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攀古撓了下頭,嘆氣道:……

這小筒只小拇指大小,上面布滿隐身符,顯眼之前它是被珠言刻意隐藏起來放着的。珠言小心地打開筒蓋,自己引刀風劃破一點手指皮,滴了一滴血進去。

沒一會兒,那裏飛出一只小蟲,比米粒還要小的蟲子,外表看起來像是飛蟻一樣的東西,但它要比飛蟻小上許多,透明許多。

此物名為探蟻,是妖界之物,無傷害性,主要用來刺探情報的。是珠言在一次除妖行動中,私自留下的。探蟻就算是在妖界也是稀罕物,就連靈蘭山上的衆道們,也是大部分只聽過沒見過。

珠言這幾年,自打明确了對師父的心意,加上自己等級的提升,她除了對師父更好、與別門弟子刻意打好關系外,還多了心眼,想着要不露聲色地主動出擊。

師父對束心宮的不滿日日攀升,但卻也不見他收回當初公布道侶的那句話,珠言雖能等,但她也不能全然地傻等。

今日聽了廳奇師兄的話,知道了上頂大殿上發生的所有事,珠言篩選出幾條信息,然後決定了自己要做的事。事情不見得會按她想的發展,放出探蟻不見得有用,但總要把觸角撒出去,師父那哪叫盯着束心宮啊,她這才是。

小小的探蟻“噗”的一下就消失在珠言的面前,她望着它離去的方向,注目了一會兒,心中忽然有一絲忐忑,能不能成功?會不會被發現?

等等等等,好多個可能性攪擾着珠言的思緒,但她既以放出了探蟻,不探到點什麽那小東西是不會回來的。珠言壓下那絲不安,什麽都不幹最安全,但也不會有收獲。

她扭身去修今日的功了。她是對的,如果空學了這一身的本領,卻不能為己所用,那她才是白修了這些年。

凡間人界,正一館占地極廣,館主薛祝遣了弟子到北院與後院活動,自己則在東院迎接師父。

東院的一處暖閣裏,無窗無風溫度偏暖,濕度剛好,能給人以最舒服的環境氛圍。這間暖閣裏,薛祝垂眸看着軟榻上的女子,身形不動。

“師父,不要再為我費心了,把我扔出館去就是。”說話女子面帶病容,蒼白着臉,唇色卻嫣紅,頭發柔順地披散下來,沒有梳任何發髻。

薛祝眉頭跳了一下,“然後呢,再跟他跑一次?”

“徒兒不會了,但,如果他還敢來找我,我就,就......”

薛祝哼了一聲,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了,你與那狐妖不會再見面了。”

剛說完,薛祝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後他出了暖閣,正好看到了師父與小師弟,道祈說:“七師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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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祝點頭後說:“勞師父跑一趟,随我來吧。”

明明是利于養傷之人的暖閣,攀古卻感到了一股違合,仔細一看發現,這屋中竟是被下滿了箍線陣,這本是她束心宮的術法,阿七會使沒什麽稀奇。稀奇在,他竟下了這麽多,而且是下在屋內,看着不像是保護,倒像是在囚禁着什麽。

攀古本想給道祈講一講這箍線,以及如何用箍線結陣,本來今日帶道祈來就是為了讓他跟着學點東西的,卻一眼瞥見榻上之人。床上的小徒孫試着起來沒成功,只能動嘴跟她見禮。

“文茵見過師祖。”聽氣息,靈識消逝的厲害。

“你不用叫我師祖,你是阿七的凡門弟子,只歸他管。”攀古倒不是不近情理,只是這樣劃清界線對文茵更好,闖下這樣的禍,要是非歸為束心宮的徒孫,恐怕靈蘭山就要出手了,仙尊也不會任她自生自滅了。

自生自滅還有機會,若是仙尊出手了,小徒孫的命就難保了。左不過心裏當她是徒孫就好了。

攀古見過文茵幾次,算是阿七這裏留給她印象較深的弟子,長得挺好看,平常看着挺乖的,內向沉穩,跟在她師父後面不言不語地,如今看她似那即将燒盡的燈芯,撲騰出最後的一抹亮色,卻不知下一秒會不會就此熄滅。

攀古欲拉文茵坐起來,好查看她的情況,未等上手,薛祝比她快了一步,盤腿坐到榻上,把文茵扶了起來,她支不起身體,自然地向後倒去,倒在了她師父的懷裏。

薛祝接了個結實,文茵能感受到她整個背撞向了師父的胸膛,她窩在了師父的懷裏,這樣的姿勢有些過于親近,文茵不适應,她掙紮着要躲開相貼的地方,卻聽師父在她身後耳邊道:“別動!好好呆着。”

攀古心中暗忖,對師父兇對徒弟也兇,什麽臭脾氣。

她伸出手來向上,一縷靈識出現在那裏,之後輕柔地随着攀古的操控,慢慢地與文茵融合在一起,文茵的身體亮了起來,亮光散盡,攀古撤手。

她喃喃一句:“這就是用五百年修為化成的毒骨爪傷啊。”

薛祝輕輕放下文茵,起身與師父來到一旁,小聲地商量着。

攀古:“我還是第一次見,爪類妖物練成的毒骨爪所造成的傷害,威力好大。”

薛祝微蹙了眉,“師父有辦法嗎?”

“若說最萬無一失的方法,當然還是用化雪香爐,”

沒等攀古說完,薛祝接道:“他不會借的。有關文茵的事也不能再舞到他面前,我怕他下殺心。”

攀古撓了下頭,嘆了口氣,“是啊,我也怕。”

薛祝看着他師父的樣子,一口氣堵在胸口,陰陽怪氣道:“您是怕他吧。”

攀古不解,有什麽區別嗎?

為了仙尊與師父的事,薛祝不知廢過多少話,提醒師父多少次,此時眼前有更急的事,他不欲再說,只道:“除了化雪香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攀古心中已有數,如果要救文茵,就得動用天靈根骨,天靈根骨是被攀古體內的四根天火柱架起供養的。她擁有靈識來到這個世界後,用了差不多一百年的時間才把這四根天火柱全部燃起,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才算徹底擁有了天靈根骨。

可以說她生命中的一半時間都在做這件事,如今要救小徒孫,恐要犧牲掉一根天火柱了。以她現在的法力,再修一柱用不了幾十年,幾年即可。

其實對攀古來講,只要是她束心宮的人,能救一命,就算是再用二十年修一根天火柱,她也是不在意的。

靈蘭山四位上仙,每人都有一棵天靈根骨,但與這根“骨”如何相生相處,如何互相供養,每位上仙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也不是能被外人所知的。

四位上仙之間也都有默契,不問不探,各自修各自的。就算是仙尊,也不能無故探查別人的根骨。

所以,攀古自然是不會把體內的情況告訴給徒弟們,她只說:“有辦法的,有師父在不用擔心。”

攀古回到榻上,對要跟過來的薛祝說:“你不用過來,站遠一點。”

薛祝聞言頓下腳步,身旁的道祈忽然想到,那日明祖師兄的顧慮,師兄懷疑師父上次受傷就很蹊跷,他不顧師父的命令,上前幾步道:“師父!”

“不是讓你站遠一點嗎,什麽事?快說。”攀古已經起了架勢。

七師兄也看着他,道祈支吾出一句:“您,小心一點。”

攀古略點了下頭,不再理他。七師兄提了下他脖領,道祈往後退去。

只見攀古喚醒了天靈根骨,用手勾了一下,文茵不用外力就坐了起來,她感到自己是被一團暖光托起來的,比起師父應梆,。梆的胸膛,這力量更溫柔,帶着宜人的溫度給予她寄托。

攀古目光堅定且平和,慢慢地耗出天靈根骨的內髓,源源不斷地朝文茵的身體裏輸送着。天火柱晃動了起來,這本在攀古的意料之中,內髓耗得太多了,天火柱發出了警告。

攀古本想着最差的結果是毀掉一根天火柱,所以她并沒有停下。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會有兩根天火柱同時出現了裂開的跡象,自毀的速度幾乎一樣。

攀古心中大駭,如果一次毀掉兩根天火柱,天靈根骨就會失去依托,後果不堪設想。

她馬上停了手,文茵朝後倒去,就在她快要磕到硬榻時,薛祝飛身而上,接住了她。而道祈一直在密切地注視着師父,他幾乎是與七師兄同時沖上去的,沖到師父面前,見她額頭上有汗,臉色也不好,顯然在忍耐着什麽。

道祈有些慌,與薛祝同時叫道:“師父,您怎麽樣?”

攀古作為上仙,已經很多很多年不曾知痛了,最近卻經歷了兩次。

上次只是仙尊的劍波,就讓她痛得差點忍不住,這次是天火柱的裂紋,又讓她嘗到了疼痛之感。

這很不對勁,如果上次還可以解釋為,她動用了天靈根骨在天道境內禦行,是天道給她的小懲大誡,那今次呢?

她的天靈根骨,契生在一起的契物,怎麽忽然不服帖起來,只是想毀掉一根天火柱,它就鬧脾氣,大有寧要玉碎不要瓦全的意思。真真是欠收拾,就知道跟她本事大,有能耐跟仙尊也硬氣一回啊。

可攀古再郁悶,也拿它沒辦法,這是她的根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痛感漸失,天火柱不再開裂,攀古壓下心中疑惑,先是對薛祝道:“看看她的情況,已經去除掉一部分爪毒了,但還未除淨,近段時間性命應當無憂,但長久這樣下去,還是要再做治療的。”

說完,她拍了拍道祈的手,安慰道:“別怕,師父沒事。”

攀古能感覺的到,道祈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一直在顫。孩子吓到了,得胡嚕胡嚕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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