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水鑽(10)

第24章水鑽(10)

南舒雨讨厭貓、異味和彩色的座椅, 就因為她不喜歡,所以絕對禁止室內出現。家裏的裝潢全都要翻新,皮質網格高跟鞋踩踏地板, 她戴着墨鏡, 仿佛在畫廊挑選畫作, 游刃有餘揮灑預定的墨點, 冒出形形色色令人怨恨的新意見。

重新歸來的南舒雨比《孤兒怨》中為愛怒吼的伊斯特還可怕, 橫行霸道,作威作福,發出不容拒絕的請柬, 邀請尚且不明所以的朋友們來裝修中的家喝茶。當初她被傳言闖了大禍,因此才遭到流放,期間難免有人沒管住嘴。

而眼下,大部分人誠心誠意歡迎Queen's back, 沒人敢不奉承她。幾位藏不住心虛的接二連三上前, 戴羅馬風格頭箍的年輕女士送上藍莓蛋糕, 南舒雨笑起來,柔情似水地說了:“我當然不會介意那種事。”

不遠處撲克翻轉, 香槟噴濺, 秦伶恬抱着脖子上系項鏈的荷蘭兔, 回頭貼近單霓, 壓低聲音道:“這是‘我暫時先放過你’的意思。”

另一邊, 粉色羊絨披肩的小姐則拿出日式和果子的禮盒,南舒雨也笑了,冷冰冰地接應道:“多謝你的好意。”

秦伶恬親吻寵物的頭頂, 繼續告知單霓:“這回是‘趕緊回去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 馬上我就毀了你’。”

單霓用手取着點心, 送進嘴裏後馬上就有手遞來手帕。她說:“舒雨回來了,這下就好了。大家心裏都松了一口氣吧。”

“可不是,之前聚在一起,大家都嫌沒意思。南舒雨總能像定海神針一樣,什麽都不在乎地評價這評價那。她想出來的活動總是很新鮮,只要有她在,無聊也有趣。”秦伶恬嘆了一口氣,“不過,南舒雨愛吃甜的,怎麽大家都知道了?”

“是我告訴她們的。”單霓冷不防反客為主,有些難為情地笑起來,“我也需要話題打進人家圈子嘛。”

主人家下午茶的招待沒有持續太久,南舒雨很快就告辭:“我還要跟小潔見面,就請各位自便了。”

她起身,儀态漂亮到極致,那是不分寒冬和酷暑克制要求自己的成果。南舒雨乘車去主宅,和梁小潔約好了晚餐前碰面。在車上,她抽空問了秘書:“聶經平聯系我了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今天這身是自己搭配的?進步很大嘛。”分明不在合适的場合,她仍然與她隔空行吻面禮,權當作練習,南舒雨沒有吝惜誇贊。

“不,我只挑選了帽子。”梁小潔有氣無力,“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穿我自己喜歡的衣服呢?”

“下輩子吧。”南舒雨笑嘻嘻地輕攏嘴唇。

她讓秘書給梁小潔看示意的計劃書,那目前還在梁小潔的能力範疇外。即便如此,她還是給她看了。梁小潔忍不住打瞌睡,南舒雨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揪她的耳朵:“清醒點,娛樂以後對外可是你的。要是裝裝樣子都不會,以後就別在這混了,直接去找個坐便器淹死吧。”

“我可以去找爸爸讨要經驗嗎?”梁小潔困得昏天黑地。說實在話,她對財産一點興趣都沒有,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拿着錢糊弄度日,像她的親生父親、祖父的兒子一樣,說好聽點是形象代表,說難聽了就是傀儡皇帝,對外是cuco娛樂的創始人,實際半句話說不上。最大的興趣愛好是海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兩百多天都在海上,時不時開個視頻會議。

“很好,會思考問題是好事。你去吧,”南舒雨戲谑道,“他專業對口。”

有個問題,梁小潔隐忍良久,今天終于忍無可忍,對着她預備揚長而去的身影吐露:“只要有錢,就要過這種生活嗎?”

“不,你沒聽說過那個比喻嗎?錢是能燙平生活一切褶皺的熨鬥。之前應酬沒感覺到?你身邊白癡也不少,只是我們家這樣而已。”南舒雨回答,“到時候就給你找個傻男人結婚吧。”

萬分信賴眼前人,梁小潔已經不顧及是否要戒備,好奇什麽問什麽,扭頭詢問秘書:“說到這個,為什麽我們家之前要和GH結親呢?說實話,看起來cuco更有錢。”

南舒雨的秘書規格上乘,娓娓道來:“沒有看起來差的那麽多。GH家的産業更值錢,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家根基更穩,人脈更廣,地位更高。”

上再多課程,也磨滅不了梁小潔那天真爛漫的本性,有口無遮攔的機會就不放過:“那舒雨姐會和什麽樣的對象結婚?”

南舒雨在想要不要去做個發型,邊撫摸頭發邊說笑:“我不結婚。我就做當代武則天好了,養三千個男寵。”

離開主宅時,南舒雨步下臺階,滿臉漠然,詢問身邊人:“他來消息了嗎?”

秘書還是夢想當演員、剛從劇團裏回來那位,熟練送上7攝氏度的冷飲,委婉地給出答複:“聶先生最近在大陸。”言下之意是或許有時差,或許很忙碌。

南夫人剛來新指令,國內的懷石料理餐廳才竣工,希望她去幫忙參觀一圈。話說得好聽,是“相信舒雨的品味”,不過行為本質不變,反正就是差遣她。寄人籬下多少會受掣肘,向權勢低頭天經地義,南舒雨深以為然,因此沒拒絕。

“叫他聯系我。我有話和他說,”她說,“當面。”

南舒雨反感日本菜,理由有二,一來碳水過高,吃多容易患糖尿病,且對痛風患者不友好,二來烹饪方式過于單一,米飯不如國內水稻,生冷挑剔美食家。偏偏文化輸出的确可敬可怕,請東方人也好,西方人也罷,去吃日本菜時多少增添格調。預約太沒譜,米其林也吃到膩味,對于他們家來說,只要消費足夠多,就可以試試親自入行,反正不差錢。

南舒雨先回去探望父母,二老坐在沙發上,眼睜睜看着她站在門前檢查新美甲,與此同時,搬運工絡繹不絕将新家電送進來。她習慣給小費,被對方客氣地提示通過手機打賞。南舒雨沒用過新功能,交給助理去做。

這才是南舒雨的本性,無法無天,也從不為自己的愚蠢和失誤慚愧。因為總會有人替她去辦。

她和韓津約了晚餐,于是提前去三傻的小型歌迷會找他。聽說本來是要舉辦演唱會,因為場地沖突取消,最後辦了mini尺寸的。

南舒雨越過後臺,到處都是生面孔。普田世典發家後大換血,不認識她也在情理之中。但出乎意料,居然沒人攔她,南舒雨的秘書一針見血,把這歸功于她殺人的氣場和身上昂價值不菲的高級成衣。

她落座,抱起手臂,眼睜睜看着連內褲什麽款式都知道的男偶像在舞臺上釋放魅力。簡建玟最先看到她,拉着李知然去揮手。瞿念後知後覺,被唾沫嗆到,以至于新歌前奏沒唱進去。安可次數太多,到最後,南舒雨還是沒能讓韓津破費上,反倒給他們全員叫了檸檬茶和壽司,招呼也沒打就離去。

即便吹毛求疵如南舒雨,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母親是個狠角色。扶持不中用的丈夫,孝敬沒溫情的公公,和娘家斷絕關系,連親生父親葬禮都沒參加才穩固位置。

餐廳落成,還在最終修葺的階段,無人問津,燈也熄滅,只留南舒雨獨自穿着淺色的短裙套裝在室內漫步。瞿念給她發了微信,大意是問她怎麽不留下來慶功。她心不在焉地編輯答複,聲稱有事,又臨時多嘴一句:“最近身邊保镖多,在不熟悉的地方外食太麻煩。”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嗎?”他在問。

“嗯,沒事,提防野生呆呆獸而已。”她回複得輕描淡寫。

男人是這時候走進來的。

視線觸及素不相識的對象,南舒雨率先挑眉,按照對方示意乖乖展示通訊工具。之所以如此聽話,自然不是沒有原因。他手裏握着一把兇器,那可謂是暴力在日常生活中最為極端的存在。是誰?為什麽有槍?她沒精力去想這些,問出口的是:“你是怎麽進來的?我不覺得我的人會被收買。”

“确實不會,”對方的英文沒有口音,“我把他們殺了。”

殺人不在南舒雨預料外,但只能說,在她眼裏,剝奪生命并非如此輕易的事。八成是撒謊。她沒有自亂陣腳。不過,南征風竟然有骨氣到這種地步,着實令人惡心。南舒雨被奪走了手機,套着絲絨手套的十指向下,扣住手心。她別過臉,毫無恓惶,僅僅不愉快地撂下忠告:“你想做什麽?要強-奸就抓緊,殺人也無所謂。反正從拿槍對着我開始,你就死定了。”

男人經驗不充足,居然會被這種話喝住,怒不可遏抵住她額頭:“婊子,等你腦袋被崩碎,我看你還能不能說這些爛話。”

被擱置到一旁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默認鈴聲中的來電人備注是“robot”。

“這是誰?”必須坦白,眼前的目标比照片上更美麗。不但如此,纖細的四肢、瘦小的身材,這些無一不是軟弱的象征。加上她之前挑釁中的暗示。男人放下槍,先從刀架抽出一把刀。這是一把能夠幹淨漂亮,将魚斬頭斬尾,去骨剖開的日産刀。他把抵在她喉頭。南舒雨擺出無所謂的姿态,仰起頭來任由宰割。越是自命不凡的人,卑躬屈膝時就越誘人。

染過頭發長長,褐色又從發根冒出來。她仰起上半身,輕輕依偎在吧臺。

思緒跌入渾濁的深淵。

她經常看到聶經平突然回頭,好像懼怕身後走來什麽人。即便最為美妙的夜晚,他也會從噩夢裏驚醒,大汗淋漓,卻徑自震顫着瞳孔,一言不發地佯裝無事。他會刻意忍耐自己發自肺腑的大笑,也不理解眼淚的來意。他用他特立獨行的方式活着,而這樣的生活方式卻令更多人誤解他,遠離他。年幼的她立志要保護他,卻什麽都沒做到。自那以後,聶經平從未和她獨處,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臺巨大的機器人旁觀他們。那是他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她喜歡聶經平的背和臉。他不經常洩露情緒,卻徒然惹她憐愛。她喜歡聶經平的肩膀,她習慣依偎他,将雙臂架在上面,像一只小藍金剛鹦鹉和它的支架。她喜歡聶經平的心,他看起來那麽難以理解、變幻莫測,實際又那樣的溫柔。但他始終都痛苦着,永久性地沉浸在痛苦中,她非常讨厭這一點。

南舒雨讨厭別人侮辱她。

她憎恨別人傷害她,就像憎恨造成聶經平如此不堪的每一個人。他們是她喜歡的東西的毀滅者,她與他們不共戴天。她讨厭所有人,厭惡所有人,沒有看任何一樣東西順眼過。南舒雨用傲慢來證明自己與世界格格不入。

正因如此,她絕不會屈從于任何人。

精美的甲片并不妨礙她抽出刀。受雇來的兇手分神之際,南舒雨毫不猶豫,手起刀落,狠狠刺進他胸膛。男人握緊刀的手顫栗,身體在向後倒,終究沒有多餘的力氣刺下去。他倒在地上,刀還留在他身體裏,南舒雨身上沾了血。

動手時沒有動搖,等結束才流露恐懼。她深深地喘息,雙腿發麻,貼住牆壁下滑。手機還在明明滅滅,南舒雨艱難地吞咽,目光死死盯着屍體,生怕他再度起身。

她癱軟在地板上,竭力去碰手機。不知道自己接通沒有,只知道聽見了他的聲音。南舒雨話語破碎,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說不清緣由,她哭了起來。

淚水噴湧而下,嗚咽延綿不斷,南舒雨終于崩潰似的哭泣。她哭得狼狽透頂,啜泣吞吐。想要呼喊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遏制哭聲的是懷抱,聶經平抱住她。

他并沒有工作,只是單純一個人待着。收到郵件是傍晚,沐浴後換了衣服才來,到附近接通電話,卻覺察到異樣。聶經平來得太匆忙,因而氣喘籲籲。“舒雨。”他捧住她的臉,南舒雨瀕臨失神,卻還是看到了他的臉。

倒在不遠處的男人一動不動,聶經平膝蓋觸地,單手按住他胸膛,另一只手把刀拔出來。血濺到他臉上。

他握住刀刃,用手握住衣服下擺。他在擦拭刀柄,南舒雨看見他僵硬的神情。

“你什麽都沒做。”聶經平機械式地自言自語,緊緊握住刀柄,近乎失魂落魄地說,“知道嗎?舒雨。你什麽都沒做。”

指紋是他的,沒有目擊證人。監控錄像可以銷毀。沒關系。都可以解決。腦海比任何時候都清澈,他握住刀柄,對該怎麽做心知肚明。

南舒雨慌張地擡起頭。聶經平面無表情,俯身到她跟前。他好像想勉強自己微笑,借此安慰她衰弱的神經:“他可能有同夥,我去看看就回。”

當他置身于偌大的惘然中,她卻反倒冷靜。南舒雨驀地笑了。她驟然破涕為笑,讓他陷入更深的渺茫。想要告訴他沒關系,是正當防衛,也想斥責他來得太不及時,害她一個人面對這些。然而,到最後,她只捧住他沾血的臉,宛如夢呓,又好似對神禱告:“……你在發抖。”

“什麽?”聶經平渾然不覺。

她說:“你在發抖。你在發抖呢,Robot。你怎麽害怕了?還是緊張?你像人類一樣。”南舒雨在淚的哀悼中歡笑,笑到心髒卷曲,笑到靈魂破裂,笑到沉淪進從未有過的幸福裏。

終于,聶經平也笑了,悲怆地,愉快地。他望着她。

“我本來就是。”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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