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唐超傑和柯芃雙雙舉着□□指向對方，卻又同時震驚地看着脫口說出唐超傑是你父親的邢菲。

“別緊張，我有證據。”

邢菲舉起一只手，将另一只手慢慢滑向外套口袋，拿出兩張對折的紙張看着柯芃和唐超傑。

一張是醫院的出生證明，另一張是唐超傑手寫給陳淼淼的情書。

唐超傑看着眼前那張泛黃的紙張，頓時表情大變，轉頭對手下喝道：“統統去外面等我。”

在四周護衛唐超傑安全的手下紛紛收起武器，走到工廠外面的空地。

“你們先把槍放下，以免擦槍走火，然後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持槍對峙的兩人彼此互看了眼，同時收起□□。

邢菲松了口氣，繼續解釋：“這兩樣東西是我在淼淼姐留下的東西裏找到的，我也去當時柯芃所在福利院去證實過，時間完全吻合。”

已經聽出端倪的人把眼睛瞪得老大，喃喃地說：“不可能……淼淼明明說要拿掉孩子的……”

唐超傑突然沖了過去，揪住邢菲的衣領質問：“你是不是知道淼淼來牢裏看過我，所以想用這個讓我放過她？”

邢菲被勒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卻仍繼續用她已知的線索拼湊出接近真相的答案：“我不知道淼淼姐在跟你見面時說過些什麽，只知道在探視你後請了一年的長假，這對工作狂的她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而且從她返回崗位後就再也沒有請過任何長假也沒有結婚的消息。”

“孩子……孩子……我有孩子……”

唐超傑松開揪住衣領的雙手，茫然重複着這兩個字。

相較唐超傑的不知所措，柯芃一如既往顯得冷靜而平淡：“就算這件事是真的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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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芃勾起嘴角輕蔑笑着：“我這輩子只有一個親人，至于其他人，都只是不相幹的陌生人。”

“柯芃……”

對方壓抑痛苦的表情讓邢菲心頭一痛，輕喚着對方的名字。

“老柯才是我的父親，而你只不過是一個将他從我身邊帶走的殺人犯！”

咬牙含恨擠出最後三個字，從腰間掏出□□指着她花了三年才總算引出的真兇，見狀，邢菲立刻閃身擋在槍口前方。

“沒有，我沒有殺他，我沒有。”

唐超傑還未從愧疚的情緒平複，便又震驚地看着拿槍指向自己的柯芃。

“撒謊！”柯芃憤恨地看着眼前的人：“這張臉我記得清清楚楚，是你殺了老柯，是你！”

“沒錯，那天我的确想找柯正元問個清楚，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害我？但我沒有殺他。在我抵達現場時只看見他将一包東西交給淼淼，接着就是兩聲槍響，然後他們就倒在血泊中。

唐超傑捂着臉滿是愧疚與痛苦。

“既然你不是兇手為什麽要殺我滅口？為什麽會帶着槍過去？”

“我剛目睹他們被槍殺就看到你，換作是你，你是不是也會掏槍自保？至于那把槍……對，我是想殺了他，這二十幾年來我都是靠着對柯正元的恨意支撐下來的，結果現在卻告訴我，我要報複的人不是柯正元的私生子而是我的孩子？

我甚至連該恨誰都不知道，為什麽我的人生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完了沒？ ”柯芃拉開扳機保險，對着擋在槍口前的人怒斥：“讓開！”

沒想到眼前的人卻絲毫不讓，擡起下巴直視柯芃：“如果兇手是唐超傑，那他殺了人後為什麽還要留在原地？再說就算他有殺害柯正元的理由，卻絕對不會殺了陳淼淼。”

即使在憤怒下也覺得毫無破綻的說法讓柯芃整個人僵在原地，最後将握着槍枝的右手落回身側。

“唐超傑，我留着你這條命，等找到證據證明你就是兇手，我會親手殺了你。”

柯芃說完轉身離開。

邢菲快步追了出去，試圖從背後抱住情緒失控的人，卻被對方用力掙脫。

“你知道我等了那麽久就是等這一天，為什麽要阻止我？”

“因為他不是兇手。”

“你！”

向上高舉的手臂在即将落下拳頭的前一刻收回，重重落在汽車的引擎蓋上發出劇烈聲響，然後推開三番兩次出手阻止自己的邢菲，坐上駕駛座踩下油門，高速駛離廢棄多年的工廠。

邢菲踉跄地追了幾步，最後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對方驅車離去。

被緩緩推開門板的房間一片漆黑，柯芃就像雕像般動也不動坐在床沿，邢菲心疼地走了過去，張開手臂抱着既憤怒又悲傷的對方。

“對不起……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當她得知真相後才會那麽猶豫，因為真相，會傷了她最在乎的人。

“我不管唐超傑是不是我的生父，只有老柯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懂，所以才更要找到真正的兇手不是嗎？啊——-”

柯芃用力一扯把邢菲拽到床上，覆上她的後背。

“如果不想，就推開我。”

從喉嚨呼出的熱氣撲在邢菲的耳後，這是她給對方最後逃離自己的機會。

被翻過身體，臉部朝上的人，在沒有任何燈光的房間裏透過月光看着柯芃。

彼此的喘息漸漸變得急促，緊密貼合的身體透過起伏的胸膛，感受另一個人的呼吸和心跳。

柯芃用手掌抵在床鋪，撐起身體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推開，或者讓我繼續，你自己選一個。”

邢菲彎起嘴角将她狠狠地拉到自己面前，給出答案……

緊緊貼合的唇瓣摩娑着彼此，幹澀的觸感很快就被溢出嘴角的唾液染濕，從不覺得自己對對方有着如此濃烈的渴望。

但或許她錯了。

只因為對方不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就像以前的她也從不認為，有一天，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

深深吸入的氧氣從牙齒的縫隙間鑽入。

柯芃松開捧在邢菲臉側的雙手，深深凝視着始終追着自己不肯放棄的眼睛。

“看我幹什麽？”

“你怕不怕？”

“誰怕誰啊？大不了明天跟局裏請假！”

“小菲……”

“嗯？”

“你記得多請幾天假。”

“為什麽？”

“因為我很肯定，等到你能離開這張床，是幾天後的事情。”

邢菲：“…………？”

幾天後？

不行不行，這樣會被王德成砍死的！

我後悔了！ 快放開我！

結束激情的兩人，面對面地側躺在床上。

“我不行，先睡了，晚安。”

邢菲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

柯芃看着熟睡人的臉龐，想起柯正元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小柯，總有一天會有那麽一個人，讓你明白平凡地過日子，是多麽美好的感覺。”

那時候，她根本不信柯正元的這個說法。

對她而言平凡就代表着任人欺負，她不想再被欺負，所以必須變得更強，強到再也沒有人敢擋在她的面前，阻止她想做的事情。

但此時卻有一個人，冒失地沖入她重重上鎖的心房。

“你能送我一個願望嗎？”

“好。”

“我希望往後你每一年的生日我都在你身旁，有了我，你就不再孤單。”

本以為又是一個孤單的生日，卻收到邢菲親手做的，雖然模樣不怎麽好看，卻讓她感動的生日蛋糕，還有……

願意用一輩子做出承諾的，唯一的生日願望。

柯芃彎起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用指尖撫摸着邢菲滋潤的嘴唇，重複之前對她說過的話。

“你讓我的生活變得不太一樣，讓我重新感受到溫暖，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就算是為了我。還有，我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

…………

警局的天臺上。

王德成獨自一個人坐在警察局的天臺，叼着香煙看着沒有月亮的夜空，腳邊散落着十幾根煙頭，顯然已經在這裏坐了一段時間。

“呼……”

又是一口沉重的白煙從他的嘴邊呼出。

捏在指尖的錢包裏放着女兒小時候的照片，每回工作疲累時總會打開錢包看上幾眼，想着回家後就能看見她開開心心朝自己跑來，高舉小手對他喊着“爸爸抱抱……”無論多麽大的壓力都能在那一瞬間淡忘。

保護照片的塑料膜上，濺着一滴又一滴的淚水。

然後抹去照片上的眼淚合上存放照片的錢包，把最後一根煙扔在地上，起身用鞋底踩熄，離開拂過涼風的天臺，下了樓，走進挂着“Z市督察組”的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