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水鑽(5)
南舒雨堂而皇之用公司電腦發郵件求職, 大搖大擺拿公用打印機印刷簡歷,看得同事眼皮直跳。不過,她到辦公室的時間并不多, 公司專程聘用了藝人宣傳, 她又回到三傻身邊去, 整天頂着張不高興的臉訂車和酒店。
錄制電臺的大樓外, 瞿念收到粉絲禮物, 青澀地跟對方道謝,一緊張把“謝了”說成“謝恩”。他丢臉得要死,粉絲卻激動得大呼小叫直喊“可愛”。
李知然穿着粉藍色的服裝, 公開對着粉絲裝可愛,看得知道私底下他如何摳腳大漢的人冷汗直流。簡建玟也懂行,直接在經過同意後帶了雲臺進去,專程拍攝vlog。
南舒雨負責在必要的時候把她們擋回去, 期間有過正常的推搡碰撞, 向後趔趄, 結果被瞿念下意識扶住。
她對上他視線,他正看着她。南舒雨立刻起來, 若無其事, 繼續工作。即便如此, 之後還是有在社交網絡看到專程狙擊她的推送。盡管“鹹豬手”“揩油”這種詞彙跟她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但難免還是有人睜着眼睛說瞎話。四個人坐在車裏, 是簡建玟先刷到的,遞過去給李知然看。李知然“哇哦”了一聲,瞿念擡起眼來, 搶過去閱讀。
之前韓津有教過, 偶爾會有粉絲得罪工作人員的現象。這種時候情商高點, 兩邊都要注意安撫。按理說南舒雨是自己公司的人,不操心這些也無所謂,但瞿念還是耿耿于懷,最後發了個紅包過去。
明明都在一張車裏,卻不直接交流。正在核對通告的手機響了一下,南舒雨點進去。這幾秒鐘對瞿念而言堪稱度日如年,他覺得她估計要嘲笑他。
但南舒雨收下了。
“欸?!”瞿念扒住座位,從保姆車後方向前探,“你收了嗎?”
“不是給我收的嗎?給你退回去?”南舒雨反問。
瞿念當機立斷:“不。”
“正好最近看到一間法國餐廳,就拿這錢去吃一頓。”她很人性化地解釋。
南舒雨拿人好處從不講來處。她只關心兩件事,一違不違法,二會不會要她付出代價。高低、是否得到他人認同之類的并不在她的考慮範疇。簡建玟調侃了一句:“還以為你會很有尊嚴地推辭一下呢。”
“為什麽?都平白無故挨罵了,其他staff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收吧?”南舒雨道,“我不是不講尊嚴,是只需要我定義的尊嚴。”
她沒有跟着他們回宿舍,在公司就下車了,臨走警告他們“好好休息,記得卸妝”。新來的男生活助理也笑着接應:“我會監督他們的!”
南舒雨不說“加油”,只是手指翕動,充當揮手。車門關上,重新駛入車流中。簡建玟突發奇想地問男助理:“你覺得南姐怎麽樣?”
“很、很帥啊!又有能力,又漂亮!”
“那你喜歡南姐嗎?”李知然也上前惡作劇,餘光卻在瞥角落裏的另一個人。
“不……”
“你不喜歡南姐?明天就告訴她!”
“好!”
兩位男藝人在這不亦樂乎地煽風點火。
“喜歡啊!肯定喜歡了!”男助理只好支支吾吾吐露充滿偏見的大實話,“誰能不喜歡南舒雨呢?就算讨厭她,估計也是喜歡她的深櫃!”
面對這突然的警世名言,李知然和簡建玟都愣住了,幾秒後才像動物園裏的猴子一樣沸騰起來:“對啊!”“說得太好了吧!”
只聽一聲悶響,瞿念重擊前方座椅靠背,把隊友吓得噤聲。
“少說點。”他強行叫停他們的玩火行徑,卻在下一句展示天差地別的态度,“只要認識她,肯定就會喜歡她吧。”
南舒雨進了公司,最近大家都在加班,就連往常總會要多關心她的同事都消停了,累得筋疲力盡,準備去休息室小憩。她打開電腦,正準備更新文檔,突如其來,韓津發來消息,說前臺通知她過去。
“有人找我?”南舒雨第一反應是自己買的長款塑形襪到了,冬天天冷,穿着還能保暖,于是就從網絡上買了一雙。值得一提,她對網購軟件不夠熟練,以至于沒能讀懂優惠券規則,就為這件事,她連續三十六小時咨詢客服,終于補足一篇能買下性價比最高商品的攻略文章。
她走出去。
看到梁小潔和她男友時,她差點沒掉頭就走。
南舒雨翻着白眼出去了:“你怎麽在這裏?”
其他想說的話還有很多,比如“你瘋了吧”“你到底跑哪裏去了”“你知道你這樣是着了別人的道嗎”“南家會要為你的行為買單的”,但大部分都是譴責,現在說也無濟于事;外加反正梁小潔也是南征風陣營的,沒必要幫忙,南舒雨閉嘴了。
她嘴角上揚,用華美而不失敷衍的假笑說:“他們都在找你。”
“對!”梁小潔一開口就語驚四座,“所以你能幫幫我嗎?”
“你是用信用卡刷的吧?肯定早就被發現了啊。”南舒雨試圖講道理。
“一開始确實是。我被哥哥發現了,他果然想拆散我們,一下撕破臉要抓我回去。我沒辦法,還好經平願意幫我!經平真的太好了。”
說實話,最後的狀況,南舒雨幾乎能猜到了。
要她幫助梁小潔是不可能的。畢竟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被以為是她背後做了什麽,雖然南舒雨的确想做點什麽,但這次她必須高舉雙手自證清白,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梁小潔還有個情深義重的男朋友。
不過,梁小潔會來找親生父母卻很正常。所以,她也不覺得自己要避太多嫌。
回到家,梁小潔的爸爸媽媽很意外,只好騰出自己的卧室,讓梁小潔和媽媽住主卧,爸爸睡客廳。他們家沒有多餘的客房。面對那個謝予城,他們就沒有那麽和氣了。吃飯後洗碗,梁小潔去幫媽媽。媽媽在廚房鄭重地教訓了她一番:“你不該這麽不聽話!”
南舒雨坐在客廳擺弄手機。她不會洗碗,只懂得使用洗碗機,所以她至多負責最後把洗幹淨的盤子放回去。
爸爸突然起身,經過時拍拍她的肩。
并不熟絡的父女倆來到陽臺,爸爸說:“小雨,回家這麽久了,你感覺還可以嗎?我這輩子沒大出息,賺不了大錢——”
“有什麽事就直說吧,”南舒雨制止他試圖讨煙的手,“……爸爸。”
中年男人頭發花瓣,脊背也有些彎了,他把香煙放回去:“不用在意我們。聯系南家人把她帶回去吧。”
南舒雨獨自在陽臺上站了許久。
嚴格來說,給錢養她,為她和哥哥挑選未來的是祖父,南舒雨不覺得南夫人算她的養母。她們的交談永遠客氣,冷淡,就像坐跷跷板,偶爾有一方會占據高地,因而對對方更趾高氣揚些。那位媽媽曾對她說過:“南舒雨,你這個賤□□。”用的英文,而非母語,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降低有違儒家文化的罪惡感。而南舒雨也冷笑起來,像一頭美麗而粗野的母獅子,一字一頓答謝道:“你就是嫉妒我過得比你好。”
遠在海外,南夫人的偏頭痛疑似再度發作,聯系醫生上門前,她還是堅持先讓秘書傳郵件。她的一生算不上美滿,丈夫無能,情人過慧,兒子愚蠢,女兒性惡。
通訊工具萬籁俱寂,她相信他們都還沒休息,只是都在沉默,都在觀望,都在等待。等待那個人的決策。
某人的公公、某人的父親、某人的上司、某人的祖父發來回信,內容是中文,簡短到只有三個字——
“南舒雨”。
他們曾經覺得邊緣化她也無所謂,創造第二個她并非難事,他們也曾覺得沒有人能一朝一夕取代她,但那又怎樣?值得一試,試了再說,大不了再将她叫回來。沒有人能抗拒南舒雨這個位置的誘惑,即便南舒雨本人也不能。
聶經平買了一束白玫瑰、向日葵和鳶尾,委托他接人的電話打來時,他在決定菜單。南舒雨喜歡吃甜食,但向來非常克制,她也不讨厭鵝肝塗面包的吃法。酒聶經平選擇了南瓜黃油熱朗姆。他的秘書曾埋怨過不止一次,姓南的太不見外,總把他當成真的女婿使喚。但這一次,他們給的理由倒是中肯:“你去接她,她或許會更高興。”
他等待了很久。
“比我預計的早了兩天。”聶經平自言自語說。
“你也有不準的時候。”秘書回答道,“可能是因為你低估了那對快餐店夫婦大義滅親的能力。”
南舒雨在沒有米其林評星,也沒有入圍過任何獎項的餐廳享用了晚餐。走出去時,比起只有一腔熱情的侍者,聶經平更早為她拉開門。她挑眉,卻不停下腳步,南舒雨今天穿了幾年前美國第一夫人出席海洋保護會議時的同款連衣裙:“什麽時候來的?”
“十五分鐘前。”他跟着她。
街道兩旁種植的是白蠟樹,枝頭的花潔白似雪。
她接到了消息,包括他會來接她。南舒雨說:“我在想一件事。”
“什麽?”他為她打開了車門。
他們都是能以外貌為優點的那類人,壹譁标致的側臉拼湊在一起,仿佛兩片即将貼合的拼圖。南舒雨望着他的眼睛:“怎麽會有我們這樣的人?”
聶經平不貿然打斷她的話,但那張慣常空洞的臉上仍然滲透出些許困惑 。
“我像這樣張牙舞爪,起初是因為需要這種角色。但不知不覺,這也成了我的性格。你刻意弱化自己的感受和反應,其實就是為了逃避痛苦吧?”
熟悉的疼痛襲來,仿佛有粗壯的金屬穿過兩側耳朵,在腦內來回捅刺。聶經平的神情紋絲不動,身體卻不受控地做出反應,抽搐着撇頭。她有過剎那的心軟,不由得擡手攏住他臉頰。聶經平繼續望着她,脖頸上的青筋暴露無遺,卻堅持朝她微笑。“……舒雨。”他叫了她的名字。
“我不回去了。”她說。
南舒雨親手扼住自己多餘的情緒。她說:“我決定脫離cuco,和南家撇清關系。我能有今天全都拜他們所賜,但在這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日子裏,我發現了一件事。這裏有真正懂得何為親情的家人,我本來就能找到其他工作,只要我能把生活質量往下調整一點。我也能如魚得水。
“我在這裏過得很好。”
她的冷笑昭告這不是個玩笑。然而,毋庸置疑,她這段話與她的決定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
南舒雨又耍了所有人。
她是帶球的羅納爾迪尼奧,越過他們的圍追堵截,展示漂亮的牛尾巴過人,在補時中不費吹灰之力将球送進球門。
聶經平表現得很冷靜:“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原因?”南舒雨已經開始叫網約車了,她最近才學會的,只要能做到安全乘車,總體還挺方便,那種漫不經心甚至刺傷到聶的下屬,但聶經平本人卻不為所動,“太多了。沒什麽好說。南征風?這個算最主要的吧,我受夠那個蠢蛋只因為是個男的就能在我之上了。”
她絕對的無情足以令所有血肉做的心髒被踐踏個粉碎。
“幫我傳話給他們,”不是對她說她絕對會留下嗎?不是仗着她留下就故意擺布她嗎?南舒雨想了想,自己打開了車門,“哦算了,我親自寫封郵件給他們吧。”她從小才華橫溢,特長甚多,但最光榮的還是把人氣得吐血三升。
出租車裏有股難聞的氣味。“像牛皮放在桑拿房裏煮過一樣。”南舒雨用手帕掩着臉,不滿地抱怨道。
南舒雨很小的時候就就知道,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假裝不想要。坑蒙拐騙,強搶豪取,別在乎手段。壞的人不一定是贏家,懂得隐藏壞的人才是。
聶經平站在原地。
他看起來那麽鎮定,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轉身往回走,染成白發的警衛隊長箭步上前,壓低聲音詢問該怎麽做。
他的基礎算法是環境感知和路徑規劃,這一刻,聶經平感覺自己回到設定的原點。大部分時候,他對自己誕生的這個世界毫無觀點,但偶爾,他也會有那麽一點讨厭它。尤其是南舒雨問“怎麽會有我們這樣的人”的時候。他目視前方,神情專注于維持平靜,泰然自若地作出回應:“要創造舒雨能回來的地方,我會辦妥的。”
那副面孔精美到閃爍機械斷裂般的電光:“先把南征風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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