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退讓換安生

沈氏讓珍真去準備雞食,把她支開才對着李正澤正色道:“咱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娘和大嫂來過。娘想讓我們把地給大哥和二哥種,我想過了。給他們種也好,只是咱們才搬到湖邊去,那邊的地收成如何也不知道,不如我們每年只要收成的四成,你看如何?”

李正澤原聽沈氏說他娘來過,心裏就揪成了一團,怕是他娘又撒潑了。然聽到最後,他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把地給大哥二哥種?”

沈氏潤潤嘴唇,看着他點點頭。

“這樣好,這樣好。我今晚就去和爹說。”李正澤一陣歡喜,拉着沈氏的手不放。

沈氏見他這般高興不禁黯然神傷。原來他嘴上說不想,其實心裏是極願意的。那自己之前一直不願把地讓出去,他是不是很為難。

李正澤笑了一陣,這才注意到沈氏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他忙止住笑,小心翼翼道:“娃他娘,要不還是我們自己種吧。”

沈氏撲哧一聲笑了下,對他不溫不火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小心眼的人?我即說了要讓他們種,那便是了。還要你來試探我?哼,只怕在你心裏我就是破壞你家兄弟情誼的惡婦?”

李正澤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忙把凳子向沈氏移了移,賠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是和你說着耍呢。再說,你是這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人。”

沈氏伸手揪了一把他的手臂,聽他吸了一聲,才笑着道:“那今晚就把爹和兩個哥哥找過來商量吧,至于娘和嫂嫂們,還是別驚動的好。地是給他們種幾年,但是地是咱們的,地契要收在我這。”

沈氏願意把地給李老大李老二種,李正澤自是她說啥都點頭,哪有還嘴的。

“不過,今年的麥子和稻谷,我們是要自己收起來的。不然一家人吃啥。今晚我娘和大哥也要在場,好做一個見證。”沈氏起身拍拍裙子,打算去竈房做飯,走到一般回頭見李正澤還在笑着,便及時補充道。

“那是,那是。”李正澤點頭哈腰,心裏其實美的要死。

沈氏搖搖頭,見她娘在窗口上看着她點頭,曉得她是看到了全部,臉色頓時紅了。低着頭疾步進了竈房。

吃過晚飯,李正澤便趁着天色還亮,去了老李家院子把李老頭和李老大兩兄弟一起叫了過來。

李老頭搓着手,滿臉虧意的對姥娘道:“親家母,真是我教妻無方,上次讓你看笑話了。只是她那性子也知道,還要請你不和她一般見識才是。”

姥娘坐在炕頭的桌子邊上,笑道:“那裏,親家母也是愛子心切,做事難免有失偏頗。我是理解的。親家不比挂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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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話卻更是像在李老頭心上撒把鹽,恨不得回去再收拾秦氏一頓,然眼下要緊事沒說,只得按下這個心思。

李正澤把李老頭請到桌子的另一邊坐下,又給珍林給兩個哥哥和大舅子端了凳子。他親自給每人倒了一碗水才道:“今日把爹和哥哥們找來是為了我家地的事。”他在此處停頓,環顧了幾人的臉色。

李老大還好,沒有任何表情。只李老二兩眼放光的神色讓他在心裏暗暗嘆口氣。

“我在碧雲湖邊上起了一個院子。因是離家遠,便打算在那邊安家。只是這邊地倒是沒了空了種,便想請兩位哥哥代種。”他說罷便起身對兩人作了一個揖。

李老大和李老二忙起身把他扶起來,“自家兄弟,說這些。”

李正澤對着李老二笑了一下,又把兩人按着坐下。“只是這地原是我們分家時,爹分給我的。所謂身體發膚授之父母,這地既是爹留給我的,我便只能把它留給我的代代子孫。将來伯林仲林成家還是要傳給他們。所以想着地,哥哥盡管拿去種,只将來小弟要收回來的時候也請哥哥體諒。”

李老二心急的想起身說話,卻李老頭恨着坐下來。他抿着嘴,一臉的心有不甘。他原以為是要把地給自家,哪曉得只是借給他種兩年。這之間的差別可是十萬八千裏。

李正澤見姥娘和沈大舅都是贊同的樣子又趁熱打鐵道:“湖邊屋子才起好,我也不能現下就搬過去,等着把麥子收了,才能騰出空來。雖說我在湖邊也開了些荒地,但是大家也曉得,荒地的收成連地裏的十分之一也沒有,所以我想着把稻谷也收了再把地借給兩位哥哥種,你們看是否可以?”

李老頭和李老大點點頭,唯有李老二一臉的郁色。

“既是如此,那就請我的大舅子做個見證,我自稻谷收了便把地給兩位哥哥騰出來。”

“好好,老三,大哥先在這謝你了。”李老大站起來。

“大哥,不比客氣。誰叫我們是兄弟。”李正澤嘿嘿一笑,發自內心道。

李老頭起身拍拍李正澤的肩膀,欣慰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李正澤被兩人圍在中間,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可看着李老二郁郁不歡的臉色,心裏頓時又一傷感。他只暗暗嘆氣,二哥的心思真是越發的歪了。

姥娘也是起身,“女婿是個老實人。親家公,你真是養的好兒子呀。”

李老頭笑了一笑,随手摸摸身側的煙袋子,卻摸了個空,才想到剛才走的匆忙,把煙杆子都忘在家裏了。又見着李老二此時的表情,直恨不得上去就給他兩個爆碳。只礙着姥娘和沈大舅在一旁,不好動手。

“還有一事,只是要為難一下哥哥了。我家伯林今年秋就要下場考試,現下我手裏是一個子兒也拿不出來,想着……”李正澤為難的看着李老大兩兄弟。

“老三,有難處盡管開口,要是大哥能幫到你的地方,大哥自是盡力幫你。”李老大立刻拍着胸脯道。

“大哥,我是想着今年是要借錢的。只是明年仲林也要下場,我想着以後把這邊地裏的收成分三成給我如何?”李正澤心裏也是一陣的感動。

“那是當然,既是你的地,自是要分收成給你。”

李老大的聲音剛落下,李老二猛地站起來,對着李正澤道:“老三,你還要收成,這和地主有啥差別。我們親兄弟,你竟是這樣對我們。”

李正澤不妨他會這樣說,愣在原地,一時也不說話。

還是伯林姥娘笑了笑道:“二侄子,老身倚老賣老說一句,你三弟可是夠對的起你了。哪能把他和地主并在一起。你可是知道隔壁縣的黃地主家的租子是多少,那是三七分成,他七你三。再說,就跟你說的親兄弟,他現下有難處要你們幫忙,你就這樣說他?況且這地他原可以得更多的收成只要租給其他人,可他偏偏借給了你種。親家公,你說這是不是兄弟情誼?”姥娘的話擲地有聲,老二憋紅了臉也還不了嘴。

“孽子,孽子,給我滾回去。”李老頭提腳在老二的屁股上踢了兩腳,把他踢得一個踉跄,還是李正澤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親家母,你說的是。這事就這樣定了,真是勞煩你和大侄子了。”李老頭又轉身對姥娘歉意道。

“呵呵呵,難為親家公了。既這樣定了,那我們便先出去了。有啥事,你們好好說。”姥娘一臉深意的笑了一下,帶着沈大舅出了去。剛出房門就見珍真躲在窗下聽着,看到她出來反射的站直了身子。

“姥娘,呵呵呵,我就是好奇,想聽聽你們說啥呢。”珍真讪讪的摸了摸臉。

姥娘也不說她,曉得她是替沈氏聽的,只伸手指指她,便和沈大舅各自回屋了。

突然屋裏傳來一聲悶哼,珍真忙把耳朵貼到窗戶上,凝神的聽起來。

“爹,你消消氣。二哥也是一時心急,你別和他計較呀。”李正澤把李老頭拉到炕上坐下,給他順順氣,又倒些水在碗裏。

“老二,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不過看在你們是兄弟的份上不想點破。如今你竟在外人面前這樣做,你是要把我們老李家的臉都丢盡是不是?”李老頭難消心頭的怒火,大力拍着桌子。

李老二捂着小腿,梗着脖子道:“爹,我有啥心思。不過是想老三拉扯我們兩把。他卻這樣做,你不說他到罷了,還要說我。我,我……”

李老大撲上去把他的嘴用手捂住,皺着眉頭道:“老二,你說的是啥話,是不是想把爹氣着了你才甘心。跟我回去,這事既是這樣定了,你那裏來的廢話,走吧走吧。”便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駕着他出去。

李正澤把水端給李老頭喝了兩口,“爹,算了吧,二哥就是這性子。你也別氣了。”

“老三,爹是做了啥孽呀。養出這麽個爛東西出來。”李老頭紅着眼睛,又道:“你去了湖邊,新屋子也不要找我們暖屋了,這家裏不安生,也免得你二哥又是眼紅。你自好好過你的紅火日子。我回去了吧,也”

李正澤點點頭,把李老頭送回了老李家院子。回家的時候,就瞧見沈氏在院門口張望着。

他摸了一把臉,換上笑容走上去道:“咋不進屋,在這裏吹風。”

“你……走吧,咱們回屋裏去。”沈氏欲言又止,拉着李正澤進了屋裏。

珍真自一開始就在窗外偷聽,她真心替李正澤委屈。然而這也是必然要做的事,依着李老二的性子,就算是自家把地種了,不定他還出啥幺蛾子。再說要是以後家裏富足了,他也不再好來打秋風。這也算是退一步海闊天空了吧。

珍真搖搖頭,把這些不暢快的東西全都抛到腦後。此後,還是去展望未來的生活吧。

她推來房門,見珍林正把做好的鞋子拿在手裏,便問道:“大姐,你是要把鞋子給爹送去?”

珍林笑着點點頭。

珍真把原想讓她別去的話吞了下去。此時李正澤定是難過,要是珍林送去她親手做的鞋子讓他高興一下也是好的。便給珍林讓開了房門。

“咋了?你不一起?”珍林走出房門見珍真沒有跟上來,奇怪道。

“我不去了,想早點休息。你去吧,只別呆久了,娘和爹這段時間定是累的緊,還是讓他們早早歇下吧。”珍真搖搖頭,坐在炕上。

“就你曉得,我就不曉得了?你今天咋了?咋臉色白白的。”珍林啐了她一口,見她低沉的情緒,很是不放心。便又走了回來坐到她邊上。“不會是病了吧?我摸摸。”說罷就伸手試了試珍真額頭的溫度。

“大姐,你去吧。我沒病,就是累了。你快去吧,爹見了你做的鞋,也能高興高興。”珍真頭向後推推,又把珍林推起,自己躺在炕上。

“那我就先過去了。你要是累了就快躺下吧。”珍林便起身出了去。

而她就這屋裏昏暗的燈光,迷迷糊糊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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