只是親吻也能令人丢盔棄甲。

喘勻了氣,沈輕舟擡起頭,眼尾泛紅,目光迷離又醉人,嗓音帶着動情後的沉暗沙啞:“小嘴這麽會親,是親過多少男人才練出來的?”

他指腹按在陸從霜紅腫的嘴上,用力蹭了蹭,停在她嘴角往下壓了壓,又羞惱又不甘。

陸從霜偏開頭,笑了聲:“以後我這張嘴只會親謝大人一個。”

沈輕舟半眯着眸子笑道:“是嗎?”

陸從霜:“當然。”

沈輕舟想到孟懷和王大牛拿他打賭的話,更氣了:“不知陸掌櫃想要親多久,是兩個月還是半年?”

對于這種問題,陸從霜當然不會傻到直接回答。

她笑着道:“時長這種事,不該由我決定,而是由謝大人決定,就看謝大人能堅持多久了?”

沈輕舟瞬間就聽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氣得差點背過去。

這無恥的女人,還嘲笑他時長短。

他一把将陸從霜拽進懷裏,胳膊緊锢着她軟細的腰:“我能堅持多長,陸掌櫃今晚要不要再試試?”

陸從霜毫不怯懦:“好呀,那今晚是我去衙門找謝大人,還是謝大人半夜鑽狗洞來我房裏?”

沈輕舟氣得張嘴便咬在了她脖子上,然而咬着咬着就想将頭再埋得更下去一些。

陸從霜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變化,眉頭一皺,又震驚又好笑。

她差點笑出聲:“謝大人,我勸你還是回去換身衣裳再來,若是浸透了褲子……”

沈輕舟終于沒繃得住,紅着臉又羞又惱,用力推開她,狼狽地跑了。

都跑出去很遠後,沈輕舟臉上還又紅又燙。

他感覺,自己早晚會被這女人玩死。

陸從霜無語的扶額,這也太……

她就親了一下而已,是用了些技巧手段,可除了親吻,別的啥也沒幹,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麽經不住……

只是親幾下,就被親得一敗塗地,一瀉千裏……

這得是憋成了什麽樣?

或者說,火氣得是多大。

沈輕舟出了玉春樓後,來到無人的巷子,手扶着牆,照着牆壁狠狠地捶了一拳。

他氣自己沒用,次次栽倒在那個女人手裏,一次比一次難堪。

這次他本是做足了準備的,以為能從容潇灑地扳回一局,結果還是輸得狼狽不堪,比以往每次都更加沒臉。

越是輸,沈輕舟越是氣,越是氣,他越是想贏回來。

他咬着牙,紅着眼,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那女人在他面前狼狽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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