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們師父又被仙尊規訓了

道祈走着走着,突然撞上前面師兄的後背,他捂着鼻子正要詢問,不料師兄一把拉他到一旁,并對着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道祈眨了眨眼,用口形無聲詢問:怎麽了

明祖師兄指了指前方,道祈順勢而望,竟是師父與仙尊,二人面對面正站在前方蘭河上的小亭子裏。離得有些遠,明祖手指一捏,耳中聲音立馬雜亂起來,周邊的所有動靜全部湧入耳中。

道祈明白師兄用了通耳訣,他湊近一些,也想跟着聽聽,不料一道刺耳的聲音入到耳中,差點令他叫出聲來。

明祖馬上滅了手訣,聲音消失了,可耳鳴還在。與小師弟對視一眼後,兩人心中明了,是仙尊下了蔽音術,讓偷聽的人耳疼耳鳴,防止被偷聽。

二人不敢造次,偷聽不行,偷看總是可以的。他們的師父攀古一身白衣,與對面啓鳌仙尊的一身黑形成鮮明對比。鮮明的不止是衣服顏色,還有二人的神态。

道祈心中嘆氣,唉,師父一看就是又挨說了,那麽美那麽纖細的一位上仙,在仙尊面前擡不起頭來,雙手交握,絞在一起,時不時地點下頭,看得出來師父她很緊張。再看仙尊,腰背挺得直直的,雙手背于身後,自是一副風骨卓絕、仙風道骨的樣子。

雖然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說什麽,但明祖與道祈看得分明,他們師父又被仙尊規訓了。

靈蘭山由四位上仙鎮守,但淩駕在他們上面的還有一位仙尊,啓鳌仙尊是在神滅後,五百年間于天地中生出的,唯一最接近上神的靈體。他的存在讓整個仙界看到了重振上神世界的希望。

這位仙尊并不以身份與本事倨傲,一貫得靈蘭山後輩們的喜愛,唯獨對未來道侶執掌的束心宮格外嚴格。別宮門派口中的寬容溫和,束心宮門徒從沒感受過。

明祖與道祈二人并不知道,蔽音圈內,因為他們二人欲偷聽的行為,令他們師父的處境雪上加霜。

啓鳌第一時間就發現附近有人在使通耳訣,他袖中手指輕輕一彈,音流逆回,算是給了偷聽者一點小小的教訓。攀古比仙尊晚發現了一步,在仙尊動手後她才察覺。

只見仙尊的臉更沉了,本來因徒孫之事,攀古原就底氣不足,此時,仙尊清冷的聲音再起:“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那些徒弟不擅規矩,你作為師父根本鎮不住他們,如此下去,他們恐怕連你這個師父都不放在眼裏了。”

攀古這個人,說她可以,但說她徒弟......護犢子的心性忍不住往外冒。

“不是這樣的,他們都很好,只是有些個性、有些頑皮,倒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品質在身。”

“你在置疑我?”仙尊的聲音冷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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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雖還未至神位,但對于止步仙位的攀古來說,仙尊于她在實力與靈力上是碾壓般的存在。尤其是在這個蔽音圈內,所有聲音都被削弱,她所有感觀都被放大,仙尊的威壓無處不在。

幾乎是本能地,攀古否認道:“攀古不敢。”

威壓小了一些,但仙尊的聲音并沒有放柔,“若真是為了他們好,你當做好為師的本分,不可再與他們打成一片,沒個師父的樣子。醜話說在前,若是有一日他們惹出禍來,本尊不會因為你我二人的關系而網開一面。”

“沒有本事好好管教,就不要收那麽多。”這句話仙尊說了很多次了。

攀古只得道:“已經聽了仙尊的話,道祈是關門弟子,往後我不會再收徒了。”

明祖與道祈看着他們師父越來越低的頭,也只敢在心裏心疼師父一下,并不敢上前去打擾仙尊訓話。既然聽不到仙尊說什麽,兩人準備溜掉,忽見仙尊拂袖而去,亭中只餘師父一人。

道祈一個沉不住氣,蹦蹦跳跳地沖着他師父就去了。

攀古正懊惱着,本來仙尊難得主動找自己,她為此還興奮了一下,不想竟是來興師問罪的,一扭頭就見自己的關門弟子出現在眼前。

心下一轉,攀古眯了眯眼,語氣頗為輕快地問道:“自己來的,還是跟誰一起?”

明祖已經開始念乘風訣,準備速速離開此地,就聽小師弟脆生生地回答師父道:“跟師兄一起來的。”

“哦,明祖啊。”

被師父點了名,明祖硬生生收了訣,回身走向師父,拱手作揖:“師父。”說完他結結實實地看了一眼道祈,這個傻子。

道祈跟明祖混的日子頗長,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看自己,正納罕着,就聽師父說:“真是我的好徒弟啊,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果然。明祖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當然他更想把這個白眼翻給道祈,明知道師父剛捱完說心情不會太好,卻在師尊剛走就冒頭,腆着個大臉,怼在師父面前,左臉刻着“我都看見了”,右臉刻着“可我沒救場”,額頭橫批:“因為我慫”。

看到了師父的囧态,不出手救駕、不悄咪退下,還在第一時間巴巴地湊了上來,這不是擎等着讓師父拿他倆墊牙嗎。

“你們倆不在束心宮為進階做準備,還有工夫瞎跑,看來是為師疏于管教,功課留少了。”

道祈這時早已醒過味兒來,悔得腸子都青了,向明祖投去了求救的一眼,明祖不看他,只道:“師父,徒兒來尋您,是感應到七師兄要上山了。”

“阿七?哼,他還有臉來。”攀古嘴上這般硬氣,行動卻與之并不一致,顧不上再找兩個徒弟的麻煩,一邊往回走一邊詢問:“他到哪了?”

明祖想笑,他們這個師父啊,真是讓人操碎了心。他剛進師門時,正是仙尊公布師父為道侶之際,當時覺得與有榮焉,可随着時間的流逝,如今五十年過去了,師父空有一個未來道侶的名號,仙尊卻遲遲不與師父完成儀式。

不說民間都要明媒正娶,仙界更是注重儀式,道侶的結成不是一紙空書,是需要在天道面前發下重誓,經天道認可方能成事。是以,結道侶的儀式尤為重要,不可或缺。

這五十年間,已下山的師兄們,不是沒有過問過此事,但都被師父搪塞回去了。只有七師兄,脾氣最烈,每每會以此事與師父争吵。有時,明祖甚至覺得七師兄倒更像是師長的角色,對師父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同樣的,師父被七師兄吵得怕了,每次他上山來,師父都是能躲就躲。

就像此時,明祖與道祈跟在師父身後,眼看着師父左顧右盼,轉來轉去,就是不肯回束心宮。

道祈忽然想起問道:“師父,仙尊今天又是為什麽說你?”

攀古停下腳步,看着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的關門弟子都是天賦奇才,自己的這個是因為剛收了他,仙尊就開始對她收徒數量與标準發難,這才讓他莫名其妙地成了束心宮的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人俊俏,在她所有弟子中,樣貌能排到前十,妥妥的美男子一名,從頭到腳哪哪都好,就是人有點傻。

他問,攀古也就說了,沒什麽好瞞的,“還不是因為你七師兄,他徒弟被妖拐走一事。”

明祖聽聞後,點了下頭道:“這事二師兄以前也遇到過,記得是個兔妖吧,纏了他一世,直到他老、他死,那兔妖都一直沒放棄。”

攀古扭頭驚問道:“老二死了?”

道祈撫額,“師父啊,二師兄都死了八年了,年年大師兄都要到他墓地去一趟,就等着給他燒紙了。”

攀古想起來了,是的,老二一身的好根骨,全通的靈力,快要修成下山時,他忽然要改修人道,要以□□凡胎享十世輪回。個人機緣,攀古無從勸起,只有尊重與祝福。

從那天開始,她就有意地不再聽聞老二的消息,雖知他修的是堪破大道,是忍心修性的功德,但也不忍聽到他老去、死去的消息。

原來,他已經去了八年了。

“不過,你剛說老大等着給他燒紙是什麽意思?”

明祖手抵下颏,“咳,是二師兄要求的,他彌留之際,留下的唯一遺言就是拜托大師兄,年年都要到他墳前告訴他一聲,今年師父是否與仙尊辦了結侶儀式。”

道祈接過話來:“家祭告乃翁,二師兄有心了,能堪破大道,卻還是放不下對師父的關心。”

攀古:“......”

話是好話,怎麽聽着有點別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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